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3)
,但臉上仍然蒼白得吓人。
“你乖乖地,不過是把個脈而已。”景玄堯沒聽到禦醫的診斷不放心,剛剛實在是兇險,不過也奇了,對方竟然只是發了一把飛刀,也不知道是意欲何為。
莫傾城見景玄堯堅持,也只得随他去了。
直到禦醫也說只是受了驚吓,休息休息便好,藥都不用吃,景玄堯才松了一口氣。
“我累了,我想睡了。”莫傾城做出閉上眼睛的樣子,景玄堯這才回到正陽宮,而寧王早就候在此處。
“皇上是否對皇嫂用情太過?”寧王看着景玄堯,他親眼看到莫傾城擋在景玄堯前面的那一瞬間,景玄堯反手抱着她,把自己的後背留給了對手。
“有些事,不該你問,更不該你管。”景玄堯冷冷地看着寧王,寧王一怔,低下頭。
君王無兄弟。
昭陽宮。
莫傾城見景玄堯離開,立即起床對暖玉說:“告訴地錦不用回宮了。”
“不回宮?為什麽娘娘?”暖玉也感覺到了莫傾城的緊張,地錦不回宮倒是好辦,只是不明白莫傾城為什麽突然有這樣的吩咐。
“因為……”莫傾城想了想,還是收回了下面的話,然後讓暖玉先出去,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莫傾城在寝宮呆了整整一下午,連茶水都沒有叫人送,暖玉都忍不住要去請皇上了,莫傾城終于叫她進去了。
“娘娘。”暖玉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又懸了上來,她第一次看到莫傾城這麽嚴肅的模樣。
莫傾城遞給暖玉一張紙,上面寫了幾個人名,說:“去查,把這些人能查的都給我查出來。”
暖玉一看,眼睛像是被燙傷了一般,這些人都是朝中重臣,甚至還有……
“娘……娘娘,這……人手,怕是,怕是不夠。”暖玉不敢問為什麽要查這些人,她害怕自己問了,膽了便變小了,只是查這麽些人,就現在的那些人可不行。
“把你手頭所有的銀子都撒出去,也把萬花樓所有的銀子都撒出去。”莫傾城的聲音很平緩,沒有一絲激蕩,可是在暖玉聽來,卻像是在油鍋裏滾過一般。
暖玉忽然在莫傾城面前跪下,戰戰兢兢地說:“求娘娘示下,奴婢,奴婢不知道該怎麽做。”
莫傾城揉了揉額頭,示意暖玉起來:“你在我面前完全不必如此。”又說,“那些銀子不是讓你去買人的,是要你去買消息,所有人的任何消息,視價值大小付銀子,自然就會有人把你想要的消息送給你。”
暖玉恍然大悟,同時眼前一亮,原來事情還可以這樣做。
莫傾城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到底有沒有用,但她就是覺得心裏不踏實,抱着一種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态度,哪怕是求個心理安慰也好。
幾日後,煌城突然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潮汐樓,專收集各類信息,連王婆子家丢了一個雞蛋的事情都可以去換一文錢,當然這要王婆子家真的丢了一個銅板才行。
也有人覺得這個錢太好騙,于是編了一堆假消息過去,結果第二天那人便斷了舌頭,并上好藥丢在他家門外。
自那以後,煌城中人對潮汐樓又愛又怕,每個人若沒有了銀錢,便想方設法地去搜羅打聽一些事件送到潮汐樓,但卻再也無人敢弄虛作假。
那潮汐樓倒也不虧,有賣的自然也有買的,江湖中人,商賈中人甚至官場命案,都要去潮汐樓打聽一番,當然這種打聽不是白打聽,潮汐樓将消息綜合處理分析以後,再分門別類地出售,價格往往在買來的好幾倍以上。
如此同時,各類消息也源源不斷地通過地錦送往昭陽宮。
“想個辦法,把這些消息傳給皇上知道。”莫傾城的話再次讓暖玉的腳下一軟,傳消息給皇上?這比要了她的命,還讓她為難。
莫傾城只是想讓暖玉盡快成長起來,否則,自己真的是孤掌難鳴。
“暖玉,你別老想着要自己去。”莫傾城見暖玉的小臉兒都白了,禁不住都樂了。
“那讓誰去呀?誰能聽我的呢?”暖玉沮喪地說,離皇上最近的是五斤,五斤怎麽會聽自己的呢?如果是劉亮還有可能……想起劉亮,暖玉眼睛也跟着一亮,開心地說,“娘娘,我找劉……”
“不行!”莫傾城打斷暖玉的話,瞧了外面一眼,小聲道,“劉亮是暗衛。”
“對啊,他是暗衛,把這個消息遞給皇上應該不會很難。”暖玉對劉亮倒是很有信心。
莫傾城不禁失笑,劉亮在暖玉心目中的形象倒是豎立得不錯,只是……“暖玉,你覺得皇上身邊的其他暗衛是傻子嗎?或者,你覺得劉亮可以避開其他暗衛把消息遞給皇上?而且,你就那麽相信劉亮會聽你的去幹這件事?”
