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聞言,姜姬才将滾回肚子裏的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妹妹姜芙的病是個什麽情況,她心中最是清楚不過,以往一直都是馬老大夫替妹妹治病,對外稱是馬老大夫醫術高明,而又了解妹妹的病情,所以才從不換大夫。
其實她們姐妹心中明白,其實姜芙的身子好得很,根本沒什麽病。
每回請馬老大夫來,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這都是做給王爺看的。
王爺風流倜傥,又素有憐香惜玉之心,她作為王爺愛妃,時刻要伴在王爺左右,自當不好裝病。不過,妹妹姜芙姿色并不輸她,平素又生得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妹妹又聰慧,裝病裝了這麽些年,一直得心應手。
妹妹靠着裝病,不但一再博得王爺同情心,而且還幾次三番挑撥了大姑娘跟吳家二爺關系。要說也是,妹妹打小貌美聰慧,随着年齡增長,越發姿色秀雅風情,再靠着幾分病嬌幾分心計,拿下那吳二爺不成問題。
只是,如今老太妃卻要這林氏去替妹妹號脈,那豈不是要穿幫?
想到這裏,姜姬随即就想到了嚴重的後果,連忙渾身一顫,連滾帶爬的,就滾到了莊淑太妃跟前來。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這使不得。”姜姬冒着再次被責罰的危險,匍匐在地,顫抖着身子道,“二夫人是新人,阿芙是病人,按理來說,這些都該是要避諱的。否則的話,這往後萬一二夫人有個三長兩短,怕是會全部算在阿芙頭上,這樣的罪名,妾身與妹妹實在承擔不起。”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莊淑太妃明顯不高興起來,沉着一張臉,“是在詛咒二孫媳婦?還是在罵本宮?”
“妾身不敢。”姜姬身子一抖,腦門頂在地上。
趙靖也實在坐不住了,連忙站起身子來,一撩袍角,就朝莊淑太妃跪了下來,低着頭道:“祖母,姜姬不是這個意思,實在是小姨常年吃藥,屋子裏帶着病氣,姜姬也是怕這病氣會過到二嫂子身上。孫兒知道祖母是關心小姨,不過,小姨雖則病得嚴重,可每每都是由馬老大夫來號脈開方子熬藥治病的,這麽些年下來,小姨一直也都調理得好,也已經習慣了馬老大夫,所以……”
“習慣了?”莊淑太妃哼笑道,“身子這麽弱,吃幾口冷風罷了,回來就病倒了,這也能叫做身子調理得好?”
趙靖一愣,但随即又恭敬回道:“小姨小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之後落下的病根,但這些年來,一直都是請的馬老大夫看病,想來小姨也是已經習慣了這大夫。”
莊淑太妃道:“治病就該治根,治了根本,就徹底了事了。日日喝藥?成日與藥打交道,又有什麽好的,倒不如徹底将這病根給拔除,省得以後吹點冷風就病倒,而後随便誣陷誰怠慢了她。”老太妃說話直接,根本不給姜姬母子任何面子,說完後也不再給趙靖回話的機會,直接望向林琬道,“二孫兒媳婦,你可忌諱這些。”
林琬微微颔首,輕聲回話道:“孫媳是大夫,所謂醫者仁心,自當以病人最大,從來不忌諱這些。”
“既然二孫兒媳婦都在避諱這些,你們也休要再說。”莊淑太妃臉色越發不好,直接望向兒子儀王跟兒媳婦曹王妃,道,“你們若是無事,便一道去看看吧,好生瞧瞧,看看這芙姑娘到底是什麽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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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王跟王妃連忙應聲,再容不得姜姬母子再狡辯,一衆人等,直接往漪瀾院去。
姜姬軟趴趴跌坐在地上,大理石鋪就的地面,又冷又硬,她卻絲毫沒有察覺。
待得衆人都走了後,趙靖這才大步往姜姬走去,彎腰将她攙扶起來,安慰道:“娘,別擔心,事已至此,咱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一邊安慰着,一邊攙扶着姜姬出門,尾随在衆人身後,趙靖繼續道,“索性咱們不是大夫,什麽都不懂,自然是馬大夫說什麽便是什麽,到時候若真叫林氏瞧出些什麽來,自當将什麽罪責都往馬大夫身上推。那馬大夫有把柄攥在兒子手中,兒子說什麽,自然就是什麽。兒子讓他背這個黑鍋,他也只能硬着頭皮去背,不敢有半句怨言。”
方才因為局勢轉換得太快,冷不丁就被莫名尋由頭斥責,而後緊接着就被降了位份,一時間吓糊塗了。此番聽兒子這樣一番說,倒是漸漸鎮定下來,有了應對法子,也就不必怕了。她倒是忘了,那馬大夫可是有把柄攥在他們母子姐妹手中的,怕什麽?
