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你過來。”殺阡陌招手讓餘唯一走到身前,拿起一旁床上的衣裙在唯一的身上比劃了一下,點點頭:“把這身衣服換上。”

餘唯一默默地接過遞過來的素色衣裙,愣了愣,才不動聲色地退到了屏風後面。

殺阡陌轉頭,看着懸挂在空中的畫像,手指拂過穿着素色衣裙的一幅,滿臉的思念和淡淡的癡迷,直到聽到屏風後面的動靜停止了,他才再次轉身,看着已着素裙的餘唯一。

殺阡陌招招手,讓餘唯一在自己的身前站定,他繞着餘唯一打量了一圈,才滿意地點點頭:“這身衣裙很适合你,”然後,他看着唯一頭上頂着的麻花辮,輕輕皺了皺眉,把人按在梳妝臺前,拿起木梳,解開了唯一的頭發,命令道:“以後不許弄這個發型,只準梳這樣的發式。”他把唯一的發絲一縷一縷梳順,手腕靈活的挽了一個祥雲平髻,再用兩個通體剔透的桃花白玉簪固定好,理順身後未挽着的長發,這才拍拍手,很滿意自己的作品。

餘唯一看着鏡中自己的樣子,眼眸微垂,這不就是她與他初到姑蘇,她最愛梳的發式嗎?她抿了抿唇,才用一種為難的口氣開口:“聖君,這幅打扮對于若花的行動很不方便。”

殺阡陌臉上冷了下來,他一把把餘唯一從椅子上拽了起來,讓她面向自己,定定地看了看她的臉,拿起一個白色面紗蒙住唯一,只留下那雙眼睛,這才開口:“你不需要什麽行動,只需要打扮成這個樣子,”他又上下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傑作,伸手把唯一頰邊的幾縷秀發挽在她的耳後,然後自言自語:“你的眼睛不是她那樣的杏眼,但就是讓我感覺像,既然這樣,”他擡起手,在唯一的眼前一掃而過,餘唯一本來因為藥物而變成黑色的眼眸,一下子就成了原來的灰眸:“這樣才對,”殺阡陌這下終于滿意了:“以後,沒我的命令,不許摘下面紗,不許做別樣打扮。”

餘唯一微微垂着頭,恭敬地回道:“是。”

素色闊袖襦裙、祥雲平髻、白玉桃花簪,還有身後垂至腰際的長發,餘唯一看着鏡中自己此時的形象,想起了以前還是家族大小姐是看到的一句話:待我長發及腰,伊人歸來開好,我已萬國來朝,不見阮郎一笑。

殺阡陌此時站在餘唯一的身後,看着她透過鏡子打量新妝容的樣子,眼神也不自覺地注視着鏡中餘唯一那雙給他熟悉感覺的眼睛。

此時的餘唯一因為熟悉的妝容而收起了平時刻意營造的般若花的氣勢,整個人看上去從容淡定,但是這份從容看在殺阡陌的眼裏,卻變了味道。

殺阡陌一步上前,從背後擁住還在發呆的餘唯一,眼睛注視着鏡中唯一的那雙灰眸,臉上露出淡淡地滿足:“我好想這麽抱着你,無雙。”他把頭低下,埋在唯一的脖頸上,手臂的力氣又加重了幾分。

餘唯一看着鏡中殺阡陌此時的樣子,閉了閉眼睛,壓下心中翻覆的思緒,才用般若花的聲音開口:“聖君,屬下是般若花。”

“夠了,閉嘴,”脖間傳來殺阡陌狠狠的聲音:“以後沒我的命令,不許輕易開口說話。”

餘唯一聽到殺阡陌的話,對他的霸道泛出一絲不喜,但是心底還是微微地動搖了,當她感覺到自己脖頸處傳來的濕潤時,看着鏡中人的目光更是柔和了幾分,他,哭了。

做替身,是什麽感覺?做自己的替身,又是什麽感覺?

餘唯一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的原計劃,是扮作般若花的樣子,引起殺阡陌的注意,留在殺阡陌身邊,鍛煉自己的情緒,讓自己不至于一聽到殺阡陌的消息就心緒不穩,受煞氣所控。可是,現在算什麽?餘唯一看着自己一身青色衣裙,疑惑不解。自從上次殺阡陌讓自己換素裙、帶面紗之後,他就會時不時地拿來一些素淨的衣裙讓自己換上,然後就看着自己的樣子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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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呆在房子裏不要出去,”殺阡陌看着青衫藍裙的般若花,盯着她的眼睛,溫柔了一瞬:“我去昆山,有消息說那裏可能有無雙的消息。”

餘唯一聽到這個消息,下意識地站起來想要跟上去。

殺阡陌臉色一愣,美目瞪着餘唯一,口氣不善:“都說了讓你呆在這裏,要是昆山的消息是真的,難道要讓無雙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嗎?”說完,殺阡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餘唯一站在原地,歪了歪頭,眨眨眼,把泛起的淚花睜下去。她轉過身,看着梳妝臺上擺着的瓶瓶罐罐,他還是那麽愛美,她打開一個罐子,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這是……頭油?唯一皺了皺眉,這罐頭油雖然聞上去像以前自己為他所過的那種味道,但是,應該放了很久而且應該沒用過,他,難道只是為了聞味道嗎?