暖玉聽得張口結舌,渾身猶如跌入冰窖之中,萬一劉亮被抓了,豈不是害了他,萬一劉亮把這件事情告訴皇上,豈不是害了娘娘,只是……暖玉不禁擡起頭看着莫傾城:“娘娘,為什麽,您不直接告訴皇上呢?”
“因為,很多人總是願意相信小道消息,包括皇上。”莫傾城輕嘆一聲,這件事情,她也只不過是未雨綢缪罷了,若真的是這麽直接地告訴景玄堯,誰知道他會是怎樣的一個反應,她不敢賭。
暖玉頓時又苦着一張臉,問莫傾城:“娘娘,您直接告訴奴婢怎麽辦吧。”
“你把這個消息告訴蕭樂水,她自然有辦法。”莫傾城說。
蕭樂水在後宮長大,又經營萬花樓這麽多年,她最知道該用怎樣的方式,将消息傳遞給最合适的人。
暖玉一聽,對莫傾城的崇拜真是猶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看着暖玉喜笑顏開地去了,莫傾城心裏忍不住有些嫉妒,如果可以,她也只想為人辦事。就像前世一般,只要領導說有個選題要去操作,她便馬上屁巅屁巅兒地去了。
正站在窗前愣神,忽然聽到窗戶被敲擊的聲音,莫傾城頓時感到頭皮發麻。
☆、敲窗
莫傾城站在窗前遲遲沒有動靜。
或者說,不敢有動靜。
一扇窗,此刻對于莫傾城來說,是兩個世界。
昭陽宮的人雖算不上很多,但該有的人,也沒有少過。
此刻,外面的長廊上,應該有四名眼睛一眨都不能眨的小宮女在守夜。
而不知道什麽角落,還有劉亮在看着。
莫傾城不會天真到認為是小宮女或者劉亮在敲窗。
但,如果真的有異常,為什麽小宮女和劉亮都沒有動靜,甚至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砰砰砰”細微的敲窗聲又響起。
莫傾城其實知道,外面的人通過燭光的剪影就知道她站在這裏了。
不過,對方既然有這個本事,她站在哪裏,又有什麽區別。
“是誰?”莫傾城壓低聲音問。
沒有人回應。
“砰砰砰”,敲窗聲繼續響起,就在耳邊一般。
莫傾城本想吹滅蠟燭,可如果對方想要的是自己的命,一把飛刀就可以穿透窗戶結果了自己。
想到這兒,莫傾城也懶得過多猜測,她擡手将窗戶打開了一個小縫隙,卻看到一張小紙條靜靜地放在木質的窗臺上。
莫傾城拿過小紙條,猛地拉開窗戶,一陣風過,夾雜着“撲撲”的聲音。
外面什麽都沒有,四個小宮女站在她們該站的地方,像石雕一般看着前方。
“剛才有誰來過?”莫傾城問。
四個小宮女這才稍微有了動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圓臉的小宮女跑過來,行了一禮道:“回娘娘,我們四人一直站在此處,無人來過。”
“無人?”莫傾城看了看手上的紙條,臉上頓時籠罩上一層寒意。
四個小宮女見莫傾城面色不虞,全部都跪倒在地,這是她們的經驗,在深宮裏,姿态低一些,多跪跪總是沒錯的。
奈何莫傾城不喜歡,跪着,她哪能看清對方的表情。
“起來回話!”
“是,謝娘娘!”
“無人走過……那你們剛才有沒有覺得有什麽異常?”
四個小宮女紛紛搖頭,除了覺得天氣冷點兒,想着是不是明晚再多穿一點,真的沒什麽異常。
莫傾城心情頓時落入了谷底,四個人守在外面居然沒發現一丁點兒異常,這需要怎樣的身法。
若是想取自己的性命,豈不是探囊取物般。
“你們去吧!”
