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滋潤小日子

第二天一早,林月娘帶了月梅早早就出了門。她是想着趁着早買點新鮮物件,也好在人少的時候,還還價。雖說現在有了銀子傍身,可日子還長着呢,總不能沒個邊際的揮霍不是?

不管日後跟誰說親,如今的日子還是要自己過的。對于趙鐵牛,她雖然沒有排斥,但也并不會因為婚事而激動的惶惶不安。

到了鎮子上,林月娘緊了緊身上背着的籮筐,然後叮囑月梅好好跟着自己,可不敢亂跑。這才拉了妹子往東市賣肉的鋪子走去。

今兒她可沒閑逛的興致,現在爹在自家院兒裏,又是分家的檔口,說不準二嬸他們就會借着這個生事兒呢。雖說爹娘在自己天天洗腦的情況下,對二房冷了心,也不再那麽老實好欺負了。但只要她爹一天念着跟二房的情誼,他們家就一天不得安生。

至于說二房啥時候想清楚,腦子轉過彎來,那還不如說天上下紅雨了呢。現在她只想自家過好自家的日子,極品什麽的,該咋料理就咋料理。

“大姐,咱家要買肉嗎?”林月梅猶豫了一下,拽了拽大姐的袖子小聲說道,“買了肉,咱家也留不下的。”

雖說這幾天過的順心很多,可早些時候奶奶跟二嬸去自家家裏翻找物件,拿肉搶蛋的事兒,還是給她的心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打心底裏,林月梅還是有些膽小的。

看着月梅又是羨慕渴望,又是惶恐的模樣,林月娘心裏一酸。這個家的人,到底過的是什麽日子啊,就因為沒有兒子,就憋屈成了這幅樣子?

“有些人忍一次是情分,忍兩次是仁義,再忍可就是自家犯賤了。月梅,你記着,咱家吃的喝的用的,沒偷沒搶沒靠着老宅那一家子,所以遇上二嬸他們找茬搗亂,最好的法子就是棍棒打回去。”林月娘脫下籮筐,牽着妹子進了肉鋪子裏。順道還開始自己的洗腦教育,“大輩兒咱不能當着面的打,但也能給她個悶棍,再不行就從平輩裏找補回來。”

她就不信了,折騰不了當叔叔嬸子的,還能拿捏不好平輩的堂兄弟?別說什麽稚子無辜,依她看,林大雪跟明子沒一個是好的。雖然沒正面跟欺辱過自家,可吃喝的時候一點不見她們勸着二房一點。

單說林大明靠着大房交束脩,就夠該被鄙夷一番。

“可是......”月梅總覺得大姐這話怪怪的,跟爹娘說的差別太大了,可她又說不出哪有問題。

進了肉鋪,先是月梅瞧見案板上白花花的大肥肉跟五花肉,眼都放光了。但一回神,她又覺得大姐沒錢,自己不能太貪嘴,所以就算再想着,也只是多看幾眼。

“月梅想不想吃炖肉?”林月娘看着乖乖一點不鬧騰的妹子,心裏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心疼。

一般窮苦人家,熬的久了,也會狠狠心進一趟肉鋪子。但買的大多是沒人要的骨頭棒子跟豬下水,撐死了就是割一點瘦肉回去剁碎了吃個香。因為肥肉不僅香,而且能炒出豬油來,所以價格也是最貴的,要十八文一斤。其次是半瘦半肥的五花肉,要十五文一斤。而精瘦肉則是十二文一斤。

“大姐,我不想吃,咱們就買點骨頭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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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剁肉的肉鋪老板原本見有人進來,還以為是有了生意。沒想到人一開口就是要骨頭,心裏着實失望了一下。畢竟,他們櫃上賣出肉多了,月底得東家的賞也會高一些。不過做慣了買賣,誰不知道臉面上的事兒啊,見人三分笑,誰曉得瞧不起人會不會得罪了財神爺啊。

“今兒你們可是趕巧了,店裏剔出來不少骨頭,四文錢一包。”

