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姜側妃這美人計,放在趙乾那裏管用,可放在莊淑太妃這裏,不但半點用處沒有,反而惹得老人家越發動了火氣。在老太妃心中,如今朝局不穩,天下動蕩,兒子貴為太祖之子,将來是要成大事的人,豈能叫一個小妾擾了心神?
更何況,她嫡親孫兒在宮中九死一生的時候,這些人在做什麽?若不是有子都在上京做質子,他們這些人哪裏來的安穩日子可以過?如今倒是好了,給點恩寵就不得了了,見竿就往上爬,她今兒若是不好好整治一番,明兒豈不是叫這姜氏姐妹當家做主了?
越想得多,莊淑太妃心中越是憤恨不平,但見姜側妃哭得放肆,甩手就摔了案上一個茶碗。
茶碗摔落在地上,瓷器碎裂,吓得滿堂人都跪了下來。
就是連儀王,也趕緊站起身子,低頭默默立在一處。
“反了!真是反了!”莊淑太妃端端坐正身子,只垂眸看着姜側妃道,“本宮不過說你幾句,你還敢叫委屈了?是不是想讓本宮給你賠禮道歉?”
“妾身……”姜側妃想解釋,莊淑太妃卻不給機會。
“本宮沒讓你開口,是誰給你的膽子,敢截斷本宮的話?”莊淑太妃一來的确是氣,二來,也是故意借此想整一整王府的風氣,便絲毫沒給自己兒子面子,只厲色訓斥道,“本宮知道,王爺寵你,故而你敢如此放肆。但那是以前,以前如何,本宮不再管了,但如今只要本宮在這王府一日,規矩就不許壞!你不過一個側妃,王妃都沒開口說話,哪有你在這放厥詞的份兒!你若是識趣,往後便還是側妃,若是不識趣,本宮倒是想看看,王爺是會選你,還是會選本宮這個母妃!”
老太妃此話一出,儀王趙乾立即跪了下來。
趙乾肅容道:“母妃,兒子不孝,叫您老人家受累了。”又說,“姜側妃對太妃不敬,罰兩個月月俸。”
姜側妃見狀,忙身子匍匐在地,認錯道:“妾身知錯了,妾身領命。”
雖則罰得輕,可到底也是立了威,莊淑太妃這才面色緩和一些。緩緩轉身坐回去後,目光落在堂中一衆跪着的人身上,輕聲說:“別跪着了,都起來吧。”然後彎腰,親手将兒子儀王扶起來。
儀王趙乾起身後,靜靜立在太妃跟前,低頭說:“母妃連日勞累,今兒又起了早,兒子送您回去歇着。是兒子不孝,害得您老人家在深宮中受了那麽多苦,如今母妃回來了,兒子定當竭盡所能孝敬母妃。”
莊淑太妃道:“我都這把老骨頭了,大半輩子在那陰森森的深宮中度過,在宮裏頭發生了許多事情,原本也沒抱有能夠活着回來的希望。”說到這裏,老太妃目光柔和許多,望向趙邕跟林琬,嘴角泛起笑意來,“虧得我這孫兒跟孫兒媳婦,一度與太皇太後周旋,冒着生命危險将我從鬼門關拽了回來。他們吃的苦,受的罪,你們永遠也想象不到。”
林琬站起身子來,朝上位福了個禮,恭敬道:“能夠帶着老太妃一道回儀州,是孫媳婦跟夫君的願望。只是,琬琬醫術不高,沒能夠及時配得解藥,倒是叫太妃娘娘吃了許多苦。琬琬以後一定好好鑽研醫術,永保太妃娘娘鳳體安康,讓太妃跟父王永遠母子團聚,共享天倫之樂。”
王氏見林琬嘴巴實在會說,也不甘落後,連忙起身請禮道:“太妃娘娘,孫媳婦雖則不懂醫術,但也可以時常伺候在您老人家左右。孫媳沒什麽旁的本事,不過,下廚做幾道家常小菜還是可以的。哪日太妃老人家想吃家常菜了,孫兒一定親自下廚做給您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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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你孝順,我老婆子心領了。”莊淑太妃望着王氏,見她圓臉兒盤子,頗為富态,又模樣溫婉恭順,輕輕點了點頭,而後目光落在王氏跟前的小男孩身上,不由大喜,便朝他招手,“你叫宗順,來,到曾祖母這裏來。”
趙宗順是儀王世子趙庭嫡長子,乃王氏所出,今年三歲。
“快,宗順,老祖宗喚你過去呢。”王氏歡喜,忙搖晃着兒子兩只肉胳膊,将她往上位推去,“老祖宗沒回來的時候,你不是天天盼着她回來嗎?如今回來了,快去給老人家磕頭去。”
小宗順才得三歲,穿着身暗紅色錦緞棉襖,胖乎乎的臉蛋,黑溜溜的眼睛,可愛極了。
原目光一直落在趙邕跟林琬身上,聽得母親喚他,立即将小腦袋瓜子甩了回來,只樂呵呵笑望着老太妃。
“老祖宗。”奶聲奶氣喚了一聲,就搖晃着小胖身子,往莊淑太妃跟前跑去。
莊淑太妃如今老了,可卻十分喜歡小孩子,再說,眼前這個白雪團子一般粉嫩可愛的男娃可是她嫡親曾孫,自當寶貝得不行。
一把将他摟進懷中,讓他坐在自己膝蓋上,笑容堆得滿臉都是。
“這孩子長得實在好,将來是個能成大事的人,懂事又乖巧,我昨兒初次見着,喜歡得不得了。”将個白胖的大曾孫抱住,老太妃面露喜色,就跟換了個人似的,一時間,整個廳堂都其樂融融。
趙乾見狀,立即朝姜側妃使了個眼色,姜側妃會意,乖乖退到一邊去了。
趙娴不甘心就此放過姜側妃,想着好不易有個機會可以整治姜側妃姐妹,怎能就治得這般不痛不癢呢?只罰兩個月月俸,父王明顯偏心!趙娴越想越不甘心,幾番躍躍欲試想再折騰出點動靜來。
她見哭實在好使,便準備再掐自己一把,鬧出點動靜。
手還沒下得去,外頭匆匆跑進一個婆子來,只見那婆子哭得稀裏嘩啦的,匍匐在地上。
“不好了,不好了,芙姑娘似乎病情越發嚴重起來,方才好似還咳出了血。”那婆子是姜芙跟前的得力婆子,是姜側妃親自選的人,打從姜氏姐妹倆入王府來,姜側妃就擇了這婆子近身伺候妹妹。
原本姐妹倆計劃好了,姜側妃母子負責挑撥,待得挑撥得王爺怒不可遏的時候,再讓這婆子來說姜芙病情加重的消息。當然,其中的時間差,都早先掐算得準準的。可千算萬算,怎麽都沒有算到,事情被老太妃攪渾了。
姜側妃如今見到這婆子,生怕再惹出什麽事端來,當即訓斥道:“大膽奴才,也不瞧瞧這是什麽地方,膽敢這般污言穢語!還不快退出去!”
