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凝重起來,她很想別過臉去,可是眼睛卻舍不得挪開,直到最後景玄堯把小冊收起來。
“你,為什麽要給我看這個?”莫傾城感覺身體更虛了。
景玄堯見莫傾城臉色大變,不由得有些緊張:“你沒事吧?早知道以後再給你看,你好好歇歇吧。”
“你為什麽要給我看這個?”莫傾城再一次問。
看着這樣固執的莫傾城,景玄堯不禁有些頭疼,這麽不愛惜身體可不好。
“皇祖母不是說過,不要對你有任何隐瞞嗎?”景玄堯哄孩子似地看着莫傾城,又說:“現在知道了,安心歇了吧。”
莫傾城看着景玄堯,這個皇帝怎麽跟電視裏和書上演的不一樣呢?他怎麽就那麽坦誠?太皇太後的意思如果真的是什麽都不瞞着自己的話,怎麽會把這個小冊子單獨交給他。
“那個,燒了吧。”莫傾城說着,将眼睛投入景玄堯拿在手上的小冊子。
☆、誘毒
景玄堯攤開手掌,然後又握緊,直到小冊子在他手上揉成一團紙卷。
“那就燒了吧,你看一眼就住了啦?”景玄堯問莫傾城,莫傾城卻搖頭:“皇上記住就行了。”
“不行。”景玄堯搖頭,又把小冊子打開,堅持讓莫傾城看了一遍。
莫傾城不禁苦笑,就算是再看十遍她也是記不住這麽多人名的。
“皇上看一遍就都記住啦?”莫傾城很好奇,難道這世上真有過目不忘之人?
景玄堯唇角終于出現了一抹自信的微笑,竟給莫傾城一股眼波流轉的惑人之感,她不禁想,果然自信的人才是最有魅力的。
“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朕的人。”景玄堯眼中躍出簇簇精光,隐隐露出一股令人心折的須眉氣概。
莫傾城眼皮顫了顫,為形勢所逼,皇上比常人早熟了許多。
景玄堯吩咐五斤拿來火盆,将小冊子毫不遲疑地扔了進去,直到完全燒成了灰燼,才對莫傾城說:“現在是喝粥,還是歇着?”
“喝粥吧!”莫傾城有些餓了。
粥是青玉親自熬的,一碗喝完,莫傾城覺得身子很是舒暢,不禁感慨道:“果然還是白粥養人,青玉你手藝不錯。”
青玉卻道:“回娘娘,這可不單是奴婢的手藝,這米可是綠珠貢米,是皇上特意賞賜的。”
莫傾城見景玄堯正笑看着自己,臉上一紅,本想開口,卻抿住了嘴。
景玄堯似是猜中了莫傾城的心思,接過青玉的話道:“這綠珠貢米粒粒圓潤如珠,色如翡翠,但熬出來的米卻是瑩白剔透,宮外的人怕是見上一面都難,朕也沒得多少,全給你拿來了。”
莫傾城聽了不禁咂舌,這一根稻子耗下去的銀子,怕是養活一家農戶也不止的。
投生在這深宮,衣食住行都是頂尖的,但每一分鐘也都在這漩渦之中,想到自己身上的毒,莫傾城的心便不自覺地往下沉。
“你別想太多,好好歇着,朕回勤政殿去,還有些事。”景玄堯說着便起身,又叮囑宮女們好好照料。
等景玄堯一走,莫傾城立即問青玉:“我中的是什麽毒?”。
“娘娘,是……”青玉頓了頓,還是告訴了莫傾城,“是輕煙。”
“輕煙是什麽?”莫傾城哪裏懂得這些毒,她所知道的只有三聚氰氨。
暖玉想了想說:“娘娘我也說不全,不如讓葉兒來說吧。”
莫傾城點頭,葉兒很快便過來了,看來一直在旁等候傳喚的。
葉兒告訴莫傾城,輕煙不是見血封喉的劇毒,但勝在無色無味,長此以往會慢慢入骨入血,便難以救治。葉兒說得很慢很輕,也怕是吓着了莫傾城。
莫傾城的确心頭一跳,這就是慢性毒啊,長期食用恐怕引起的就是癌症,在現代都是難是,在這裏真的就是大羅神仙也難救了,想到這裏,她掙紮着探起了身子問:“那我現在如何?”
