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姜芙自當懷恨在心,只因她心思藏得實在太深,又慣會耍手段使心計,這才将身邊所有人都騙得團團轉。就連自己,起初也叫她給騙了,後來她與林玥合謀算計自己不守婦道私會前夫,害得自己身敗名裂,自己才明白過來。

可是到那個時候,一切都已經遲了,她為人陷害,不久便身染重病,離開人世。

想來她對自己是恨之入骨,這才不出手則罷,一出手,就那麽歹毒狠辣。

前一世是自己蠢笨,是自己疏于防守聽信歹人,也是自己沒有過于将丈夫的話放在心上,這才叫小人鑽了空子落得那般下場,不值得惋惜。而如今,既然重活一回,自當是要與她小心周旋的。

這一路來儀州的路上,她就想過,這一世趙邕是直接娶了自己帶回儀州來的,不知道這姜芙還會不會再存心思要跟了趙邕。真沒有想到,如今自己人還沒進儀州呢,竟然見到姜芙跟着吳道友一道來了濱城。

聽着方才吳道友的語氣,怕是這兩人做了什麽對不住趙娴的事情,而叫趙娴見到了。

趙娴見林琬抓她手,這才想得起來,此刻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她乖乖坐在一邊,強行壓制住心中那股子怒氣,一雙粉拳攥得緊緊的。想着那天發生的事情,她就覺得心中難過,他們幾個是打小一塊長大的,小時候打打鬧鬧無所謂,可如今幾人都大了,而姜芙明明知道吳道友是他未婚夫,為何還要那般不知廉恥有意無意接近他……

偏偏還裝作一副無辜的模樣,說什麽只将吳大哥當做兄長,并無旁的心思。若真無旁的心思,那麽父王給她擇婿,她為何卻一再推脫呢?最可恨的就是這吳道友,明明已經有了未婚妻,竟還與旁的女子打打鬧鬧!

被自己瞧見之後,就說是自己無理取鬧,偏偏姜芙最會裝,蒙蔽了父兄雙眼。

小的時候她就會裝可憐博同情,如今真是越發讨厭,也越會裝了!

外頭吳道友聽裏面沒了動靜,隐在暗色天幕下的一張俊臉越發沉了些,聞得細碎腳步聲,他立即轉過頭去,就見姜芙盈盈走來。

姜芙身姿纖弱,穿着身碧綠色的裙襖,外面罩着白色狐皮披風,那纖腰只有碗口大。

仙姿弱質,蓮步翩翩,面帶焦慮之色,見到吳道友還站在外面,她腳下步子走得越發快了起來。

“吳大哥,娴兒還是不肯原諒你嗎?”聲音宛若黃莺輕啼,又輕又軟綿,叫人聽了就舒服。

吳道友上前來扶了她一把,将她拉到屋檐下可以避風的地方,而後搖頭道:“娴兒還在生氣,沒有開門。”目光落在她身上,濃眉蹙得越深,輕聲責怪道,“天氣這樣冷,你就不該跟過來,娴兒我哄哄就好了。你若是病倒,我跟娴兒的罪過可就大了。”

姜芙沒有看吳道友,也沒有接他的話,只是焦急站在門口,輕輕擡手敲了下門,輕聲說道:“娴兒,是我,你開一下門好嗎,我有話與你說。”外面冷風飕飕,吹起她發絲,她一張小臉凍得通紅,卻依舊不管不顧,“娴兒,真是你誤會了,我是因為崴了腳,這才叫吳大哥背我回來。你若是因此心中不高興的話,我往後便不再見吳大哥,但是你要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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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庭從另一間屋子走了出來,肅容走到門口,他雙手背負,身姿立得筆直,只冷聲道:“娴兒,差不多就行了,也不看看今兒是什麽日子,大小姐脾氣也該收一收了。”靜靜等了等,聽裏面沒有動靜,聲音又冷了幾分,“不管怎樣,阿芙身子嬌弱,既然她親自來了,你也不該叫她等在外面。”

話音才落,門打開了,林琬與趙娴一并站在門口。

林琬頭上蓋着紅蓋頭,看不見人,只屈膝朝外面行了一禮道:“大哥不要怪娴兒,是我不讓娴兒開門的,我不懂儀州這邊的風俗規矩,原來外男是可以随便敲新娘子的門的,這才失了禮數。”說罷,便憑着感覺朝一個方向低頭行了一禮,道,“吳公子,阿芙姑娘,是琬兒不懂禮數,害得你們在此吹了冷風,琬兒給你們賠罪了。”

姜芙沒有想到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展,驚得呆在原處,但她反應也快,立即認錯道:“是我不好,沒有顧慮周全,竟然擾了新嫁娘。”說着,便也屈膝,朝林琬回了一禮道,“是娴兒誤會了我,我急着向她解釋,這才跟着吳大哥一道跑了過來。我以為裏面就只有娴兒在呢,原來新娘子也在。要是知道會驚到新人的話,阿芙一定不會這麽無禮的。”

靜靜聽着姜芙說了這一番話,林琬掩在喜帕下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頗有嘲諷的意味。

姜芙可真會說話,只這三言兩語的,竟然撇清自己關系,只将這驚擾新人的罪名推到了趙娴身上。果然,趙庭聽了姜芙的話後,又訓斥了妹妹幾句。

奈何趙娴脾氣耿直,心中沒什麽彎彎腸子,也受不得委屈。

被兄長說了幾句,她越發跳起腳來,叫嚣道:“你們怎麽人人都護着她?不就是身子嬌弱一些,又有什麽!我上了戰場受了刀傷劍傷無數,也沒見你們關心我幾句,怎麽她只吹了些冷風,你們就急成這樣了?”

