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後宮裏有可以讓她回到現代的工具。
“那是什麽東西?”莫傾城急問,如果能夠回去,她還是很願意的,至少現代有冰箱空調電腦,宅家一個月也不是不行,可這偌大的皇宮卻讓她時常覺得空虛。
“我也不知道,我沒找到。”太皇太後搖了搖頭,如果找到了,她或者也回到了現代,也或許,不會。
“那有什麽線索嗎?”莫傾城想了想又問,太皇太後笑着看了她一眼,道:“到了合适的時候,會有人告訴你的,你現在應該考慮的是沒有回去之前,你該怎麽辦。”
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莫傾城和太皇太後就這樣互相凝視着,其中有理解,有憤怒,有請求,有壓迫……終于,莫傾城還是先開了口:“您有暗殺組織?”
“是的。”
“叫什麽名字?”
“交通社。”
“交……交通社?的确是很現代。”
“總得留點兒咱們的印跡不是。”
“您不怕我找到?”
“我希望你找到。”
……
找到一個虛假窩點當初都費了老鼻子勁,要找到一個暗殺組織……莫傾城不禁為自己的無知感覺到可笑,也不過是逞個口舌之利罷了。
還以為再活一世可以輕松一點,為什麽竟陷入了這樣一個旋渦?莫傾城望着窗外,眼中湧出點點淚光。
“你可以讓自己成為有權利的人,這樣就不用受制于人。”太皇太後安慰着莫傾城,拍了拍她的手背,像真正的祖母一般。
莫傾城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看了太皇太後一眼,道:“您知道人各有志嗎?權利對于我沒有吸引力,我更希望過簡單的日子,有飯吃有衣服穿有房子住就夠了,我甚至不奢求有人愛我。”
“你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可是,誰讓你穿越到了皇後身上,作為皇後,會有飯吃有衣服穿有房子住,而且都是最好的,但是,這不夠。”太皇太後殘酷地說出了一個事實,便是“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且這皇冠,不戴也得戴,這重,不想承受也得承受。
“我只要吃得飽穿得暖,房子不漏雨即可。”莫傾城說,她不要求最好的。
“我選擇傾城當皇後的時候,她自己欣然同意的,你命不好,你可能覺得我心狠,但如果你在一個地方呆了五十年,你會發現那種牽挂是一樣的,我只能犧牲你,看在我保護了你這麽多年的份上,幫幫我吧,就只當是一個有恩于你的老人的托付!”太皇太後也有她的無奈。
莫傾城原本以為自己低調行事才換來的平靜生活,聽太皇太後這麽一說,她才明白自己幼稚了,深宮□□,一個不招人待見的皇後,不是你認為自己低調就可以回避麻煩的。
平靜的八年生活,是受了太皇太後的庇護。但,要以這麽絕決的方式索恩嗎?
