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聖君,屬下般若花。”門外,餘唯一用般若花的聲音禀報。

“進來,”殺阡陌頭也不擡,手下依舊仔細的描繪着:“過來給我研墨。”

餘唯一低頭畢恭畢敬地走到殺阡陌身邊,就看見殺阡陌趴在書桌上,小心地畫好最後一筆,畫面上,赫然是自己的樣子。餘唯一的眼神微閃,擡手拿起墨條,細細地研磨着。

殺阡陌側頭,看見餘唯一拿着墨條,白皙修長的手指和一個個飽滿圓潤的指甲,要不是般若花修煉毒功,指甲顏色偏紫黑,他想,那指甲的顏色肯定粉嫩誘人。殺阡陌皺皺眉,為自己的開小差而感到惱怒,他拿筆掭掭墨,在畫卷上提上字: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殺阡陌放下筆,滿意地欣賞着自己的做夢,臉上露出幾絲癡迷與懷念。

餘唯一雙手放在兩側,恭敬地站在一邊,看着殺阡陌此時的做派,兩手緊緊捏着衣服下擺,表情掙紮而又悲涼,殺阡陌,你現在表現的如此深情,又是要鬧那般,當初那般對我,現在又何必呢?

殺阡陌小心地把畫像挂起來,看着畫像滿意地點點頭:“怎麽樣?她漂亮嗎?”

餘唯一看着畫中女子嫩黃色的衣裙:“長相……”她頓了頓:“氣質不錯,笑容很溫暖,”她的眼睛掃了掃其他的畫像:“但是,這些畫像上的女子長的都一樣,可是給人的感覺卻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殺阡陌得意地笑笑:“無雙怎麽可能和那些凡夫俗子一樣呢,”他指着一張黑衣勁裝的畫像:“她穿黑色時,邪魅妖嬈,”然後,指着紅衣铠甲的一張:“穿這身時,張揚英氣,”而這張,他的手指着剛剛畫好的畫像:“這張嫩黃衣裙的,你看,她笑的多溫暖娴靜,”然後,他轉頭看了看身邊一聲不吭的餘唯一:“你覺得,哪張最像她?”

餘唯一微微低着頭,讓殺阡陌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然後伸手指着一張畫:“這張。”

“這張?”殺阡陌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一張無雙青衫襦裙的樣子,他的臉上露出一絲懷念:“這是我和無雙在姑蘇,她的樣子,那是她的嘴角常常勾着一個微笑的弧度,并沒有多高興的樣子,但是卻讓我感覺她很開心、很滿足,”他看着餘唯一低頭順目的樣子:“這張她看上去清麗脫俗、寧靜祥和,一點沒有七殺護法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平凡而又美麗的女子,”他點點頭,滿臉地認同:“确實最像她,也許,那時候,她才是最真實的她,不帶一點僞裝和隐忍的她,舒心滿足的她。”

餘唯一靜靜地站在那裏,低着頭,聽殺阡陌絮絮叨叨、翻來覆去地感嘆和懷念自己,不知道心裏此時是什麽滋味,她感覺體內的煞氣有些不穩,默默運功纾解,心裏更是難受了幾分。

殺阡陌此時周身的氣氛,很安靜,絲毫沒有身為妖魔兩界聖君的氣勢,半饷,他才開口:“你今天來,是有什麽要禀報?”他自己懷念了半天,才想起來般若花是有事進來的。

“禀聖君,屬下接到回報,說是天山派可能出現了絕無雙姑娘的身影,說是有一個灰眸女子出現過。”

“你怎麽不早說,”殺阡陌一聽到餘唯一的話,立馬睜大了眼睛,一甩衣袖,掌風就把唯一扇倒在地上,然後,他幾個大步跨到門前。他的腳在跨過門欄的時候,頓了頓,側頭看了看倒在地上咳嗽的餘唯一:“快點,跟上。”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餘唯一默默地從地上站起來,看着殺阡陌的背影眼神隐晦不明,她努力勾了勾嘴角,可是臉上卻滿是苦澀,她微微垂下眸子,擡腳小跑跟了上去。

殺阡陌火急火燎地趕到天山,可是卻沒有發現絲毫絕無雙的身影,只是大鬧了天山派一番,搞得天山派掌門尹洪淵很是頭疼萬分,他看着殺阡陌騎着火鳳飛馳而去,跺跺腳,趕到長留找白子畫去了,這也不是個事啊,殺阡陌成天在六界找什麽絕無雙,鬧得幾大派人心惶惶的,他到底是真找人還是在探聽他們六大派的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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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唯一坐在殺阡陌身前,看着身/下的火鳳,微微垂眸掩下眼中的異色:“聖君,這次沒找到絕無雙姑娘,下次一定可以的。只是,聖君,你留給手下的消息太少,只有灰眸這一條,很難找到人的。”

“你懂什麽,”殺阡陌的語氣不善:“要是把無雙的樣貌公布出來,她有危險怎麽辦,還是說……”他眼神眯了眯,殺氣慢慢溢了出來。

餘唯一感覺到那股沖着自己的殺氣,把頭沉了下去,再也沒做聲。

殺阡陌看着身前餘唯一低下頭,露出的白皙脖頸,眼神閃了閃,殺氣不自覺地收了起來,然後,他的怒火更甚了,對于自己這種表現很不滿意。這個般若花,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麽,為什麽自己每次想要殺了她,心底都會流露出一絲不舍和淡淡的心疼。