葉兒聽了趕緊回道:“娘娘莫急,輕煙這毒本不是那麽容易發作的,娘娘這些日子是不是聞了曼陀羅的花香?曼陀羅花香會使毒發加快發作,不過發得快這倒也好治。”
曼陀羅的花香?莫傾城還沒想明白,一旁的暖玉便道:“宮中不種曼陀羅,因此肯定沒有曼陀羅的花香。”
“沒有曼陀羅,但不一定沒有曼陀羅的香。”莫傾城道,而且這些日子自己聞的香只有在慈寧宮,“恐怕太皇太後梓宮前敬的香被人動過手腳。”
“奴婢馬上去查。”暖玉是個行動派,但卻被莫傾城阻止:“那麽多香,那麽多人經手,而誘毒的只需要一根,你去哪兒查去。”
莫傾城知道這定是太皇太後留下的那個神秘組織給自己的警告,所以她不能讓暖玉去查,而且肯定也是查不出來的。
“葉兒,你能治好本宮?”莫傾城将希望放到葉兒身上。
剛剛看過景玄堯手中的冊子,她知道葉兒是太皇太後留給皇上的,也許神秘組織便是知道這麽個人,所以才會施毒給自己警告,所以她信葉兒可以治好自己。
葉兒聽了莫傾城的話,有些遲疑,在青玉的催促下才說:“奴婢可以讓娘娘沒有任何不良的感覺,但是餘毒卻是需要離心草才可以。”
“那奴婢立刻去太醫院拿藥。”青玉看着莫傾城。
莫傾城還沒回昨,葉兒便搖頭道:“離心草咱們太醫院肯定是沒有的,據說是上淩國太醫院的鎮院之寶,別說外借了,就算是看一眼都不可以。”
葉兒的話讓大家剛落下的心又提了上來,莫傾城想了想,問葉兒道:“餘毒未清對我有何影響?”
“每年中毒之日起三天會痛苦不堪,若能熬過去便沒事,若熬不過去……”葉兒有些說不下去,但見莫傾城還安靜地等她說話,咬咬牙道:“每一年的痛苦都會加重三分,直到……直到……撐不下去。”
說完,葉兒跪着不敢起身,生怕莫傾城絕望大怒。
莫傾城呆愣了一會兒,卻笑着對葉兒說:“能不能徹底解毒也要靠緣份,與你無關,你趕緊起來吧。”
“娘娘……”葉兒眼中隐隐含着淚光。
暖玉心裏也不好受,但還是提醒莫傾城:“娘娘,皇上說過,以後就讓葉兒伺候娘娘。” 有了葉兒在身邊,莫傾城自然是千肯萬肯的。
葉兒也是聰慧,聽到暖玉這樣說,再一次長揖伏地:“奴婢求娘娘賜名。”
莫傾城看了暖玉一眼,又瞅了瞅地上的葉兒,心下不禁黯然,這古代當個下人連自己的名字也不能有。但也知道,她這樣想,葉兒不一定這樣想,如果不賜名,她心裏怕是會很難過呢。
“那你以後就叫瑩玉吧!”莫傾城見葉兒瑩瑩發亮的膚質,便想覺得瑩玉很适合她。
葉兒擡起頭,一臉喜意:“奴婢謝娘娘賜名。”
這一通問話加賜名,也讓莫傾城累着了,閉上眼,便又沉沉地睡去,暖玉留了兩個小宮女在一旁候着,自己帶着其他的人退到了外間。
“瑩玉,娘娘沒事吧?”暖玉見此莫傾城醒了沒多會兒又睡,不免有些擔心。
瑩玉搖頭:“沒事的,娘娘睡覺只是在恢複,不過好在發現得及時,否則恐怕麻煩了。”
話雖如此,昭陽宮的人還是沒辦法放松下來,畢竟莫傾城究竟是怎麽中毒的還沒查出來,這終究是一個很大的隐患。
這一次莫傾城沒有睡很久,而且很明顯感覺到體力又恢複了一些,她在木蓮的攙扶下靠在了大引枕上,一直躺着也是很累人的。
休息了日子,莫傾城好了很多,已經可以下床走幾步,于是讓暖玉去請皇上。
很快,景玄堯便過來,見莫傾城要起身,疾步進來摁住她道:“你別動了,看氣色好了很多!”