“您,怎麽知道我是穿過來的?”莫傾城覺得自己已經很小心了。
“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太皇太後輕輕一笑,又說:“你就應了我吧,咱們好商好量地比什麽不好。”
“您這托孤的方式,可真是稀奇。”莫傾城冷笑。
想想外面的那個皇帝,十九歲,比自己現在還大四歲,他能聽自己的嗎?莫傾城覺得這只是太後的一廂情願。
“若您的孫兒不争氣,整垮了這個國家呢?”莫傾城想到這一點,便覺得極為不公。
“那,還是得怪你命不好。”太皇太後聲音越來越小,“你有選擇的,你可以選擇同意,也可以選擇不同意。”
莫傾城一愣,卻同時更明白,其實是沒有選擇的。
如果不同意,便是一個死字,不管是太皇太後和皇上,都可以分分鐘捏死她,尤其是太皇太後,這個已經在這古代生活了五十多年的女人,莫傾城實在是不敢賭她心裏還有“法律”兩個字的存在。
密旨,我一定要找到!莫傾城握緊了手。
“密旨你找不到的,至少現在找不到。”太皇太後仿佛看穿了莫傾城怎麽想,“我提醒你,是想叫你不要走彎路。”
“不在宮中?”莫傾城心下一沉,乾國天大地大,自己想出宮都難,現在沒人沒錢,怎麽找?真是個難事。
太皇太後微微搖頭,不再言語,只是含笑地看着莫傾城,那目光竟很是和藹。
莫傾城心裏有些動容,太皇太後總是讓她情不自禁地想起奶奶,只好說:“您說了,在權利的面前我沒有選擇,除非,我不要命了,所以您就安心吧。”說完,又苦笑了一下:“我們那個世界的人都很怕死的。”
“你知道這樣想就好,既來之,則安之,在這裏好好地活下去,也許到最後,你也會像我一樣,舍不得離開。”太皇太後竟又拍了拍莫傾城的手背,這一幕如果有人看到,只會當是祖孫倆的感情的深情厚意,誰知道竟是談論生死。
“但願吧。”莫傾城覺得頭痛不已。
“去把皇上叫起來吧。”太皇太後看着莫傾城。
莫傾城深吸一口氣,起身走出寝宮。
景玄堯還在,他一身寶藍色繡龍紋常服,立在窗邊,星目微斂,瞅着外面的一棵巨大銀杏樹發呆,旁邊守着的人也垂着腦袋木雕一般。
“皇上,太皇太後請您進去。”莫傾城心裏有氣,向景玄堯行了一禮,不再理他,自己先進去了。
景玄堯看着這樣的莫傾城一愣,這麽些年了,規矩還沒教會嗎?
莫傾城站在太皇太後的床邊,她渴望地望着窗外的樹木,真想就這樣走出去,不必聽太皇太後接下來的話。
“你們都坐下。”太皇太後擡手往下壓了壓,示意二人別站着。
莫傾城和景玄堯都在太皇太後榻前坐下。
“玄堯,皇祖母的日子不多啦,你……”太皇太後望着景玄堯的眼神令人心碎。
景玄堯鼻子一酸,沒等太皇太後說完便道:“皇祖母,您會萬壽的。”
“萬壽?那可不就成神仙了。”太皇太後笑了笑,揮了揮手說:“你別插話,我有話說。”
景玄堯只好認真聽着,卻又看了莫傾城一眼,不明白為什麽太皇太後的臨終之言她也可以聽。
“玄堯,你記着,你雖然已經親政,但朝政之事不可操之過急,柳震雲和容國威他們目前只是貪戀權勢,還不敢有不忠之心,但卻也不可辜息放任,你已經長大了,對于他們來說是一個威脅。”太皇太後說到這兒,有些累了,于是停了一停。
“孫兒受教!”景玄堯泫然欲涕,覺得自己都十九歲了,還讓老祖母操心,真是不孝。
太皇太後伸手抹雲景玄堯的眼淚,接着說:“以後不論是什麽事情,你都和傾城商量一二,她的意見你可聽,也可不聽,但諸事你都不必瞞她,你們倆記着,從此以後相依為命,彼此信任,她在你面前不用行禮,你二人就當尋常百姓家夫妻處着。”
景玄堯張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竟是真的,皇祖母竟要他和一個小姑娘商議要事。
“聽明白了嗎?”太皇太後厲聲道。
“皇祖母,聽明白了。”景玄堯和莫傾城齊聲回道。
太皇太後用力過猛,呼吸便有些急促。
景玄堯趕緊起身去順氣,卻被太皇太後抓住手道:“這是皇祖母的懿旨。”
莫傾城知道,這話只是對景玄堯一個人說的,懿旨拿不住自己,所以太皇太後先就用“死亡密旨”将自己困住。
得到景玄堯和莫傾城準确地答複,太皇太後終于松了一口氣,卻又暈迷過去。
望着奔出奔進的太醫,景玄堯喃喃道:“剛剛不還是好好的嗎?”
