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餘唯一和歐陽少恭坐在涼亭中,兩個各執一子,仔細地看着棋盤的戰局。
歐陽少恭落下一顆白子:“沒想到,唯一的棋藝也不差,這兩天有你相伴,日子過得甚是有趣。”
餘唯一看着因為那一子而又起變化的棋局,皺了皺眉,思索了半饷,才放下手中的黑子:“你喜歡,就好。”
“不是我喜歡,是你喜歡就好,”歐陽少恭認真地看着餘唯一的雙眼,露出一絲寵溺地笑容:“這幾天,你喜歡嗎?”
餘唯一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臉上微微泛紅,她側過頭,躲過歐陽少恭有些炙熱的眼神,透過亭子四周挂起的紗帳,看了看對面的石橋。那是從琴川城門到方宅的必經之路,歐陽少恭帶着自己在這裏等待屠蘇他們幾人,想來,是已經決定撕破臉,做最後的事了。
她的眼中隐隐浮現一絲擔憂,轉瞬又強制壓了下來,歐陽少恭把這一幕看在眼裏,嘴角的笑容更甚:“唯一,不要擔心那麽多,你知道,你傷心,我也不會好受的。”要是餘唯一在對待百裏屠蘇的事情上,真的僅僅因為那一劍就視若陌路,他還要對餘唯一的狠心側目,多起幾分戒心,但是現在,看到餘唯一的掙紮、生不由己、最後妥協的過程,他真的很愉悅,人、世人、凡人,被着莫須有的情緒所控制,做些這樣那樣的蠢事、無可奈何的嘆息,真的是一段讓人賞心悅目的表演。
歐陽少恭笑了笑,也順着唯一的視線看向石橋:“他們快到了。”
“是嘛。”餘唯一小聲的低喃了一句,收回視線,複又看向棋局,剛才的表演已經結束了,就讓歐陽少恭這個自負的家夥,自己去腦部吧。
話音剛落不久,石橋的那頭就出現了屠蘇幾人的身影。
“百裏屠蘇、風晴雪、襄鈴,”歐陽少恭點了點來人的名字,轉頭看向低頭不語的餘唯一:“少了白玉,陵越也不在,難道百裏屠蘇真的認為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一個人就可以把我制住了。”說完,他嘲笑了幾聲,大步走出涼亭。
“百裏屠蘇,好久不見啊。”歐陽少恭的表情沒有絲毫平時的溫文爾雅,滿臉的邪氣,讓本來還在掙紮的百裏屠蘇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真的被歐陽少恭利用了。
百裏屠蘇轉過頭,看着坐在亭中,一動不動,被紗帳遮住的身影,大喊:“姐姐,姐姐,你,你說句話啊,你是不是被歐陽少恭……”他說不下去了,他真的害怕,姐姐也已經被歐陽少恭變成了焦冥,他明白,是因為自己傷了姐姐的心,姐姐才會來找歐陽少恭,要是姐姐真的不在了,那自己,一死也難辭其咎:“姐姐,姐姐,你應應我,我是屠蘇啊。”說着,百裏屠蘇就像涼亭走來。
歐陽少恭彎起嘴角,一個掌風打過去,就阻止了百裏屠蘇的腳步:“屠蘇,我們這麽長時間不見,你怎麽眼裏只有唯一,沒有我這個知己了。”
“知己,”百裏屠蘇眯了眯眼:“歐陽少恭,我娘的那個漱冥丹,會讓人變成焦冥,你知不知道?是不是你,當年帶着鬼面人血洗了烏蒙靈谷?你,是不是就是當年來天墉城盜劍的鬼面人?”百裏屠蘇一句一句的質問。
“哦,”歐陽少恭挑挑眉:“真沒想到,百裏屠蘇也可以有條有理的說出這麽多話來了,看來沒有了‘姐姐’的保護,我們的屠蘇寶寶也終于長大了。”嘴上說着誇獎的話,但是那語氣中的嘲諷之意,誰都聽得出來。
“你……”百裏屠蘇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倒是一旁的風晴雪,看到心上人被這般欺負,馬上幫忙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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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少恭,你這樣做,難道就不怕遭天譴嗎?”風晴雪質問道。