“嗯,怕是快好了。”莫傾城沒把離心草的事告訴景玄堯,反正他也是沒辦法的,誰能随便去要人家家裏的寶貝。
“傾城,你找朕可有事?”景玄堯問莫傾城,雖然都在這皇宮住了這麽久,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找自己。
“我記得你上次問我,如果他們趁着太後喪期作亂怎麽辦。”莫傾城提起之前的事,手微微有些發抖,有些力量果然不是自己能碰的。
景玄堯見了,溫暖的手掌握住在莫傾城的手:“怎麽抖得這麽厲害?你別怕,朕送你出宮。”
“出宮?”莫傾城怎麽也沒想到景玄堯會提出送她出宮,如果在以往她會很高興,可是現在卻是不能了。
“明日,你随着高虎離開皇宮。”景玄堯說得斬釘截鐵,高虎是他的禦前侍衛。
“我怎麽能抛下皇上自己一個人走呢。”莫傾城說得有些不情不願。
景玄堯沉默良久,輕聲道:“這是你最後的一個機會,你離開了,朕可以給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你可以衣食無憂地過一生,若不離開……以後,想走怕也是走不了。”
“臣妾想好了,不走!”莫傾城沒怎麽遲疑,在這裏離權利中心最近,她不定還能掙出一條命,若像景玄堯說的離宮,連命都沒有了。
離心草,一定要拿到。不過同時,莫傾城也明白了,景玄堯身上沒有密旨,否則他不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景玄堯深深地看着莫傾城,他只不過不想那個笑容燦爛的小姑娘隕落在這吃人的政局裏,卻沒有想到莫傾城竟然能夠生死相随。
“皇上,下毒的人……”莫傾城知道現在景玄堯可能顧不上這個,也不一定有線索,但事關自己安全,她還是忍不住想問。
景玄堯搖頭:“都查過,目前還沒有端倪,對方很是小心。”轉頭見莫傾城一臉的灰白,心下一軟,又道,“你放心,朕會繼續叫人查下去。”
莫傾城點頭,景玄堯自己現在都風雨飄搖,能分出人手來幫她查這件事已經是勉為其難了,自然不能期待太多,有些事情恐怕還得自己來。
景玄堯把事情說完便起身回了正陽殿,兩人都忘了,其實是莫傾城先叫他來的。
景玄堯離開了,莫傾城又睡了過去,但片刻卻猛地睜開眼:“難道是太皇太後下的毒?”
