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聯盟議事廳(6)
裏又有什麽滋味。
“我研究過地球人的文化。”阿爾看了看采采微皺的眉頭，自然明白她內心所想，“華夏人的祖先在《尚書。泰誓》上有這句話：惟天地萬物之母，惟人萬物之靈；想必當時的地球人是認為除了地球人類以外，其他的生物都是低人一等的。卻不知……”
“我明白。”未等阿爾說完，采采已經了然地點了點頭，“是我狹隘了。”若是阿爾不曾發現地球，若是外星文化不曾介入過地球文化，想必人類還在夜郎自大坐進觀天——可是自己卻是地球上對外星文化接觸最多的人，很是不該仍有那些奇妙的心理的。
阿爾看着采采微微一笑。又淡淡的說道，“從啓智，到确立種族的最高地位，過程漫長，而且充滿了無數的風險。雖然在這個星球上，這種生物——就叫他們老鼠人吧——已經邁出了第一步，略微領先于其他物種，可是就算如我們，也無法肯定最後站在聯盟大廳的2097代表，到底會不會就是這種。”
“而且，”阿爾瞄了眼采采，又補充道，“就算一開始站到了聯盟大廳，也不能肯定他們是否能夠一直站下去——地球上不是有這樣的一句話，笑到最後的，才是笑得最好的？”
采采沒有留意到阿爾的眼神，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卻又突然驚了一下，暗暗地過濾了一遍阿爾的話，訝然擡頭，“就算站到了聯盟大廳，也不能肯定能否站到最後——是什麽意思？”
“要說地球人需要科技水平不發達，可是有些道理倒是看得比別的物種明白些。物競天擇，适者生存。”阿爾微笑，“這個宇宙充滿了太多的風險，就算是智慧種族，于一夜之間消亡也是常事。環境變化，戰争，病毒，都可能會導致智慧生命的消失。”
采采暗自心驚，“那聯盟的歷史上，消失了的智慧生物多嗎？”
“你說呢？”阿爾不知想到了什麽，輕輕笑了一聲。“想當初，那時候的老古董們，現今就只留下我們瑟諾星人一族了。”
這個話題阿爾明顯不想多說，說完這句，阿爾蹲下身子，用力扯開纏繞在一起粗大的藤蔓，摘下其中挂着的一個小小的果子，拿在手上看了一會兒，又遞給了采采，“試試這個。”
采采接過來放在手中看了半天，正在猶豫着要不要送到口中，突然前方洞口略有異響。采采擡頭一眼，一個老鼠人的腦袋一晃而過。
“我們似乎被當做侵略者了。”一邊說話，采采順勢将果子放在了口袋裏。地球人到底對瑟諾星人的食品檢查标準信心不足。阿爾自然看見了采采的小動作，卻并不以為意，只是看着洞口點了點頭，卻不知道在說誰，“謹慎是生存的必備技能。”
“那我們走遠點。”因己度人，采采回憶起瑟諾星人出現在地球上方時地球人的驚慌失措，不禁有些同情這些剛開智的原始生物。自己和阿爾随着一束光降落在他們的領地上，這應該絕對不是他們可以理解的範圍。
“遲了。”阿爾輕笑。随着話落，數只粗糙長毛稀稀落落的從幾個洞口投射而出，大部分都落在了兩人的前方，另有兩只卻帶着力道對着阿爾和采采奔來，卻看阿爾輕輕一擡手，于是又穩穩當當的落在了地面上。
“吱吱——吱吱吱——”一陣鼠鬧聲從四周響起。想來這樣的結局很是出乎老鼠人的意料之外。
采采彎下腰，撿起一只老鼠人自制長矛。矛身粗糙，略有結，微微彎曲，材質和他們腳下踩着的堅韌蔓藤并無二致，想來是老鼠人挑選了比較直的蔓藤制作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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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看到這麽原始的東西，又想起自己的祖先也曾經是這麽的弱小和堅韌，采采內心觸動，不禁嘆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和阿爾這樣的生物實在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打擾它們的生活。采采正準備提議離開，卻見四周的幾個洞口都鼠頭湧動，又配着吱吱吱吱的交談聲，不禁一時愣了。
