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故人相聚
? 從我記事起,我就見過很多人,從始至終陪在我身邊的卻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河婆,還有一個是阿歆,到後面只有河婆。那時的我不懂何為生死,直到阿歆死的時候,我才有了懵懂的概念。
我不太理解童年的意義,對于活着的概念也是迷迷糊糊。如果非要我說的話,或許小牧童就是我關于童年的所有标簽。
近日天氣回溫得比較快,悶熱的午後我在閑來無事的同時倒也有些嗜睡了,到底是比不得年輕人了。
沉花到底是小孩子,對宮裏的任何一件小事都滿腹新鮮好奇,連走路也幾乎是一蹦一跳的,倒也沒人說她不對。嬷嬷雖說口風比較嚴謹,在閑暇之餘對沉花也是悉心教導。
一來二去後,一老一小也熟絡了些,沉花便在無聊之餘抓着嬷嬷這個問那個問的,嬷嬷總支支吾吾的,不願意說,可也經不住沉花的軟磨硬泡。在幾次向我投出求救的眼神無望後,終于在不情願中,簡單地糊弄了沉花兩句,我也聽出了些東西。已接近花甲之年的嬷嬷是宮中為數不多的老人,極小的時候就進了宮,先後服侍過不少後宮妃子。
那時沉花歪着脖子問她,民間可有親人,嬷嬷搖了搖頭說,宮裏每月月初都有半個時辰的開放時間,允許宮女們隔着宮門與來探望自己的家屬敘舊。幾十年來卻從來沒有人來探望過她,她連自己的名諱都是去檔案房裏問得的,怎麽會有親人?即便有親人,親情早已不複存在了。
嬷嬷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已經看不出悲傷或凄涼了。沉花卻像做了一件錯事,拉着腦袋不再多問了。
再後來,沉花變本加厲地問起嘉洛小時候的事,小丫頭的大膽倒是把嬷嬷吓得差點就跪下了,舌頭如打結了般,直說,陛下的事做奴才的是議論不得的呀,那是要掉腦袋的事。沉花則笑嘻嘻地把我搬出來當擋箭牌,我在覺得她越來越沒分寸的同時也因心生好奇,便由着她去了。
嬷嬷終于是沒招架住,在向我确保不會将談話的內容外傳,并能保她身家性命後,才挑挑撿撿地說了一些。
原來,嘉洛的母親在生嘉洛的那年,正是春天。那天,其樂城內外,麻杆河兩邊的桃花全都在一夜之間盛開了。嘉洛出生的時候不哭不鬧,見着人就笑,起初先皇還以為生了個小公主,後面才知道是個小皇子。嘉洛打小功課就很好,凡事都讓人三分,不喜歡與人争奪,可惜的是身子骨一直不太好,老生病。更多的嬷嬷是打死也不肯說了。
那時我想,如果我能與嘉洛一同經歷童年的酸甜苦辣該多好,慶幸的是,現在還不晚。
就這樣,我掐着手指頭把日子數着過。
自嘉洛走後,關于他的消息也是多日後傳來的,卻不是捷報,而是兩軍久戰之後僵持不下的局面。後宮的女子們即便天塌下來了還是該吃吃該喝喝,日子照樣過得舒心。我卻有些惶惶不可終日了,連續幾個晚上都睡不着,白日裏卻越發貪睡了,食量也比從前少了許多。
從前我身邊有宋慈,我可以零零散散地聽到一些關于他的消息,然後拼湊出一個不算完整的結果。而這次,自從那條含糊其辭的消息後,又連續好幾天都沒有訊息傳來。我問嬷嬷,嬷嬷說,後宮不得理會前朝的事,一有消息也會及時禀告的。
反倒是這些日子以來,舒太妃與我走動得有些頻繁。嘉洛走後沒多久她才來串的門子,因我自信地以為後宮的女子們我全都見過了,所以初見舒太妃時,我還以為是哪位大臣的夫人呢,不想又是先皇的妃子。舒太妃說,她之前身體一直抱恙,所以到這時才來拜訪,叫我別介懷。她說這話時口氣不卑不亢,很是和氣。
起先她是三天過來找我一次,最近幾乎是天天來。我倒也喜歡與她走動,主要是她為人直爽,不喜歡搬弄他人是非,更不會一杯茶喝到無味了還賴着不走。先皇後宮有那麽多妃子,我也只與她聊得來。
今日我靠在三屏塌上閉目養神時就聽到屋外傳來窸窣的說話聲,便猜想着是舒太妃過來了。果然,人未到聲先到了。
“我猜想着妹妹應該還在宮裏就沒叫人通傳便直接進來了,怕是沒吓着妹妹吧。”
“不礙事。”
我起身坐起,拉過身邊的一把凳子要她坐下來,不料她卻直勾勾地看着我,然後把目光移到我的肚子上,然後又移到我的臉上。
“我見妹妹近日嗜睡,該不會是有了吧?”
