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正面交鋒

? 嘉洛問我,世間可有長生藥?

我反問他,為何要尋得長生藥?世間并沒有能一蹴而就的東西。

他說,人生不過幾十載春秋爾爾,過怎麽樣的人生,與誰成婚,會有幾個孩子,生來如何,未來如何,榮辱興衰,在先前的十幾年間他并無所謂。但現在不同了,他總希望能日日圓滿,未來的路必然不能像先前那般過得馬虎了,得重新慎重地細細打算。奈何他怎麽打算,他總要老去,總得面臨死亡,卻總想和我相伴長久。人有了欲念,便起了貪念,而這個源頭是我。

我說,眼下這樣不是很好?

他搖着頭說,他想未來能更好。

我說,春來花自香,秋至葉飄落,世間之事自有它的造化和道理。世間之物,随心而造,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嘉洛問,若是百年之後,他老死,我是否會将他忘懷?

我說,或許百年之後我也老死了呢。肉眼所見之物都是幻像,都有泯滅的一天,看那高山流水也是如此。我和他一樣,也有死去的一天。我也求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如果真有分離那天,我會銘刻他的樣子在來世将他尋回,希望那時的他還能為我歡顏,為我笑。

嘉洛笑着把我攬在懷中,一臉甜蜜和憧憬,他的下巴摩擦着我的發絲,我聽到了靜電發出的暧昧聲。

他說,他想和我生一群的孩子,等到老了的時候,坐在院子裏看看夕陽,含饴弄孫,自在地過,即便讓他窮極一生。只要他還走得動,他就要牽着我的手,去撿撿落葉,弄弄春花,喂我一口蜜吃。

我握住他環住我腰間的手拍了拍,說,等到那天,你老了,我還保持着現在的容貌,孩子們會不會說我是老妖怪?

嘉洛說,有這麽漂亮的老妖怪奶奶也是兒孫們的福氣。

我說,人間女子談婚論嫁,男子都要去女方家下得聘禮,經得女方父母同意,還需八擡大轎明媒正娶呢。而我什麽都沒收到,婚姻大事怎能如此馬虎?

嘉洛說,早在三清山時就下得聘禮,阿昙自己要的那塊玉石,那可是母親留給未來兒媳的傳家寶,貴重着呢。阿昙既然已經收下,便是允了這事,豈有反悔的道理?至于見過父母和八擡大轎嘛,你看看那藍藍的天,難道不是為我們做媒嗎?他什麽都沒有,有的只是一個諾言。

我說,雖說有道理,可我還想考慮下,不想就這樣便宜他了。

嘉洛把我的身子轉過來,一雙烏黑漂亮的眼睛把我看得有些發麻。他說,反悔是不行了,反正他已經向東澤大地求過親了,我也收了禮,即便趕鴨子上架也得上了。

我笑着看他,想起剛到和應城時,站在城樓上,看到這黃沙飛舞,他曾說過的話。

嘉洛心中有一個願望,就是用這漫天黃沙捏一座城,裏面不住別人,只住嘉洛的心儀之人。我要用一座城鎖住兩個人,一個我,一個她。

而今,我想問問他,曾在和應城城樓上他曾說過的話可還作數?百年後的他為我可還有一絲跳動的脈搏?

若要問,什麽最美,也許迷了眼睛懵懵懂懂看到的世界最美吧。

這或許只是我的華胥一夢,醒過來了,即便前途兇險我也要走回屬于自己的宿命。

天氣近日有些轉涼,嘉洛給我添置了好幾套新衣服,都是紅色的居多,他說他喜歡看我穿紅色的衣裳,清新素雅又明豔動人。

他又說,要入秋了,這裏的秋冬比不得其他地方,十分苦寒,要我替他照顧好自己。他不知,衣物對我來說只是裝飾之物,我并不知冷暖為何物。

沉花又折了幾朵新鮮的花朵插在花瓶裏做添飾。沉花總撅着小嘴一臉豔羨酸溜溜地打趣我。

“公子待姑娘這般好,姑娘真是好福氣。”

