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執子之手
? 我和嘉洛并肩回去的時候沉花正在院子裏焦急地跺腳,那樣子蠻像一只鬥敗的公雞。見我們回來幾步一小跑地迎了上來。
“姑娘,太子殿下沒為難你吧?”
我敲了敲她的額頭,嫣然一笑,“有公子在,當然沒事。”
沉花像拍蚊子一般把我的手拍掉,撫了撫胸口,長舒了一口氣道,“姑娘沒事就好。”
我說:“沒事……”
嘉洛在一旁看我們嬉笑并沒有要離去的意思,半響後便走過來說,時辰不早了,就遣了沉花回去休息了。沉花得令後俏皮地跑開了,踏出院子後又返回來伸長了脖子,嘻嘻哈哈地說,“姑娘,月下好時光。”
我覺得這丫頭越來越不成體統了,可也懶得計較。我挑了張石凳坐了下來,嘉洛進裏屋提了一壺茶出來,說夜裏睡不着,問我能不能陪他坐着聊聊天,他燒茶給我喝。我一番思量後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便欣然接受,反正我也這麽早休息。
我一面欣賞嘉洛閑情地燒茶,一面回味嘉洛剛說的話,茶香好像在心底沉澱出寧靜的幸福。幾片翠綠的茶葉在清水中舒展旋轉,三起三落後飄起一縷茶香袅袅升起。
我曾聽聞嘉洛燒茶的功夫了得,今日一見果然非虛。嘉洛泡了杯茶遞放在我面前,看我一臉沉思的樣子,饒有興趣地問:“阿昙想什麽呢?”
“想你剛才說的話呢。”
“嗯?阿昙想的是哪句呢?”
嘉洛笑得殷情,我知他是故作糊塗,明知故問。我倒也喜歡他這樣的小心機,便決定和他耍耍,于是有些奉承地回他。
“好多呢,我一直以為你是一位溫文爾雅的儒将,沒想到口舌功夫也那麽不饒人。”
嘉洛細細品着茶,眉眼擡都沒擡,茶香攜着蒸汽鑽肺滲腑地闖入我的心扉,像一根雞毛在撓我,他似笑非笑地問。
“然後呢?”
“然後我想我什麽時候成為你的妻子了。”
終究是我不争氣,一口氣憋了老久還是沒憋住。嘉洛嘴角銜着笑,放下茶杯單手支颌看我,那樣子像在打量一件好看的物品,“阿昙是在怪我嗎?”
“總覺得我是被你騙了。”
“阿昙都這樣說了,我不如騙得徹底點。今夜就請這月亮做媒,咱們把這親事做實了吧。”
我不允,總覺得随便了點,嘉洛卻不這樣認為。他說,跟了他,不會讓我的日子過得随便的。
當夜,我們在這寒荒的極北之地請天宮做媒,以茶代酒,對着月亮拜了天地,無人主持。禮畢後,嘉洛一臉壞笑地問我,阿昙知道最後一句“送入洞房”是什麽意思嗎?
活了幾百歲如果不知就有點過意不去了,那不是女子聽到定會羞紅了臉的閨房之事嗎?可我還是故作矜持地搖頭,臉上泛着緋紅。嘉洛不由分說一把把我橫抱起來,往裏屋走去,他的鼻尖抵着我的鼻尖。
“那我今晚就告訴你。”
他說話的時候口中帶過淡淡的茶香。我雙手環住他的脖頸,他把我放在床上,吻了吻我的眼睛,他的吻很深,我有種深陷泥沼的感覺。我閉着眼,安分地等他下一個動作,卻聽到他在我耳邊說,“新婚的小娘子,果然可愛。”
我倏地睜開眼看他,看他笑容滿面地看着我,拉過錦被蓋在我身上。如果說我的“新婚”就是一個躺着,一個坐着,單純地聊聊天倒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我想起了河婆曾跟我說過“妻子”的含義,“妻”是男性的配偶,“子”是繁衍子嗣,我又想起了曾在乞巧節聽到有人在三清河上泛舟唱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我曾以為我将孤獨地走完我數百年的人生,經歷一成不變的命格,未曾想這是我的命劫。河婆曾說過,血債血還,如果我為他搭上了我的所有是否可以兩清?是否可以兩不相欠?是否從此互不相欠各自安好?
如果能日日圓滿,天天月圓,可好?