林月娘想了想,買兩包骨頭回去熬湯,再買寫肥肉炸豬油,豬肉渣就剁碎當餡兒捏包子。至于一旁的豬下水,別說她不會做,就算會她也受不了那股子腥臊氣。

“老板,給我稱兩斤肥肉,再割三斤五花肉。”說完,林月娘又指了指那堆骨頭,打了個商量,“反正這骨頭也不值啥錢,不如就送我兩包。”

這一張口就是幾斤肥肉幾斤五花肉的,可不是個大生意?肉鋪老板這回是真的笑的見牙不見眼了,爽朗的應了一聲,就拿起滿是油漬的刀利落砍了幾下子。

買了肉,倆人又去糧店裏買了些黍米跟小米,就連那十幾文一斤的細白面,林月娘也買了一小袋子。這一通買,看的月梅不由心疼。她年紀小,可卻沒三妹那麽單純,知道大姐掙錢不容易,說不準這些錢是做多久的繡活兒才攢下的呢。所以一個勁兒的勸着姐姐少買一些。

“月梅,你可記着,錢是王八蛋,沒了還能賺。可這身子是自個兒的,可得好好養護着。”林月娘又選了些別的,這才讓老板把豬蹄兒包好放進月梅挎着的籃子裏,而餘下的肉跟骨頭則一塊兒塞進了自己背着的籮筐裏。“等會兒咱們去書攤子上買兩本書,雖然你跟月嬌不用考秀才,但識幾個字會算賬,以後到哪也不怕吃虧。”

她沒說的是,這個年代農家漢子娶媳婦,家底兒稍微好點的,都願意自家媳婦能識文斷字。不是說體面不體面,至少家裏幾畝兩天,宅院裏的花銷也能有本賬不是?

雖然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說實話,村裏莊戶人家,誰不願意出門嘚瑟幾句,“誰家媳婦識字兒,能幹”......

看着大姐背着東西往書攤那走,林月梅咬了咬牙,也沒說啥。從心底裏,她也是願意識字兒的。等認識了字兒再去接繡活兒的時候,總會比白丁強一些的。那樣也能幫襯家裏了。

正在挑着書本的倆人,誰也沒瞧見,不遠處雜貨店門口,章氏正樂的把一串銅錢塞進籃子裏。而她身邊,則是一個滿臉擦粉帶花的婦人,笑一下臉上就能抖落一層白面。

而剛剛去見過夫子的林大明,也是一臉得意的樣子。瞧見林月娘蹲在書攤前的時候,還忍不住上去奚落了兩句。無非是像他這種正經讀書的,向來都是去書屋跟店鋪買字帖,只有那些落魄沒出息的才會有辱斯文的在街道邊上挑挑揀揀。

“頭尖身細白如銀,論秤沒有半毫分。眼睛長在屁股上,只認衣衫不認人!”林月娘瞪了一眼林大明,這才指了兩本字帖讓攤主給包一下。然後笑着對自家妹子說道,“往日裏聽人總聽人說癞皮猴兒戴帽子,沒成想今兒是實打實的見着了啊。”

別說愣了神的林月梅了,就連一直默不作聲的攤主當下也嗤笑出聲。這小娘子還真是牙尖嘴利,這話聽着好聽,可卻是一點沒給少年留情面啊。

林大明漲紅着臉,在他看來,這哪是沒留情面啊,簡直是直接扒了他的臉面往地上踩。說白了,不就是罵他倆眼當放屁的使,裝模作樣麽。

“真是唯小人女子難養也,刁蠻不可理喻。”憋了半天,林大明才硬着頭皮說了一句自以為能撿回顏面的話。他也沒想到,一向膽小沒出息,跟自家兄妹說話都低眉順眼的堂姐,咋一開口就帶針拿刀的。

林月娘懶得跟這個眼高于頂的人耍嘴皮子,幹脆的付了錢。然後撇了一眼林大明,輕蔑的說道,“書屋裏的蒼蠅,可真不比茅房的高貴多少。這點道理都不懂,還真是讀書讀到了狗肚子裏。”

這話說的刁鑽,直接就把林大明噎了個半死。他煞白着臉,瞪着林月娘,可一句話也反駁不了。啥叫一針見血,刀刀見骨,他算是領教了。往日裏,他這林岸村少有的讀書人,哪受過這種憋屈?

