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出現在宮門口時,天才蒙蒙亮,她沒有帶桂春和青玉,桂春要守在昭陽宮,至于青玉,實在也幫不了什麽忙。

“娘娘,咱們是不是出來的太早了?”莫傾城出宮劉亮是必須跟着的,看着冷冷清清很多店鋪都沒有開門的街市,他有些不明白皇後娘娘為什麽這麽早出來。

劉亮習武出身,他倒沒什麽,但看到一旁冷得直跺腳的半夏,心裏便有些不忍,覺得這小皇後是不是在宮中呆的時間太久了,非常期待宮外的生活,所以如此迫不及待。

莫傾城看了劉亮一眼,心裏想着的卻是怎麽把他打發掉,否則自己怎麽去瑜王那裏。

“先去吃點東西再做打算。”莫傾城對劉亮說。

莫傾城的提議很得大家心意,因為起得早,又是第一次單獨出宮,又要女扮男裝,所以大家都忙活了一早上,此刻正餓得咕咕叫。

不管是哪朝哪代,每天最早打開店鋪迎客的必定是早點鋪子,所以倒不擔心買不到吃的。

簡簡單單的吃了包子和一碗白粥,莫傾城又帶着幾個人找了一家茶樓,要了一個暖和的包間,然後才對劉亮說:“你去官府設置發放救濟糧的鋪子瞧着,回頭事無巨細都得細報。” 劉亮一怔,覺得似乎這樣不大妥,自己離開了,皇後娘娘的安全怎麽辦?但莫傾城堅持,他也沒有別的辦法,總不能讓莫傾城過去,萬一流民鬧事,傷了皇後娘娘,他就真的不好交代了,這茶樓雖然在宮外,卻算是最安全的吧,畢竟他們是微服出宮,沒人知道。

劉亮剛一走,莫傾城便帶着暖玉等人離開了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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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換

暖玉早就打聽好了,淩羽白現在住在別館,莫傾城之所以這麽早出來,也就是為了盡量地掩人耳目。

當然,莫傾城不會直接去別館,而是提前就讓暖玉和地錦聯系,給淩羽白帶了話。

或許是淩羽白早就留了話,所以地錦很容易便見到了淩羽白身邊的人,并将見面的地點約在郊外的一處農家。

農家只有三間正屋,但卻很是幹淨,莫傾城趕到的時候,淩羽白正坐在堂屋烤火,身上卻罕見地穿着一身藍色布衣,松松地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但坐着的椅子卻鋪着用上好錦緞縫制的褥子。

有些人便是如此,既使穿着布衣,看上去也是貴氣天成。莫傾城深吸一口氣,才跨進堂屋。

其實莫傾城挺欣賞淩羽白這樣的人,不論在怎樣的境況下,他總能讓自己的處境好一點,再更好一點。只是,她不知道這是淩羽白故意表現出來的,還是他本身就是這樣的性子。

莫傾城朝淩羽白微微颔首,然後就這樣互相對望着,過了許久,誰都沒有開口,雙方跟随的人也不敢說一句話。

這情景像極了莫傾城前世和閨密在一起玩的游戲,誰先開口誰先輸。

莫傾城想到這個,便情不自禁地笑了,她一笑淩羽白也笑,開口道:“你倒是好心情。”

“心情好是福氣!”莫傾城說,“我一直都是一個有福氣的人。”

這話莫傾城是很真誠地說的,她覺得每個人都有生有死,但像她這樣帶着記憶穿越重活一世的,真的是一種福氣,雖然這一世并不平靜,目前的處境也不樂觀。但是,只要活着就是美好的。

淩羽白哪裏知道莫傾城的想法,他倒是覺得自己小看了這個女子。

原本淩羽白只是打算用鳳佩與景玄堯做交換,可卻看到了莫傾城的人,于是忍不住想過來看看,卻沒想到,這個小皇後竟和他猜想的并不一樣。

這樣一想,淩羽白興致更濃,誰叫他本來就很閑呢。

“沉香,給莫小姐搬一把椅子過來。”淩羽白吩咐道。

沉香是跟在淩羽白身邊的小厮,瞧着便很機靈,屁颠屁颠地走了,一會兒便弄來一把與淩羽白坐着的一模一樣的椅子來,然後笑眯眯地對莫傾城說:“莫小姐,您請!”

