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奶奶 (1)

蘇家一家三口當天晚上回家都九點多了,今天的事情太沖進他們一直以來的認識。還沒來得及喝口水,門就被敲響了。

夫妻兩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嚴重看出了疑惑——這個時間,誰啊?

蘇志勇走過去開門,外面站着兩個穿西裝滿臉笑的年輕人:

“您好,我們是玻璃菜房地産公司的,我們公司現在大量需要房子,請問您預備賣房子麽?”

夫妻倆一愣,蘇南卻不意外。

廠子黃了,這地方如果不出意外,肯定有好多的職工會換個工作,自然會搬走。這是一,第二個是現在全國都開始了經濟建設,如果有點門道,就能知道帝都的房價已經開始實行商品房了。有人已經憑借着這個吃到了第一口蛋糕。他們打得主意大概就是趁着人們還沒意識到,多收幾套房子。這一片地可是很大又好的地方,如果開發出來,那錢就嘩啦啦的來了!補償款都能吃一大口呢!而且這房子就算放着也虧不了本,看來‘有識之士’也有不少呢。

只是預估錯誤,只有蘇南知道,這一片的房價真沒長多少。價格也只是正常的房價——這一片喊了二圌十圌年的拆遷,也沒拆。

主要是拆遷的成本太高——這廠子連着家屬樓的面積非常大,一般的開發商吃不下來。只是大開發商的話人家就選擇郊區更好。這一片的大家彼此認識,抱團的很。要價是集體要價,幾個開發商都沒啃下來這裏。然後随着時代越來越快,這一帶落魄的更加厲害,就更沒什麽開發商來拆遷了。

現在,大約就是那幾個想撿漏的開發商試探來了。只是給的價格絕對低于平均值,這價格還不如留着呢。

夫妻倆莫名其妙:

“我自己的房子好好的我賣什麽房子?”

那兩個人依舊滿臉笑容,從兜裏掏出一張名片:

“那如果您将來有意向,請一定優先考慮我們好麽?”

蘇家夫妻被這笑容弄得有些局促:

“好、好、”

“那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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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那兩個人就主動替他們關上門,只是關上門,還能呢個聽見對方去對面的鄰居那裏敲門。

夫妻倆面面相觑,覺得莫名其妙的。但是也沒放在心上,兩個人重新坐回了沙發上,剛才在舅舅家,有些問題不好意思說,這會兒屋裏剩下夫妻兩個了,就好說的多了。這個時候蘇南就混不了了,她被周文娟勒令回自己屋子去。

蘇南聳聳肩,乖乖的回到自己的屋子裏去了。

她現在很滿足,家裏的第一個開始向下的難關已經解決了,這就很好了。接下來她該想想,怎麽能自己掙點錢,然後還要想想怎麽勸自己媽媽做快餐行業。她還打算學學以後做外賣的軟件呢,那樣定量定點不浪費,更好,可惜現在硬件不支持啊……要不幹脆在樓上包個間兒立一個牌子?現在百得一個間兒多少錢?打算的很多,可是她一沾枕頭,就忽悠一下子,睡着了。

打從重生以來,第一次睡的這麽香甜。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她爸爸已經走了——周文娟怕自己領錢再被劫了,讓自己老公和自己弟弟走一趟,去領完之後,上銀行直接存上。這是重中之重,她爸一早就爬起來,跟小舅子一起走了。

看見自己女兒起來,周文娟笑罵道:

“小懶豬,這都幾點了才起來!?飯都涼了!”

蘇南一見到自己媽媽,就忍不住回到了少年時代,撒嬌的跑過去撲進自己媽媽懷裏,蹭啊噌的!給周文娟逗樂了。她把大型纏人精抱住,嘴上卻道:

“哎喲!多大的人了!還不害羞?!快起來!我給你熱熱粥去!”

“不嘛不嘛!”蘇南耍賴,還用力抱緊自己的媽媽。兩母女正在那玩鬧呢,自家門忽然砰砰作響。周文娟說道:

“一定是你爸回來了!來了來了!”

說着,推開自己女兒,三兩步走到了門前,還沒打開就笑着說道:

“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媽?!”

後一句話卻能充分感覺到了心情徒然降落。竟然是蘇志勇的媽媽、她婆婆王老太太上門了!

那老太太哼了一聲,語調不善:

“咋?不歡迎俺來?!”

