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圍棋八決與六戒
“我宣布，對局開始。燕無雙猜先執白先行。”
星位座子制，燕無雙執子落于東五五爐位，李羅飛依勢落于東五六鼎位。
開局的幾十手，局勢似乎并沒有過多的明朗。燕無雙的白棋幾乎步步威脅着黑棋，然而黑棋卻是步步協防，沒有半點反抗之意。
甚至于許多人，都對于李羅飛與燕無雙之間莫名其妙的平衡默契感到意外。
無雙的心裏也是對這個老家夥很是奇怪，都已經下到六十多手了，為何李羅飛卻沒有表露出一絲攻擊的意思。
‘這臭老頭到底是怎麽回事？都這麽半天了，還這麽淡定。’
燕無雙心裏犯着嘀咕，只是李羅飛的一聲輕喚，讓原本有些發愣的她驚到。
“無雙。”
‘啊’。
“無雙，為何要在你的棋數中，注入如此多的殺意呢？”
“有嗎？”
口是心非的回應，而她的眼神，卻是飄忽不定的與李羅飛對視着。
李羅飛哈哈一笑，執子落于東九八賢位。
“無雙，你可知我為何要約你在此對弈？”
“為何？”
右手扶腮，左手不停扇拂着驅趕三伏天漸漸襲人的熱意。似乎對于李羅飛的用意，并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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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幼年學棋伊始，至今已有五十餘載。自認對圍棋畢生有所心得，在我眼裏，圍棋中所含的贏棋八決與圍棋六戒。此番請你前來，只是想要将我這畢生所學皆傳授與你，只是期望你能迷途知返，切莫再要錯下去。”
“有嗎？我有錯麽？無雙自始至終，都問心無愧，何來錯之說？”
“六戒中，你已犯了貪，惡，欲，恨四戒。餘下的念癡二戒，你憑內心所想，可有錯了？”
李羅飛的一番言語，讓無雙頓時陷入沉靜。
或許是看她陷入沉思，李羅飛沒有急于再往下說。
而燕無雙的心裏，情緒波動的異常激烈。不時的偷瞄淡定自若的李羅飛，難道自己真的錯了麽？
只不過，要讓燕無雙心甘情願的自認為錯了，那根本就比登天還難。
“我說了我問心無愧，就沒有錯這一說。”
這是燕無雙在沉默良久後，再一次沒有良心的反駁了李羅飛的勸導。
說罷，燕無雙的第七十五手，落子于東六五笑位。
似乎早就料想到了燕無雙的回答，李羅飛的臉上并沒有表現出有何不滿的情緒。
“既然如此，那今日便讓我教訓教訓你，壓壓你的氣勢。”
說罷，李羅飛執子落于南六六巧位。
燕無雙的心裏似乎還有不爽，李羅飛方才的一番唠叨，讓她有些亂了思忖。
直至一百三十餘手，燕無雙的劣勢漸漸顯露。她的大龍第一次遇到了還未成形就面臨着被腰斬的境況。
臺上沉靜無聲，然而臺下衆人卻看着吸附盤上的複盤皆是震驚不已。
燕無雙的四爪大龍與李羅飛的
“黑棋第一百四十六手，南九八局位。諸位請看，黑子在此處落下後，那麽白子的大龍将要面臨被橫腰斬斷的局面。無論是白子下一步選擇在夢位或中位落子，都已沒有翻盤的機會。”
作為三號吸附盤講解的薛圖向臺下觀棋者分析着棋盤的局勢。
很明顯的燕無雙的白棋，已經沒了挽回的餘地。
‘老前輩，這燕無雙可還有翻盤的機會？’
臺下不知何人向薛圖仰問道，薛圖倒是故弄玄虛的撫着胡須，哈哈一笑。
“依老夫看，燕無雙這白棋應當沒有機會了。但是老夫不敢确保那燕無雙可還會有妙棋。”
薛圖的話還未說完，臺下有幾人指着臺上高聲大呼。
‘快看，那燕無雙起身了。’
‘燕無雙認輸了嗎？’
衆人疑惑間，燕無雙毫無表情的走下了高臺。
賈財萬不明所以的跑到她的身邊，急不可耐的詢問道。
“無雙，贏了嗎？”
微微揚起眉眼一角，燕無雙，似乎有些黯然。旋即反譏他。
“棋盤之上，局勢如此明了，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賈財萬的臉上，當即一臉大大的沮喪，滿臉的輸字。
仍在高臺上的李羅飛在其子的攙扶下，來到臺前，拱禮向衆人謝禮。
‘老國手就是不一樣，可算是把這燕無雙給下贏了。’
‘是啊，看那燕無雙還有什麽好神氣的。這幾日，整個建康城都被他攪得不得安寧。’
“諸位，今日贏棋，老夫也是僥幸罷了。無雙棋藝，實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今日才是第一局，相信無雙定會吸取教訓，老夫期待十日後的第二局，能見到他不一樣的棋技。”
李羅飛的謙虛，得到衆人山呼喝彩。
然而燕無雙似乎并不服輸，雙眼死死地盯着李羅飛。
“臭老頭，今日若不是你在棋盤上說了那麽些廢話擾亂我心緒。憑你想如此輕易贏我，斷不可能。你等着，十日後的第二局，我要你好好領教我燕無雙的棋技。”
燕無雙帶着刺的挑釁，只是換來李羅飛豪邁萬千的哈哈一笑。
而她，卻在衆人的斥責聲中，轉身離去。
人群中，戴着黑色紗帽的大漢，靜靜随着人潮而去。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夜寂時分，賈府庭院內，千百小蟲不遺餘力的在這悶熱的夜晚嘶鳴。
後園東廂小閣下，燕無雙細心研究着與李羅飛對局的複盤。
‘圍棋六戒中，你已犯了貪，惡，欲，恨四戒。’
只是她的思緒，卻一直在李羅飛對她說的那些言語中不停回放着。聯想着這段日子裏，自己跟随賈財萬一道所做的那些事。
“難道我有錯麽？難道幫助朋友，也算有錯麽？難道我真的錯了麽？”
喃喃而道，帶着些許的恍惚，扶着腮呆呆望向漆黑的窗外。
前廳的偏室，賈財萬，正不遺餘力的數着他今日贏來的銀兩。
雖然他在賭坊裏押注了一千兩燕無雙會贏棋，然而他卻派了府中的下人悄悄押注了李羅飛五千兩。
一邊的管家，喋喋不休的向他彙報着什麽。
“老爺，郁之命與無崖子二人已到了城中。我已安排他二人在東城客棧住下了。”
“你去告訴他們，等到燕無雙與李羅飛三局結束後再動手。”
頭也不擡的吩咐道。
“老爺，燕無雙雖是不能贏棋，這段日子也着實幫了我大佰棋坊不少，如此便将他刺殺。若是讓天下知曉，只怕為我們惹來橫禍啊。”
管家的提醒，讓賈財萬稍稍停頓。不屑的擡眼看着他。
“怕什麽，那郁之命二人好歹也算是天下聞名的殺手，若是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那算什麽？”
“那小子在我大佰棋坊這麽些天，知道的太多了。若是留了他，到時只會留下禍害。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日夜安排人給我盯牢他，但凡發現他有不對的舉動，就立馬給我。”
言盡之處，賈財萬橫揮右手。一邊唯唯諾諾的管家，只是淡然點頭，沒有再多過問。
不得貪勝，棄子争先，摒強自保，入界宜緩，逢危需棄，釋孤取合，舍小救大，攻逼宜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