“嗯?”
起先我不太明白她這話的意思,待明白過來後,困意頓時去掉了大半。準确來說更多的是被吓醒的。
“哎呦,傻妹妹呀,當然是懷有龍種啦。妹妹随陛下進宮也有些日子了,肚子要是再沒消息,我都該替你着急了。雖說陛下剛登基不久,後宮未行冊封,可你要知道,這天底下多少女子擠破了腦袋都想往這裏擠,擠進來後各個都洗幹淨了身子,就等着往陛下的床上送呢。”
“真要有大把的姑娘往他那送,那是他的福氣,他如果真這樣,我不要也罷。”
“你說什麽胡話?”舒太妃聽我這樣一說,氣得恨不得站起來抽我兩個耳光,只見她咬着牙恨恨地說:“姑娘,你現在憑着陛下對你的喜愛有資本裝清高,等哪天失了寵,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行了行了,你說的這些都是後話,順其自然吧。外頭的栀子花開得正好,你陪我出去走走,免得浪費了這一園子的花香。”
我拉起她的手準備從三屏塌上站起來,卻被她一手按下。
“你也別不想聽,我說的都是實在話。我這就去叫太醫過來給你把把脈,真要有喜,你後宮的位置也做得穩妥些。”
“最近天氣悶熱的問題啦。”
我虛弱地笑笑,渾身上下有種說不上來的無力感,看着舒太妃比我還着急的樣子,真有點哭笑不得,可心裏卻也是七上八下的,甚至有些緊張。我一面希望她說的是真的,一面又害怕如果是真的,該怎麽辦?
“有什麽不可能的?我當初懷上皇子的時候就跟你一樣,成天的睡。”
“不知太妃娘娘懷的是哪位皇子?”
我随口一問,過後不知怎的,心裏竟感覺有點賊喊捉賊的心虛。可舒太妃聽後卻咧嘴一笑,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
“哎呀,說了你也不知道。先皇在時劃了塊地,封了個王爺啦,一年半載的也見不到兩次。”舒太妃話鋒一轉,又轉到了我肚子上,“倒是你那肚子,我這就叫知靜去太醫院傳太醫過來給你瞧瞧呗。”
舒太妃邊說邊使喚她身邊的侍女,要她趕緊去把太醫們都請來。我被她的大驚小怪給吓着了,腿腳快的小侍女都快出了房門,愣是叫我給拉回來了。
“回來,趕緊回來,你要真去了,下次就別來我這了。”
舒太妃被我的倔強勁給折服了,又氣又惱,當真就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她無奈擺擺手,小侍女知靜識趣地退下了。
“姑娘,我們做女人的性子不能那麽倔,在平常百姓家,你要是跟你丈夫吵了架,丈夫主動退一步,你就要主動退三步的。”
舒太妃拉着我的手說這話時,就像一個長輩一般循循教導。說實在的,我不認同她的話,可也不反對。
那時的我清高地以為,這是我做人的原則問題,後來我才知道,是我錯了。
“瞧你這樣子我真就來氣,國師家的那個千金,你總該知道吧。”
“禮頌?”
“對了。”舒太妃拍了拍我的手背,仿佛看到一個不争氣的孩子主動力争上游,趁熱打鐵接着說:“先皇在世時對她的寵愛不亞于其他公主們,早下有一道聖旨,要将她許給陛下。你這這些日子見不到她是因為她這段時間病着,等過些日子她把身體養好了,就有你好看的了。”
“病了?怎麽病的?”