說着,毫不客氣的推開她,直接鞋也不脫,就進屋了。看見蘇南,也沒好氣的數落:

“沒點眼力見!沒看見我熱的冒汗啊?趕緊給我倒杯水去!”

蘇南皺緊了眉毛。

要說重生最不想見誰,這位奶奶首當其沖。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她家這本,比別家都難念的多。

這位王老太太是在特殊時期嫁給他們爺爺的,算得上是另一種意義的救命恩圌人。加上她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腰板子直的不能再直。尤其等到爺爺過世之後,那整個蘇家,就是她說的算的!

說的算就體現在,她偏心偏的沒邊了!

都說帝王重長子,百姓疼幺兒。這句話在這位老太太身上,體現的尤其淋漓盡致——她三個子女,捧在手心的,只有二叔一個人。

成家,她說,你既然成家了,就該分家了。不過咱家就一個屋子,我得住吧?二子沒成婚呢,也得跟我住。這房子呢,你就別想了。本來該給你點啥的,不過咱家窮,你媳婦家也不差咱家這點東西,我也就不給了。這有五塊錢,你拿着,別說媽對你不好。然後二話不說,把她爸攆出來。

蘇家爸媽就這麽在娘家住了七八年,要不怎麽等周舅舅結婚的時候,說住不下呢?就這個房子,她還算計過,說讓他跟她媽去住那個平房,把這個‘采光好,還有自來水’的房子讓給她住,讓她也‘享享清福’。聽說當時周舅舅冷笑一聲,直接當着蘇爸爸的面說:

“姐,你離婚,這房子還是你的。”

當時蘇爸爸尴尬的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後來也不知道怎麽的,改成交錢了——人分家了,錢沒分家啊。人家話說的好:

“我不是你圌媽?你不該給我錢?我養你有什麽用?不如養只豬,還能殺了吃肉!再說!我是你親媽!能坑你啊?!我這是為你好!你們兩個年紀輕輕的,哪裏會管錢,不如把錢交給我,我替你攢着。你媳婦的錢我不要,要不人家說我貪墨你媳婦東西!”

這麽着,蘇爸爸的錢每個月一分不少的上交,蘇媽媽圌的錢用來養家。

呵呵。

這些事是她媽上了年紀之後,輕描淡寫的說出來的。

說有什麽用呢?

老太太一直活到七十六死的。給她媽添了一輩子的堵。這會來,也不是什麽好事。蘇南只恨上輩子她這時候瘋玩傻濤,都不知道這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

周文娟上前擋住自己女兒,陪笑道:

“您這話說得,咱家哪能不歡迎您呢?”

☆、‘借錢’

? 下午

奶奶哼的一聲:

“還有你不敢的?!”

‘您這話說得,我們能有什麽……’

話沒完,就被老太太一拍桌子打斷了:

“那這麽大的事,你怎麽沒說呢?!要不是我碰見了老鄭,等我進棺材,都不知道!翅膀長硬了是不是?!啊!?你們兩個!?”

周文娟皺眉:

“瞧您說的,我們這不是昨天才完事,還沒來得及跟您說麽。南南,去,給你奶奶洗個桃子去!”

蘇南萬分不想離開,可是她媽媽已經推了她一下。她再不想,也走到了廚房,從昨天舅舅給帶的桃子裏面找了幾個最好的桃子給洗幹淨——這要不是最好的,她奶奶能埋汰死她家。

等到洗幹淨了,她裝在盤子裏,趕緊端了出去,正好聽見她媽忍耐的聲音道:

“您老今天來?”

她奶奶還沒等她把桃子放在桌子上,就毫不客氣的抓起一個桃子咬了一口:

“我來要錢!”

周文娟一臉錯愕:

“我們這個月的錢不是已經給二叔帶過去了麽?”

她奶奶一揮手:

“我是說你的買斷錢!”

什麽?!

無視震驚的母女兩,她奶奶道:

“你們年紀輕輕的懂什麽?還不是大手大腳的花出去,等将來用錢都沒有,還要朝我老婆子借!還不如現在就拿來讓我給你們保管。”

蘇南恨不得直接一杯水潑在這老虔婆的臉上!

還好意思說呢!

上輩子她家也是這樣,媽媽被坑了只有幾千塊錢,轉眼就讓她知道了。說是拿去保管,直到她重生回來之前,也沒見還過!後來爸爸生病,家裏的錢都花光了,媽媽上門去要。人家直接說算爸爸給奶奶的養老錢,以後不用給錢了!