我一面笑着和她扯上兩句,一面拿着衣服看得仔細。衣服如他人一般,面料上的刺繡精致大方,簡約高雅,收尾處也沒留下線頭,倒真是用心之作。

沉花打理着花瓶上的花朵和葉子說,等過了中秋,公子就要忙一陣子了。我雖說來了有些時日,但幾乎不走動,自然有很多事是不知道的。沉花說,其樂城那邊來旨了,太子一幫人過了中秋就會到和應城歸還白玉,聖旨上說還要公子進沙漠親自将白玉歸還給狼并磕頭謝罪以表誠意呢。

“狼族生性兇狠,沙漠又被叫做‘人間地獄’,公子進去擺明了就是九死一生。”

沉花邊插花邊抱怨,語氣憤憤不平。我放下衣服,看她小生氣一臉義憤填膺的樣子覺得挺逗,便揶揄她。

“你倒是熱心腸,留在公子身邊做個女将軍應該不錯。我晚點問問,給你謀條好出路,以後許了人家也不會受欺負。”

“石姑娘,你這樣說就不對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哪裏不對了?”

沉花漲紅了臉,腮幫子鼓鼓的,道,“我是在替公子抱不平,難道姑娘就一點都不擔心公子的安危嗎?“沉花換了口氣接着說,“再說了,就想留在姑娘身邊,沒想到姑娘老取笑我,我這就找公子說說,換個人伺候石姑娘。”說罷,她小跑着出去了,留我在屋裏捂着嘴巴偷着樂。

她是個女兒身倒可惜了她的正義之心。

沉花一走,我也靜了下來,腦子裏把她剛說的話再過一遍,也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哪裏不對,我又說不上來。我想,到時候我肯定是得偷偷跟着。

我真想去司命星君那取得嘉洛的命格來看看,他有哪些劫,幾道坎,一筆劃掉,或折了我的壽替他全擋了,或許這樣我就能陪他一起變老了。就這樣想着,想得心裏有些惱,有些悶。我知道,我現在的心性和修為已經大不如前了,或有飛蛾撲火自毀前程的想法。我的心中已有他念,或許已經不配守護三清山聖潔的結界,永生永世被逐出鲛婆族也不足為過。

很長一段時間我忘了我的職責,忘了等着我回去的族人,也忘了河婆。

沉花走後沒多久嘉洛就進來了,一進來就問我是不是拿沉花說笑了,小姑娘是紅着臉跑出去的呢。我說,是逗她樂子了,嘉洛刮了刮我的鼻頭,攜着如沐春風的笑容問我。

“衣服合不合身?”

我搖搖頭說還沒試呢,問他為何要給我那麽多東西?我用不着。

他說:“不過幾身衣裳而已,我總想把最好的都給你,可又覺得金銀首飾與你不配。阿昙可是有怪我的意思?”

他說完一雙漆黑如深潭的眼睛笑笑地看我,有些俏皮無賴地把我看進他的腦海裏,心裏。他像是一個要糖吃的孩子,等我能伸出手融化掉他含在嘴角的蜜糖。

我說,“你的東西是最好,但如果能帶我出去走走就更好。”

從前我都不太樂意走出這間屋子,打心底覺得到哪裏對我來說并沒有什麽不同。但現在看到的事物都不太一樣了。我看到小孩子圍成一圈鬥蛐蛐覺得新鮮;看着一個擺攤算卦騙銀兩糊口的老先生覺得個人有個人的生存之道,有人出來騙人,有人甘願受騙,倒也有意思;看到街頭出來雜耍賣藝的也會學着旁人或多或少給點作為打賞,看他們心存感激地連說“謝謝”時,心裏竟比他們還感激這個世界。

是否我之前錯過了很多景致和活着本該有的趣味?

嘉洛說,難得我也會主動要求出去散心。我昂頭深深吸了一口空氣的味道,放在鼻尖細細嘗着,說,往後我要換一種活法,他問,是不是他改變了我。我不說話,搶在他前面踏出房門,他緊跟其後,我仿佛看到他一臉寵溺的笑。

是他改變了我,還是我願意為了他改變自己呢?