☆、國瓷
“娘娘,您怎麽啦?”一旁守着的瑩玉趕緊起身。
“瑩玉,累着你了!”這些日子,瑩玉比青玉和暖玉呆在莫傾城身邊的時間都要多很多,莫傾城有些慚愧,人家也是個小姑娘,卻這樣沒日沒夜地守着她不說,還要擔着責任。
瑩玉打水給莫傾城擦了擦臉上的汗珠,聽她這樣說,趕緊搖頭道:“娘娘快別這樣說了,這是奴婢該做的。”
瑩玉善毒的本領傳自于祖父,祖父過世後,她已無人可依,而當大家得知她傳承了祖父制毒解毒的衣缽後,在族中更是沒有立足之地,沒有誰願意收留她,如今能進宮呆在皇後身邊,已是掉進福窩裏了,熬幾日怕什麽。
莫傾城笑了,同時又有些憂心,自己如果真的被害,這些宮女們怕也是沒有好下場,本以為自己兩世都是了無牽挂的一個人,卻不想又多了這些牽絆,可偏叫她心裏暖暖的,無法舍棄。
在床上呆得久了,莫傾城便挪到窗邊的榻下躺着,望着窗外搖曳的青竹,她的思緒也開始飄忽起來。
撞入莫傾城腦海裏的都是一些零碎的畫面,但都是原主的記憶,不過原主本身是個孩子,一切都模糊得很,有和爹娘在一起的快樂,也有初次進入乾坤殿的緊張,包括被那個宮女推下涼亭的驚慌,甚至還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血紅,那背後的恐懼叫莫傾城又驚出一身汗。
一陣風來,青玉趕緊抱過來一床錦被蓋在莫傾城身上,她急道:“娘娘,還是回床上去歇着吧。”
“打水我洗一下,出汗了。”汗涔涔的感覺很不舒服,但莫傾城卻不知道這句把青玉吓到了。
“娘娘,這,這外面起着風呢,您……怎麽會出汗?”青玉臉色發白,沒等莫傾城回答,就對着外面叫,“瑩玉呢,快把瑩玉叫過來。”
莫傾城翻了翻白眼,道:“你也太……用不着這麽緊張的。”
“娘娘,您現在身子非同小可啊。”青玉再一次用錦被把莫傾城裹了裹,“出了汗再被風一吹,這病勢更重了。”
瑩玉進來聽說莫傾城出汗了,倒是鎮定地說:“不防事,娘娘現在身子虛,是很容易出汗的,燒幾個碳盆暖暖屋子,然後讓娘娘洗幹淨就好。”
梳洗之後,莫傾城又躺到了床上。
“娘娘,喝口茶嗎?”暖玉端着一盞綠豆紅棗茶過來,既解毒又補血,也不知道她們是怎麽熬制的,綠豆的翠色和紅棗的豔紅竟然清清楚楚,看着都讓人身心舒展。
莫傾城的眼睛卻盯着暖玉手中的茶杯,這個茶杯看上去如冰似玉,半透明的釉色足以诠釋什麽叫“低調的奢華”,所以她一直很是鐘愛,就從棠梨宮帶了過來。
“娘娘?”暖玉見莫傾城盯着茶杯不說話,于是又輕聲問了一句。
“這茶杯真是好看。”莫傾城不過是随口說了一句,暖玉頓時失笑:“娘娘,您都用了這些年了,莫不是剛剛才察覺得它好看來?”
“這是什麽瓷器?”莫傾城問。
“這是秘色瓷。”暖玉告訴莫傾城當時內務府送過來的時候,她還吓了一跳,特意問了的。
“秘色瓷?”莫傾城早就知道這是秘色瓷,她前世曾經采訪過一個陶瓷學院畢業的瓷癡,瓷癡不愛說話,于是她便跟了他幾天,後來瓷癡喜歡上了她,就變成了一個話唠,當然說的都是關于瓷器。
這秘色瓷莫傾城知道,是越州進貢朝廷的一種特制的瓷器,從配方、制坯、上釉到燒造整個工藝都是秘不外傳的,有“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之說。
伸後拿過茶具,莫傾城仔仔細細地查看起來,她前世只聽說過秘色瓷,卻沒有見過。本以為只是宮裏的用品制作都比較精良,卻沒想到自己用的,居然是秘色瓷,在乾國可是國瓷。
只是現在,莫傾城拿着這茶杯越看越華貴,也越看越心驚,內務府怎麽會好端端地把這麽好的瓷器送到棠梨宮來?