吳道友見趙娴越發蠻橫起來,忙拉過她道:“娴兒,你別再吵了,你要是心中有怨氣,只沖着我來就好。今兒是你二哥二嫂大喜日子,你別攪了大家的好興致。”

姜芙也想來拉趙娴的手,奈何趙娴并不想讓她碰,用力推搡一下。

姜芙身子弱不禁風,被這樣一推,整個人都倒下下去,好在一旁的趙庭眼疾手快,将姜芙穩穩扶住。

“娴兒,你真是越發放肆!”趙庭臉色越發不好看起來,自當也擺出了長兄的架子。

趙娴以為姜芙真要摔倒,呆了一下,但見她安全後,才反應過來,她根本就沒有怎麽碰到她。便是她身子再嬌弱,自己都沒有碰到她,她怎麽可能會摔倒呢?

“大哥……”趙娴實在委屈,眼淚嘩嘩就淌了下來,只恨恨瞪着姜芙。

姜芙卻裝作沒有瞧見,只微微低垂着腦袋,用手理自己衣裳。

趙邕扶着老太妃從廊檐走到院子中,一步步輕輕往林琬這邊走來,她雖然老眼昏花了,可這些伎倆她還辨得出來。方才她就站在對面屋子的廊檐下,幾人間的言語較量,動作間的沖突她瞧得清楚。

“娴兒,這是怎麽了,竟哭成這樣。”莊淑太妃掙脫了趙邕的手,只将趙娴攬在懷中,笑得慈愛,“你告訴祖母,是誰欺負了你,祖母一定好好收拾他。”輕輕笑了兩聲,又道,“你可是儀王府的嫡長姑娘,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呢,咱們不哭。若是實在委屈想哭,便躲起來哭,免得叫外人見了笑話去。”

吳道友知道眼前的半百婦人便是儀王生母,太祖皇帝的淑妃,連忙跪下請安道:“晚輩問太妃娘娘安好,願太妃千歲。”

姜芙也忙跪下請安:“阿芙願太妃千歲,長樂無極。”

莊淑太妃權當沒有聽見,只一個勁在哄孫女,曬了二人好一會兒子後,這才裝作想起來似的,忙笑着彎腰将兩人一手一個扶起來。

“我老婆子老了,不中用了,人老眼花。這記性也不好,方才只顧着我的娴兒了,倒是忘了你們還跪着。”扶起人後,莊淑太妃目光落在姜芙身上,笑着道,“方才庭兒說你身子不好,吹不得冷風,你跪了這麽久,可有哪兒不舒服?你要是傷着哪兒了,可就是我老太婆的罪過了。”

姜芙驚了一下,忙道:“芙兒很好,沒有哪裏不舒服。”

莊淑太妃冷冷望了趙庭一眼,嗔怪道:“那便是庭兒為了哄娴兒開門,故意這樣說的,這阿芙姑娘明明身子好得很,怎麽就吹不得冷風了?”

趙庭忙低頭認錯:“祖母教訓得對,是孫兒錯了。”

“好了,天都亮了,耽誤不得,趕緊啓程吧。”又回頭看趙邕,“子都,快去扶着你媳婦兒,她頭上蓋着喜帕瞧不見路,可別讓她摔着。”

趙邕應了一聲,便大步朝林琬走去,然後輕輕牽起她的手。

姜芙靜靜退到一邊,趙邕經過她跟前的時候,她悄悄擡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看,便就有些呆住,然後不自覺便雙手使勁絞着帕子,眸中有着濃濃嫉妒之意。艱難地将目光從趙邕身上挪開後,又落在穿着大紅喜袍、蓋着大紅蓋頭的林琬身上,她眸色更深了些。

她的姐姐是儀王寵妃,而她,也是打小就跟着姐姐進府來的。

姐姐原是王府舞姬,也是命好,才進了王府不到半年,便就被王爺瞧上。後來産下一子,姐姐母憑子貴,儀王請封姐姐為側妃,受盡榮寵。而她比姐姐小很多,跟着進府來的時候,才三四歲,那個時候,王府二公子也只比她大一歲。

她從小就知道,将來一定要如姐姐一樣嫁個人上人,方才能夠有權有勢。

王府世子長她許多,她剛進府的時候,世子就已經談婚論嫁,她自然就将目标鎖定在了二公子趙邕身上。原想着打小便與他打好關系,可他總對自己不冷不熱不說,後來竟然還被王爺送去上京做了質子。

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沒得法子,這才退而求其次打了吳道友。

奈何吳二少打小便與趙娴定了親事,她若是硬搶的話,自當落人口舌。一番思量下來,便拿捏住趙娴直白火爆的性子,見有機會就施點小伎倆惹趙娴生氣,而後自己再裝作無辜的樣子,讓吳道友越發疏遠趙娴。

她心中明白,吳道友不是不喜歡她,不過礙着趙娴的身份不便得罪罷了。

既然這門親事吳道友不便退,她便略施了伎倆,既讓吳道友越發覺得趙娴刁蠻驕橫,又讓所有人都知道趙大姑娘無理取鬧。到時候,便是吳家提出退親,王爺王妃也只會覺得這是趙娴的錯,而怪不到他們二人身上。

原本已經下定了決心将吳道友看成自己未來良婿,為何趙邕又要回來?不但回來,竟然還娶了妻室。

她原本覺得吳道友高大硬朗,又待自己溫柔體貼,雖則因着禮數他對自己不過出于朋友之義,可她知道,只要破壞了他跟趙娴的親事,讓他跟自己定親,他一定會待自己更好的。在她心中,吳道友實則可靠。

可方才瞧見趙邕……那般英姿勃發,豐神俊朗,怎麽就成了旁人的夫。

☆、91|8.8}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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