我不禁一陣納悶,她身體不硬朗着嘛。我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和應城,也早就知道她是對嘉洛一往情深的女子。
難怪我一直沒能見到她,原來是病了,可回京之後就再也沒聽嘉洛提起過她。
“怎麽病的我怎麽會知道?據說當時太醫院的太醫去了一半呢。怎麽,現在知道緊張啦?”
我“呵呵”幹笑了兩聲,不置可否。舒太妃拉起我的手起身往園子裏走去,馥郁花香,滿園四溢,是栀子花開了。
“我瞧着妹妹近來沒什麽精神,如果不是有孕在身就是整日呆宮裏把自己給悶壞了。過些日子等陛下凱旋歸來後,妹妹不妨去跟陛下說說,叫他帶你去玉華山莊去避避暑。那地方清涼又雅靜,離太廟還近,也也順道祭奠下先祖。”
“我對這個不感興趣,對了,太妃娘娘,前朝有陛下的消息嗎?”
“妹妹聽到什麽消息我就聽到什麽,何況我們做女子的也管不了那麽多,照顧好自己就行,你要有心就去神靈面前替陛下祈祈福吧。先皇在時,每次出征都要去太廟裏求得祖宗的庇佑呢,靈驗得很呢。”
“靈不靈驗無非是心裏作祟罷了。”
“你瞧你,淨說胡話,這要讓有心人聽了去還不知道要怎麽揣測呢。”舒太妃邊說邊把腦袋湊過來,一臉神秘兮兮地跟我說:“你也別看不上,妹妹你要去了還可以見到很多稀奇古怪的寶貝呢,皇家歷來的聖物好些都放在那呢。”
舒太妃有心勝無心的一句話瞬間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的腦海裏第一時間便想起了燕歸玉。
“有個事問太妃娘娘,不知娘娘知不知曉。”
“你問呗。”
“宮中有塊燕歸玉你可知道?”
舒太妃聽後頓時一愣,睜着一雙杏眼直直地看着我,“聽說過,可連宮裏的老人都未曾見過,只知道之前就一直存放在太廟裏,後面的事妹妹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
“太廟在哪呢?”
“其樂城城北,具體的我也說不清,過幾個月皇家就要舉行祭祖典禮,你那時就看得到。怎麽?你問這個幹嘛?”
“我想去看看。”
我輕描淡寫的一句“想去看看”愣是把舒太妃活生生給吓着了,她瞪大了眼睛,連咽了幾口口水後,幾乎結巴地跟我說:“使不得呀,後宮的女子是不能随便出宮的。你要是因為我這番話而萌生出宮的念頭,就當我沒說吧。這要讓陛下知道了,可是要怪罪的。”
舒太妃急得直搓手,拉着我一連地勸說。
“跟你開玩笑呢。”
“你……”聽我這樣一說,舒太妃緊繃的神經還不敢有絲毫松懈,又怨又恨地看着我,長嘆了一聲說:“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兩天後前朝終于傳來了嘉洛的消息,期盼已久的心卻等來了一個壞消息。
陳燕大軍突襲虞國未遂,次日嘉洛親率十萬精兵将兩軍逼到柳沙谷內。當日天空驟降黑雨,黑色的雨水把彙流成河的血液融進了土壤。施将軍抗旨并帶領一小支隊伍殺進柳沙谷企圖取得殲滅性的勝利,最後陷入迷陣後全軍覆沒,次日天晴,雨水濕潤了土壤,山谷內外,草木旺盛,一切如初。嘉洛帶領軍隊退到柳沙谷外,只守不攻。
另一方面,關于宋慈叛國的消息卻從麻杆河上流順流而下,将謠言傳得更加真實了。
那幾日,我睡得很淺,做了幾個模模糊糊的夢卻也感覺自己随時都可以醒來,有好幾個熟悉的人在夢中如走馬觀燈地一閃而過,他們的輪廓逐漸變得陌生猙獰。
清早,我捏了一個泥人放在枕頭邊,告訴沉花和嬷嬷我今日身體不太舒服,想好好睡一覺,誰來都不見。沉花一聽到我說身體不舒服,着急得要去找太醫,還好被我喊回來了。嬷嬷則問,要是舒太妃來了,見不見?我說,都不見,我要沒叫你們,你們也別進來。沉花雖說有一肚子的話可吞下了。
我把泥人變成了我的模樣,平放在床上,蓋上錦被,自己捏了個決,按着舒太妃說的方向尋太廟去了。
太廟位于其樂城北面,占地數十萬平方,是座封閉式的豪華庭院。避過數千名重兵把守的三重牆,看到貼金的裝飾,精致大方,貴重的楠木構建出的建築,使得整個太廟看上去富麗堂皇又壯觀宏偉。
我從南到北繞了一圈,憑借着敏感的微觀力在太廟裏轉悠了近半個時辰卻一無所獲。正打算避過對面巡崗的侍衛時,卻聽見前方傳來叫喊聲,然後是奔跑的腳步聲和兵器相互碰撞的撕裂聲。
“抓住他,快點抓住他。”
我順着前方望去,一聲聲吶喊聲如風一般從我耳邊呼嘯而過,一個灰色的身影孤傲地屹立在風中。我在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來人是誰時,有一雙手抓起我就跑,一睜眼是雲霧缭繞的雲端,再看則是其樂城的鬧市。
“你去那幹嘛?”