好幾次我躺在床上想這個問題,一個問題就延伸出多個問題。

我望着窗外的月亮,又是一個月圓之日,已經好久沒見到銘樟再來了吧,我每日都堅持開着窗戶等那小丫頭。

我起身走到桌邊,從鏡奁裏取出黑石子,總想着找個時間還給她,沒想等了有段時間也沒等到她。我以為,或許是等不到她了,這裏終究不屬于她,她留在這裏多一日也是損她的命格,我們都明白這個道理,卻各安心思地不想她離開。明日見到東煌時問問他吧,問問她現在在哪戶人家。我坐回床上,靠着床榻閉目養神,窗外吹過一陣清風,風中帶着淡淡的花香,還有一陣濃郁的酒香,好像有一雙溫柔的手拉着我。睜開眼,我竟在雲端,數個身着霓裳曳地長裙的身影婀娜飄過。這是夢吧,夢中我看到了觥籌交錯的長案,有人在耳邊溫言款語地說着情話。

未曾想,一覺醒來天已是大亮,沉花把我搖醒,把我從雲端搖了下來,我有些怨怼地睜開迷糊的雙眼,看見的是她那張放大般的臉龐。見我醒來她的臉逐漸抽離我的視線,我問她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她往旁邊一站,初生的太陽從窗外照射進來,刺痛了我的眼睛,我趕緊閉上眼,用錦被蓋住了臉。

我知道自己是錯過可以問到銘樟的機會了。

“從沒見姑娘睡到那麽晚過。”沉花用有些錯愕的口氣說。

“現在是什麽時辰?”

“辰時。”

“哦。”我一邊應着一邊坐起,沉花好似看見了什麽不大聲地“呀”了一句,我順着她的視線看去。原來我昨晚上忘了關窗,多大的事到小丫頭嘴上就是倍加大的事,果然不出我所料。只是這次從她嘴裏說出來的确實是件大事了。

“姑娘怎麽把窗戶開着睡覺?”

“昨晚上睡不着透透風,這不今早就貪睡了嘛,下次我注意就是了。”

我說得不以為然,但沉花不這樣認為。她臉色一沉,臉湊了過來,遞過一杯水給我,“姑娘剛睡醒恐怕是不知道吧?”

我搖了搖頭,确實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但看她的臉色,我想着應該是大事,難不成關不關窗戶有關?

“前幾日村裏不是來了幫山賊搶奪村民的金銀導致民怨沸騰嘛。”我點點頭,是聽她說過,後面官府出來處理的這事,沉花看了看窗外,神色兮兮接着說道,“前日剿了幾個山賊,本以為這事就這樣完了,沒想昨日有幾個村民自願上山想把幾個山賊好生葬了,結果到山上的時候發現山賊的屍體全部變成了幹屍,脖子上都還留着兩個牙印呢,怪恐怖的。”

沉花說到一半,我喝到嘴裏的水也涼了半截,沉花咽了咽口水壓了壓聲音,接着說,“姑娘你說這事怪不怪,現在都傳得沸沸揚揚說鬧鬼呢。”

我問沉花知道那座山在哪裏不,沉花說,不知道呢,公子下令封鎖消息,不許議論呢,到時候公子來了可千萬不要提這個事。

“公子為這事正發火呢,從沒見過公子發過脾氣,紅起臉來也怪吓人的。”

我端着水把空氣中的每一粒粉塵的味道都聞得仔細,每一寸陽光的顏色都看得透徹,用敏感而遲鈍的神經洞察着隐藏在周圍的每一處異樣。

沉花欲關門出去,嘉洛進來了,她欠了欠身道了聲“公子早”便出去了。我剛要起身,他一個大步流星走過來,一把把我按在椅子上。

“你今天哪裏也不能去。”

“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是真的嗎?”

嘉洛沉默了好一會兒,像在認真思考怎麽回答我的問題,“是真的,但你今天哪也不要去,好嗎?”

“為什麽?”

嘉洛認真地把我看着,口氣溫柔,“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保護,但能給我一個保護你的機會嗎?”