莫傾城心道,這怕是回光反照吧。看着忙碌的寝宮,她心裏五味雜陳,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恨也不是,怨也不是。
太醫終于将太皇太後的病情穩定下來,莫傾城也走出了慈寧宮,那一瞬間,她忽然望各天空,自語道:“那雙眼睛在哪兒?”
“娘娘,什麽眼睛啊?”一旁的青玉不明白莫傾城的意思。
暖玉拉了拉青玉的袖子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問了,自家娘娘經常會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早就應該習慣了。
果然,莫傾城只是笑笑,便回到棠梨宮。可是沒多久,便又有懿旨傳過來,讓莫傾城再次搬回昭陽宮。
莫傾城明白,昭陽宮離慈寧宮近些。當年為了讓她淡出衆人的視線,所以太皇太後讓她遷到了宛如冷宮的棠梨宮,現在卻是又要回去了。
莫傾城也沒什麽要帶的,于是和幾個宮女先過去,其他的再讓人慢慢搬。
晚上,慈寧宮便傳來消息,說太皇太後不行了,讓皇後娘娘快過去。
“這麽快嗎?”莫傾城呆呆地站在廊下。
“娘娘,您怎麽還站在這兒?”暖玉尋了件稍微素些,但也沒有太素的衣服。
莫傾城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把衣服換了,首飾也換成了素淡中略見華麗的,畢竟太皇太後只是病重。
這次沒有步攆,昭陽宮離慈寧宮不遠,但莫傾城還是晚了一步,她到的時候,衆妃嫔已經滿滿地跪了一屋子。
見了莫傾城,衆妃嫔讓出一條道來,再怎麽不屑,在太皇太後面前也不能不敬這個有名無實的皇後。
太皇太後平靜地躺着,沒有任何動靜,莫傾城走到景玄堯身邊,卻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這時候,在太醫的示意下,桂春哆哆嗦嗦地點了一根安息香,然後太皇太後鼻下,只見那香筆直的一條煙紋絲不亂,桂春又摸了一把太皇太後的胸前,冰涼一片,頓時忍不住嚎哭起來。
太皇太後病得再重,大家也是不敢哭的,桂春這一聲便宣布了太皇太後的死訊,殿內殿外上上下下頓時哭成一片。
原本歇在枝頭的鳥兒,撲撲地全給吓走了。
哭喪也是有講究的,太皇太後去世,那應該比喪考妣更令人心痛,別說是捶胸頓足,就算是哭死過去也是孝心。
莫傾城最直面的莫過于這些皇帝的女人,全是一副痛不可遏的樣子,各種哭法比賽似地噴薄而出。
只是,她們真的有這麽悲痛嗎?