後來還是舅舅家送來了應急的十萬塊錢做手術,就這救命錢。也不知道她哪來的消息,當天下午就上門要借錢,說什麽老二要做生意差幾萬塊,做手術也用不了這些,再說舅舅有錢,管舅舅要就是了。當時氣得媽媽哇哇大哭。然後舅舅因事去而複返,聽個正着,當場就在她面前摔了一個暖壺。兩家就此掰了。不過後來他爸爸還經常私底下去,她跟媽媽權當沒有這個人似得。

那邊奶奶無視臉色大變的兒媳婦,依舊道:

“另外你明天早點上我那去,既然下崗了,也別白吃白喝。我給你找了一個粘紙盒的活,你上我家幹去!”

然後順便伺候你和二叔一家是麽?!

上輩子就是這樣,不但拿了錢,還讓媽媽去幹活。媽媽那時候被人騙,丈夫也不理解。底氣都沒有,在奶奶家替他們幹活,晚上還要熬夜粘紙盒。媽媽的眼睛就是那時候熬壞的!

蘇南氣得渾身發抖,但是她是一個‘成年人’。她呼出一口濁氣,然後上前握住她媽媽的手。周文娟的手心裏全是汗,冰冷冷的。被自己女兒握住了手,周文娟一愣。然後就覺得忍不住要落淚可。蘇南就那麽緊緊握着,揚聲道:

“奶奶!錢給你可以,可是你得給我們立個字據!”

正口沫橫飛的奶奶一愣,然後大怒:

“什麽字據?!自己家親媽還要立字據?啊!你們反了天是不是?!”

蘇南冷冷的看着她,直看得她發毛閉嘴。她的聲調好像真正的少女,可是眼神卻冷的王老太太在三伏天裏想穿一件棉襖:

“奶奶~我考試之前啊,我們老師給我們講了一件事兒呢~”

“什、什麽事兒!我跟你說正經的!你個小孩子滾一邊去!”

蘇南完全不在意的道:

“這報紙說的啊,一個退役的軍人。他因為受傷退役,拿了一筆轉業費之後轉業。他親媽偏疼小兒子,,就從老大那拿了人家的轉業費,說老大不會過日子,大手大腳的花沒了。存在她自己這裏最安全了。老大想自己親媽,放在自己和放在親媽沒什麽區別呢。就給了。這老太太啊,轉身就把錢給了小兒子呢。然後啊——”

她拖長了音調,一雙眼睛直直的看向了王老太太。那眼中的寒意,仿佛都能摸到:

“然後啊,老大生病了。這親媽連夜跟小兒子賣了房子搬了家,人影都沒有了!等這老大不治身亡,就冒出來要分家産。還說沒拿過那錢,還說是老大家媳婦污蔑她呢!”

王老太太哆嗦着問:

“那跟着有什麽關系!?我又不是那狠毒的媽,還能貪污兒媳婦的錢不成?!”

兒子都能坑,兒媳婦就更不是人了!

蘇南道:

“我們老師還說呢,這要是之前立下字據。不就好多了?那家媳婦孩子才兩歲多呢!這要是親媽啊,要主動寫字據呢!”

蘇南看着她奶奶:

“奶奶,我們老師說的對麽??”

周文娟悚然一驚——存在自己這、偏疼小兒子、沒拿過、之前也有過這事兒!

王老太太卻被自己孫女的眼神盯得渾身發毛,惡狠狠的摔下了杯子:

“老大家的!你家就這麽教育孩子麽?!別廢話,趕緊把錢給我!我趁着銀行沒關門,給你們存起來!”

周文娟心思一轉,話上就遲疑了:

“這錢,恐怕交不了了。我們還要用……”

王老太太高聲尖叫:

“什麽?!交不了!我還等着用呢!”

“什麽?!”

既然說漏嘴,王老太太幹脆撕開那層遮羞布,直接道:

“老二不是跟老二媳婦打官司麽!說要一萬塊錢!你也知道她家多橫了,我怕老二再被打斷條腿!”