那婆子正哭得稀裏嘩啦,但聽得姜側妃這般說,見話對不上,一時間呆住。
姜側妃訓斥完後,便暗中一個勁朝那婆子使眼色,可這眼色,卻被莊淑太妃瞧得清清楚楚。
莊淑太妃幹巴巴笑兩聲,又逗着小宗順玩了會兒,這才慢悠悠道:“姜側妃,你果然是不将我老婆子放在眼中,本宮方才說的話,你都忘了?”她沒有看着姜側妃,只一邊逗着重孫玩,一邊閑閑道,“便是不将我放在眼中,可這裏上有王爺王妃,下有世子爺世子妃,就算訓斥婆子丫頭,可又哪裏輪到你來說話?”
不輕不重不冷不熱說完這些,莊淑太妃只将小宗順遞給趙娴抱着,這才坐正身子來。
“王爺,再多的話,我也不想說了,關于姜側妃這件事情,你自個兒瞧着辦。”動了動身子,目光落在儀王趙乾身上來,繼續道,“如今府中到底還住着你的三位侄兒,是不是要将這個笑話鬧到其他三王那裏去,就看王爺怎麽裁決了。”又望向姜側妃,冷冷道,“皇家出了這樣不敬長輩的媳婦兒,往後本宮下了黃泉,如何跟太祖皇帝交代?”
“母妃,兒子明白了。”趙乾微微垂眸,而後頓了片刻,這才道,“姜氏屢教不改,一再以下犯上,實在罪大惡極,即日起,貶為姜姬。”
“王爺……”姜姬聞言直接雙腿一軟,跪了下來,驚恐得一雙美目圓瞪。
側妃可是記入皇家玉牒的,可王府一個普通姬妾,那不過就真正是個妾罷了!沒了側妃這名頭,她完完全全就是個奴婢,往後還怎麽高昂起頭來做人?那麽,她辛苦打拼經營了這麽些年,全都白費了?
芙兒怎麽辦?靖兒怎麽辦?往後靖兒不過是個普通姬妾的兒子,還如何與世子爺相比?他往後還能得到王爺寵愛嗎?自己還能複寵嗎?姜姬瞬間由天堂跌入谷底,卻偏此刻還哭不得,打碎了牙齒,只得往肚子裏咽。
當然,這件事情,不可能就這麽完了。
既然要整治,自當是往狠裏下手,莊淑太妃笑着對姜姬道:“你也起來吧,往後只要你安分守己,知道自己的身份,我想這府上,沒人會為難你。”她笑得意味深長,頓了片刻後,又轉頭看向堂下道,“你這婆子說芙姑娘病了?可請了大夫來?”
那婆子愣了半饷,這才答道:“奴……奴婢……奴婢不清楚。”顯然是還沒有摸清楚狀況,被姜蓮被貶為姬妾的事情吓到了。
“糊塗東西!主子病了,竟然連請沒請大夫都說不清楚,留着你何用?”莊淑太妃蹙了眉,看向曹王妃,“你是怎麽打理這王府的?這樣不盡職盡責的奴才,留着又有何用?我看倒不如直接打發了的好。打發了,再選新人伺候。”
曹王妃立即應道:“是,母妃,兒臣明白了。”
莊淑太妃又道:“擇個人,去請那什麽馬老大夫來,他不是平素常常為芙姑娘瞧病的嗎?想來是最為了解芙姑娘病情的了,快去請了。”
曹王妃得命,連忙對跟前一個婆子道:“還不快去!”
姜姬見是請馬老大夫去,不由重重松了口氣,身子一軟,就跌怕在一角。
但還沒待姜姬喘勻一口氣,老太妃又道:“什麽病,吃了這麽些年的藥了,竟然還不見好。依我瞧,這什麽馬大夫醫術也不怎麽高明。既然如此……”她故意稍稍一頓,目光随即落向林琬,“二孫媳婦,你既懂醫術,便先去瞧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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