“這——，”采采的聲音有些不确定，“它們該不是準備圍毆咱們倆吧？”
“看上去是的。”阿爾把采采把自己身邊攏了下，幽了一默，“黃采采小姐，你願意和阿爾先生一起體驗被圍毆的感覺嗎？”
“噢，”阿爾話音未落，周圍的鼠群已經溝通一致，在一只白頭鼠人大聲一吱後，一起撲了過來——采采被阿爾一把拉起，兩人忽地擡高到離地五米處，唯留采采的聲音在地面飄蕩，“我不願意。”
“呵呵。”阿爾低頭看着地面撲了一空的老鼠，回答，“太可惜了，回答超時。”
地面的鼠人已經發現目标失蹤。用鼻子在空氣嗅了一番後，準備的擡起了頭，吱吱吱吱叫個不停。又有數只長矛擲向空中，偶有幾只高度合适，卻兩人又繼續拉高躲過了。
“哎。算了。”采采看着下方吵吵嚷嚷的鼠人，越看越聯想到自己的祖先，竟隐隐為自己恃強淩弱有些羞愧，嘆道，“無法溝通，我們還是回去吧。”
“也好。”阿爾看着采采精神明顯恢複很多，想來也不會繼續在飛船上自怨自艾了，正準備接通主腦申請回歸，卻見下方的鼠群突然一下子分了開來，剛剛發號司令的那只白頭老鼠，手握長矛，頭戴花環，腰圍草甸，竟一搖一擺的從樹洞裏走了出來。
“這只應該是首領。”采采點了點頭。
“是的。”阿爾一邊回答，一邊讓主腦再等一會兒。
首領慢慢地走到鼠群中央，擡頭看了看懸空站在空中的兩人。吱吱吱吱叫了一會兒，卻又未見兩人回應。又回頭吱吱叫着吩咐了鼠人一些，不一會兒，竟見幾只老鼠握着幾塊不知道什麽動物的肉幹出現了。
首領指了指兩人下方的地面，見鼠人将肉幹放了下來，又擡頭吱吱吱吱的叫了半天。
“他——，”采采有些難以置信，猶猶豫豫的說到，“該不會——想喂我們食物吧？”萬物之主居然會被一只老鼠喂食，采采覺得丢臉和驚訝并存。
阿爾自然了解采采心情，輕輕的搖頭笑道，“說喂食倒是不對，你們地球有另外一個詞語更加貼切——供奉。”
“你是說，鼠人想供奉我們？”采采覺得氣都快提不上來了。
“呵呵。”阿爾看着下方一邊擡頭吱叫一邊比劃食物的首領，感慨道，“明知不敵，改為收攬，倒是一只有眼光的首領，嗯，鼠人中的枭雄。”
“哦，呵呵。呵呵呵呵。”采采覺得面部肌肉僵硬。阿爾居然還有興趣開玩笑，果然不愧是見多識廣。
“算了。走吧。”阿爾搖了搖頭，向主腦發了命令，一道白光從2097的大氣層直射而入，剛剛将兩人籠罩其中。采采又覺得阿爾握着自己的手一緊，卻見一只長矛緩緩上升，被阿爾握在了手中。
對着采采疑惑的眼神，阿爾輕笑道，“為了這只首領出類拔萃的眼光，我到是想幫他一把——”似乎又要為自己的行為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阿爾又補充道，“種群的發展，本來就充滿了意外。”
以指為刀，阿爾迅速将長矛的一端削得尖利無比。又輕輕将成品擲下。卻見那只首領疑惑地撿起升級版長矛的時候，采采眼前一晃，竟又回到了飛船中。
“但願我們的出現沒有給他們帶來心理陰影。”摸摸在口袋裏的鼠果，采采想起和鼠人的近距離親密接觸，不禁感慨道。
飛船的艙壁此刻已轉化為巨大的屏幕，還在實時播放那群幸運鼠人的舉動。卻見一陣白光過去，兩人已經消失無蹤，鼠人首領大驚，四周搜尋一番之後，才慢慢地帶着鼠人散去了。
數日過後。
具有宇宙最高科技含量的獵狐號飛船已經經過了好幾個躍遷，采采和阿爾正在休息室裏喝着果酒看着聯盟新聞的的時候，卻不知那群鼠人中的一個，在這次捕獵食飽後福至心靈，竟拿起黏土在牆上抹畫。寥寥幾筆，分明竟是兩個無尾鼠人，于白光中白日飛升的情景。這又會在幾百萬年後扯出多少無頭公案，卻不是采采能夠理會得了的事情了。
43、地球人很忙1
沒有哪個主人喜歡不請自來的客人。
從2097星回歸之後，采采常把這句話挂在嘴邊。借此為由，拒絕了阿爾五六次降落拜訪智慧生物的建議。距離上次拜訪2097已經月餘，一路上為了尋找晶石，獵狐號湮滅掉的備選行星已經過十，阿爾想找的東西，依然無影無蹤。
“出來快三個月了。林真都要成為創始祖了，”采采點開最新出版的地球玄幻小說最後一章，感慨道，“我覺得我們也該回家了。”另外修普以前說的鋇可星水果地球經銷商也該劃入日程了，據說鋇可星的水果已經到了收獲的季節了呢。