莫小姐?半夏不禁瞪了沉香一眼。

“別嫌棄條件簡陋!”淩羽白說。

“在郊外的農家能有這樣的一把椅子坐,也是福氣。”莫傾城毫不客氣的坐下,她也實在是走累了。

淩羽白沒有多話,先把自己身邊的人遣走了,莫傾城也示意暖玉等人退下。

“你今天是幹什麽來的,我很清楚。”淩羽白說着便從懷裏拿出一樣物件兒了,正是莫傾城丢失的鳳佩,但她沒有伸手去接,因為很明顯,淩羽白不會輕易給她,也就懶得去自讨沒趣。

淩羽白修長卻有些蒼白的手指摩挲着鳳佩,瞥了莫傾城一眼:“想要嗎?”

“想!”莫傾城回道,不要幹嗎出宮來找你,還不如找密旨去。

淩羽白看着莫傾城,等着莫傾城開口繼續說,但莫傾城知道卻在淩羽白提條件,于是兩人之間又是一陣靜默。

淩羽白低頭看着鳳佩,長長的睫毛,就那樣密密地蓋了下來,偶爾眨一下眼睛,便像一對蝴蝶的翅膀似的輕輕扇動,叫莫傾城羨慕不已,甚至摸了一下眼睛,為什麽一個男人長得比女人還好看不說,睫毛都比女人長。

“你拿什麽報答我?”

“你要怎樣的條件?”

兩人同時出聲,又同時啞然。

淩羽白失笑:“你乾國的皇後,或許我不該讓你回去?”

莫傾城笑了,說:“并不是所有的皇後都有價值。”她一點兒都不擔心淩羽白會扣下自己,但是她也不知道淩羽白究竟是什麽個意圖。

“那,要不要我幫你試試你的價值?”淩羽白忽然湊近莫傾城,眼睛裏掠過一絲邪魅。

“那又何必呢?”莫傾城知道淩羽白不可能不明白,如果她回不了皇宮,他恐怕這輩子也回不了上淩國,不管那些朝臣是怎麽跟景玄堯抗的,但是對外,他們也還是有尊嚴。

“閑着也是閑着嘛。”淩羽白有些意興闌珊,似乎,還有一些委屈。

莫傾城不再說話,鳳佩在淩羽白的手裏,他如果閑着無聊想逗逗自己,只要不太過份,配合他一下,似乎也無妨。

聽說,自小生病的孩子,心靈上都有些脆弱,當他是個幼兒園的小朋友吧。

“那咱們就事論事吧。”淩羽白把玩着鳳佩,像是在玩一個很平常的物件,莫傾城很擔心他失手摔到地上。

聽到淩羽白這樣說,莫傾城松了一口氣,若非必要,她比較喜歡直接的方式,有事說事,無事走人。

“您請!”莫傾城認真地說。

“鳳佩可以還你,但是,你得拿一樣物件過來換。”淩羽白說完狡黠地看着莫傾城,像是一個大人在逗一個孩子玩,然後看她怎麽辦似的。

“這怕是不妥吧。”莫傾城說,她知道這個時代,女子的物件很重要,重要到等同于一個人的性命,淩羽白找她要一個物件,也就是說找她要一條命,以後任何時候都可以威脅她。

莫傾城真的有些糾結,她并不在乎那個物件,她不是這個時代的女子。她也不在乎皇後之位,如果能不當皇後,她求之不得呢。

可是現在,她是在被淩羽白要脅,而且還真的被他要脅到了!如果真的把私人之物給了淩羽白,一旦他公之于衆,自己名聲盡毀,那她的皇後之位肯定保不住,而且這還不是一般的廢後,為了皇家的尊嚴,命肯定也就沒了。