“是!”
莫傾城看了看暗中某處,做了一個手勢,然後關上窗戶。
一轉身,劉亮已經跪倒在地。
“你一直在外面?”莫傾城冷聲道,她在這時代算得上是一個寬容的主子,可是寬容并不代表可以讓下屬玩忽職守。
“是!”劉亮聲音幹脆,幹脆中透出一種自信。
以往莫傾城很欣賞這種自信,現在……莫傾城眼神一暗。
打開手中的紙條,莫傾城看到上面用簪花小楷寫着:明日午後,郊外長亭一敘!
劉亮看到莫傾城手中的紙條,身子頓時有些顫抖,他雖然是暗衛中的吃貨,但是也知道,如果真的職責有失,那懲罰可也是不輕的。
懲罰倒是小事,臉面卻是最要緊的。
莫傾城很滿意劉亮的表現,還知道害怕就不是壞事。
“這張字條,你沒看到是誰放到窗下的嗎?”莫傾城舉起字條問劉亮。
“回……回娘娘,卑……卑下沒……沒看到。”劉亮結結巴巴地回話,因為他又羞又怒,他這輩子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沒看到”三個字,可這卻是事實。
這究竟是他奶奶誰幹的事,別讓爺知道,爺要是知道了,拆了你。
很快,莫傾城便滿足了劉亮的心願,再一次展開字條說:“上面約本宮明日午後前往郊外……”
莫傾城的話說一半留一半,擡眼看着劉亮,“本宮是該帶誰去呢?”
“帶卑下去。”劉亮絕不放過這次洗刷恥辱的機會,若是把他換下,讓別的暗衛取代,這輩子也別想在這圈兒裏混了,還不得被他們笑話死。
莫傾城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暗衛不是一般的所在,他們的挑選和訓練都是極為嚴格的,即便最後真的成了暗衛,規矩也極為嚴苛,可越是這樣的一群人,便越是輕生死而重榮辱,所以她需要激劉亮一下。
這字條字跡娟秀,一看便是自幼的功底,但卻缺少力度,應該是個女子。不過,也有可能寫字的是個女子,但要見她的是個彪形大漢也說不定。
但不論是哪一種,莫傾城都不敢輕易涉險,但是她又不得不去,尤其,在這個時候。
莫傾城回身看了看正陽殿的方向,想着那裏必定是燈火通明的。
所以莫傾城決定給劉亮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這時候的劉亮,應該比任何暗衛都要管用,也讓自己擁有更為安全踏實的保障。
“天黑之後,你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莫傾城再問一次,她還是不相信會有人能夠如此輕巧地将紙條放到她的窗口,而不被任何人發現。
可是劉亮想了想,還是搖頭。
“那如果是你的話,你有沒有辦法做到不讓四個小宮女和你自己發現,來放這條字條?”莫傾城問。
劉亮再次搖頭,卻免不了覺得羞愧,師父說人外有人,果然是沒錯的。
“你再好好想想,任何異常,或者說,任何細節!”莫傾城緊擰着眉頭,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她雖然是穿越過來的,但還是相信這個世界上沒什麽鬼魅之事。
對于劉亮的能力,莫傾城其實并不懷疑,他說沒有異常,應該就是沒有異常,可事情發生了,總是有因由的。
窗臺上既然出現了這個紙條,總是有人把它放在這裏的,不會是憑空出現的。
劉亮這一次想得更久,實在是沒什麽發現,就算他睡着了,有什麽異動他也是有感覺的。
可要說細節,劉亮遲疑了一下,還是說:“卑下看到有幾只麻雀在窗臺上停留過,難道是麻雀……”
“難道”什麽劉亮沒好意思說出來,他本來想說會不會是麻雀把字條放到那裏的,可如果是鴿子倒還有可能,麻雀送信也太不可能了,他自己都覺得不可能。
“麻雀?”莫傾城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她心頭劃過,“怎麽會有麻雀?”
這宮裏什麽鳥都有,麻雀卻是不多的,既不好看又是禍害,因此宮人們一看到麻雀便捕殺了。
而現在居然有幾只麻雀飛到莫傾城的窗前,看着普通,卻也透着一絲詭異。
莫傾城眼睛一亮,笑眯眯地對劉亮說:“起來吧,我想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劉亮起身,像看着救世主一般看着莫傾城。會不會,不是自己的原因呢?