一着地,東煌就一把甩開我的手。我都還沒發問他倒是先發制人了,這讓我本來還高人一籌的地位一下子一落千丈。
“找燕歸玉。”
我雖不冷不熱地說,可感覺自己像個犯了事後亡羊補牢的孩子。只見東煌一愣,随後嘴角拈出一個自嘲的笑容。
“真是多謝姑娘費心了,這是我們狼族自己的事,不需要姑娘操心。”
“我是替我相公操心,早些奉還我們也早些兩清,從此老死不相往來,豈不更好。”
“姑娘覺得還了燕歸玉就可以兩清了?”
東煌玩味地問我,挑着一雙犀利的眼睛讓我心生不悅。
“就算是和少主撇清關系還是好的。”
“估計要讓姑娘失望了,燕歸玉不在那。”
“你找過了?”
“找了兩次,沒找着。”
“少主可還有其他的線索?”
“沒有,現在我也感覺不到它的氣息了。”
我這才想起嘉洛曾跟我說過,燕歸玉已經丢失。不知為何,那時我不相信他說的話,而現在東煌跟我說的時候,我還是不願意相信嘉洛說的事實。
後來我理清了頭緒後才勉強給了自己一個相信他的理由,弘治在去和應城時帶的就是一塊佳玉,真玉早已被他藏了起來,在哪嘉洛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事。
只是弘治竟有如此能耐,竟能将燕歸玉藏到一個連東煌都找不着的地方?
又有一個念頭在我腦海裏浮現,會不會燕歸玉一開始就丢失了?
有時候,人的直覺真的很讨厭。
也就是我和東煌以一種對質的氣勢站在人群中時,有一個喊着“姐姐,姐姐”的聲音從我頭頂上的窗戶上傳來。我擡頭一看,數月不見,久違的面孔害得我差點忘記了她。
那不是羽淩嗎?數月不見,這次偶遇她又是一身男兒裝打扮,也把自己養白養胖了許多,此時她正站在窗戶口拿着手帕向我招手呢,就怕我看不到她似的。當初在和應城一起聽書的時候,她跟我說過她要來其樂城,說是家裏有大買賣,我也來了有些日子了,怎就差點把她忘了呢。
“你進不進去?”
我原是本着随便問問,也沒請他進去小坐的意思,不想他居然點點頭,跟在我身後進來了。我剛上樓梯,羽淩“啪啪啪”火急火燎的腳步踩着木地板就傳來了,才到樓梯口就把我牽了進去,擡頭瞧到東煌,一臉的驚喜藏不住。
“你也來啦?”
我和東煌剛坐下,羽淩就迫不及待地招呼小二過來加菜了,好大的架子,一口氣就點了老多。看着小二喜上眉梢嘴巴都合不攏的樣子,羽淩拉着我的手一臉欣喜的問我。
“姐姐什麽時候來的?”
“來了快一個月了。”
不說還好,一說羽淩臉一拉,不高興了,嘟着嘴,一臉的埋怨。
“姐姐也真不夠意思,都來那麽久了也不知道來找我,害得我還在這邊傻等。姐姐該不是忘了我們當初的約定了吧?”