放下手中的茶杯,莫傾城無力地說:“收起來吧,再換那套淨白的用。”
“是!”暖玉仔細想想,也有些心驚,哪有不聽的道理。
有那麽一個瞬間,莫傾城覺得自己是籠子裏的一只鳥,所知所覺的實在是太少了,之前本是想着低調做人,抽身而去,但現在來說,卻是她最大的不足。
或許,該好好地規劃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向了。
想到前世,莫傾城是一個小記者,每天必做的事便是看國內國外的新聞,所以她知道消息來源的重要性。
“青玉,你把這些年咱們存的銀子拿過來。”這些年莫傾城的事情很難瞞過青玉和暖玉,而青玉實誠,所以她幹脆就把銀子都存在青玉那裏了。
青玉把裝着銀子的匣子拿過來,問莫傾城:“娘娘是要做什麽?”
莫傾城看了青玉一眼,卻讓她把暖玉叫過來。
“是。”青玉趕緊雲拿銀子,都不問她要銀子幹什麽用。
暖玉很快進來,莫傾城便在她耳邊嘀咕了一下。
“信息員?”暖玉眨着眼睛,好像不明白又好像明白。
“就是在宮裏多收一些耳朵。”莫傾城把裝銀子的匣子全放到暖玉的手上。
暖玉推辭道:“娘娘,這也太多了,以後奴婢需要的時候再找您拿。”
莫傾城想了想,取出一部分給暖玉:“你先拿着這些,需要的話再找我要,你要記着,這件事情不能省錢。”
“是,奴婢明白了。”暖玉拿着銀子退出去悄悄布置去了。
于是,乾國後宮不知不覺地多了一些無關緊要,但耳朵上揚頻律卻極多的宮女。
莫傾城很了解這些小宮女,她們不像大宮女們想得多顧慮也多,她們的路子簡單,無非是在宮裏安安穩穩地呆上幾年,然後攢一些錢出宮,尋一個好的夫婿,手頭的錢多些,腰杆也硬些,縱然年紀比別人大,但也不至于受制于人。
只是幾天後,暖玉卻愁眉苦臉地回莫傾城,這些小宮女們傳來的信息,真的沒用啊,無非是哪個妃子多吃了一個水果,另加了一碗湯,或者皇上對誰笑了一下。
“娘娘,再這樣下去,咱們得窮死了。”暖玉覺得莫傾城是不是該想別的法子。
“這些消息看着沒用,不定什麽時候就用得上了,至于銀子,咱們得想辦法賺。”莫傾城覺得開源比節流更重要。
“可是,咱們這是在皇宮裏,怎麽賺?”暖玉覺得在後宮掙錢真的不是個好主意。
主仆二人想了半天,暖玉才擡眼說:“娘娘,咱們繡些帕子出宮去賣?”
“這能有多少。”莫傾城搖頭,又拿了些銀子給暖玉,“別想了,回頭再說,你先拿着,我來想辦法。”
正說着,五斤跑進來,扯着嗓子喊:“皇上駕到!”話音未落,一身明黃色龍袍的景玄堯便閃身而入。
“見過皇上!”昭陽宮的人跪了一地。
景玄堯揮揮手,直接進了莫傾城的寝宮。
“傾城,好些了嗎?”景玄堯進來便毫不避嫌地坐到莫傾城的床榻邊。
莫傾城想,或許景玄堯認為自己和他是夫妻,所以才不進究的,想到太皇太後那個“免禮”的旨意,也就不計較,老實地回道:“好多了,只是還有些虛!”