莫傾城拿過燭臺,推開窗戶細細地查看。
果然,窗臺上居然灑了一些細小的粟米。
有的時候細節可以反應一件事情的本質,它就是一團線的線頭,雖然看着不起眼,但卻可以把一根長長的線拉開。
“麻雀當然不可能會送信。”莫傾城笑了笑,“但是,它會敲窗啊。”
劉亮頓時也明白了,這紙條只怕是早就放了,而敲窗的聲音,其實是麻雀吃粟米的聲音,并不是人為的。
莫傾城頓時覺得心頭大亮,剛才那種悶悶的感覺傾刻消散。
難怪開窗的時候,會聽到一陣風聲和撲撲的聲音,原來是麻雀。
莫傾城終于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了,可是劉亮卻還在使勁想。
“可是娘娘,也沒見有人放粟米啊。”劉亮還是沒怎麽想透,如果有除四個宮女之外的人來放粟米,他肯定知道。
“這粟米自然也是早就放好了的。”
“那麻雀為什麽不早些過來吃,非得等到晚上來吃呢?”
莫傾城聽了頓時忍不住喝斥劉亮:“你整天就知道吃吃吃,怎麽光吃不長長腦子?”
劉亮傻傻地看着莫傾城,自己傻嗎?是吃傻的?他覺得很委屈,決定把抽屜裏藏着的那些點心都扔了。
“這麻雀自然是事先就抓來了,天黑之後才放的,那自然就天黑了才來吃粟米。”莫傾城說完,便非常愉快地欣賞劉亮滿臉糾結又失落的表情。
原來,自己是真的很傻啊!劉亮情緒低沉得不像話,他一直以為自己智勇雙全,才不想成為那種傳說中的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
想到這兒,劉亮原本松快了一些的心又憤怒了,這究竟是什麽鳥人?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放紙條、放粟米、放麻雀,當自己蹲在樹上是坨屎嗎?
可是,人家就是這樣做了,還就是沒讓自己發現。
難道,真的是自己學藝不精?劉亮想着,是不是再進山跟師父學幾年再來蹲樹丫子。
莫傾城欣賞夠了劉亮那種大染缸似的臉,才安慰他道:“你別放在心裏了,這紙條和粟米應該都是白天人來人往的時候放的,你沒發覺也屬正常,那只是麻雀晚上只需要松一松籠子,更是神不知鬼不覺,與你無幹的。”
“那,這人……是昭陽宮的人?”劉亮終于聰明了一回。
莫傾城笑着點頭,沒錯,這人就是昭陽宮的人。
☆、約見
第二天午後,莫傾城帶着暖玉去了郊外長亭。
一下馬車,便寒意襲來,暖玉趕緊給莫傾城緊了緊狐裘。
走上長亭,風似乎更冷了。
這長亭不比宮裏的寒英亭,別說沒有遮蔽的布簾,就連柱子上的漆都斑駁得很。
“娘娘,您冷嗎?”暖玉見莫傾城的頭發被風吹得幾乎罩住了半邊臉,忍不住問。
其實就算是冷又如何,莫傾城輕車簡從,連火爐都沒讓帶。
暖玉還記得去年容妃省親的時候,半後儀仗不說,提前一天封街,然後黃沙鋪道,黃沙上再鋪着紅毯,一直從宮門口鋪到将軍府。
可是眼前,卻是黃沙漫天,樹上的葉子都一片不剩了,莫傾城的紅狐裘是唯一的亮色。
“娘娘,馬上就要過年了,年後立春,立春就……”暖玉本想說,立春就暖了,就不冷了,可是又臉紅地低下了頭。今天是幹什麽來了,娘娘哪裏有心思管什麽立春的事。
卻沒想到,莫傾城竟像是閑話似地回道:“是啊,皇上快要封印了吧?立春就好了,回頭天氣好的時候,把宮裏的東西都拿出來曬曬。”
“是!”暖玉遲疑地應道,娘娘還真的有心思管這些瑣事?
不過這一聊,暖玉就沒那麽緊張了。
剛剛在馬車上,莫傾城才将昨天的事情告訴暖玉,暖玉一路上把宮裏的人想了個遍,也沒能知道究竟是誰。
因為,誰都有可能,除了自己。
“皇後娘娘,您來啦!”身後響起莫傾城和暖玉都非常熟悉的聲音。
莫傾城轉過身,暖玉更是驚訝得嘴都張不開,指着眼前的人道:“怎麽……怎麽會是你?”
