第16章 登拜故人聞往故
八月初晨的第一縷陽光，早早地透進了窗紗灑在床榻上。
伏趴在案上睡了一夜的燕無雙，迷糊的揉着惺忪的雙眼。
“今個兒該去武爺爺家了。”
呆呆望着窗外，自言自語道。
再看了一眼棋盤上的複盤，稍稍一頓，燕無雙便下了榻。
等到無雙行至前院，卻是發現那賈財萬不知何時便已起身，在這院中等候。
“無雙，你醒啦。快來，看看，我為你準備的這些可是妥當？”
賈財萬一臉得意的向燕無雙展示着早已準備好的拜壽賀禮。
看着三副擔子挑挂的大紅賀禮，每擔上貼着大大的紅壽宣紙。燕無雙的眼神裏湧現着無盡的驚異。
“賈公子，這些是你為無雙準備的拜壽賀禮？”
“是啊。這幾日我吩咐下人在城中到處搜羅拜壽用的賀禮。你看怎樣，可還過得去？”
賈財萬倒是一直得意自高的模樣。
“可是，這些賀禮會不會過于貴重？賈公子應當花了不少銀兩吧。”
“哎，無雙這話豈不是見外了。以你如今的身份，操備這些小物什那還算得上貴重。今日正好無事，我便随你一道，去見見武飛大人。”
聽他這麽一說，燕無雙也不好再多退卻，只好順着賈財萬的意思，出了府門一路朝西而去。
建康城西郊外，當地最大的集鎮上，坐落着大周前任揚州刺史武飛的官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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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集鎮上，這一天出現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馬車轎子，将本就不是寬敞的武集鎮街市堵得滿滿當當。
當他們趕到武飛府上時，午宴早已開始。
當武飛在聽了下人的回禀說燕無雙到了府外時，頓然欣喜的趕至府門。
“無雙，是你嗎？數年未見，想不到你都這麽大了。”
“武爺爺，近來可好？”
滿頭華發，英姿不輸當年的武飛，與名不見經傳，近幾日揚名四方的燕無雙，在府邸外如同多年未見的故友般，交談甚歡。
“武爺爺，今日無雙還帶了一位好友一道前來為您祝壽。就是大佰棋坊的坊主賈公子。”
說完，站在一側良久的賈財萬畢恭畢敬的向這位前任大官行禮。
然而，武飛卻是瞬間眉頭緊皺，上下打量着賈財萬。不過武飛選擇了無視。
“今日無雙能來為我祝壽，便是我最喜心的。來，先進了府中坐下。待賓客散去後，我再好好與你敘敘舊。”
說罷，武飛便拉着燕無雙走進了府門。
那賈財萬雖是看的出來武飛并不太歡迎他，但是礙着燕無雙的情面，武飛也不好明言。
招呼着身後的下人們将賀禮交付後，賈財萬也大搖大擺的跟了進去。
武飛不愧是大周的前任刺史，即使早已功成身退數年。但他的七十大壽仍是有不少達官貴人前來拜壽，更有來自長安陛下親遣的特使送來禦酒助興。
不過，燕無雙更在意的是，大周圍棋的老國手與江南四傑等圍棋高手也來了許多。
雖是躲不了照面，但燕無雙也只好選擇逃避。
“諸位，暫且安靜，且聽老夫說幾句。”
武飛端起酒杯言語後，廳堂很快安靜了下來。紛紛将目光投向了武飛。
“今日老夫七十大壽，承蒙諸位不辭辛苦，帶了諸多賀禮前來為老夫賀壽。老夫在此敬諸位一杯，聊表謝意。”
說罷，武飛便仰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賓客們喜笑顏開，紛紛回敬。
而後，衆人看着武飛親手拉着方才與他一同進來的少年。
“想必在座的許多人都應該知道這孩子的身份，沒錯，這位少年正是這段時日，攪得建康城棋壇不得安寧的燕無雙。我與他也是數年未見了，想當初我也只是在圍棋裏稍稍指引了一番。想不到今日再見，他竟有如此成就。老夫甚是欣慰，甚是開心啊。”
武飛的表情裏，展現着無盡的得意與欣慰。
旁人看着他與燕無雙親近和藹的慈容，亦是紛紛感嘆。
有心者，更是疑惑，這個燕無雙的真正來歷。
以他名揚天下的棋藝，如今再加上與前任刺史仿佛有深厚的交誼。如果說他是一個流浪街頭的小乞丐，全天下真是沒有幾人能夠相信的。
酒宴散盡，武飛親自恭送賓客。
在燕無雙的交代下，賈財萬帶着自己的下人回了賈府。而她便是留在了武飛府中。
是夜，等到燕無雙梳洗過罷，依照武飛的吩咐，到了閣樓處。
到了閣樓，武飛正獨自一人在棋盤桌前自顧對弈。
“武爺爺，無雙來了。”
武飛順着燕無雙的聲音看去，卻是對燕無雙驚若天人般的瞠目結舌。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清揚婉兮，齒如含貝。
燕無雙年僅十二，卻是已有傾國傾城的容顏。
“這樣不是很好嘛，女孩子家家的，成天扮作又髒又亂的小乞丐，像什麽樣子。”
武飛饒是滿意的點了頭，視線又轉回棋盤之上。只是嘴上仍不忘寒暄兩句。
燕無雙很是無奈的拖鞋上榻，在桌案前盤膝而坐。
“這不是無雙與臭老頭的對局麽？”
聽着無雙驚訝的表述，武飛悠悠擡眼掃視了一番。
“無雙，你與那賈財萬是如何相識的？為何要聽他橫掃建康城內各大棋坊？你不知這樣做對建康棋壇帶來多麽深重的災難麽？”
武飛的三問，讓燕無雙的面情轉瞬間變得僵硬。
“武爺爺，這是在責怪無雙麽？”
“你認為呢？”
燕無雙羞紅了臉，垂首不語。
而武飛似乎更是顯得心情不悅的模樣。
“記得八年前的今日，那時我還在任揚州刺史。你父親帶着你前來于我拜壽。那時你才四歲，還不到我腿股處，我讓了你四子，想不到你竟是贏了我。”
“那只是無雙僥幸贏了，況且也是武爺爺讓了我。”
燕無雙輕語而道，這個多餘的謙虛，讓武飛一笑帶過。
“你也無需謙虛了，四歲的孩子，能懂得什麽？贏了便是贏了。記得那時，我還曾與你父親說過，若你是男兒身，将來的大周棋聖，定然會是你。我倒也未曾想過，你竟已有如今這番成就。”
“說到這些，無雙還要多多感謝武爺爺，當年若不是武爺爺的一二指點，無雙也不會在圍棋裏走到現在。”
聊至興奮處，一老一少，都是喜笑顏開。
只是，轉瞬間，武飛的面容上，便是流露出無奈的悲息。
“當年你父親被以勾結倭寇的罪名被捕，燕家一門除了你之外，皆被皇上處決。我也知曉這些年你流落四處，只是為了搜尋陷害你父親的證據。也是難為你了，應當吃了不少苦吧。”
“不苦，能活着，對無雙而言，已是最大的慶幸矣。”
看着燕無雙天真無邪的表情下，武飛似乎隐隐感受到相異于燕無雙表面的情緒心機。
她異于常人的堅毅與執着，到底會為她帶來什麽結果？沉冤得雪，亦或是堕入地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