莫傾城看着那些女人,歲數都不大,但卻一個比一個更會演,凄凄慘慘的感覺拿捏得十分妥當,卻但還能讓一張臉保持着粉嫩精致的妝容。
哭夠了,景玄堯才讓大家夥兒都回去,卻獨獨留下莫傾城:“您留下陪陪朕吧。”
“好!”莫傾城說着,便在景玄堯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沉默了許久,莫傾城正想着密旨會在哪兒,便聽到景玄堯問:“接下來,朕該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天空真的很奇怪,天氣預報是晴天,天空也是透着晨光,卻又下着雨。我呆在窗前很是琢磨了一會兒,還是沒明白,這天是怎麽了……
☆、遷宮
該怎麽辦?莫傾城好奇地看着景玄堯,卻見他一雙和太皇太後極象的丹鳳眼竟失了神,頓時心頭一軟。
莫傾城記得前世曾經采訪過一起車禍,事主的家屬痛失至親,也是像景玄堯這樣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說是行屍走肉也不為過。
“這是大事,自然是和朝廷重臣商量着辦,估計他們也已經在等着皇上了。”莫傾城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溫和些,讓景玄堯能夠盡量回複一些理智。
景玄堯聽了,立即起身道:“好,朕去找他們商量。”
走了幾點,又回過身來,在太皇太後的遺體前跪下磕了幾個頭,方才領着五斤走進了濃重的暮色中。
看着景玄堯的身影,莫傾城心裏不禁也泛出了些同情,十九歲啊,這年齡在現代怕是正在讀大學,為了吸引女孩子的注意,拿着籃球滿場飛奔吧。
當然,景玄堯的樣貌極為出衆,倒不用故意去吸引女孩子,走到哪兒怕是都會引來一堆仰慕者,縱然麻煩些,也比現在這樣風聲鶴唳地要好。
莫傾城正胡思亂想,卻聽到桂春在一旁問道:“皇後娘娘,奴婢等人是怎麽個章法,請娘娘示下。”
莫傾城看着桂春,沒想到她也會來問自己的意見,不過太皇太後沒了,這皇宮的女人數她最尊貴,尊重她的事事問她的意見也正常,不尊重她的,或許就當沒這麽個人,那也是正常的。
“讓內務府官員和敬事房以及各宮太監都去主事大臣商議的地方等着,那裏面傳出什麽說法,就立即去辦。”莫傾城一說完,桂春便立即吩咐下去,态度越發恭敬。
莫傾城不免撫額,本是好奇這古代的體制,所以曾經去內文學館看了看宮裏的禮儀的體制,沒想到這麽快倒用上了。
接下來,宮裏是一片亂,先是各宮的大紅宮燈得取下來,然後便是換裝,白布還沒發下來,便各自先找出素色的衣服穿了,可這素也是有講究的,你若衣襟上繡着喜慶的花樣,就盡等着送命吧。
“孝衣去催一催,若有事先做好的先發下來,若沒有的就直接發下白布,讓各宮的宮女自己做,盡早換上吧。”莫傾城不好吩咐慈寧宮的人,免得有人說她對太皇太後不敬,只好對青玉說。
青玉正要動身,蘭春進來恭敬地行禮道:“娘娘,奴婢和青玉一起去吧。”
“這樣更好,那就辛苦你走一趟了。”莫傾城正愁內務府的人不把青玉當回事,有蘭春跟着當然萬無一失,這時候誰都是不敢得罪慈寧宮的人,這是太皇太後最後的顏面了。
“娘娘多禮了,奴婢惶恐!”蘭香又行了一禮,才和青玉一起出門。
接下來,勤政殿那邊的旨意源源不斷地發下來,如小殓的時辰,大殓的時辰,由誰牽頭治喪,喪儀如何安排等等,聽得人頭都發暈,于是莫傾城專門讓一個小宮女負責提醒這些時辰。
大小事安排妥當,天都快要亮了,又陪着進宮哭靈的命婦哭了一場,莫傾城這才帶着一群人回到昭陽宮,困得她都想直接撲倒在床上。
“怎麽這麽累啊。”莫傾城晃了晃胳膊,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青玉見了,趕緊過來給莫傾城揉肩膀:“您可得撐住,接下來的這三天,每天都得上祭哭靈,往後還有初祭、大祭、繹祭、月祭、百日祭呢。”