二人的身後,是一身勁裝的青玉,和平時在宮裏沉默老實的青玉,簡直判若兩人。
青玉笑看着暖玉:“為什麽不會是我?”
“你……”暖玉漲紅了臉,她這幾天還在想,以什麽樣的形式讓青玉出宮最好。
可,青玉,竟然在這樣的方式出現在自己面前。
“你是誰的人?”莫傾城攔下暖玉問道。
青玉有些意外,她以為莫傾城問應該是:你有何事。或者:你竟然背叛本宮。
莫傾城緊盯着青玉,她的确沒想到會是青玉,可是現在倒也覺得不意外。
“皇後娘娘,我是誰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青玉話沒說完,便被莫傾城打斷,“當然重要,若是一些阿貓阿狗,我可沒時間跟你站在這裏浪費時間。”
“青玉,你最好老老實實地回答娘娘的問話,否則,真的是浪費時間。”暖玉也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對青玉的敵意便油然而生。
“回娘娘,奴婢……是太皇太後的人。”青玉說得輕巧,眼睛卻緊盯着莫傾城。
遺憾的是,莫傾城只是輕輕笑了一下。
青玉原本以為,莫傾城聽了這一句,會很驚訝,可是只有暖玉的臉上如她想像一般,驚訝不已,可莫傾城只是笑了一下,之後便是連一絲表情都欠奉。
其實莫傾城早把這個人想了個遍,這個人要麽是皇上的人,要麽是朝臣的人,要麽就是太皇太後的人。
而最有可能的便是太皇太後的人,因為只有太皇太後的人才會這樣緊盯着自己,何況太皇太後還有一個交通社呢,她總不會讓交通社随着她的元壽而喪。
青玉很失望,或者說失落,這麽些年來,她在莫傾城面前始終像是一個透明人。
“娘娘,您沒有什麽要問的嗎?”青玉以為自己的出現應該會像是一顆巨石般在莫傾城的心裏砸起萬丈巨浪,可是現在,似乎不是如此。
莫傾城好奇地看着青玉,半晌之後,搖頭道:“我能有什麽要問的?是你約我來的,有事就趕緊,如果無事,我便回宮。”
問什麽呢?
問青玉什麽時候成為太皇太後的人?她自然是在自己穿越之前就是太皇太後的人。
問究竟是誰在指使她?除了交通社,還能是什麽人。
所以,莫傾城只想知道她的目的。
青玉長嘆一聲,有些索然無味道:“皇後娘娘,皇上是不是有什麽行動?”
“皇上有什麽行動也是該你過問的嗎?”莫傾城冷了臉,“別以為你打着太皇太後的名義,便不知道天高地厚。”
“娘娘,奴婢也是……”
“我不想聽你的任何解釋,我是讓你有事就說事,不是要你來發問的。”莫傾城瞟了青玉一眼,不再看她,只是望着遠方。
遠方朦胧如煙,莫傾城以前看穿越小說的時候,總以為只是人變了,可是現在才發現,其實不僅僅是人,很多地方都不一樣,包括那遠方的樣子,她以前從來沒有看到過。
青玉沉默了許久,莫傾城覺得似乎比之前更冷了,她呵了一下手,對暖玉說:“咱們回去吧,這裏太冷了。”
暖玉自是無有不從,看都不看青玉一眼,便扶着莫傾城從她身邊走過。
青玉終于忍不住,對莫傾城說:“請娘娘勸皇上放棄行動。”
“放棄?”莫傾城笑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一個小宮女竟然說了這樣的話來。”
“娘娘我是太皇太後的人。”
“那也只是一個小宮女,你以為你還能是誰?”