說起來蘇南二嬸溫麗華也是個人物,當年年紀輕,被個痞子哄住了。婚後剛開始還好,可是人能裝一陣,能裝一輩子?沒兩年,就原形畢露了。先前還偷着躲着,可是撞破之後,幹脆破罐子破摔。人家溫麗華也不是溫吞的人,及時止損。就要跟他離婚,這蘇志國自然不幹啊!這兩年經濟效益不好,他那份工作以及不能招引小姑娘了。反而是溫麗華的單位越來越好,掙的錢比他還高一節呢!可他不答應,人家的兄弟也不答應啊——溫家五個兒子呢,當初小妹眼睛被B——糊了,他們看在她面子上就算了。咋,我妹要過好日子,還放過你?!你還敢上單位鬧?!呵呵!兄弟們!拿家夥!

硬的打不過,那咱就來軟的!

你想離婚,兒子就別帶走!

溫麗華呵呵一笑:

“随你便,趕緊簽字還錢!”

中間說的一萬塊錢,其實就是離婚的□□——溫麗華有一次拿着單位的結款,有事沒來得及回單位,就順便放在家裏了。還特意跟自己丈夫囑咐看好了。然後前腳剛走,後腳人家就把拿錢那賭桌上去了。

蘇南當年沒在現場,沒想到還有這一出!這是拿她家補貼她二叔呢!虧得有臉在她媽媽面前念叨挖婆家的東西補貼娘家!不要臉!

蘇南插嘴道:

“那二叔咋不找人借一萬塊啊!?二叔的職業不是挺好的麽?有錢的鐵哥們有好幾個呢!”——她二叔當年硬被偏心替老爺子的活兒,進了一個頂好的單位。天天吹噓自己認識很多有錢的哥們雲雲的。

她奶奶惡狠狠的瞪她,又看周文娟:

“你不是發三萬麽?難道自家人還不如外人啊?!外人都給你弟弟拿了幾百塊呢!你是他親嫂子,不能不管啊!你一時半會餓不死,可是老二的一條腿等不得啊!”

周文娟皺緊了眉頭:

“不是只要一萬麽?那您要三萬幹什麽?”

如果借一萬,那就給一萬!這是她丈夫的媽,她不能做的太絕。

一見到周文娟松口,老太太便恢複先前的氣勢了:

“剩下兩萬我給你保管着!再說了,你二弟最近組裏也要改動,我怕他掉下來!你那這錢活動活動,等将來你二弟出息了,不還是你占便宜!咋?我還能騙錢不還啊?”

能!

這話周文娟都知道答案。以前的百般忍讓,是為了占便宜?她低下頭看看自己的女兒。蘇南趕緊握了握手,給她力量。

女兒今年才十四歲,正是如花的年紀。她身上的衣服卻是去年的,還是她拿了拖欠好幾個月的工資的時候買的,這時候穿,有點小了。右邊的袖子上還蹭黑了一塊,大概是剛才幹活的時候蹭的。她忽然想起了常來玩的沈素身上那身白裙子。如花的年紀,人家的女兒穿的漂漂亮亮,自己的女兒不是校服就是蘇婷的衣服,一年就過年能買一身衣服。

自己和女兒吃糠咽菜,然後把錢投給一個不成事的二叔,等待他的回報。

幾年?

十年?

二十年?

而這三萬塊錢要是花在她女兒身上,最起碼南南上大學前,都可以是班裏最有錢的孩子!

忽然有什麽東西被打破了,面前的婆婆一叫嚷就莫名理屈的感覺也不見了。她道:

“這不行。錢不能借。”

老太太今天先被孫女盯得發毛,接着只要她罵兩句就能屈服的大兒媳婦居然也敢不聽她的話,心底的火頓時被點燃了:

“怎麽不行!?我看你是不是想自己小叔子的腿被打斷殘廢一生啊!你是不是見不得老二好?!将來想獨吞我嫁妝啊!狼心狗肺啊!呸!!你做夢去吧!天天拿我老蘇家的東西補貼你那不成器的弟弟,怎麽看我家的強子出息了,想趁機會下黑手是不是?!啊?!”

呸!

蘇南恨不得真呸在她臉上,還有臉說呢!死得時候把錢都留給小兒子,還要讓我家單獨給你拿喪葬費。要不要臉?