景玄堯神色動了動,像是要說什麽,最後還是放棄。
“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吧。”莫傾城示意暖玉端茶過來,景玄堯不但阻止,還把屋裏的人都趕了出去。
“朕想以舍不得太皇太後下葬的名義,将太皇太後的棺椁就安置在慈寧宮。”景玄堯小聲說,估計也是怕隔牆有耳。
莫傾城聽了不禁心驚,不下葬便不會有繁複的禮節,那些封疆大吏們想進京上香也是可以分批,倒是穩妥了很多,只是,“那些大臣會同意嗎?他們怕是也想趁此有些動作。”
“所以,朕準備诏寧王進京,柳震雲和容國威或許會在特殊關頭摒棄前嫌通力合作也說不定,可若有寧王制肘,不信他們可以統一起來。”景玄堯說這話的時候,一只手情不自禁地用力,竟抓住了莫傾城的腿骨。
“咝,你松手。”莫傾城受不住,但好在身上卻沒有出汗,否則老這麽洗澡她都受不了。
“啊?”景玄堯回過神來,趕緊松手,“弄疼你了嗎?”
“不,不疼!”莫傾城聽着這話,總覺得有些別扭,好在又想起自己之前叫景玄堯來想說的事。
莫傾城記得現代一旦有國家領導人去世,其他的國家都會發電悼念,于是問:“太皇太後崩逝,他國不來哀悼嗎?”
景玄堯搖頭道:“如送去白信,他國自會派來特使致哀,只是乾國多事之秋,這不是……”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這個道理他明白,相信莫傾城也會明白,她既然提出來,自然有她的想法,于是便看着莫傾城。
莫傾城笑了,卻對景玄堯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啊。”景玄堯不知道莫傾城怎麽突然想起講故事來,但既然她高興,聽聽又何妨。
“我兒時曾經看到過馬戲表演,因為好奇,所以去了一次後臺,不巧的是誤入了獅籠。”莫傾城瞥了一眼,景玄堯果然緊張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新的一周明天又将開始了,預祝大家有個愉快的周一!
☆、偶遇(一)
這故事自然是編的。
莫傾城總覺得自己的口才是有限的,于是她學會了有最簡單的事例,去比喻比較複雜的局面,這在她前世和采訪拉近關系的時候往往很是有用。
“那個獅子緊緊地盯着我,馬戲團裏訓獸都是通過喂食,所以它們大多都是餓着肚子的,小小的我在獅子眼裏,無異是極具誘惑力的美食。”莫傾城有些累,于是歇了一口氣。
景玄堯聽了卻有些心驚,也若有所思。
“當時我吓傻了,卻不想下臺來的另一只老虎見到我在鐵籠裏,于是也奔了進來,陛下知道結果嗎?”莫傾城問景玄堯。
景玄堯點頭:“獅虎大戰,傾城逃得一劫。”
“是的,當有外敵入侵的時候,我便是獅子要保護的對象。”莫傾城不管這件事是不是有邏輯性,她只是想讓景玄堯明白她想說的意思。
可景玄堯最終卻是苦笑:“最終你逃脫了鐵籠,可我卻必須呆在籠中。”
莫傾城一愣,才發現,自己終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個世界的游戲規則,她還得慢慢熟悉。
“不過,這或許是一個主意,就算飲鸠止渴,毒死也比渴死好,至少來得痛快!”景玄堯的聲音裏有一種絕決,“若是赤朱出兵,将容國威調離朝堂……”
“不可。”莫傾城沒等景玄堯的話說完便否了。
“你怕赤朱太過厲害?你放心,現在這季節赤未糧草不繼,肯定不會大舉進犯。”景玄堯想着若是暗殺赤朱特使,引起赤朱震怒來攻,便可以将容國威調到邊疆。
莫傾城還是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怕柳震雲一人坐大?但容國威就算不在朝內,他也不會讓柳震雲得了好。”這麽些年了,景玄堯很了解他們,骨子裏是誰也不會臣服誰的,容國威就算去了邊疆,朝中也一定會有他的人,這些人不一定能做別的事,但掣肘柳震雲卻是可以做到。