青玉面色一沉,之後又苦笑了一下,是啊,不過就是個小宮女。
“娘娘……皇上的行為太過冒險,若是失敗,大乾國朝堂将屍橫遍野。”青玉只不過是來傳話的,可卻越說越心驚,她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但也知道這件事并不簡單。
莫傾城聽了更是心驚,難道王師中,有交通社的人?否則,他怎麽會知道這件事。
可是接着卻又是一喜,青玉的話讓莫傾城終于想明白了一個一直沒想明白的問題,她不禁笑了,回頭對青玉道:“不愧是我的侍女,終究還是幫了我。”
青玉不明白莫傾城的意思,或許是她還沉浸在自己剛剛的話裏,所以完全不明白莫傾城要謝自己什麽。
“娘娘謝奴婢什麽?”青玉忍不住問。
莫傾城笑着搖頭:“你這麽糊塗,我就算是告訴你,你還是不明白,就算此刻明白了,下一刻,你也還是會糊塗,所以,又何必要知道。”
莫傾城越說青玉越糊塗,直皺着眉。
“娘娘,奴婢是跟您說正事,您可以瞧不起奴婢,但是太皇太後的話您不能不聽。”青玉有些惱羞成怒。
“為什麽不能不聽?”莫傾城諷刺地看着青玉,她為之所困的不過就是因為密旨罷了,可是如果交通社沒有了,或者……她還用得着顧忌太皇太後嗎?
青玉眨了眨眼睛,喃喃道:“您……敢不聽太皇太後的?”
莫傾城又往手中呵了一口氣,忽然湊近青玉說:“青玉啊青玉,你只是個傳話的,怎麽問題那麽多?你傳的話是活人的話,不是太皇太後的,我告訴你,太皇太後已經不在了,或許已經轉世輪回了,別以為還可以把她當活人用。”
“娘娘,您難道不怕……”
“怕什麽?怕交通社嗎?那就來吧!”莫傾城不屑地冷笑了一聲道,“你們以為我不知道?秘色瓷裏的輕煙是太皇太後下的吧,否則誰會給我送一套這樣的瓷器?然後你日日給我飲用,至于那香裏的曼陀羅花香,估計也是早就制好了的,就等着看什麽時候勾起我體內輕煙的毒性呢。”
暖玉聽完莫傾城的話,回頭看着青玉臉色煞白,頓時明白這是真的。
“青玉,娘娘一直待你不薄,你為什麽要這樣陷害娘娘?”暖玉向青玉撲去,可青玉微微一閃,她便快要倒在了地上,幸好劉亮及時出現扶住了她。
青玉冷冷地看着暖玉:“你懂什麽?我這是為了大局着想。”之後又回頭看着莫傾城,坦然道,“是的,一切都是我做的,這可是太皇太後的吩咐。”
莫傾城輕笑:“還真是個死忠粉。”
“娘娘,奴婢聽不懂您說什麽,可是您要明白,交通社是太皇太後的,太皇太後總是希望皇上好的……”青玉還想苦苦哀求莫傾城,卻見莫傾城淩厲地盯着自己,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話頭。
“既然是為了皇上好,你們為什麽不自己去跟皇上說?”莫傾城冷笑,“巴巴地來找我,想逼着我去當傳話筒,你們就真的認為我這麽好用,或者好欺負?”
“自然不是因為娘娘好欺負,而是……而是皇上很在意娘娘。”青玉說到這裏,只嘆自己命不好,若真的是莫傾城的侍女,像暖玉一樣,應該有一個不錯的前程吧。
“是吧?所以,活人還是比死人好,是不是?”莫傾城覺得再說下去也沒什麽必要了,她該知道的已經知道了。
“娘娘,您應不應?”青玉搶先一步攔着莫傾城。
莫傾城盯臉看着青玉,劉亮的劍瞬間便架在了青玉的脖子上。
“娘娘,您別逼我。”青玉對于劉亮的存在,似乎毫不在意。
“逼你又如何?”莫傾城推開青玉擋着她的手說,“你還沒資格跟我說這句話,讓有資格的人來見我。”
“娘娘……”青玉眼看着莫傾城要上馬車,頓時手一揮,十幾個黑衣人竟似從天而降般,将莫傾城等人團團圍住。
☆、暗器
莫傾城站在馬車旁邊,并不看那些黑衣人,只是盯着青玉。
青玉在莫傾城的逼視下,退下幾步,但還強自撐着:“娘娘莫怪奴婢,奴婢……也是沒辦法。”
莫傾城微微勾起嘴角,輕道:“你怎麽會沒有辦法,你這不是挺有辦法的嘛。”
說着環視了一眼,黑衣人整齊劃一,将幾個所有的路都切斷了。
劉亮除非能在地下砸一個窟窿來,否則只能硬拼。
暖玉也明白了這形式,因此對青玉是怒目而視。
或許是因為青玉是老熟人的原因,所以暖玉根本就沒有意識到現在有多危險,她總覺得青玉是吓唬自己這幾人的。
不得不說,青玉以前在幾個面前塑造的形象真的是太成功了。
不過,黑衣人只是圍住莫傾城等人,并沒有進一步逼近,似乎都在等着青玉的指令。
“青玉,你大膽,竟然對娘娘拔刀相向。”暖玉指着青玉。
離暖玉最近的一個黑衣人不等青玉吩咐,向前一步,手挽一抖,劍尖直接指着她。
暖玉的臉色終于有了變化,小聲道:“你……你幹什麽,你不要以為我怕你。”然後,不自覺地往劉亮身後躲了躲。
“你……你能不能搞定?”暖玉聲音微抖地問劉亮。
劉亮沒開口,只是死死地盯着黑衣人,但心裏卻在說,傻丫頭,這時候你問這話合适嗎?