周文娟險些被這誅心的話氣得暈過去!但是看着自家小女兒臉上憤怒的表情。剛才産生的一絲退讓徹底不見了——我現在軟了,讓步。我女兒就會被連累一生!她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有這感想。這次鐵了心,她輕微的彈了彈女兒衣服上的灰,淡然道:

“我手裏的錢都給我弟弟了。”

這淡然的語氣更是火上澆油,她奶奶一把把桌子上的被子摔了過去,吓得周文娟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兒。王老太太先是被自己吓了一跳,随即更怒:

“果然吧!果然吧!我就沒聽說掙錢還給娘家的!都是外向啊!你拿我老蘇家錢補貼娘家是不是?!”

周文娟剛才是淡然,這會子随着那杯子更是被吓到了。這杯子要是碎片進了女兒的腿上可怎麽辦?!女孩子家家的重要的就是臉面!這會她徹底怒了!

“我的買斷錢,跟你們老蘇家有什麽關系?!這些年,這個家都是我在養!蘇志勇的錢全都拿回去,存了這麽些年,沒有幾萬,也有一兩萬了吧?!我沒說過一句吧!”

“我明話告訴你!這錢我拿去買貨了!照媽說的!我以後沒有工作,就沒有收入。我女兒要上學,全家老小要吃喝。拿着這錢等死呢?!我還不如上點貨,擺地攤,掙了一分、一毛,都是給我女兒的!”

“媽,你也支持點。你既然有幾萬塊錢給二叔活動,就不要厚此薄彼的。也給我家裏支援一點。以後我家只有蘇志勇一個收入了,是不夠的。二叔家就一個孩子,能吃多少?不如給我投資點,将來我女兒上了大學,發達了,也是你們占便宜不是?”

從來這話是她說別人,今天被兒媳婦遮頭罩臉的返回來,頓時氣得老太太破口大罵:

“呸!一個賠錢貨有什麽好上學的?沒錢念書正好!早早的下來,我送去鄉下她堂伯家去學學喂豬去!她堂伯可是村長,将來給找門好親事,比啥都強!浪費錢讀書,還不如拿過來給文文用!東東才是咱老蘇家的根!當初檢查出來我就說做掉她,一個賠錢貨,留着幹什麽?!”

門口忽然一聲怒吼:

“媽!你說什麽呢!”

屋裏面的三個人一起轉頭,門口正是她爸爸蘇志勇和她舅舅周文濤!蘇南眼眶一紅,直接委屈的大叫一聲:

“舅!”

撲過去大哭!

周文濤心疼的一把抱起自己的外甥女,後退兩步進了小屋哄孩子。而旁邊伸出手要迎接自己女兒的蘇志勇的手僵在那裏,很快的放下了。這看在別人眼裏,那就是這奶奶罵的她根本都不相信自己爸爸了!

周文濤跟蘇志勇是人介紹的,王老太太原本想讓他娶王老太太的堂兄的女兒,就是那個當村長的女兒。只是那時候蘇志勇心氣兒高,好不容易混到了城裏,還要再回去?

他因為沒聽媽媽的話,本來就有些愧疚。他平日裏也多是勸自己妻子,看在自己媽媽好不容易拉扯長大,他這邊多多安慰妻子就是了。

他就不想想,你媽媽拉扯你們,你媳婦是吃過一頓飯,還是喝過一次奶?

這些他統統不知道,他只強調妻子不要跟媽媽吵架。媽媽是個鄉下人,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他一直知道自己媽媽一直不滿意自己娶了周文娟,還生了一個女兒。

可是他沒想到,自己的母親居然當着孩子的面罵賠錢貨!

怪不得女兒總是不願意去奶奶家,他還以為是妻子私底下叫孩子親近舅家而已。

跟自己媽媽不同,他喜歡女孩子,尤其當女兒小小的躺在他大大的手掌上打哈欠的時候,他覺得,這就是他的整個世界啊!

這是他掌上明珠啊!就是自己親媽,也不能這麽說!他回身怒道:

“媽!你剛才說什麽呢?!”

自己兒子面前,她的底氣又回來了:

“怎麽?我說錯了?!不是賠錢貨?将來你們不出嫁妝?!既然用着我老蘇家的嫁妝,就要現在就給家裏幹活!”

☆、賣房與買房

? 小姑娘埋首在她舅舅的懷裏一抽一抽的,哭的好不可憐。她舅舅心疼的用大手來回摸對方的腦袋和臉蛋的眼淚道:

“乖乖!是不是你奶奶給你氣兒受了?你跟舅舅說,舅舅幫你出氣!剛才你奶奶說什麽?!我去打她去!”