我敵不過他溫柔的眼神,答應了。

沉花晚間過來的時候,她放開床帏,特地把窗戶拉得緊緊的,臨走前還留心多看了兩眼,再三叮囑之後才帶上門出去的。

“姑娘,最近外面比較亂,睡覺前要關好門窗,公子在外面留了幾個侍衛把守,姑娘安心入睡就是了。”

沉花走後,我又把窗戶打開,坐在繡墩上久久睡不着,窗外隐約可見幾個穿梭的人影,隔着暗黑的喬木,像黑夜裏的鬼魅。

銘樟身上獨有的氣息在四周環繞,如飄在屋裏的一味檀香,伴随而來的是悅耳鈴铛般的笑聲。我環顧四周連喚了幾次她的名字,可她置若罔聞,笑聲漸行漸遠。我嗅到了遠處傳來血腥的味道,是甜甜的,像罂粟的誘惑,還有腐爛的味道中夾雜着□□的貪婪。是我熟悉而又陌生,親切而恐怖的氣息。

遠方傳來的聲音像空谷裏的蕭聲,帶着淙淙的流水聲,還有紛亂的腳步聲,火把“啪啪”燃燒聲,落矢墜地的聲音。一股濃烈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松脂燃燒的味道,帶着“咯咯”的笑聲傳入我的耳膜。

我想起了沉花早晨說的話,想起了山坡上具具幹屍,想起了把我按在椅子上不許我出門的嘉洛和多日未出現的銘樟。

是我一直疏忽了一個問題,竟忘了她需要靠血液來喂養她的元神,新鮮的血液對她有更強大的誘惑力。我對她身上每一個毛孔,每一根發絲的氣味都熟悉不過,卻不熟知她身上血液的味道,原來那是混雜着各種人血污濁的味道。

這樣想着我更加坐立不安了,随手拿起桌上一塊閑置的面紗,把我的半邊臉嚴實地遮了起來,從窗外跳了出去,不顧驚起的一片草木聲。

遠處一把把松脂火把映入我的視線,還有一個個攢動的人頭,他們扔出數十個捕獸的套索。來的時候,我想過很多次再見到銘樟時候的樣子,卻沒想過會是這樣。心裏有一絲憐惜和卑微的無奈,當我看到她那雙血紅的眼睛的時候,我的眼底好似冒着溫泉。如果用我的血可以喂養她的話,我寧願用我自己的血,也不願她這樣,與她相識不久卻有一種濃于骨血的情感。

從第一次見到她,就有種相見恨晚的感嘆。

一圈圈拿着松脂火把的黑影,各個嚴陣以待不敢,好似在圍堵一只龐大的怪獸,卻也沒人敢靠近半步。遠處山坳上傲立着幾只體型碩大的黑狼,東煌就坐在狼群的正中間,手上握着一條灰黑色的鞭子,那東西後來我認得,是打神鞭。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裏發出綠寶石般令人膽寒的光亮,那是一種從地獄帶出來的狠絕和将人逼入死地的無情。

他們絲毫沒有察覺狼群包圍了四周的山坳,僵持了半響,有幾個膽肥的黑影率先沖了上去,可走了兩步又被吓退了回來。銘樟置若罔聞地吸食着地上的血液,轉眼間又一具幹枯的屍體,昂過頭,一雙眼睛都能滴出血,兩排牙齒鋒利得像兩把鐮刀,在蒼白的月色混着橘紅的火光下,一滴滴的鮮血滴在地面上。銘樟的臉上浮上了一絲凄涼的笑。她兩腳彎曲地蹲坐,雙手扶地,十根利爪把地面劃出了一道道淺淺的溝壑,背弓得像一座山峰,爆發出了随時進攻的最佳狀态。我甚至已經看到了她未化成人形時的真身。

我永遠也忘不了她那時駭人的樣子。

伴随着馬蹄聲和整齊的踱步聲,一陣铠甲聲後,黑壓壓的黑影中讓出了一條火把照亮的道路,嘉洛騎着馬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一身銀白色的盔甲穿在他身上有一種剛柔并濟的和諧之美。

他無所畏懼地走到了最前頭,直視銘樟殷紅的眼睛,接過副将遞過來的弓箭,矛頭對準了銘樟,蜻蜓點水般地拉開弓。東煌握在手上的打神鞭也越來越長,像是有靈魂的藤蔓,在被照亮的半空裏像一棵棵冒出腦袋的水草,随時可以牽制住溺水者,輕而易舉地要了他的命。