“沒有。”
我想跟她解釋讓她心裏不要有芥蒂,理由卻說不出,也編不出像樣的借口。
“當初離開和應城的時候,我以為過個三兩個月就能與姐姐重逢,沒想到一等就是大半年的。如果不是我今天眼尖,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你,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呢。”
羽淩說時小二正好把牛肉端上來,只見她一副大男子氣概,把菜往東煌面前一推,嘴裏連說着:“吃吃,多吃點。”
我看着覺得滑稽卻也笑不出來,沒想到羽淩後面的一句話更是氣派。
“也不知道你們喜歡吃什麽就把店裏的招牌都點上了,吃不完沒事,我打包帶走。當初在和應城的時候我讨厭死狼了,以為來了其樂城有狼肉吃,不想連狗肉都沒有……”
羽淩把我說得一愣一愣的,後面的話因為我太細心觀察東煌的表情而沒注意聽。可東煌聽到羽淩這般話後卻是神色不改,讓我有些失望。
“姐姐不是成了親的人嗎?怎麽從不見你相公呀?我在和應城好幾次碰見你時,你都跟這位公子在一起呢。”
羽淩注意觀察着我和東煌的一舉一動,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後索性被我打斷了。
“你個女孩子怎麽那麽多事?”
“好奇問問嘛,瞧你緊張的。”
羽淩被我一說吐了吐舌頭,也不再多問,我則在心裏嘀咕着,我緊張了嗎?
三個人在聽了說書先生不陰不陽地說完一段故事後也是近黃昏了。東煌也在羽淩的再三逼迫下才勉勉強強吃了些菜,相當給面子。買單時,東煌一定金子把桌子敲得老響。小二咬着金子喜滋滋地找錢去了,羽淩卻是把東煌看看的同時也把我上下都打量了一番,一臉感嘆。
“姐姐身邊的人都是財主啊。”
臨別時,羽淩拉住我與我約明日再見,我沒能答應她何時再見。她聽後難免失望,也沒追問。分別後,我才走兩步,她追了上來,跟我說,下月中旬是她家父的壽辰,叫我一定要賞臉,我不忍拒絕她就點點頭答應了。羽淩一臉高興地看着我,又用一種聽上去很牽強的口吻問東煌。
“你也一起來呗。”
那時我想,如果我是東煌我就不去了。
羽淩走時是被一群男丁簇擁着走的,東煌一聲不吭地轉身要走,被我叫住了。
“少主這廂打算去哪裏?”
“回客棧。”他冷冷地說,忽然回過頭,斜着一雙眼睛,饒有興趣地問:“怎麽,姑娘對我的行蹤感興趣?”
“并非,只是想着如果有燕歸玉的消息要第一時間通知少主您。”
“謝了。”
“無需謝我,我不過想着少主找回您想要的東西後,能盡早回到您該去的地方,不要在這多逗留。”
“讓姑娘時時牽挂真是過意不去,我就住在城東的賓至歸客棧。只是姑娘以後打算回哪裏呢?”
“用不着少主擔心。”
東煌的話讓我覺得很反感,說話的口氣也變得很焦躁。東煌聽後笑笑不語,手掌一轉變出了一把折扇,晃着晃着就走開了。
我回到聽雨軒時,看到沉花和嬷嬷着急地站在門口打轉,沉花的嘴裏還不時嘟嚷着:“都這時候了姑娘還沒醒,要不我進去看看?”
“再等等,再等等,說不準等下就醒了。”
“姑娘最近身體好像比較虛,吃的也比從前少了,說要叫太醫過來看她還不願意,這要是陛下還沒回來就把身體弄壞了,大家就一起完蛋了……”
正在沉花又說個沒完時,我“嘩”的一聲把門拉開了,沉花和嬷嬷聽到聲音後差點激動得跳起來,嬷嬷一副高興壞了的表情。
“姑娘,您可算醒了。下午的時候禮頌小姐來看過您呢。”
我好像聽到一聲悶響,看着冷冷清清的庭院吶吶地問。
“她人呢?”
“等了您一個多時辰後見您還沒醒,被舒太妃勸走了。”
“她有留下什麽話沒?”
“她說她擇日再來拜訪姑娘您。”
禮頌,禮頌,禮頌。
等了這麽多天,她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