這樣一想,姜姬便淡定了很多,慢慢挺直了背脊,蓮步而去。
漪瀾院東側一間跨院裏,此刻擠滿了人,莊淑太妃一路走來都在打量這個院子,此番走到了東跨院,還在左右打量。
看完之後,轉頭對一直靜靜候在跟前的兒子儀王道:“不過一個姬妾,這院子住得實在過于氣派,不成體統。我昨兒見王妃那院子,似乎都比不得這漪瀾院。以往她是側妃,又得你寵愛,也就罷了。可如今不過一個姬妾,就該守些禮數,如果王爺連後院都管不住,将來如何問鼎天下?”後面一句話是壓低了聲音說的,說完便擡眸看了儀王一眼,但見他濃黑的眉毛立即擡了擡,老太妃又道,“這些事情且先不說,你得趕緊想法子将突厥大軍退了去才是正經。”
而後轉身對曹王妃道:“你去安排,姜姬再不适合住這樣的院子,回頭安排一下,一切都得按着規矩來才行。”
曹王妃心中實在開心,但礙着王爺還在,面上極力忍住笑意,只得頭聽命做事。
姜芙此刻躺在床上,聽得外面亂糟糟的,便打發了丫頭去瞧瞧。
可哪裏知道,丫頭出去後再沒回來,倒是一堆人都已經擠到了外間。
姜芙按着與姐姐串好的詞兒,一直躺在床上,見到這樣的陣勢,一時間也拿捏不準出了什麽事情。
正想起身去瞧瞧,從外間走進幾位女眷來,其中姐姐也在。
見到姐姐,姜芙松了口氣,又重新躺了回去。
但見到老太妃跟林琬也進來的時候,她狠狠愣住,而後目光望向姐姐姜姬,顯然是不知道目前是個什麽狀況。
姜姬靜靜站在一處,暗中悄悄朝妹妹輕輕搖頭,沖她使了個眼色,嘴巴朝林琬努了努。
姜芙見狀,立馬明白過來是什麽意思,一時間,也有些畏懼起來。
來的太突然,她絲毫都沒有準備,這局勢轉換得實在太快,簡直打得她措手不及。她靜靜躺在錦被中,隐在被褥裏的手輕輕攥成拳頭,盡量壓制住由心而生的那股子畏懼之心,一再安慰自己,凡事有姐姐在。
姐姐是側妃,是王爺最寵愛的女人,就算她裝病的事情暴露了,也有姐姐幫着說話。
才将安慰好自己一些,便聽有人道:“姜姬,我這便被芙姑娘號脈,還麻煩你往旁邊靠着去。”
姜姬?姜芙聽到這個稱呼,再淡定不得,只顫着身子看向姐姐姜蓮。
姜姬望了妹妹一眼,若有所指地回着林琬話道:“這實在是麻煩二夫人了,你與二爺尚在新婚,倒是為着芙兒,沾了這個晦氣。”又說,“以往都是馬老大夫替芙兒治病,再沒請過旁的大夫來,一應都是馬老大夫說了算。如今二夫人屈尊前來替芙兒把脈,也正好瞧瞧看,這馬老大夫以往有沒有說謊。”
說到這裏,她頓住,順便暗中給妹妹使眼色。姜芙望了自己姐姐一眼,旋即明白過來她話中意思。
林琬自當也是聽得出來這倆姐妹在打什麽啞謎,不過,她沒放在心上,只等着呆會兒這姐妹倆扮跳梁小醜了。
靜靜坐在床榻邊上,示意姜芙伸出一只手來,然後指腹輕輕搭在她脈搏上。
“怎麽樣?”靜靜等了片刻,見林琬沒說話,姜側妃忍不住問道,“二夫人,芙兒的病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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