眼前的□□一觸即發,嘉洛是不會放銘樟走的,東煌要保護妹妹的肉身不再受傷害。只要嘉洛一放箭,東煌手上的打神鞭肯定會要了所有人的命。我幾乎可以聽到東煌體內血液沸騰翻滾的聲音。

我踩着一片葉子着地的時候,嘉洛的箭頃刻勢如破竹地射向銘樟,她倒也不躲,臉上奸佞的笑越來越濃,倒像是整好以暇地看一處好戲的到來。

東煌的打神鞭搶先一步打落了嘉洛的弓箭,凡間之物碰上他們天狼族的神物自然不堪一擊,像一根折斷了的樹枝,四分五裂地被擊落在地面上。四周傳來一陣慌亂的馬蹄聲和嘶叫聲,嘉洛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弓上并排架起三根銀箭,完全無視像吐着信子随時可以深入他喉嚨的打神鞭和連連退了幾步的兵馬。我聽到了各種各樣的呼喊聲和勸阻聲,集結成一個信號,“危險”。

就在劍拔弩張之際,我用腳尖踢起了兩塊石子,一塊打在嘉洛的手腕上,他一個踉跄後在馬背上穩住身,轉過頭一眼就在樹林中找到我的眼神,一臉的難以置信和驚愕還有責備。另一塊石頭打在了東煌的打神鞭上,一個飛身而起抓住了鞭子的一頭,從發絲間取出破魂梭念了個決,在手上變成了一把淩厲的長劍,那是鬼的牙齒打磨而成的利劍,踩着鞭子,直逼他的咽喉。

我曾想過,如果我和東煌動起手來我是占不得上風的,現在真動起手來,他舞鞭的氣勢倒有些驚天動地了。林子裏大大小小的精靈妖怪逃命般地飛得老遠地觀着,打神鞭所至之處幾棵數十人環城一圈才抱得起來的千年老樹如枯藤一般伴巨大的轟鳴聲倒地。有種撕破耳膜的嘶鳴聲在林子裏飄蕩,已經有幾個修行不高的小妖抵不住在地上打滾求救了,馬兒受驚馱着人老早就跑遠了,我瞥了一眼,只有嘉洛仍在原地不動。幾個來回後我仍近不了東煌一米,一陣狂風大作後,卷起地上阡陌交錯的樹幹,化成無數支銀箭向他四面射去。

那裏面只有我半成的內力,是要不了他的命,可擊退他是夠了。

東煌不躲不閃,幾只黑狼見情勢不對立即跳了出來圍成一圈護住東煌。他動了動嘴巴,說出一句常人聽不見的暗語。

“你違背了你的使命和責任,未來你将會錯更多。”

我手腕一用力,手中幻化的利劍破風而出,帶着劃破風浪的強硬之勢向東煌的胸口直取心髒。我沒想過要了他的命,卻也沒想到他也不躲,我趕緊追了上去,有一股冷氣傳入我手心,我的喉嚨有一陣甘甜,是血湧上喉嚨又咽下去的味道,我用了全身的力氣拼回了我發出去的內力。

一切像被凍結了,我的手無力地一甩,破魂梭化成發簪落在我手中,東煌手上的打神鞭也無力地垂在半空中,然後縮成了一條不到一米長的辮子,一切結束了。我聽到了嘉洛喊着我的名字跑着過來,還有銘樟“嗚嗚”的哭泣聲,一雙小手扯着我的裙角。

銘樟匍匐地跪倒在我後面,我心一軟,看着她眼底冒出的眼淚還是泛了上來。

“姐姐和哥哥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求姐姐日後能念及銘樟的顏面不要傷害哥哥。”她哽咽地說,鼻息一喘一喘地看向我,又看向東煌,“我喊她一聲’姐姐’,她就是你的半個‘妹妹’,哥哥怎麽能忍心出此重手呢?錯都錯在銘樟,害哥哥再起殺心。”

我蹲下來把銘樟抱在懷裏,她的頭埋在我的胸口,淚水打濕了一片。她才是五歲的小孩呀,該是最純真的年華呀。我愛憐地撫着她的腦袋,擡起頭,隔着無言的空氣對上了嘉洛一雙神色複雜的眼睛。

更深露重,心思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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