“也好。”阿爾點點頭，笑道，“地球上最近也發生了不少事情。”
采采看了阿爾一眼，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又想到不管他在打什麽啞謎，自己早晚會知道。于是丢在一邊，反而問道，“我們回去該不會也要三個月吧？”
“要不了那麽久。”阿爾回答，“最近的蟲洞離我們這裏只有兩天的距離，算上那邊的距離，大概需要五天。”
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一次說回就回的歸途。
采采乘坐接駁器降落在地球的時候，果然發現地球——至少外星飛行器降落場一片興興向榮的開發景象。雖然聯盟開拓的對地球星際通道還未正式完成，但是地球官方已經收到了好幾個星球的拜訪請求了，所以相關的配套設施早步入了建設階段。
不過還剛剛和爸爸媽媽短暫的擁抱下，甚至還未來得及好好的敘舊，采采就已經被請入了軍方的辦公室。辦公室裏都是大人物，采采曾遠遠矚目過其風采的瓷器國外貿部長以及各國的風投巨子早已經等候在內，讓小人物黃采采受寵若驚。
“你剛離開不久我們就收到了來自鋇可星的水果出口意向。”
“我們花了不短的時間才完成了檢疫——當然，鋇可星人宣揚來自地球的翻譯官黃采采已經親自品嘗過。”
“其實味道還是不錯。”
“經聯合國讨論，我們可以适當的進口。”
“價格……”
“銷量……”
“風險巨大……”
……
“哦，對了，”采采看着大人物們聊得熱火朝天，自覺自己是個局外人，話題卻突然轉移到了自己身上，“鋇可星目前還是帝國統治，他們的皇族在臣民心中有着極其重要的地位——作為進口水果的必要條件，他們的三皇子，已經制定了你為唯一的鋇可星水果進口商？”
“你已經擅自和鋇可星皇族簽訂了代理協議？！”
“啊哈哈哈哈。”采采冷汗津津。後知後覺地發現衆多勢力的虎視眈眈下，自己想作為一個經銷商的願望都是那麽的奢侈，“我和修普——就是那個三皇子——的确見過幾次面，哈哈。我只是開玩笑的啦，作為一個地球人，我當然是緊密圍繞在D中央的周圍，堅持社會主義，堅持四項原則不動搖……”
自以為自己很幽默。但是居然沒有人笑。采采說完這個冷笑話，發現果然冷了場。國外風險巨頭們的翻譯正在盡職的翻譯着自己的發言。本國的官員們也一臉嚴肅地看着自己。
這種場合果然不适合開玩笑呢。采采覺得背上冷汗已經逆流成河。
“其實我的意思就是，哈哈。我作為一個軍人，怎麽能做經銷商呢，啊哈哈哈。”采采吞了吞口水，握住拳頭用力一揮，作揮斥方遒狀，“我覺得這個嘛，是全人類的財富，我們應該擱置争議，共同開發！”
大人物們點了點頭。露出滿意的笑容。
“那你已經簽過的代理協議……”
“作廢作廢！”采采慷慨激昂。“其實我是代表全人類簽的，而不是代表我個人！我會和鋇可星皇族溝通，重新以政府的名義簽訂！”
我的心在流淚，你聽見了嗎？采采在內心哀嚎。
大人物們明顯早有打算。采采的态度他們非常滿意，采采的建議他們不予認可，“也不必重新簽訂了，啊，黃采采同志，”外貿部官員慈眉善目地開始發言，“你身在宇宙，卻依然為地球，為祖國争取利益，我們也應該對這樣的同志合理的表揚和鼓勵……”
“啊不敢不敢，這是我應該做的。”采采只差屁股後面沒長條尾巴開始搖了。
“我們請示過最高領導了，既然已經簽訂了協議，那就不必再簽了嘛，”官員發言，“我們已經決定成立‘地球對外貿易部’，下挂靠新成立的‘黃采采鋇可星進出口公司’。由黃采采你作為法人，以你的名義來進口采購。”
“至于股權嘛……，”官員同志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你看，這個公司投資額巨大……”
“我懂我懂。”采采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模樣，“股權都應該是國家的！”
“你也做了不少的貢獻嘛，”官員先生一臉的誠懇，“經會議決定，國家會分給你10000股——大約占總額的0.0001%的份額，黃采采同志，你對這個分配計劃覺得如何？”