可是如果任由鳳佩落于淩羽白手中,沒有了鳳佩,她也會成為廢後,百官可能會留她一命,但手握太後密旨的人,可不會任她逍遙,也是沒命的結局。

而且莫傾城已經被太皇太後要脅一次了,還要被淩羽白要脅一次,這種感覺實在是不大好。

見莫傾城遲疑,淩羽白也不着急,似乎這才是莫傾城的正常反應,哪裏知道莫傾城考慮的和他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其實莫傾城并不反感淩羽白這樣做,畢竟在他的處境下,不能要求他像一個平民一樣無害,要怪只能怪自己不小心,丢了一個重要的東西。

雖然莫傾城有些無奈,但她又不能不考慮淩羽白的意見,畢竟鳳佩是一定要拿回來的。

正要開口,卻聽到淩羽白說:“要不,本王也拿一件物件給你?”

“我要你的物件做什麽?”莫傾城一愣,随即便知道自己說了傻話,淩羽白的意思自然是互相轄制,既然如此,他給的想必不是一般的物件,否則他是個男人,丢了個物件又有什麽要緊的。

“我的物件很重要的,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去上淩國,拿出我的物件兒,上淩國沒有人敢對你不尊重。”說起上淩國,淩羽白面色微變,眸中有懷念,也有着痛楚。

這物件倒是不錯,只是淩羽白說自己将來如果去上淩國,但自己堂堂一個大乾國的皇後為什麽要去上淩國?除非滅國避難。

莫傾城心頭一驚,擡眼盯着淩羽白。

淩羽白又笑:“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麽?”然後,張了張手臂:“你看我這樣子能做什麽?”

“我可不覺得,你沒什麽可做的。”莫傾城說,淩羽白這樣的人,就算是斷手斷腳怕也是沒什麽做不成的吧?

不知道為什麽,莫傾城對淩羽白總保持着一定的警惕性。

其實淩羽白做什麽,莫傾城本沒有什麽感覺,她一個未來的靈魂,對古代的某一個朝代能有多大的感情,只是現在為密旨所迫不得不作出選擇。

其實,我只是想要活着。想到這兒,莫傾城不禁苦笑,這短短的幾個月來,怎麽三番四次的幾乎就要丢命了呢!

“給你。”淩羽白把玉佩遞給莫傾城。

莫傾城伸手去拿,淩羽白手又一縮,又說:“交換的東西呢!”

莫傾城頓時心口一滞,這家夥,還以為他是好人,誰知還是要交換。

仔細回想了一下,由于今天女扮男裝,除了頭上一個挽發的發簪,竟是什麽也沒有,這讓莫傾城很是為難。

淩羽白也看出來了,他站起身,徑直抽走莫傾城頭上的發簪說:“就這個吧!”

“不行。”莫傾城急道,伸手去搶,不顧頭發就那樣傾洩了下來。

淩羽白拿着發簪的手高高的舉着,莫傾城哪裏搶得着,倒望見了他滿眼的笑意,頓時臉莫名地一紅。

難道自己的花癡病又犯了嗎?莫傾城恨恨地想,頓時竟恨不得拿出件什麽東西來,把淩羽白的那張俊臉給畫花了才好。

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莫傾城想着實在不行,只能把發簪給他了,但自己總不能就這樣散着頭發回去吧,于是想着是不是找個木棍什麽的先把頭發挽一下,卻見淩羽白竟把自己頭上的發簪也取了下來。

沒了發簪林羽白的頭發傾瀉在臉的兩側,莫傾城看呆了,喃喃道:“你真美!”話音剛落,卻被淩羽白輕輕敲了一下,道:“小孩家家的。”