莫傾城點點頭,不過好在一切都有恭理喪儀大臣輪班照料,她只需要按時出現,然後就是哭,哭得越大聲越好。
哭了幾天後,莫傾城拖着沉重得洗的身子回到宮裏,覺得眼睛脹得狠,拿着鏡子一照,眼睛紅得像個桃子,這還只是個開始,也不知道整個喪期哭完了會成什麽樣子。
莫傾城父母過世的時候她還小,沒哭過,奶奶過世也是病了很久,早有預料,雖然事後想起便會流淚,那也是細水長流式的,像這樣一場接一場地哭,還真是沒有過的事。
前朝在忙,莫傾城這邊也很亂。
剛開始過來的時候,只帶了幾件衣物,需要什麽再去棠梨宮拿,現在一切都有規制了,這邊也開始動了起來,可這搬了幾天也沒搬完,不僅有她的東西,那麽些宮女和太監們的東西也不少。
雖然大家都盡量輕悄悄地,以免在外人看來過于喧嘩,但在莫傾城的眼裏還是忙得不可開交,幾乎所有的人都馬不停蹄的樣子,她只有坐在一旁開始打量這只有歷代皇後才能住的昭陽宮。
這八年來,莫傾城悄悄地把皇宮摸得無比熟悉。
昭陽宮與皇上的寝宮正陽殿極近,和慈寧宮也在一條線上,光在地理位置上便高人一等。
莫傾城以為自己永遠不可能住進昭陽宮,她原本也沒這樣的想法,沒想到這次太皇太後過世前,竟讓她搬了進來,現在想想,恐怕也怕以後景玄兆因此得罪權臣,所以她先做了惡人。
以前知道是一回事,真正搬進昭陽宮,莫傾城才見識到什麽叫皇後住的地方,首先是這裏極寬闊,她坐在正殿裏一擡眼,便可以做望遠動作來訓練視力。再就是極其華美,家具都是小葉紫檀,紋飾處甚至鑲有金邊,尤其是那窗戶,竟然鑲嵌的是玻璃。
“居然全是玻璃的。”莫傾城開了窗通風,一旁的青玉也很高興,接話道:“娘娘不知道吧,這宮裏只有皇上的寝宮正陽殿,議事的勤政殿,太皇太後的慈寧宮和這昭陽宮是鑲了玻璃的,可真亮堂。”
“可不是。讓這裏亮堂的可不僅是這些玻璃,你瞧這瓶子,怕比咱們棠梨宮一屋子的東西都值錢。”莫傾城轉身從博古架上拿了一個粉彩鳳紋的雙耳瓶,“你說咱們還收拾個什麽勁兒,直接扔了算了。”
“娘娘舍得?”暖玉進來,身後跟着端着一碗紅棗蓮子羹的小宮女地錦。
“娘娘快些吃了吧,這些日子可是累着了。”地錦寶貝似地把紅棗蓮子羹小心地放到桌上,“已經溫了,娘娘趕緊用些。”
“什麽好東西也值得你巴巴地端過來,還催命似地要我喝。”莫傾城一臉嫌棄地看着這碗紅棗蓮子羹,以前學中醫的閨蜜老是炖這個,她都吃得不要不要的了。
地錦瞪大了眼睛:“娘娘,您還嫌棄啊?這可是從湖蓮裏選出來的蓮子,每粒都是一樣大小,且又圓又白,上次桂公公見了,還以為我端着一碗珍珠呢。”
“這麽寶貝啊,那紅棗又是什麽來歷?”莫傾城笑着問地錦。
地錦一說起吃的便雙眼放光,掰着手指道:“這紅棗是柱洲産的,當地人叫人參果呢,蜜甜蜜甜的,核兒還小,和這蓮子一塊兒炖了,都不用加糖。”
莫傾城被地錦這麽一說,也忍不住有了想吃的欲望。
輕輕舀了一小勺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紅棗蓮子羹,心裏不由對中醫閨蜜道,你那也叫紅棗蓮子羹,一比起來就可以和豬食劃一檔了。
“還有嗎?”莫傾城問地錦。
地錦一聽,開心得不行:“有有有,還有些呢。”
“你給大家一人打一碗,一塊兒吃。”莫傾城吩咐,地錦頓時有些遲疑:“娘娘……”
暖玉在一旁笑着擰了地錦的耳朵:“小蹄子,你還舍不得了是吧?膽子不小啊。”
“好姐姐快松手,我馬上去端來還不成嗎?”地錦趕緊求饒,除了皇後娘娘,她誰也不怕就怕暖玉,嘴毒手也快。
“快去快去。”暖玉松了手,青玉也在一旁催,都被地錦說得饞了起來。
大家正樂呵着,卻聽到外面有人細細的太監聲傳來:“皇上駕到!”