“我怕的卻正是容國威,将在外都軍令有所不授,何況他一個手握重兵的大将軍,若有反意,提兵殺到京城,怕是柳震雲也是無可奈何的。”莫傾城知道,亂世兵為重,如今不亂柳震雲方可與容國威争個一二,一旦亂了,便是容國威的天下。
經莫傾城一提醒,景玄堯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甚至說:“傾城能想到,或許別人也能想到,朕得派些人暗自護住赤朱使者。”
說完,景玄堯越想越急,一甩衣袖出了昭陽宮。
但随後,源源不斷的補品被賞賜進來,暖玉松了一口氣,娘娘的藥太醫院不敢少,可是那些補品,卻是有些難的。
宮裏嬌生慣養的人多,有事沒事誰都想補補,因此這方面其實控制得還是比較嚴的,否則金山銀山也吃不起,何況補品并不是一般的米飯,因此其他許多妃嫔,都是母族送了進來,
自從有了瑩玉,莫傾城便什麽都敢吃了,當她和瑩玉經過一番長談,又親自詢問了景玄堯之後,她對于瑩玉的信任,表面上看已經和青玉及暖玉一般無二了。
随後宮中熱鬧了起來,雖然這種熱鬧與太皇太後過世的悲痛之情顯得有那麽不搭調,但各國來使致哀,總要安排周到,據說城中的酒樓和青樓生意好得不得了。
“這些天,禮部的大人們怕是累得夠嗆。”暖玉一邊服侍莫傾城喝湯藥,一邊将外面的情況說與她聽,“聽說那些大人們每天忙得都沒個歇腳的時候。”
“還有什麽消息嗎?”莫傾城問。
不管是大事還是小事,莫傾城都想知道,只有收集各類消息再加以分析才能得知最終的結論,如同她當年做新聞調查的時候,很多線索都是一些小細節引出的。
暖玉遞上手帕,遲疑了一下,又說:“上淩國和赤朱都派來了特使,而且都是皇子。”
莫傾城擡起頭看着暖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上淩國的特使是四皇子,也就是瑜王淩羽白。”暖玉說到這裏頓了一下,見莫傾城沒問什麽,只好接着道:“聽說上淩國的這個瑜王自小體弱多病,尤其怕冷,但上淩國皇帝卻疼愛得不得了,一直帶在身邊,現年十八還沒有離宮開府建衙,并且怕他身體受不了,連王妃都沒定下來。”
“那赤朱又派了哪個皇子?”莫傾城聽了上淩國這件叫人詫異的事情,不由得想到赤朱來,他們的特使會不會也非常人所想。
只是這次暖玉倒是笑了,說:“赤朱的特使是三王子赫擎,聽說此人行走在街市中,十丈內不敢近人。”
莫傾城聽了也笑,這人是安裝了自動回避系統嗎?不如既然有這樣的說法,且不論長相如何,至少氣質上屬于“生人勿近”那一類。
三王子這形象該是一個武将,這倒是附合赤朱的目的,借着致哀既可勘察敵情,亦可全身而退。
“聽說,這三王子還鬧了一個笑話。”暖玉便說起了那件事。
那赤朱三王子進京聽說京中的姑娘比他們那兒的漂亮,因此便帶着跟随的侍妾去了京城的第一青樓萬花樓。奈何姑娘們瞟見赤朱三王子都吓得不敢下樓,萬花樓的媽媽只得親自上陣,但縱然是這已經色衰的媽媽都将三王子的侍妾給比了下去,因此赤朱三王子十分生氣,當場休了侍妾,竟要納了老鸨。
暖玉說完,臉也紅了,可想想又覺得好笑。
“也不知道是哪個編的,怎麽着也是一國王子的侍妾,怎麽會比不過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莫傾城不以為然,暖玉卻說,“娘娘您是不知道,這萬花樓的媽媽可是以前的頭牌,說是不願意當侍妾聽人使喚,可也沒有誰娶一個□□當正頭娘子,所以她幹脆就留在了萬花樓。”
那倒也難怪,美人就算遲暮,也是風韻尤存的,在現代六十多歲的明星保養得好,還可以演十八歲妙齡少女呢。