“我十五啦!”莫傾城強調,頓時覺得不解,這古代十五歲不是個大姑娘了嗎,怎麽還說自己小孩。

“好,是大人了。”淩羽白聲音裏竟有着一絲寵溺,嘴角含着一抹笑,然後伸手用自己的發簪把莫傾城的頭發挽了一個髻別好。

淩羽白的動作很輕柔,他高莫傾城一個頭,兩人離的很近,這姿勢便有些暧昧,莫傾城幾乎能感覺得到身上散發出來的熱量,這讓她哪怕是站在冰天雪地中都覺得燥熱。

莫傾城一動都不敢動,淩羽白的行為在她的預料之外,讓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去應對。

作者有話要說: 本該25號發布的,結果因為是存稿,填錯了時間,因此沒有發布出去,所以今晚,有兩更哦!

☆、刺客

前世的經歷對于莫傾城來說只有一個經驗,就是被拒絕了沒事,睡一覺又是可愛陽光的自己。

可眼下這情景,莫傾城卻很是無措,盡管只是挽一下頭發,但卻這讓她的心裏控制不住的有些亂,讓她覺得腦子都有些轉不動了,一片空白。

“這樣不就好了!”淩羽白把莫傾城的頭發挽好,很是滿意,并退一步,然後又走近來重新梳理了一下。

兩人呼吸相聞,莫傾城感受着淩羽白的呼吸輕盈盈地噴在自己的臉上,她又聞到了那股讓她眩目的明庭香。

這個男人,連香都是用來治病的。莫傾城心裏不禁有些感慨。

一陣風過,吹起淩羽白的黑發,在莫傾城的臉上輕輕掃過,癢癢的,有着一股淡淡的香,她心頭一顫,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噴嚏。

“冷嗎?”淩羽白皺了皺眉,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脫下來給莫傾城披上。

“不,不冷!”莫傾城是真的不覺得冷,旁邊一直有火盆呢,她又沒病,可淩羽白身上的溫度,還是随着大氅鋪天蓋地的把她裹了起來。

莫傾城心頭又慌了起來,她像是被火燎了一般忽地起身,解開大氅說:“我得回去了!”

淩羽白頗為無奈,苦笑着說:“鳳佩還沒拿到手,這就走啦?”

莫傾城這才回過神來,是啊,鳳佩還沒拿到手,自己倒先亂了。

“又沒有人吃了你,急什麽,你看外面又下了雪,一會兒再走吧,等雪停了。”沒有穿大氅的淩羽白看上去異常清瘦,在雪光的映照下,一張玉臉更顯得蒼白。

解下剛剛淩羽白的大氅,莫傾城一手将大氅遞給淩羽白,另一只手伸出:“鳳佩給我。”

淩羽白嘆了口氣,果真便将鳳佩輕輕地放進莫傾城的手中。

轉身正要走人,不料卻被淩羽白拉了一下胳膊,差點兒倒進他的懷裏。

“你……”莫傾城惱怒瞪着淩羽白,她剛一動,便聽到淩羽白說:“別動,有刺客!”

刺……客?這只是在電影裏見過的生物,居然會出現在自己身邊?雖然天空飄着雪,但一直覺得暖烘烘的莫傾城現在終于感覺到了無邊的涼意。

大白天地有刺客,莫傾城雖然覺得很是詭異,但卻一動都不敢動。

天地之間異常安靜,甚至能聽得到雪花落到地上的聲音。

莫傾城以為淩羽白多心了,瞪了他一眼,正想起身,卻聽到幾聲箭羽破空而出,從門口直射進來。

淩羽白伸手将莫傾城往自己這邊拉了一下,在她耳邊道:“別動,危險!”

莫傾城覺得自己離淩羽白似乎近了些,于是側了側頭,盡量保持距離。

一陣箭雨之後,天地之間,再次寂靜無聲。

“什……什麽人?”莫傾城顫抖地低聲問淩羽白。

淩羽白輕扯了一下唇角,面露譏諷,小聲道:“作為一個皇子,你說想要我命的會是誰?”