“這五斤,聲音越來越像女人了。”暖玉小聲罵了一句,樂得莫傾城差點兒噎着了。
青玉一邊給莫傾城拍背一邊埋怨暖玉:“你說話注意着點兒,他怎麽着也是皇上的人。”又低頭問莫傾城:“娘娘好些了嗎?咱們還得去前頭接駕呢。”
真麻煩!莫傾城起身,雖然太皇太後說過她不用向景玄堯行禮,景玄堯也傳達了這個意思,但太出風頭也不大好,尤其是在這宮裏,能省些麻煩就盡量省些吧,在人前她還是盡量保持着禮節。
剛趕到前頭,一身孝服的景玄堯便進來了,見莫傾城要行禮,立即擡手道:“這是作什麽,太皇太後不是說了你不用向朕行禮,你不聽嗎?”
莫傾城一聽,立即起身正色道:“臣妾豈敢!”
“民間夫妻可是稱臣妾?”景玄堯問道。
莫傾城一聽這話,便不好開口了,雖然太皇太後說了,但誰知道你這個皇帝的底線在哪兒,她可不敢輕易踩。
只有五斤讨好地說:“皇上,民間夫妻哪能稱臣妾呢……”
“那你以後也不用稱臣妾了,随便怎麽着吧。”景玄堯半途截住五斤的話,指着莫傾城吩咐。
進了昭陽宮正殿,景玄堯正好看到桌上有幾碗紅棗蓮子羹,便覺得餓了,于是拿起一碗便喝。
“皇上……”五斤急得不行,皇上怎麽能随便吃東西呢,怎麽着也得試試毒啊。
景玄堯瞪了五斤一眼:“這一看就是她們馬上要吃的,誰還能毒死自己不成。”
“皇上,孝期能進後宮嗎?”莫傾城算了算日子,這離太皇太後過世才二十天,按理景玄堯應該持服二十七天。
景玄堯聽了這話一愣,道:“朕怕你這裏不妥當,就過來看看,一會兒就走。”說完,一口氣喝完了紅棗蓮子羹。
來不來後宮,和什麽時候走是兩回事好嗎,但莫傾城又不想當賢良的長孫皇後,所以也懶得多說。
“你們都退下。”景玄堯揮揮手,殿內頓時一個人都不剩。
莫傾城看着景玄堯,他臉上惶恐和堅毅的表情居然交織在一起。
“皇祖母說有事要和你商量,我一直信皇祖母,所以也不問原由,現在我就有事要問你。”景玄堯看着莫傾城。
莫傾城點頭,景玄堯方接着說:“朕接到密報,大将軍容國威的屬下無诏返京,怕是有什麽異動,如果他們趁太皇太後喪期作亂,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 自今日起,每晚21點左右更新,可好?