餘唯一的眼珠轉了轉,放下頭油,又打開另一個盒子,這是……胭脂?她看着那罐沒用過的、櫻粉色的胭脂,愣了愣,這個顏色,是他為自己買的第一盒也是唯一的一盒胭脂。唯一搖搖牙,打開另一盒胭脂,還是櫻粉色的,她心裏有些慌,手腳有些慌亂的打開其他的胭脂盒,發現全是一個顏色,她拿起一盒聞了聞,這是……姑蘇那一家買的,她慌神地把所有的胭脂都聞了一遍,發現殺阡陌在同一家買了同一個顏色所有的胭脂回來。餘唯一有些腿軟,後退了幾步坐在椅子上,眼睛愣愣地看着梳妝臺上那些胭脂,心緒紛亂,直到體內的煞氣可是不穩,她才回過神來,靜下心來梳理體內有些煩亂的煞氣。

看來,殺阡陌,這是我的克星啊。

等到殺阡陌因為沒有在昆山找到絕無雙,怒氣沖沖地回來時,唯一已經把梳妝臺整理回原樣了。她看着殺阡陌滿臉的怒火,下意識地上前兩步走到殺阡陌面前。

殺阡陌擡擡手:“不要說話,”他的手摸着餘唯一帶着面紗的臉頰,專注地注視着那雙灰眸:“你的眼神好像她,無雙,你到底在哪裏啊?”說着,殺阡陌就一把把餘唯一擁入了懷中,摟得死死的。

餘唯一僵硬地被殺阡陌抱在懷裏,她擡了擡手,像是也要回抱他一樣,但是,還是在心底嘆了口氣,把手放了下來,就那樣靜靜地站着,任由殺阡陌擁抱。

兩人之間誰都沒有言語,氣氛悲傷而又暧昧。

昆山一行後,殺阡陌的表現更怪了。

他喝酒,要餘唯一陪在一邊;他吃飯,要餘唯一陪在一邊;就連晚上睡覺,他都摟着餘唯一才會安眠。

他把她當作一個木偶一般,不準她開口說話,不準她摘下面紗,只能穿他為她準備的衣裙。他常常讓她坐在梳妝臺前,為她梳理長發,為她挽發畫眉,然後坐在唯一的面前,靜靜地看着她,一看就是幾個時辰。

他花越來越多的時間畫無雙的畫像,他只要一聽到有關無雙的消息,就把唯一關在房裏匆匆趕去,然後又一臉沮喪憤怒地回來,抱着她不再開口。

他睡的越來越少,也不愛打理自己的容貌,本來美豔張揚的絕世容顏,在這種日複一日地折磨中,慢慢蒼白憔悴。

他情緒越來越不穩定,易暴易怒,往往上一秒還氣得跳腳,下一秒就安靜地一動不動,經常會不自覺地發脾氣,甚至打傷唯一,然後又一臉心疼地抱着受傷的唯一,一抱就是幾個時辰。

甚是有一次,他看着唯一那雙手,對着黑色的指甲皺了半天眉,然後,端給了唯一一碗藥。用殺阡陌的話說,般若花是練毒功的,所以雙手指甲因毒素會變成黑色,而那一碗藥,就是散去毒功的散功散,般若花身處七殺,以毒功立足,要是被散了毒功,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七殺派,離開殺阡陌就肯定活不下去了。餘唯一低頭看着那碗熱乎乎的散功散,沉默了一下,端起碗,默默地喝了下去。

然後,當藥效發揮了以後,殺阡陌捧着餘唯一的雙手,看着那粉嫩圓潤的指甲,臉上挂着滿意的微笑,然後……殺阡陌頓了頓,皺眉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那雙手,擡眼看看唯一那雙灰眸,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按理說,被殺阡陌神經質的變相囚禁,忽冷忽熱地對待,是個人都受不了,可是唯一的心裏卻開始露出一絲絲的甜蜜來,她皺着眉頭,體會心裏那絲絲甜蜜的發散,看着殺阡陌憔悴的容顏和喜怒無常的神情,困惑了。她不自覺的,出入廚房,為他煲碗養身湯。

殺阡陌看着餘唯一端過來的湯藥,沉默地看了她許久,聞到飄過來的味道,皺了皺眉,才接過來,慢慢地喝光了。他看着餘唯一端着空了的湯碗出去,眉頭皺的更緊,然後,他對着唯一的背影說:“以後每天為我煲一碗。”

唯一沉默地點點頭,也不開口,但是卻真的每天都為殺阡陌煲一碗湯,殺阡陌也每天沉默地喝完,然後就會看着餘唯一很久,連餘唯一此時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就連殺阡陌平時得到有關無雙的消息而出去,也會回來安安靜靜地喝下那碗湯,不論這碗湯是熱的還是已經涼了。

殺阡陌在餘唯一的補湯下,面色好了很多,情緒也穩定了不少,而他對餘唯一的态度就更加依賴,幾乎到了不讓她離開自己一步的程度。可是,看到餘唯一安靜的沒有任何反抗的态度,好像隐隐有種甘之如饴的程度。

做一個人的替身,還是做自己的替身,苦澀嗎?痛苦嗎?還是……迷茫?

餘唯一微微側頭,看着躺在自己身邊,一臉滿足安詳睡顏的殺阡陌,慘淡地笑了一下,看來,自己真的迷茫了,看來,自己真的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麽對他了。

是吧,殺阡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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