想要一個皇子命的,自然不是平民百姓,也不是寵愛他的皇帝,那就恐怕只有他的兄弟姐妹和他們的相關人士了,莫傾城很想說一句安慰的話,可又覺得說什麽都顯得過于輕飄。

“你在可憐我嗎?”淩羽白戲谑地側過身打量着莫傾城。

“我有什麽資格同情你!”莫傾城冷笑一聲,她現在自己的命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送出去了,還有什麽精力去可憐別人。

淩羽白低低一笑:“你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皇後嗎?”

“你有當我是皇後嗎?”莫傾城反唇相擊,不過跟淩羽白這樣唇槍舌箭的來幾句,她沒有剛剛那樣緊張了。

門外再無聲息,莫傾城想着是不是刺客走了?但也覺得好笑,這是什麽刺客,敷衍了事,也太不敬業了。

“你別亂動,他們還沒走呢。”淩羽白說。

“難道我們就這樣一直呆着不動嗎?你的那些手下呢?”莫傾城沮喪不已。

淩羽白輕嘆了一聲:“我今天是來見你的,難道還要帶什麽高手在身邊不成。”

莫傾城皺了皺眉:“難道你沒有那個什麽暗衛嗎?”她記得很多小說裏寫的,像皇上啊王爺呀這些非常重要的人物身邊都會有暗衛的。

“暗衛也是人,這裏如此空曠,你看哪兒能藏得住人?”淩羽白雖然這樣說,但眼睛裏還是掠過了一絲精光。

莫傾城看了淩羽白一眼,她不信他竟的沒有任何防範,那他早死了。不過既然他不說,那就不問吧,多一事就多一份危險。

又過了許久,還是沒有動靜,淩羽白随手扔了一個手邊的小凳子出去,那個凳子立馬被射得像刺猬一般。

莫傾城頓時看呆了,雖然她的處境一直都沒有很好過,但這還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面對死亡的危機。

一眨眼,淩羽白又把大氅扔了出去,那件大氅立即被射成了碎布,但卻在此時,外面卻出現了淩厲的刀劍之聲。

“你先待會兒,我出去把他們解決了你再出來。”淩羽白說完,卻見莫傾城像個小兔子似的驚慌地擡起頭。

莫傾城真的是有些害怕,她是第一次這樣直面地感受到了這個冷兵器時代的恐怖。

在這一刻,莫傾城所能依賴的只有淩羽白,因此看到他要出去,她便情不自禁地抓緊了他的衣袖。

“別怕,一會兒就好。”淩羽白低聲安慰道,但卻沒有動,直到莫傾城自己松了手指,他抽出腰間的軟劍掠出門外。

莫傾城一愣,頓時明白過來,原來淩羽白會武功?只是他那個身體怎麽可能習武?莫非他的病只是一個假象?

外面的刀劍之聲還隐約夾雜着陣陣呼喝,場面更加激烈,那刀劍之間相碰的聲音,都讓莫傾城忍不住将自己蜷得更緊了些。

萬一最先進來的是對方的人怎麽辦?莫傾城想到這兒便渾身發冷,她忍不住雙手合十,非常誠懇地祈禱:“拜托上帝保佑,菩薩保佑,在此值守的各路神仙保佑……保佑淩羽白活着活着活着。”

只要淩羽白活着,就不會讓人殺了自己的。莫傾城堅信。

當淩白羽再次進門的時候,便看到這樣一幕,一個身着素色男裝的女子,神神叨叨地趴在地上,櫻紅的小嘴嘀咕着一些他聽不懂的話。

“上帝是誰?”淩羽白問,菩薩他倒是知道,可上帝又是什麽?