“很好很好。”采采做出一副高興的樣子，“我很滿意。為祖國做貢獻是每個公民的義務。祖國還這麽為我考慮，我真是太滿意了，太感動了！”
采采垂頭喪氣地回到家，黃爸黃媽正一個在廚房揮着鏟子，一個在客廳就着肥皂劇理青菜。阿爾呢？采采探頭幾望，發現他正在卧室裏拿着筆記本上網呢。
“站在宇宙巅峰的瑟諾星人，居然會用地球上這麽落後的設備？”在外受了氣，回家好發火，采采就是傳說中的窩裏橫，眼睛一瞪道，“這配不上您高貴的身份。”
“呵呵。”阿爾笑嘻嘻的回頭，模仿着采采的語氣，義正詞嚴，“為祖國做貢獻是每個公民的義務！”
“啊啊啊啊！！！”采采抓狂，“讨厭你！你居然敢竊聽！”
“我的錢啊！！”
“不氣不氣，”阿爾笑嘻嘻地摸了摸采采的頭發，“我有的是錢，采采你可以花我的。足夠你在這個宇宙用的了。”
“那你偷聽我說話是怎麽回事？”采采翻了個白眼，“瑟諾星人沒有*可言嗎——明明是我的錢——。”
“你一個人忙不過來的。”阿爾勸道，“經銷商可不是一個輕松的活計。我們還要去找晶石呢，這些事情交給別人去忙吧。他們吃肉你喝湯，這個結果倒也算不錯了。”
明知不可得，看着軟妹幣溜走的時候，還是會心痛呢。
午餐的時候，采采打起精神，給黃爸黃媽講了些旅行趣事。用完午餐沒多久，采采正準備去眯個午覺，門卻敲響了。
葉将軍絲毫沒有打擾到別人午休的覺悟。他熟門熟路的進門換了鞋。又和黃爸黃媽打了個招呼，徑直坐到了沙發上。看那樣子，他似乎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
“采采啊，”黃爸很高興地對女兒招了招手，“你出差的這段時間，多虧了葉将軍經常來看望我們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采采對這位年輕将軍印象平平，有限的接觸都是為了公事，所以聽了黃爸的話不禁內心腹诽。眼角一瞄，卻見阿爾正在一邊贊同地點了點頭。
有個能讀心的外星朋友真是一種煩惱呢。采采瞪了那邊一眼。果然地球人的心聲又被無所不能的瑟諾星人聽到，阿爾瞬間變得垂頭喪氣。
看起來葉将軍的大駕光臨并沒有什麽要事。幾個人天氣旅行風俗之類的聊過一陣之後，黃爸黃媽一個沏茶一個端水果，唯留了采采和葉将軍在客廳。
“黃采采，找到你很難。”只留兩個人對坐的時候，葉将軍突然轉了一個話題。
“不難啊。”采采一臉莫名。
葉将軍給過來一個“你不明白”的眼神，“你雖然挂職軍隊，名義上在我名下管理，可是我卻很難能找到你。”
“啊，”采采一臉尴尬，“因為我經常請假？”果然入職才四個月班就請假三個月真的有點過分了啊。
“算了，”葉将軍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皮鞋，“你還沒忘記你的職務吧？”
“職務？”
“γ波研究小組組長。”葉将軍嘆了一口氣。
“哦，”采采為了自己的健忘而慚愧，“對對對，可是當初入職的時候說我是……”不用幹活的。采采有些心虛。
果然葉将軍看了她一眼。又面無表情地接下去說，“這次回來了，你總得去研究所了解下工作成果吧。”不等采采回話，他已經自己決定了，“明天上午九點鐘，我在樓下等你。”
半夜。采采做了一個夢。
夢裏宇宙漆黑如墨，唯有點點恒星散發着微弱的光，似一雙雙眼睛，冷冷地看着這個宇宙。似乎無邊無際的世界裏，只有自己一人。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深深的孤獨感從骨髓漫出，讓人窒息。
采采忽地一下從床上坐起。大口喘着氣。還沒回過神來，門輕輕地叩響了，是阿爾的聲音，帶着擔心，“采采你還好嗎？”
“我很好。”采采低聲嘆氣。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自己明明生活平安富足，為何會坐這麽壓抑的夢？采采捂着心髒，血液裏仍餘留着那種冰冷沁骨的孤獨。采采半靠在床上捂着胸口不知道坐了多久，終于還是抵不過沉沉睡意，到底又睡着了。
這次一夜無夢。
44、地球人很忙2