看着那一大一小的倆人拉着手走遠了,臨了林月梅還扭頭瞅了自己一眼,林大明心裏就莫名的惱火。

冷哼一聲,他摸了摸口袋裏的錢,轉身往書屋走去。再怎麽着,他家不還得供着自己這個林家的希望?任她嘴賤毒辣,不也是個外人麽!

總之,一想到大伯家沒有兒子,到頭了,那一家子人還得指望着自己。林大明就莫名生出了一股子優越感。

路過布莊的時候,林月娘還專門進去扯了幾尺花布。眼看着就要到深秋了,她跟爹娘還倒好,可月梅跟月嬌還是一身單衣裳,冬日裏續了棉花,秋日裏拆。如今她既然在這個家裏紮了根,繼了姐妹情緣,就該心疼着一對依賴自己的妹子。

筐子裏有了肉還有字帖跟新花布,一直懂事安靜的林月梅也樂的一道上嘻嘻哈哈。也許是心裏高興得意,她還說了不少逗樂的事兒。比如二嬸娘家侄兒想入贅一個員外家,結果勾搭了個小丫鬟最後被趕回去了。再或者奶奶家的五嬸子有個傻兒子,比自個大兩歲,到現在還成天尿褲子呢......

倆人剛出鎮子上了小道,就見一個人高馬大的壯碩漢子,一身粗布衣衫的靠在大石上。

林月娘瞧見那面容堅毅的男人,倒是愣了片刻。之前雖然覺得這男人很爺們陽剛,卻也沒好仔細打量。如今倆人不過幾步,倒是讓她好生看了個仔細。

這漢子夠高,縱然是自己将近一米七的身高,也要擡頭瞧着他。雙臂有力結實,藏在布衣之下也是鼓鼓囊囊的勾勒出肌肉形狀。人雖然黝黑,但卻很有精神,眉毛濃厚,鼻梁高挺,雙唇有些厚但唇形卻是很好看的。

放在前世,這樣立體分明的五官,雖然算不上是美男子,但定然也是吸引女孩目光的剛毅男人。

原本趙鐵牛還不想娶親,可依着他娘的想法給鄭家老嬸送虎血的時候,卻瞧見了那個總在他腦子裏晃蕩的身影。他是憨傻的,但也不是一點心眼沒有,問了幾句,知道那就是老嬸兒給說的親事,當下心裏可就樂開了花。

這不,今兒在集上看到她買物件,想着搭兩句話,可又礙着人多眼雜。最後只得在道邊上等着。

說實話,一見面他自己都覺得窘迫的不成樣子,心裏砰砰亂跳,就連說話都變得支支吾吾的。擠了半晌,才蹦出一句,“你也來趕集啊。”

林月娘挑眉,有些搞不懂這大塊頭是什麽意思?瞧着模樣,也不像是來說不樂意的啊。不怪她遲鈍,只是她哪裏見過這麽純情的漢子,五大三粗的,卻連一句表白的話都說不出口。

“你有事兒?”

見林月娘跟自己說話,他忐忑的從懷裏摸出一支木梳,傻乎乎的往前邁了幾大步,也不管會不會吓到人家,伸手就把木梳塞了過去。見林月娘沒有拒絕,這才咧着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雖然傻氣,可那欣喜卻是流于言表的。

“這個你收下,等下次我得了大獵物,我再給你買銀簪子。”趙鐵牛搓了搓手,紅着臉看了一眼瞪着美目,有些回不過神來的女子。也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轉身背上一邊兒的簍子拿了弓箭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這倒不是他羞臊的說不出話來,只是怕那個爽利膽大的閨女看不上自己這個大粗人,不願意要自己的物件。

“大姐,那是誰啊?”月梅拉了拉大姐的袖子,她是聽說爹娘給姐姐尋了一門親事,難不成就是剛剛那個黑黝黝的大木頭?

摸着還帶着溫熱的木梳,林月娘第一次露出一個暖心的笑。敲了妹子的腦門一下,拉着人往村裏走去。

這個憨子也不是那種不疼人的啊,且看往後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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