“天譴,”這一句話,像是打開了一個開關,讓本來還鎮定自若的歐陽少恭突然激動了起來:“天譴,我怕什麽天譴。這世上最殘忍的,就是你口中的天道,大道無情,是萬物為刍狗,我就偏偏不信,我就要逆天改命,讓那天命,成為一紙空談、一個笑話。”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襄鈴喊道,她第一次看到這般癫狂的歐陽少恭,真的好害怕。
“瘋?我早就瘋了,又有什麽可懼,”歐陽少恭笑笑,舔了舔自己的下唇,看着對面滿臉怒火的百裏屠蘇:“本來以為,劍靈在你身上,讓我一開始花了那麽多時間奪取你的信任,沒想到,到頭來,劍靈卻在唯一身上,百裏屠蘇,你把我騙的這麽苦,讓三年前的計劃失敗,我回敬你一二,也是應該。”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得逞嗎?唯一姐,肯定會知道你的真面目的。”風晴雪瞪大了一雙眼睛,不甘示弱。
“知道,她早就知道了,但是,還不是乖乖地待在了我身邊,”歐陽少恭諷刺地看着對面幾人:“是不是,唯一。”
然後,百裏屠蘇就看到,原本坐在那裏,生死不明餘唯一,慢慢地站起來,掀開紗帳,走到了歐陽少恭的身邊。
“姐姐,太好了,你沒有變成焦冥,”百裏屠蘇高興極了,姐姐沒出事,那就好、就好,然後,他看到站在歐陽少恭的餘唯一,皺了皺眉:“姐姐,你不要站到那邊,歐陽少恭太危險了,快點過來。”
可是餘唯一聽到她的話,卻紋絲不動,讓百裏屠蘇的眉頭更是皺緊了幾分。
風晴雪拉拉屠蘇的衣袖,小聲地開口:“蘇蘇,你說,唯一姐會不會被少恭,歐陽少恭灌下去的什麽藥,所以,現在只聽歐陽少恭的話。”
百裏屠蘇搖搖頭,他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只是心裏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深。
風晴雪因為她的話音很小,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是等閑之輩,怎麽會聽不到她說了什麽。
歐陽少恭好笑地側過頭,看看餘唯一面無表情的臉:“她說你被我控制了,你也不開開口,洗脫洗脫我的嫌疑。”他的語氣寵溺,像極了情人間親昵的蜜語。
“好久不見了,屠蘇,”餘唯一心裏嘆了口氣,臉上做出一絲嬌怒,瞪了歐陽少恭一眼,才看向百裏屠蘇:“明知道,琴川已經變成了死城,為什麽還要來。”
“姐姐,我要找歐陽少恭問清楚,而且……”
“真的需要問嗎?心裏早已認定,又躊躇那麽多幹什麽。”餘唯一打斷了百裏屠蘇的話,而且,而且關心我的安慰,餘唯一在心裏補充道,真是個傻小子,歐陽少恭是壞人,我就一定是好人嗎,這是什麽邏輯。
“姐姐,我知道,那天的事是我不對,可是現在,現在情況太危險了,不如,你先跟我們走,我們再慢慢解釋清楚。”百裏屠蘇一臉的懊悔內疚,都怪他,都怪他。
“讓唯一跟你們走,別開玩笑了,”歐陽少恭攔住唯一的肩,把她往自己懷裏帶了帶:“唯一要和我去蓬萊,看看我建立的永恒國度,哪有時間跟你們走。”
“你……”百裏屠蘇被哽了一下,舉起手中的焚寂,直指歐陽少恭:“歐陽少恭,我一定要讓姐姐跟我回去。”
“就憑你。”說完,兩人就站在了一起。
此時的百裏屠蘇,不解劍意、沒悟劍道,與歐陽少恭一戰,簡直就是以卵擊石,才剛剛交手,就被歐陽少恭打飛出去。
“蘇蘇/屠蘇哥哥。”風晴雪和襄鈴趕忙上前查看,她們召喚出自己的武器,也要沖上來。
這時,一道身影突然沖了出來,只向歐陽少恭和餘唯一兩人:“歐陽少恭拿命來。”來人,就是消失了幾天的尹千殇。
歐陽少恭攔住餘唯一的腰,把她帶退幾步,幾個側身躲過尹千殇的劍,手裏念了個法決,一掌揮出,就把尹千殇打飛了出去,他笑笑,看着倒地的幾人:“尹千殇,你想要我的命,我理解,可是,你也不能把劍也指向我們家唯一吧,唯一身上還有傷,身子弱,經不起你的劍氣。”