不過上帝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淩羽白的心裏竟劃過了一絲悸動。

若說之前淩羽白只是好奇,現在卻很有些動容,自從母妃過世後,父王雖然對他很好,可卻因為政務繁忙,只是把他帶在身邊看管,卻從來沒有人虔誠地希望他平安,雖然他知道莫傾城其實也是為了自己的安危,但他還是忍不住感動。

“沒事了!”淩羽白放低音量,伏下身子向莫傾城伸出手去。

一聽到淩羽白的聲音,莫傾城便放松了下來,差點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你沒事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緊離開。”淩羽白雖然此刻忽然很想和莫傾城再多呆一會兒,但形勢逼人,他再有成算,也不敢妄自托大。

淩羽白護着莫傾城出了門。

外面刺客的屍身還沒有清理幹淨,莫傾城從來沒有見到這麽多的屍首,頓時腳下一軟,淩羽白趕緊将她扶住,并伸出手捂緊她的眼睛,說:“跟着我就好了。”

這一刻,莫傾城忽然很想念景玄堯,雖然他在,情況也不會好很多,可是卻能帶給她更多的溫暖和力量。

雖然看不見,但莫傾城仍然很緊張,她好不容易邁出了一步,可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名還沒有死的刺客竟然躍起,一劍直直地向莫傾城刺去。

被捂住眼睛的莫傾城毫無所知,只感覺自己被淩羽白生生轉了一個方向,然後聽到有人驚叫:“殿下……”淩羽白替她擋了這一劍。

等莫傾城回過神來,那位将死的刺客已經被淩羽白的屬下刺了個透心涼。

莫傾城看到淩羽白的衣服被鮮血漸漸浸透,她的眼前也一片模糊,最終暈了過去。

當莫傾城再次醒來的時候,眼睛剛動了動,便聽到旁邊有人急急問道:“娘娘,您醒了?有哪不舒服?”

這聲音一聽就是桂春,莫傾城本來只是體虛,再加上驚吓過度,醒過來了基本就沒什麽事。可是當她一擡頭,卻見暖玉等人跪了一地,景玄堯正背着衆人站在窗邊。

莫傾城張了張嘴,還是什麽都沒敢說,雖然看不見景玄堯的樣子,但想也應該明白,他現在肯定是心情不佳。

莫傾城看了桂春一眼,桂春輕輕地搖搖頭。

“醒啦?”景玄堯忽然問,聲音裏的冷漠與疏離,讓莫傾城心裏很不好受。

“嗯!”應了一聲,莫傾城躺着沒動,只是偷眼看着景玄堯的身影。

“全都下去!”景玄堯厲聲道,于是所有的人都悄無聲息地瞬間退了個幹淨。

莫傾城不禁有些微怔,這一刻,她似乎才把景玄堯和一個皇帝對上了號。

景玄堯走到莫傾城的床邊,就那些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睛最初的憤怒,到最後的無奈,莫傾城盡收眼底。

“讓你出宮一趟,怎麽弄成這個樣子回來。”景玄堯深深嘆了一口氣,坐到莫傾城的床邊,又把被子給莫傾城往上拉了一拉,“往後,你還是老老實實在宮裏呆着吧。”

莫傾城頓時傻了,好不容易出宮的資格,就這樣被收回了嗎?

“我……我以後一定好好地,你……”莫傾城一急,便雙手緊緊地扯着景玄堯的袖子,再加上景玄堯從來沒有像剛剛對她那麽嚴厲過,因此,眼眶裏便有淚意盈上。

看到這樣的莫傾城,景玄堯心頭一軟,可想着淩羽白,心裏又有些不爽,于是伸出手,輕輕擦去莫傾城眼裏的淚花,又說:“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收回成命。”

作者有話要說: 天終于晴了,可是我們中部人民就如那句歌詞寫的“你在南方的豔陽裏大雪紛飛”,還是冷啊……親們,給個收藏溫暖一下,好不?