“坐吧。”殺阡陌一臉沮喪地坐在七殺大殿後的一片荒蕪之地上,看到餘唯一已經把酒壇拿了過來,随意地開口,伸手接過酒壇。

餘唯一看着殺阡陌此時的樣子,沒做聲,默默跪坐在殺阡陌的不遠處。

殺阡陌一把掀開酒壇的蓋子,擡起手就灌下了一大口,滿身的落寞:“為什麽?為什麽?無雙,你到底在哪裏啊?你可以生我氣,可以打我、罵我,但是不要躲着我,不要讓我找不到你啊,”他的語氣高亢,眼中帶着點點淚光,半笑半颠,又灌下一口酒:“為什麽?我就錯過了一次,錯過了一次,就在臨安錯過了一次,為什麽,就要我次次都錯過,次次都錯過。啊……”

餘唯一跪坐在不遠處,看着殺阡陌癫狂的樣子,聽着他不甘的言語,咬咬唇,默默把頭轉向一邊,努力壓下眼中快要流出來的淚水,苦笑一下。是啊,錯過了一次,殺阡陌,我們真的只是錯過一次嗎?姑蘇的乞巧節,我們就錯過了兩次,我在人群中看到你,可是擠過去時,你卻轉眼就沒了蹤影,我慌張地環顧四周,生怕錯過你,潔白的面具戴在臉上,可是你知道我的表情有多麽期待和無助嗎?你為了花千骨讓我上長留,不顧我是否安全;你為了花千骨向我讨憫生劍,不管我是否會受傷;你為了花千骨去蠻荒,不顧我……殺阡陌啊,我們錯過的,何止一次,是無數次啊,你錯過了我,我同樣也放棄了你,如今,不要再動搖我下定的決心,不要讓我再一次對你心軟,那樣,也許,我就真的消失了,就真的死了。

“般若花,你知道嗎?”殺阡陌在癫狂發瘋了一番後,情緒終于慢慢平靜了下來:“我曾經和無雙約定過:三年後,同飲梨花釀,共看桃花開。可是,我一個人實現了那個約定,她卻失言了,她嫁了白子畫,她和白子畫一起生活在她布置好的小院裏,她與白子畫同進同出、舉案齊眉,她嫌我礙事,她把花千骨推到了我身邊,”殺阡陌低頭,看着酒壇裏微微搖晃的酒,露出一絲苦笑:“是我自作孽對不對,是我非要花千骨,傷了她,可是當她離開時,我又不甘心,我要的不是花千骨,我要的是她,是她。”殺阡陌閉閉眼,擡起酒壇,猛的灌了幾口,然後因為喝得太急,嗆得咳了起來,他咳得很劇烈,好像是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來一樣。

餘唯一跪坐在那,看着殺阡陌的動作,咽下心頭的苦澀,她閉了閉眼,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才開口:“聖君興許喝酒喝糊塗了,長留掌門白子畫并沒有成親。”

“你懂什麽,”殺阡陌一掌就打了過來,只把餘唯一打倒在地,看着餘唯一嘴角溢出的血絲,殺阡陌抿抿唇,心下有些微痛和懊惱:“要是再找不到無雙,她又和白子畫成親怎麽辦?”

“又?”唯一把這個字咬得很響,仿佛是要讓殺阡陌重視一般:“聖君,您喝多了。”

殺阡陌看着餘唯一那懷疑的眼神,心頭火氣,擡起右掌,随即好像想到了什麽,把手又默默的放了下來:“你懂什麽?前世,無雙就是嫁給白子畫的,這一次,我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餘唯一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聖君,若花聽不明白,何來前世,我們魔族只有一世,哪有前世今生?”

“怎麽沒有,怎麽沒有?要不是我和小不點當年……”殺阡陌突然停了下來,他眼睛微眯,臉色不善地盯着餘唯一半饷,才幽幽地開口:“般若花,你在打聽什麽?不管你想要知道什麽,都給我乖乖的不要妄想。”他猛地站起身,一把将酒壇摔在地上,面色冷淡,這才有了魔界聖君的氣勢。

餘唯一趕忙誠惶誠恐地跪在地上,低下頭請罪:“請聖君饒命,般若花再也不敢了。”

“哼。”殺阡陌一甩衣袖,絕塵而去,他心裏也很是惱怒,按理說,般若花這般打聽有關無雙的消息,自己應該殺了她永絕後患的,可是,已經是第幾次了,他總是下不了手,他為自己的舉動而生氣,更為自己的心慈手軟而疑惑,心中對般若花的防備更甚幾分。

餘唯一靜靜地跪在地上,等到殺阡陌完全離開,才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她看着眼前一片荒蕪的景象,抿抿唇,這裏曾經是她為他建的後花海,如今,不過如七殺其他地方一樣,戾氣彌漫、寸草不生,殺阡陌又來這裏喝什麽酒、怡什麽情,是不是在他的眼裏,這裏還是當年一片花海的摸樣。

餘唯一眯眯眼,想了想剛才殺阡陌嘴裏的話,看來,這次莫名其妙的轉世輪回,不只有殺阡陌的功勞,更有花千骨的作用。花千骨,餘唯一狠狠地咀嚼了一下這個名字,怎麽什麽事情都有你插一手,是不是,你也和殺阡陌一樣,沒有失去記憶,那你這一次最想要的、最想守護的,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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