我放下發絲,取了破魂梭給他,告訴他,明日去沙漠帶着它可保他安全走出沙漠并不被狼族所傷害。他雙手接過,一對賽過月光光輝的眼眸深情地凝視着我。
“娘子的東西我肯定随身攜帶。”
“我會在這裏等着你回來。”
“阿昙放心,我既然能在找到三清山找到你,那我一定會回來的。你哪都不要去,就在這等着我。”
我颔首答應。他離去時讓我不要起身,我不肯,堅持站在門後看他,看着他離去時一步三回頭。我從不曾向天祈禱,這次我求蒼天可以讓我留在他身邊,即便明知前途兇險,即便知道那是我過不去的情劫。
嘉洛說,好茶不怕細品,好事不怕細論。
未來的事,我将和他攜手,如同品茶一般,細細安排打點。
天未亮的時候我蒙着一面純白的面紗站在雲朵中俯瞰和應城,最先出現的一支隊伍各懷心思走得莊重。
嘉洛走在弘治身後,雙手捧着一個木托,上面放置着被紅布遮蓋住的白玉,那正是狼族丢失多年的燕歸玉。尾随其後的是幾位誓死效忠跟随的死士,一群人在沙漠入口處的前幾十米處停住了前行的腳步。
我終于看到了那片漂浮在半空中的土地,寫進民間傳說的土地,那正是天人兩界的分界線。只是,我已經站了有幾個時辰了仍沒見到東煌的影子。下方的土地上傳來了一名男子揚着嗓子的唱喏聲。
“狼族少主,我等奉當今皇帝陛下的聖旨過來奉還寶物,請少主能摒棄前嫌收下貴族聖物。為表誠意,派出我朝八皇子進入沙漠三步一磕頭跪還寶物,我朝願割地賠款,一并送上一千名奴隸及佳人作為薄禮,只求能與狼族永結秦晉之好。”
男子說罷,我便看到遠處一支戴着幂籬娉娉袅袅走得淑女端莊的佳人子,其後是在揮舞的鞭子下走得緩慢散散亂亂的奴隸。哭聲、求饒聲、呵斥聲、還有鞭子落在身上皮開肉綻的聲音,各種聲音不絕于耳。嘉洛的聲音夾雜在其中傳入我耳中。
“臣弟只身進入沙漠便是,何須牽連無辜?”
“我等過來是為父皇,為虞國百姓祈福,區區幾個奴隸和佳人不過是獻給狼族換得兩族交好的友人罷了。八弟此言,可是有挑唆的意思?”
“臣弟不敢,臣弟不過是不忍多傷無辜罷了。”
“狼族乃神族,能為神族效勞是他們幾世修來的福氣,何來多傷無辜之說?”
“即使如此,何不讓臣弟先行進去,求得天意後再讓他們進入豈不更好?”
“難道八弟質疑父皇的旨意有錯?不過,八弟眼下已是自身難保還有閑情顧及別人,為兄是好感動。”
“皇兄只手遮天,說風就是雨,定然沒錯。臣弟只想問句,皇兄此次過來早應該替臣弟備好棺材了吧?”
弘治冷笑着把嘴巴貼靠嘉洛的耳朵上,形同說悄悄話一般地說,“八弟安心去就是,身後事為兄會替弟弟做好的。”
嘉洛的嘴臉撅起一個琢磨不透的笑,“臣弟願皇兄心想事成。”
“一定。”弘治輕蔑地笑,轉過身有命令的口吻道,“八弟,請吧。”
嘉洛颔首淺笑,從他身後突然閃過一個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持劍單膝跪在面前,“公子,請讓我跟你一起去!”
“你留下來,我不會有事的。”嘉洛的聲音混雜着風聲傳來。
“會不會有事,老天說了算。”弘治帶着戲谑的口吻說,低頭俯視單膝跪地的男子,厲聲道,“送八皇子!”