第二天一早，采采如期在軍裝外套上白大褂，跟着葉将軍驅車市外數十公裏外的一片偏僻區域。研究所外觀普通，看似一片破敗的居民區，但是進入的檢查卻頗為繁瑣。層層驗證後，兩人終于進入一棟毫不起眼的三層小樓，轉過頗為昏暗的大廳，采采才勉強找到了一副小小的牌匾，“γ波研究組”。
“啊哈哈，”一路沉默之後，采采主動挑起了話題，“看起來國家撥給我們的經費不太多呀。”得到葉将軍一個沉默的眼神後，又馬上自行閉了嘴。
一個白大褂領着幾個人匆匆迎了出來，前方三步立正敬禮，“将軍。”竟直接把旁邊的人忽略了。
葉将軍嘴角扯出一點微笑，意味深長的看了采采一眼，故意放慢了語速，“陳教授，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你們只有聞名從未見面的葉組長。”
什麽話！采采忍住臉部神經的抽動，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陳教授卻似乎絲毫聽不出葉将軍奇妙的語氣，一臉嚴肅地也給采采行了個禮。
跟着陳教授進入辦公室的時候，采采眼角突然瞄到一個白大褂推着一個帶着頭盔的人轉到了另外一條通道，正準備扭頭細看的當兒，兩人的背影已經消失了。
說好的工作彙報呢？！
采采抱着學習的心理，正準備好好的停下這個“γ波研究”到底都研究了些什麽，可是看起來所有人都沒有讓采采參與的意思。在陳教授正準備向葉将軍開始彙報的當兒，葉将軍先發了言，“葉組長還是需要先了解下研究所的工作嘛……不然，葉組長先去熟悉下自己的辦公室？”
這是華麗麗的被架空的節奏啊。雖然和那些大人物人精們比起來自己還是太嫩了，可是自己好歹還是混過社會三年。陳教授赤裸裸的越級彙報，和自己被排斥在核心內容之外的行為，分明就是兩個人合力将自己架空了啊。
無所事事的第一天很快過去。回城的路上，采采向葉将軍提出，自己正在休假中，完全可以不必再來“查看研究進度”，被無情駁回；第二天，愁眉苦臉的黃采采又被抓入了葉将軍的座駕。果然又被關在辦公室“熟悉環境。”這次研究人員終于記起了這個有名無實的葉組長，有個自稱是梁秘書的女研究院不久送來了幾份工資表獎金表請假條讓采采簽字。
“我能簽這個嗎？”名義組長明顯不懂自己的職權範圍。
“葉将軍已經看過了，讓我們送來請您簽字。”梁秘書語氣恭敬。
“這裏怎麽連不上網？”
“這是軍事管理範圍，不能接入外網。”
“手機也沒有信號。”
“這是軍事區域，全部信號屏蔽。”
“那我可以到處走走，參觀一下嗎？”
梁秘書語氣未變，“可以，不過除了辦公區域，其餘區域都需要驗證身份和密碼——辦公區域範圍僅限門口的過道以及旁邊的會議室。”
第二天回去的路上，黃采采對研究所非人的待遇提出了強烈抗議。可是葉将軍依然置若罔聞，他薄唇一扯，“黃采采同志，俗話說‘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你拿着部隊的工資，難道連鐘都懶得撞一下嗎？”
被憋了一天的采采有氣無力的回到家。抓住了黃爸黃媽一頓抱怨。
“采采啊……”老一輩人是經歷過饑餓困苦過來的，覺得有班上有錢拿已經是最大的幸福，實在不該要求過多，“工作輕松還不好？政府對我們夠好啦，有房住有錢拿，你還想請假就請假，多好呀。你現在覺得沒事做，是因為你還不熟悉工作，等你工作熟悉了，自然就好過了。”
“哎。”采采嘆氣。懶惰果然得不到人民的支持。只有阿爾有一下無一下的拍着采采的肩膀，以示安慰，“不想去就別去了。”
“那可不行！”采采還沒開口，黃媽媽先表示了反對，“阿爾啊，你們外星人科技發達，自然不需要工作了，可是我們地球人吶，不工作不行。采采雖然是個女孩子，可是也要出去工作養活自己才行那。”
獨立自主才有人權——千萬不要小瞧了中國大媽，她們可是掌握了宇宙真理。
第三天早上8：50，采采沒精打采換上衣服正準備下樓去坐班，卻被阿爾一下子拉住了。掙了幾下沒掙脫，采采擡頭給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讓他上來，”阿爾輕輕皺着眉頭，“我有話和他說。”