☆、密道(一)

莫傾城聽了這話,條件反射似地心裏一個“咯噔”,不知道景玄堯又要和自己談什麽條件。

雖然從內心講,只要能出宮,莫傾城什麽條件都可以答應的,可是她還是有些忐忑,這古人的心思,有的時候摸不透的。

“你說說看。”莫傾城松了手,景玄堯頓時有些失落,看了一眼那雙如白玉雕就的小手,手指微動,像是不聽使似地,極想上前握住。

見景玄堯不說話,莫傾城又有些不确定,難道這個條件很難?于是又扯了扯景玄堯的袖子:“什麽條件?”

景玄堯見那只小手又攀了過來,頓時心裏熨帖些了,唇角忍不住上揚,張了張嘴,但最後還是說:“沒什麽,我會給你一些人,你會更安全些。”

莫傾城微微皺了皺眉,這是,條件嗎?不對,肯定還有後話,于是她繼續盯着景玄堯。

“就這樣,你好好歇着。”景玄堯伸出手揉了揉莫傾城的眉頭,有些嗔怪道:“總是皺眉容易老。”

“我才十五歲。”莫傾城撇撇嘴,這在現代也就剛初中畢業,可以這遙遠不知名的古代,卻可以算得是成年人了。

景玄堯不禁笑了,是啊,他的皇後才十五歲,以後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和他在一起,至于那個淩羽白……嗯,是有點麻煩,但是——傾城,是我的皇後!

景玄堯再一次摁了摁莫傾城的被子,讓她好好歇着,可是莫傾城卻想要一個明确的答複,她雖然躺下了,但還是說:“我下次肯定不會這樣沒用的,你正在用人之際,我也想助你一臂之力。”

莫傾城真的是非常真誠的說的這句話的,若景玄堯早一步成為真正的帝王,她就早一天自由了吧。

除了太皇太後,從來沒有哪個人對景玄堯說過這樣的話,他忍不住伸手将莫傾城擁進懷裏。

莫傾城動了動,她想說,其實她不是這個意思。可一動,景玄堯卻擁得更緊了些。

“你叫我一聲。”景玄堯忽然說,他想起來莫傾城竟沒有喊過他的名字。

“皇上!”莫傾城不明白景玄堯為什麽有這個要求,但這也不是多難的事,因此沒有絲毫地障礙。

可景玄堯哪裏是這個意思,他手指挽起莫傾城的一縷頭發,柔聲道:“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莫傾城從景玄堯的懷裏起身,歪着腦袋看着景玄堯,覺得他是不是逗自己玩呢。

“太皇太後說了,讓你我如民間夫妻一般……”景玄堯還沒說完,莫傾城便道:“你難道想讓我叫你相公?”

景玄堯搖頭。

“官人?”

景玄堯接着搖頭。

“夫君?”

景玄堯忍不住道:“這些等你我大婚以後叫吧,你叫我玄堯。”

“玄……”莫傾城剛吐出一個字,便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似乎這一開口了,他們的關系就會有了不同尋常的變化,但在景玄堯如星河般燦爛的目光中,她還是喊了一聲:“玄堯!”

景玄堯笑意深深。

“你的心意朕明白了,朕答應你,允許你出宮。”景玄堯說着,卻瞧見暖玉端來一碗湯藥,他便随手接過來。

“皇上還是讓奴婢來吧!”暖玉說着,又沖莫傾城擠了擠眼。

可莫傾城哪裏意會得到,她還在想着景玄堯說的“心意”是什麽意思。于是景玄堯竟然一下午都待在了昭陽宮,直到晚上,他竟就在莫傾城的床前置了一軟榻歇下了。

第二天景玄堯上朝之後,他在昭陽宮歇了一晚的消息便在後宮瘋傳,不少人紛紛猜測,難道那個小皇後要起勢了嗎?