☆、中毒
景玄堯的眼中有期待也有試探。
莫傾城本想開口,卻瞧見外面一碧如洗的天空,幹幹淨淨地一片雲都沒有,她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意味不明的東西來,鬼使神差地搖頭道:“我不知道。”
“也是為難你了。”景玄堯眼中的光亮消失,似乎莫傾城的反應本就在他意料之中,于是又疲憊地帶着一幫人走了。
果然是看看就走。
莫傾城緩緩籲出一口氣,回頭看着靜靜的天空,心道,你不是在盯着我的嗎?我看你拿我怎樣,看你究竟是誰。
第二天一整天都沒事,可第三天莫傾城卻暈倒在太皇太後的梓宮前。
所有的人都說,小皇後是因為過于悲傷過度而暈過去的。
只有莫傾城身邊的人和太醫知道,她是中了毒,可這毒,太醫卻束手無策。
莫傾城的病情一日重過一日,直到景玄堯除服了,她仍然在榻上奄奄一息,每天只有一口氣吊着。
“如治不好皇後,你們……”景玄堯本想說“你們全都陪葬”,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估計這話一出,太醫們會立即請辭,他們哪一個和前朝重臣不是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且,有心之人甚至大作文章,說今上不恤臣下,嗜血冷酷。
想到自己連一個太醫都無可奈何,景玄堯不禁心頭一涼,揮揮手道:“你們下去商議吧,務必讓皇後醒來。”
其實太醫們也很着急,他們不是不想治,太皇太後剛剛崩逝,小皇後如果再有個萬一,就算是有人故意毒害皇後,這黑鍋也得太醫院來背,他們哪還有臉在宮中行走。
景玄堯走到莫傾城床邊,低頭靜靜地凝神着這張在後宮其實并不算太出衆的小臉,但卻極怕她就這樣沒了,她是皇祖母留給自己的人,他得讓她好好活着。
莫傾城的病重使後宮原本的悲痛氛圍之中又添了一絲恐懼,已經隐隐有流言傳出,說小皇後是中了毒。
陷入昏迷的莫傾城哪裏知道外面的事,她只覺渾身一時如埋在冰窟裏,一時又如火燒般灼人,且在生死浮沉間,竟似是又見到了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您不是……”莫傾城話剛說出口,便覺得不對,太皇太後身上穿着的分明是壽服,難道是自己也死了?
太皇太後卻一臉慈愛地搖頭道:“你不會死的,我們這類人有九條命呢。”
“那我現在是在哪裏?”莫傾城本想問既然沒死怎麽會見到太皇太後,她可是親眼看到安息香紋絲不動的。
“你不知道在生死之間還有一個空間嗎?”太皇太後輕笑。
莫傾城搖頭,她真的沒有聽說過,不過她倒是相信有這個可能,畢竟穿越這種事情都在自己身上發生了。
太皇太後也沒有過多解釋這是怎麽一回事,現在這個時候說這些旁的都是無益的,畢竟莫傾城和她都不能在這裏呆太久,她們各自還有各自的路要走。
“太皇太後,我中毒了,完全沒有自保的能力。”莫傾城還是想抓着最後一次的機會說服太皇太後,期望她能将密诏交給自己銷毀,給自己留一份安寧的日子。
“你既然投生到了皇後身上,注定不能碌碌無為一世,縱然沒有密诏,你仍然別想隐匿于山水之間。”太皇太後像活着時一樣不為所動。
“那您為何又要下诏?”莫傾城不解,既然密诏無用,又何必多此一舉。
“哀家只是想把你留在乾國而已。”太皇太後實話實說。
莫傾城頓時無語,她知道乾國之外還有上淩國、陳留國、赤朱國等等,其中實力最為雄厚的是上淩國,而和乾國相鄰的則是赤朱,赤朱骁勇善戰,一直對乾國虎視耽耽。
“您知道我來自現代,我不會接受一個擁有三千後宮的皇上做老公的。”莫傾城固執地說。
“弱水三千,也可只取一瓢飲,一切就看你怎麽做。”太皇太後嘆息道。
“那我該怎麽辦,請太皇太後指教。”莫傾城也知道時間不多了,既然沒辦法改變現狀,只求能夠越來越好。太皇太後能夠輔佐幼主,在外憂內患之中支撐這麽多年,必定也是女中人傑。
太皇太後長嘆一聲:“哀家不知!”