而百裏屠蘇,看到歐陽少恭為躲開尹千殇的劍影,而不慎刺破的衣服,看到露出來的那一道劍傷,立馬明白了,歐陽少恭,就是殺死肇臨、陷害他的人:“原來,你就是殺死肇臨的鬼面人。”
“你終于明白了。”歐陽少恭挑挑眉,滿臉的嘲笑,随即,一一把當年做過的所有計劃和盤托出,從烏蒙靈谷滅族到天墉城盜劍,從刺激屠蘇煞氣到殺了肇臨,巨細無遺,也許,在他的心裏,已經隐隐覺得,自己勝利在望,所以,臉上的得意是掩都掩不住。
餘唯一看到這般得意的歐陽少恭,心裏冷笑,她微微靠近了歐陽少恭幾分,就止住了他的話頭:“尹千殇沒有被控制,看來是寂桐搞的鬼,你打算怎麽處理。”
“寂桐,”歐陽少恭的面色冷了冷:“看在她也算是曾經對我有恩的份上,這次就不追究了,要是有下次……”他沒在說下去,但是眼中的寒光倒是讓餘唯一看得心裏暗爽不已。
餘唯一轉過頭,看得百裏屠蘇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笑了笑,笑容極淺:“屠蘇,傻小子,要是想找少恭保持,就來東海蓬萊,”說完,她抓過頭,看了看也在注視着自己的歐陽少恭:“少恭,我們走吧。”
“好。”歐陽少恭點點頭,對于這般表現的餘唯一,真的讓他滿意到了極點,他擁緊唯一的腰,一個閃身,就消失了。
空中響起了歐陽少恭嚣張的聲音:“百裏屠蘇,想來找我報仇,就來蓬萊,我在蓬萊,等着你。”
百裏屠蘇看着餘唯一和歐陽少恭消失的地方,不甘地咬咬唇:“姐姐為什麽,為什麽要幫着他。”
“蘇蘇,”風晴雪喃喃地呼喚,她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屠蘇,情之一字,本來就是世間最難解的,要是她也愛上了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像唯一姐一樣選擇,她扶起百裏屠蘇:“蘇蘇,我們去涼亭裏休息一下,這件事,我們要從長計議。”
“好。”
幾人在剛剛餘唯一和歐陽少恭對弈的涼亭做了下來,看到還沒有下完的棋局,襄鈴不滿地撅撅嘴:“他們還有心情下棋,這不是明擺着不把我們放在眼裏,耍我們玩嗎?”
倒是百裏屠蘇,看到那盤棋局,震驚地站了起來:“這是,這是……”
“蘇蘇,怎麽了?”晴雪也被百裏屠蘇突然的過激反應弄得愣了一下,這個棋局,有什麽不對嗎?為什麽蘇蘇看到後,本來傷心頹廢的表情變成了這般。
只見百裏屠蘇嘴裏喃喃:“怪不得,怪不得,”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他一把握住晴雪的雙肩:“晴雪,姐姐沒有抛棄我,她給了我線索,”看到其他幾人都一臉疑惑地望着自己,就指着棋盤解釋道:“這是姐姐小時候經常和我玩的游戲,在棋盤上隐藏信息。”
“你是說,棋盤上藏了什麽嗎?”襄鈴左看看右看看,疑惑不解:“沒什麽啊,一點都看不懂。”
百裏屠蘇指着棋盤上的黑子解釋:“這裏,到這裏,再到這裏,還有着,着重地加了一子,這是一個圖案。”
“圖案?”
“這是一個圖案,是胃,而在這裏着重加的一子,這個位置,叫,”百裏屠蘇使勁地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來:“叫幽門。”
“幽門?”幾個人還是不大明白,幽門是什麽?有什麽關系嗎?
倒是百裏屠蘇此時展現了他與餘唯一十幾年姐弟的默契:“姐姐留下線索——幽門,肯定是我知道的什麽東西,幽門,幽門,幽,”他恍然大悟,看着任然疑惑不解的風晴雪:“是幽都,姐姐讓我去幽都。”
“幽都,”風晴雪歪歪頭:“唯一姐為什麽讓蘇蘇去幽都呢?”
“不知道,但是姐姐一定有她的道理,也許幽都,有我們不知道卻必須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