嘉洛起步走向沙漠,木拖高高地舉過頭頂,顯得敬重。在他身後幾米處跟着一只佳人和奴隸,鞭子教會他們哭哭啼啼會挨更大更狠的毒打。
空中突然刮起狂風,狂風帶過一陣風卷雲湧,地面上黃沙頓時像撲面而來咆哮的山洪。前行的奴隸和佳人都紛紛頓步,馬匹發出驚恐的嘶鳴聲掉頭欲狂奔卻被馬鞍上的人死死地勒住缰繩。紛雜的叫嚷聲吃了滿嘴的黃沙喊着“狼族震怒”的聲音,像踢踏的馬蹄聲傳至而來,是各式各樣的揣測。
地面上飄搖的人影像無根的野草在狂風亂作中死命掙紮,轉眼已阡陌衆橫地橫倒一片。狂風伴随着尖銳的,歇斯底裏的咆哮聲,像被激怒的龍鳴聲,無數個人影在地上捂着耳朵打滾了近半個時辰。風停的時候,地面上早有半數的人連滾帶爬逃得老遠。
東煌的打神鞭未到聲先至,他的身邊聚攏緊圍着一群巨狼,盛氣淩人地蔑視着黃土下如蝼蟻一般的生命。
我昂頭看見東煌好似高居另一重天,寒冷如冰的眼裏泛着血紅的戾氣,打神鞭在他的挑釁下變得更加張狂。嘉洛高捧着燕歸玉在狂風亂做的風沙中走得穩當,身影顯得偉岸高大,沒有絲毫退怯之意。
東煌的臉色逐漸變得鐵青,流露出的暴戾無從隐藏,打神鞭似得了他的靈力,像只憤怒饑餓的老虎,瞪大了殷紅的眼睛準備随時沖出去咬斷嘉洛的脖子,舔舐鮮血溫熱的味道。危險的氣息越演越烈。
我來不及猜想事情在哪裏出了問題,更或許一開始就算計好的,不出問題就是錯的。我縱身向東煌飛去,扯下蒙面的白紗幻化做一條一丈長的白绫試圖牽制住他手中的打神鞭,可為時已晚,我沒趕上他雷一般的速度。我看到打神鞭不偏不歪地甩在嘉洛身上,瞬間發出響徹蒼穹的巨鳴,那是可以撕破耳膜,切斷腦部神經的聲音。
頃刻間,我的腦袋一片空白,耳朵裏再也聽進任何聲音,眼睛裏看到的只有嘉洛沉重地摔倒在地上一口鮮血從口中噴灑而出的畫面,就像雕刻在腦海裏的畫,我重複看了好幾遍。
各種各樣的面孔和急喚聲在我眼前快進。有張面孔抱住了嘉洛哭喊着要他不要睡去,有張幸災樂禍得意洋洋的嘴臉昂天大笑地道,老天還是不饒你的吧。
打神鞭是狼族的神物,它打在神魔身上都能毀掉對方一半的修為,若打在凡胎肉體上不啻于魂歸離恨天更是魂飛魄散。
我無從推斷為何東煌會下如此狠手,我只想着,就算拼勁我此生的修為,我也不能讓他有事。我的眼前一陣霧霭,畫面變得模糊潮濕,心裏祈求着他随身攜帶的破魂梭可以保住他本就殘缺的魂魄。
落下雲層的時候我一個踉跄差點跌倒,近乎半層牆厚的風沙悄無聲息地掩蓋了我從雲端降落的事實,所有人都圍住嘉洛,沒有人注意到我。幾個死士把利劍架在弘治的脖頸上,可黃雀在後,外面圍了幾圈持箭的弓箭手,劍拔弩張間我聽到他們對質的聲音。
“公子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別想活着走出和應城。”
“八皇子所犯乃滔天大罪,蒼天不容。”
“若不是你居心叵測陷害公子,公子會落得如此?”
場面僵持不下,兩邊誰也不肯讓步,誰也不能有絲毫差錯。我顧不得種種,沖上前去撥開人群,一把從另一只手上掠過嘉洛,把他抱在懷裏,源源不斷地把體內的真氣往他身上輸。他漸失生機的身體他讓我想起了銘樟咽氣的樣子,想到了一個魂魄從肉體脫殼是如何的殘忍,一條生命不能承受之輕。面對欲從我手中奪走嘉洛的人,無論是敵是友,我都紅着眼睛幾乎失聲地叫喊道,“誰要是敢靠近半步我就殺了誰。”
我想,那時的我應該很恐怖吧。
誰也無法從我手上奪走他,死神也不行。
原本混亂的場面經我一攪和現在更是亂上加亂,雙方勢力互相挾持,互相制約。我聽不見各種勸慰和威脅,聽不得有人在說,“為了公子好就請急速送去給大夫醫治,晚了就來不及”等等話語。
我只能一邊挽回他命懸一線的生命,一邊用我畢生之能保全他的魂魄。我幾乎是用祈求哽咽的聲音在說,“都別過來,求你們相信我,只有我能救他。”
他不能有事,他能承擔的已經不多了,我絕不能讓他有事。不因如此,更因為我與他是拜過天地的夫妻。
慶幸的是,他的體內有一股強大的意志力支撐着他,像拱橋下的橋墩。後來就是這股不言敗的力量讓他活了下來。
我不知過了多久才看到嘉洛原本蒼白無色的臉上露出紅潤的血絲,生命的跡象在他身上浮現。我抱他在懷裏,心中一個聲音告訴我,他沒事了,萬幸他沒事了。
一個被喚作宋慈的将軍從我手上抱走了嘉洛,我已無半分還手之力,只能拱手相讓,用懇求的語氣跟他說,求你找個大夫好好醫治他。宋慈敬重地看着我,道,“無需姑娘交代,公子的性命比我等更重要。”
“拜托了。”
說完這話的時候我已經雙腿軟倒在地上,身上無半分餘力。我耗了一半的靈力保住了他不全的魂魄,可修不好他前生跳下忘川河上留下的傷。
有人要帶着我一并離開,我搖搖頭傲氣地說,不要,等等我自己可以走。我跪倒在地上看着兩股勢力在半退半攻間遠去,我好似坐了一百年那麽久,腦子陷入空白期,直到看見彌漫在空氣中的黃沙慢慢散去,太陽露出久違的紅臉。我擡頭仍能看見漂浮在空氣中的塵埃,塵埃中有嘉洛留在我身上的氣味和血的味道。
一切靜谧如初,天亮了。
我不曾想過殺人,但在看到東煌那一鞭打在嘉洛身上的時候,我想過,我要殺了他。
有一把劍鞘伸到我面前,持劍的人有一雙寬大又長滿老繭粗糙的手。我擡頭看,是宋慈。
宋慈那一對劍眉英氣逼人,眼睛是深棕色的,嘴臉微微上揚,像藏着話。他又折回來了,正用眼神示意,他要拉我起來,護送我回去。
他身上有種讓我心安的信任,我握住劍鞘,他稍稍一用力把我拉了起來。我跟在他身後一路走得沉默。或許他覺得這樣安靜地走下去不好,或許他過來本就有用心,在良久後終于開口了。
“姑娘應該不認識我,但我認得姑娘。”
我“哦”了一聲覺得罕納後轉念一想也不覺得奇怪了。我極少出門,見過的人自然不多,但軍中幾乎人人都知道公子帶了一個姑娘回來。我見人的功夫是過目不忘的,這雙深棕色的眼睛卻是第一次見到。
“将軍應該不是虞國人吧?”