赤朱國在先帝時曾被重挫,經過這麽些年的休養生息,國力越來越強盛,而柳震雲和容國威在朝堂的根基也越來越穩,若不是他們互相制肘,乾國在不在恐怕還要另說。
“一旦相國和大将軍地位不均,朝堂必将不穩,赤朱國定趁勢而出,但若權臣蓋主,又必國将不國……”太皇太後越說越無力,也因此将手輕輕地搭在了莫傾城的肩頭:“丫頭,盡力而為吧。”
“太皇太後……”莫傾城聽太皇太後這麽一說,不禁也迷茫起來,這朝堂之事簡直是無解嘛。
太皇太後輕輕地撫開莫傾城緊皺的眉頭,長袖舒展:“既然你已經到這個世界來了一遭,何不肆意精彩地活一回。”
莫傾城正待開口,卻見太皇太後周圍光芒爆漲,照得她禁不住閉上了眼睛,再一睜開眼,眼前的景致卻成了是她在昭陽宮的寝殿。
“娘娘,您醒啦?”聽到暖玉驚喜的聲音,莫傾城也知道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水……”莫傾城口幹舌燥,虛弱得連呼吸都嫌多餘。
莫傾城的嘴唇被暖玉流着淚用棉紗一點一點地潤濕,卻聽到另一個嬌俏的聲音道:“喂娘娘把這粒藥丸吃了吧。”
一粒藥丸被塞進了莫傾城的嘴裏,她擡眼一看,是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孩,身着白細布孝衣,且膚如凝脂,相貌出衆,小小的年紀,卻隐隐有幽蘭之質。
見莫傾城盯着自己看,女孩放下手中的碗藥,行禮道:“草民葉兒見過皇後娘娘,娘娘千歲金安!”
莫傾城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讓她起來,青玉湊到她耳邊道:“娘娘,這是皇上請來的給娘娘解毒的,說是以後就是娘娘身邊的人。”
沒想到景玄堯的手中竟有些能人異事,想必又是太皇太後留給他的吧。
只是,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居然懂毒,或者,她也像《天龍八部》裏的天山童姥一樣駐顏有術?
青玉怎麽也沒想到皇後娘娘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心情想那些亂七八糟的,見莫傾城沒反應,還以為她不同意。
但身邊有一個懂毒的人,在深宮可是天大的好事,青玉正要勸說,卻見莫傾城點了點頭,還笑了笑。
青玉心頭一松,對葉兒說:“你起來吧,等娘娘大好了,再看如何安置。”
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莫傾城也安心,不過,雖然只是清醒了一小會兒時間,但她還是覺得累極,再一次昏睡了過去。
等到莫傾城再次醒來,覺得精神好了很多,意料之外的是,景玄堯竟坐在她的床邊打盹。
“皇上!”莫傾城驚道,她以為自己聲音挺大了,其實上比貓叫好不了多少,景玄堯一點兒都沒有動靜。
倒是一旁伺候的青玉蹑手蹑腳地過來,小聲而激動地說:“娘娘您醒啦?奴婢還怕你這一次又要睡很久,現下看您氣色好多了,可算是放心了,真是菩薩保佑。”
“我沒事了,你放心好了。”莫傾城笑着安慰青玉。
景玄堯總算是醒了,見莫傾城這樣子,也是很高興:“你沒事了嗎?”
莫傾城點點頭:“我覺得是沒事了。”
“這就好,想吃點兒什麽?我讓她們給你做。”景玄堯溫言道,青玉在一旁直點頭,恨不得馬上就去做。
“就,白粥吧。”莫傾城話音剛落,青玉就奔出去了。
莫傾城定了定神,問景玄堯:“皇上,那解毒的丫頭,是從哪裏請來的?”
景玄堯聽了,垂了垂眼睑,一個眼神遞給五斤,所有人便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朕給你看個東西。”景玄堯說着從懷中拿出一卷已經泛黃的小冊子。
莫傾城想伸手去拿,可是手擡到中途卻頹然落下,她還是沒力。
景玄堯安慰地沖着莫傾城笑了笑,說:“我翻給你看。”說着一頁一頁慢慢地翻給莫傾城看。
看了幾頁,莫傾城的臉色漸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