永春宮更是早就響起了清脆的瓷器聲,各種碗碟在空中亂飛,宮女和太監們一臉糾結地躲在一邊,想過去收拾又怕被砸到,不收拾吧,柳妃看到這一片狼藕,不定氣性更大。

“都是死人嗎?”果然,柳妃嬌中帶怒的聲音适時響起。

柳妃心裏冤啊,皇上已經很久沒來她這裏過夜了,偶爾來也不過喝一盞茶的,他不顧惜自己,這些奴才竟然也如此怠慢,想到這裏,她心頭更怒。

一旁候着的衆人知道主子發了雷霆之怒,也顧不得別的,趕緊跑過去打掃,否則不被砸死,也會被打死扔到亂葬崗上。

“不是要十八歲才大婚的嗎?小小年紀竟就如此狐媚。”柳妃恨道,潔白的牙齒将嘴唇,要出了,白白的一個印子。

宮女太監們,都低着頭收拾,誰也不敢硬容妃的話,但心裏卻不免嘀咕,好歹皇後娘娘十五歲了,您當初進宮的時候才十三歲呢!

有那膽大的偷偷瞟了上座一眼,只見柳妃氣得雙頰緋紅,顫抖的手上還握着一柄通體翠綠的玉如意,于是趕緊低下頭,祈禱那玉如意千萬別飛過來。

“娘娘,這玉如意……還是……皇上送您的,奴婢……幫您收起來?”晴翠忐忑地說完,心裏卻七上八下的。偷眼瞧着柳妃,卻見她一雙丹鳳眼瞟了過來,陰狠地說:“什麽時候輪到你對本宮指手劃腳?”

“奴婢不敢!”晴翠惶恐地跪下,一個字再不敢多說。

衆人見娘娘身邊的大宮女都受到了訓斥,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半晌,晴翠再次聽到柳妃的聲音:“罷了,拿去收着吧,別磕着碰着了!”

晴翠哪敢不應,爬起來拿小心地接過玉如意,頭上都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但見柳妃又恢複了平時嬌柔的樣子,心裏的大石總算放下了。

永春宮外不遠處的涼亭裏,容妃正在悠閑地欣賞着結在樹枝上的霜花。

“娘娘,您還是別在外面多呆了,受涼了可怎麽好。”芍藥勸着容妃,恨不得把她拉回宮去。

容妃冷笑,道:“是啊,受涼了可怎麽好,可沒有人會守本宮一夜。”說着緊了緊身上雪白的裘衣。

此時一個小宮女靜悄悄地過來,小聲說:“禀娘娘,柳妃娘娘已經靜下來了。”

“既靜下來了,那咱們就過去吧,現下本宮和她得好好親近親近。”容妃說着,領着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前往永春宮,尋柳妃親近去了。

******************

景玄堯上朝的時候莫傾城就醒了,只是她卻沒有驚動任何人,因為此刻,她心裏是一片茫然。

暖玉進來的時候,便見莫傾城呆呆地倚在床頭,問她是不是要起身,卻沒有得到回應。

“那娘娘,您再睡會兒?”暖玉又問,沒莫傾城沒有回答,忍不住輕嘆:“瑜王,也不知怎麽樣了。”

莫傾城這才想起瑜王為自己受了傷,雖然那刺客是奔着淩羽白而來,但到底說他确實救了自己一命。

人手真少,做什麽都施展不開,莫傾城心裏暗嘆,當初太皇太後是怎麽左右朝政,護了景玄堯那麽多年的。

“陪我去慈寧宮走一趟。”莫傾城眼前一亮,吩咐暖玉給自己更衣,又叮囑:“別驚動人!”

暖玉擡頭不解地看着莫傾城,自從太皇太後薨逝後,除了皇上偶爾會去悼念,幾乎再沒有人過去,而自家主子雖然照顧了太皇太後一陣子,可要說有多深的感情,那怕也不會吧!

盡管不解,但暖玉還是溫順地說:“好,只是您的身子……”

慈寧宮離昭陽宮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平時算不得什麽?可此刻,莫傾城身子虛,走過去也不知道她撐不撐得住,但她說了不驚動人,自然是不肯叫肩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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