采采一個電話，葉将軍果然親臨。兩個男人眼神交會，默契地進入了客房，留下客廳不知何意的采采。
“你們要什麽可以和我說，不必折磨采采。”阿爾靠在窗前，語氣冷淡。
“何來折磨？”明知對面的男人在自己操縱之外，葉将軍也未露半點怯意，他語氣淡然，“黃采采是我**方的編制人員。”
阿爾眯了眯着眼，盯着門口的男人，語氣有些不耐，“說你們想要什麽。”
葉将軍毫不退縮地回視回去，一字一句，“她是軍方γ波研究小組的組長。”
瑟諾星人垂下眼睑，嘴角一勾，聲音低不可聞，“γ波？”
兩人之間的空氣微微扭曲，赫然竟是實驗室的情景。一排排的如同太空生命艙的艙位整齊擺列，白大褂們拿着試劑來回忙碌，艙位裏躺着的，竟是一個個□□的人類。
“雖然聯盟并未明文禁止拿智慧生物進行生化研究，可是地球人的做法實在令我驚訝。注射各種效果不明的藥物，電擊，瀕死體驗，這麽折磨自己的同類就為了一個荒謬的猜想，”阿爾微微眯了眯眼，語氣竟帶着沉重的疲憊，“聯盟對生命的尊重程度，遠不是你們所能比。”
“地球人充滿了好奇心——好奇心才是科技發展的動力，”葉将軍并沒有辯解太多，“在你們出現之前我們就有這個研究，只是采采的出現讓我們确信這是可以成為現實的——。”
阿爾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你們做不到。”
“為什麽？”葉将軍的語氣第一次帶着急切，“黃采采也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地球人！”
“她是地球人，”阿爾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悲憫，似乎看着一只獵網中的獸，“她也是我們瑟諾星人的共振生物。她和你們是不一樣的。”
葉将軍沉默不語。
“其實你們已經知道了不是嗎？只是不肯承認而已。”阿爾輕輕道，“不管用何種辦法，你們的實驗依舊止步不前。”
……
“其實這些都是軍人。”良久的沉默後，葉将軍終于開口，“我們并沒有強迫他們來成為試驗品。他們知道這是什麽實驗，知道有什麽風險。也許會從此成為白癡，植物人，或者失去生命，可是他們依然願意為此奉獻自己的一切。”
“你們如皎皎日月，我們卻微如螢火。”葉将軍捂住額頭，順帶捂住了自己的眼，“可是我們卻想強大。不為侵略別人，只為保護自己。”
“在你們瑟諾星人的發展史上，你們也有過這麽弱小的時刻吧。無數的族人放棄自我，只為了整個種族的延續。”
“哪怕現在您認為這個實驗必然失敗，我們卻沒有回頭的路可走了。”說完這些，葉将軍似乎動作快速地擦了擦眼睛，又轉身握住了門把，準備離去。
“下雨天，地球人都會打傘。”阿爾嘆了一口氣，扭過身去看着窗外。絲毫不介意地球人有沒有因為自己的話頓住了手上的動作，他只是淡淡的回答，“可光研究傘的構成，又怎麽可能得知明天是否有雨？”
葉将軍握緊了手裏的門把。
“γ波只是一種現象而已，光憑現象若能倒推到本質，地球人倒是宇宙的大能了。”阿爾摸了摸額頭，“你們運氣很好。我剛在故紙堆裏發現了一條古老的法令，你們作為共振生物的種群，可以得到來自瑟諾星人個人的适當幫助——但是說實話，這個宇宙的基礎波頻并不易和碳基生物共振，你們就算能從中得到力量，到底也是十分有限。”
“而且……，”阿爾欲言又止，又到底說了出來，“你們華夏人的祖先，之前未嘗不是走過這條路，只是後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又自己擯棄了而已。”
“哎，”瑟諾星人長長地嘆了口氣，帶着莫名的語氣，“你們終将獲得，你們所想要的。”
采采在客廳等候良久，終于等到客卧的門打開，葉将軍卻連招呼都沒打，匆匆離去了。
“咦？”采采站起來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下去。
“采采，”阿爾出現在門口，面帶微笑，“這次回來我們都還沒去約會呢！我們一起出去買菜，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