暖玉本是個極穩重的丫頭,可是在這樣的情境下,她也慌了,也變回了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
暖玉見劉亮沒回答,這才真的怕了,但還是上前一步,擋在了莫傾城的身前,白着一張臉對青玉說:“你你你……你要幹什麽?如果要拿命,就拿我的命好了。”
青玉本來也不輕松,但聽暖玉這一句,卻忍不住笑了:“暖玉,你真的是太自不量力了,你覺得你的命可以抵娘娘的命嗎?居然說了這樣沒分寸的話來。”
當然不能,可是這不也是沒辦法嗎。暖玉瞪着青玉,心裏無比憤怒,卻又無計可施。
“青玉,在我看來,她的命不說比別人,只說比你的便金貴出千萬倍了。”莫傾城挽住暖玉的手說,發現她的手心全是汗,而且在微微發抖。
青玉臉上的嫉妒之色一閃而過,莫傾城卻沒有放過。
“青玉,我真的不明白,你圖的是什麽?”莫傾城對暖玉的疼愛很明顯,但對青玉的鄙視也格外地清楚。
是啊,圖什麽呢?太皇太後已經死了,還能給她什麽。
除非,交通社有人質,只是這人質是在誰的手上?
交通社現在的管理者嗎?那這管理者的目的呢?只是單純的執行太皇太後的命令不成?
莫傾城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用不過來了,這交通社應該是有着非同一般的使命的吧,而且這個使命也許更讓人心驚,否則為什麽太皇太後已經過世,交通社還可以高效率地運轉。
“娘娘,奴婢不圖什麽。”青玉強辯。
莫傾城冷笑一聲道:“不圖什麽?青玉,你原名叫吳月季,家中本是貧戶,為了讓弟妹有口飯吃,決定進宮當差,這些年你見慣了榮華富貴,也識得各種手段,你現在說你什麽都不圖,誰信呢?”
青玉扭過臉去不理會莫傾城。
莫傾城也不氣惱,只是說:“人這一輩子總要圖什麽的,圖錢圖權圖美色,或者只圖一個安定的生活,甚至還有的人圖的就是那種罪惡感,但,最不可信的便是毫無所圖的人。”
莫傾城的話讓青玉的話哽在喉中,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劉亮,你說你是不是錯了?”莫傾城忽然轉身問劉亮。
這一句話讓所有人都不解,包括黑衣人都互相看了一眼,然後才探究地看着莫傾城。
“屬下定能顧娘娘周全。”劉亮铿锵有力地說,能護莫傾城的周全,但其他人,如暖玉,他真的就不知道怎麽辦了。
暖玉悄悄瞟了劉亮一眼,雖然他完全沒有一絲眼風給自己,但她卻莫名覺得心安,只要娘娘沒事,一切都沒事了,于是她膽子也大了起來。
“青玉,你這是以下犯上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是太皇太後的人,你也不能這樣對娘娘。”暖玉沖着青玉嚷嚷。
青玉臉上鐵青:“你閉嘴,沒你說話的份。”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我是娘娘的人,你又算什麽?別告訴我你是太皇太後的人,太皇太後叫你這樣叫人将娘娘攔住威脅她了嗎?你看看,每個人手上還拿着劍,難道就因為你是太皇太後的人就可以為所欲為嗎?”暖玉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越說越上路,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青玉繼續嚷嚷,“再說了,你說你是太皇太後的人,我還說你是容妃的人呢,你有什麽憑證?”
莫傾城贊許地沖暖玉笑笑,雖然她真的不怕,但是暖玉這樣來一通,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