他姐姐進屋,聽見那話,不悅道:

“說什麽混賬話!!”複又自己上前摸圌摸自己的女兒:

“你奶奶的話別放在心上,你是媽媽圌的寶貝,是最寶貴的寶貝。”

蘇南抽抽噎噎的埋頭在舅舅懷裏不出聲。剛才幾十年的委屈在遇見舅舅的時候就一起爆發出來。這會回過神兒來,不由得羞愧萬分。她這麽大的人了,居然還跟小孩子似得撒嬌。周文濤坐在了床上把她抱起來,一邊哄一邊道:

“姐,下回她來,你也別自己忍着!把門打開,讓鄰居也知道知道這咋對你的!”

周文娟頭疼的道:

“你快別插嘴了!”

說話間,蘇志勇從門外進來了。不知道兩母子說了什麽,等再打開門,他圌媽媽已經走了。周文濤哼了一聲:

“你委曲求全有什麽用啊!人家根本不領情,還得寸進尺呢!”說這話的時候,斜睨了剛進門的蘇爸爸一眼。

蘇爸爸是第一次知道他圌媽媽原來是這麽對待自己的老婆的。小舅子的話讓他羞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局促的搓搓手,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來。

周文娟道:

“走了?”

得了臺階的蘇志勇趕緊點頭:

“媽走了,沒事了沒事了。媽也是一時着急,口不擇言。跟我說給南南買點好吃的呢,你看,錢都留下了。”說着,還往外掏了一張錢出來。

屋子裏的人眉頭都一皺——騙鬼呢?

周文娟皺着眉點點頭,屋子裏一時半點聲音都沒有。

蘇南頭埋在她舅舅懷裏,聞言別了別嘴。奶奶當年幾千塊都要拿走,何況現在的三萬塊錢。半響,周文娟忽然站起來。她看着丈夫說:

“我要把房子賣了。”

蘇志勇滿臉不解:

“什麽?!不是說不賣麽?怎麽又要賣了?”

周文娟靜靜的看着他:

“然後看着你弟弟你圌媽媽天天上門來‘借錢’?”

‘借錢’兩個字,說的格外諷刺。

以前家裏爸爸媽媽圌的工資,大部分都給她奶奶保存了。周文娟看着丈夫窘迫的臉,心裏忽然說不出來的暢快,她飛快的說道:

“賣了房子以後,我要給南南轉個學。我聽說現在允許借讀,只是要要借讀費。把房子賣了,組個房子要不了多少錢。再把你圌媽那存的這麽些年的錢都取出來夠了,我買斷的錢,做生意用。”

甥舅訝然的看着周文娟,那邊蘇志勇也被妻子驚到:

“這、為什麽要轉學?現在南南讀書不是挺好的?再說轉學也沒什麽必要啊……再說轉學對孩子不好,她成績中等,轉學不一定變好啊……”

周文娟嗤笑一聲:

“現在這個廠子黃了,誰給老實發工資?老師都要走一大批的,誰會認真讀書?我女兒學習 不好,我就給她轉個好學校。好學校有好老師,名師出高徒。南南就算是學不成頂尖的,也不會差到哪去!”

蘇南驚訝的張大嘴,怪不得上一輩子上學的時候覺得人少了好多。不不關注點錯了!媽媽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智慧了!!!!!

可能覺得在哪讀書都一樣,實際真正的感覺不一樣——無論是從師資力量還是從周圍環境,好學校和一般學校差的真是太多了。這種差距或許不明顯,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在之後的成長道路上卻顯現的淋漓盡致。在好學校得到的資源比想象的要多得多。如果不是這樣,後世也不會有那麽多人去買那些比正常的房子均價貴一兩萬的學區房,就只是為了名校入學名額。

不過現在顯然還沒有這樣的想法的,但是周文娟的想法很簡單——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南南學習勉強,在學校只是中等水平。現在不是以前包分配了,我聽說還要逐步取消分配。以前想她接我的手,現在也不可能了。那就換個學校,老師好,我不信還學不好。孩子将來出息了,比死拿着工資過日子強。還愁沒房子住?”

她低頭摸圌摸自己女兒的頭:

“南南,對不對?”

蘇南在那樣柔情似水的眼神中忙不疊的點頭:

“我好好學習,長大掙錢孝敬爸爸媽媽!”

周文娟聞言,露出一絲滿意的笑來。身後抱着她的舅舅假裝拉下臉:

“那舅舅呢?舅舅白對你好了?”