“姑娘好眼力,我是陳國人,陳國國亡,我是陳國留下的餘孤,是公子收留的我,所以公子要我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
“公子既然救了你就是要你好好活着,談什麽死不死呢。”
宋慈“呵呵”一笑後,意味深長地跟我說,“我見姑娘待公子如此情深便無妨與你多說。我是公子秘密培養的死士之一,我等跟随公子并不只求保全公子的身家性命,更求公子能取太子代之。公子本就無争奪江山之意,帶姑娘回來之後更是出現倦怠之氣,一心只想與姑娘歸隐田野。我不過是在公子的寝室裏見過姑娘畫像而已,公子時常對着它發呆。我并不是要姑娘離開公子的意思,只是現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公子不反抗就得死,還得有幾十萬将士們做陪葬。”
“太子來和應城面上說是歸還狼族的寶物實際就是一莊陰謀。其樂城那邊的皇帝不過是個傀儡,太子把持朝政,滿朝大臣都是太子的黨羽。太子帶過來的不過是塊以假亂真的玉石,狼族真正的寶物至今仍在太子手上,其用心昭然若揭,不過是借還玉石之名鏟除公子罷了。若公子進了沙漠出不來則正中下懷,若出來了則說公子貍貓換太子換走了真寶物,犯下欺君大罪,可先斬後奏。公子早在太子來之前就猜到其用心并立下遺言,如果他有不測,立即送姑娘離開這是非之地,将士們必然不會茍活,定會與太子拼死抗争。”
我聽了半天才勉強聽出他這話的重點,有種被現實打敗的挫敗感。
我們即便擁抱着,中間還是隔着那麽多人,身後還是有無數雙眼睛盯着,看着,我都活得那麽不自我。
我很惡心,很厭惡這樣。
後來我想,無論兩個人如何努力,我們終究是無法在一起的。這段情還是會像我的名字那般,在昙花一現後凋零化土。
生時那般燦爛驚豔,死時那般靜谧悲涼。
“将軍可知我與公子已結為夫妻拜過天地?”
宋慈的腳步在不輕易察覺間一頓,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我猜不透的神色,“我猜姑娘并非一般人間女子,與公子結為良緣可知此是逆天而行?”
“既然已是逆天而行,為何不趁有限的時光好好在一起呢?我也不過一俗女子,也求得到祝福。”
宋慈喟嘆地搖搖頭,“我一直以為姑娘是冷靜理智之人,不想為情竟如此癡狂。”
“女子大都如此吧。”
“我料想姑娘肯定厭惡世間這種肮髒的争鬥,可若不如此,我們無法活下去,這便是活着的殘酷。姑娘本身已脫離這樣的死結,卻執意泥足深陷,豈不知世間有句話叫‘向來緣淺,奈何情深’嗎?”
“若是在劫難逃,則無須逃。若是情定三生,為何不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宋慈欣然一笑,聲音聽來倒有些釋然,“如此想來,這世間也只有姑娘配得上公子。”
“謝将軍吉言。”
“姑娘待公子如此情重,就不知公子該怎麽償還姑娘了。”
“最好不還,就這樣欠着吧。”
我當真希望這世間只有我是配得上嘉洛的。我當真希望嘉洛會欠我千份萬份的情誼,這樣老天就有把我們捆綁在一起的理由,兩個人要互相牽絆,磕磕碰碰也無法分開,我要他對我千般萬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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