這雖然是個笑話,但也表明了所有的牛鬼蛇神都聚集在了乾國,不僅僅是對于景玄堯,對于柳震雲和容國威來說,又何嘗不是一次考驗。
“這個媽媽叫什麽名字?”莫傾城突然問。
暖玉沒想到莫傾城會問這個,不過倒也沒覺得為難,畢竟那個女人太有名了,京城中就沒人不知道,因此回莫傾城:“她叫古瑾梅。”
“古瑾梅?”莫傾城真的有些意外,這倒一點兒都不像青樓女子的名字。
暖玉倒不認為莫傾城會對古瑾梅感興趣,她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娘娘,柳相國和容大将軍為什麽同意皇上往其他國家送白信呢?”暖玉忍不住問。
莫傾城笑了笑,柳震雲和容國威怕也是經過了激烈的思考的吧,指不定還在府內和幕僚進行了一番腦力風暴,最後得出很多事情不破不立,趁亂設計将對方壓制住,總好過天長日久的一天磨過一天。
“上淩國竟然派這麽一個體弱的皇子來做特使,真是叫人琢磨不透。”暖玉一雙柳眉都快結成了團,覺得一切都像是一團亂絲。
莫傾城靠在大引枕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道:“這有什麽可想的,自然是因為乾國更安全一些。”
“啊?”暖玉張着嘴,乾國更安全一些,豈不是說上淩國不安全?怎麽還會有呆在自己國家不安全的道理?
暖玉想不明白,莫傾城卻似乎看到了上淩國争儲的暗朝洶湧,不禁冷笑,真的坐到了那個位置就好嗎。
想到這兒,莫傾城情不自禁地看了勤政殿一眼。
各方勢力集聚乾國,景玄堯錯一步便是萬劫不複,他膽子的确夠大。
莫傾城本以為景玄堯是不敢的,畢竟這個國家和自己沒有多大的關系,畢竟就算是真的亂下去,自己說不定還真的能夠逃出升天,可他不一樣。
這個決定是對的嗎?寧王進京,會不會又是引狼入室呢?
“我想去給太皇太後上柱香。”莫傾城對暖玉說。
“娘娘,您這身子還沒好呢。”暖玉恨不得又把莫傾城摁回去。
莫傾城卻很固執,讓暖玉拿來素色的衣服換了。
走到慈寧宮外,莫傾城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煙味,忍不住咳了幾聲。
“娘娘,您還行嗎?”青玉趕緊扶了,然後瞪了暖玉一眼,怎麽也不勸住娘娘。
暖玉也無奈,這主子哪兒是能勸得住的人。
慈寧宮一片缟素,莫傾城在安奉殿行完大禮,又想起自己終了的那一日,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心裏便莫名地有些哀傷,情不自禁地流下淚來。
不過,青玉她們只當她思念太後,擔心她身體不好,于是半強行的将她帶出了慈寧宮。
出了安奉殿,軟辇便已經等着了,莫傾城卻想走走,就算是個好人那麽一直躺着,也會病的吧。
可沒走幾步,便腳上一軟,青玉和暖玉再也顧不得了,跪下來求莫傾城上軟辇,她也知道自己的身體還虛着,只能應了。
只是沒想到在長長的甬道上,卻碰到了同樣一群浩浩蕩蕩的人,其中一人和自己一般坐在軟辇上,但卻披了大氅,一張臉都快埋進了風帽裏。
兩群人快人走近時,那人才擡起頭來,沖着莫傾城略微颔首:“皇後安好!”
“瑜王安!”莫傾城也同樣致禮。
于是就這樣擦身而過,只是那一張臉卻一直在莫傾城的眼前晃動,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好看的男人,長眉入鬓,濃密的睫毛蓋住了整個眼睛,只能從些微縫隙中漏出絲絲精光,莫要硬說有什麽缺點的話,便是唇色有些蒼白。
不過這真不算什麽,不過是驚鴻一瞥,便能讓周圍的人震撼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