蘇南一骨碌爬起來,小圌臉蛋上還帶着淚痕:

“也孝敬您!孝敬姥姥老爺!”

“這嘴甜的!”

周文濤哈哈哈大笑,看了一眼自己姐夫,然後朝他道:

“行!轉校這事啊!包在我身上!我正好認識二中的主任,你們放心!”

二中算是這裏有名的好中學了。

小舅子一提二中,他那點子‘至于不啊?’的心思,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事關女兒,蘇志勇就無話可說了,他也想女兒好。

他點點頭,道:

“那、那我去要錢!”——他也知道自己媽媽難纏,那要錢這個難為人的事兒,自然是他擔着了。

這話一說出口,周家姐弟的臉色變好看許多。周文娟終于露出一個笑模樣:

“濤子晚上別走,我給你做好吃的。”

“哎!那感情好!我要吃你做的糖醋排骨!好久沒吃了!”

“多大的人了!還饞嘴!”

周文娟罵是罵,倒是沒二話,帶着女兒洗把臉,就上圌街買菜去了。趁着姐姐一走,周文濤就拉住自家姐夫,笑眯眯道:

“姐夫,我姐走了,來,咱哥倆說點私房話!”

周文娟仿佛在剛才的戰争中得到了重生,她發現,原來以前是自己漸漸把自己套死了。這種轉變突入起來,她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門。

她在樓下圌流動的水果販子那買了一個西瓜,又買了點零食。把零食挂在女兒的手裏:

“南南,媽待會有點事兒,你先去找沈素玩一會,媽一會吃飯叫你,行不行?”

蘇南納悶道:

“媽你幹嘛去啊?”

周文娟笑一笑,沒說,只是道:

“沒啥大事,媽一會就回來。”

蘇南懵懵懂懂的,但是她點點頭,朝沈素家走過去。拐了彎,就立馬趴在牆角,回頭看她媽。她媽甚至都沒等一會,就轉身提着西瓜往樓後面走了。

蘇南心裏猜到一些,不由得心情有些低落。後面的樓是廠裏的一些領導的住處,自己媽媽恐怕是要買房子了。她媽媽也不傻,與其賣給樓販子,不如賣給知根知底的同事,多給點錢,還能好好待房子。

事實上蘇南猜的沒錯——周文娟提着水果,去了一家廠裏面跟她關系比較好的劉主任家裏了。

周文娟笑着結果劉主任愛人端過來的水,笑眯眯道:

“……一萬五,這有點太少了。現在外面哪有這價格啊?這房子我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外面陽臺我還花了錢做的塑窗。地板還是我家老蘇去華鶴地板廠拉的,一頂一的好地板。你們進屋都不用翻地板,直接粉刷一下牆,買點新家具就能住。”

劉主任露出一個苦笑來:

“咱倆同車間的,多少年的同事了,我還能坑你?你也知道咱們發了多少錢,我選的買斷,下崗一共就三萬塊錢。”

周文娟道:

“瞎說!您是車間主任,還能兩萬?我都開三萬呢!我還能跟您一個級別的?”

劉主任揮揮手,睜大眼睛:

“嘿!你這話說得,我還能诳你?我這還有條子呢!拿來你看看吧!”

說着,就要招呼他愛人,被周文娟制止了:

“不用不用!不過劉哥,您這價啊真不行。你也知道咱多久沒開工資了,我家一家大小就靠我家那口子的工資吃飯讀書。他圌媽老生病,還要每個月那一半的錢過去看病養老,這您都是知道的。今個我過來,這是實在過不下去了,才賣房子。去買個平房你看都一兩萬了,這一萬五太低了,在咱倆多少年的份上,”她擠擠眼睛:

“再添點!兩萬!”

劉主任扼腕般開口:

“我、我再添一千!”然後解釋道:“真不能多了!家裏三個孩子,除了老大,現在那倆孩子正長身體,吃的家都揭不開鍋了!大亮結婚添丁進口的,這屋裏就住不下了。我想着,一家住在一起照顧點。這才在咱院裏問問有賣房子的不。我頭一個上你家問問,就是喜歡你家房子幹淨才去問的。你今天來,就是給我面子,我哪沒誠心要買呢,是不是?一萬五雖然不高,可價格也不低是不是?”

周文娟想了半響,劉主任朝自己媳婦眨眨眼。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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