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fontface=宋體color=#FF0000size=2【入V三更】/fon

交鋒

桑書南在薛安寧家的小區外呆了半小時。

他起先是撥薛安寧的手機,電話無人接聽。

桑書南耐心地繼續撥打,三四回自動挂斷後,再打過去,便只能聽見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雖然薛安寧進了小區,但桑書南仍有些擔心。

他想了想,給鄒瑾打了電話,只說自己跟薛安寧吵了架,請他讓肖倩去探探口風。

鄒瑾的語氣裏滿是揶揄:“喲,學霸君也有搞不定的事呀。”

桑書南有苦說不出,只能忍耐着,說:“這不是找你幫忙來了麽。”

鄒瑾成功地見到他吃癟,心情愉快地替他聯系肖倩去了。

桑書南站在街邊,等鄒瑾回話。

黃昏來臨,空氣中的熱氣漸漸散去。

桑書南望着微紅沉黯的天色,心頭升起巨大的茫然。

晚霞的顏色豐富,看過去光怪陸離,不可捉摸。

恰如人生。

命運似乎尤其愛開他的玩笑。

桑書南曾有過最幸福完滿的家庭,卻一夕之間成為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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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真的慷慨替他打開一條道路,柳甄的折磨卻成為另一重艱巨考驗。

郁占出現在他生命裏的一個新階段。

她像一道他無法抵禦的光,令他憧憬神往,貪戀不甘。

而後,她又如幻夢一樣,悄然破滅。

他如何承受?

桑書南望着低垂的夕陽,苦笑。

他不逃走,難道要留在這裏,任自己被傷得面目全非?

郁占也許并無惡意,但桑書南卻清楚地知道,只要她仍在他身邊可見的地方,他就不可能不受她的影響。

桑書南不能主宰她的心意,不能阻攔她跟費行安相愛,也不能阻止自己發狂般地嫉妒。

在徹底崩潰之前,他必須離開這裏。

離開她。

得到薛安寧平安無事的消息後,桑書南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家。

路上接到周正真的電話:“書南,今天晚上我晚一點回家,你自己買東西或者煮東西吃。”

桑書南答應下來。

也許是這一天跟郁占和薛安寧的周旋耗費了他太多力氣,桑書南覺得非常疲憊。

明明中午就沒有吃飯,他竟完全不感覺餓。

出租車把他送到小區門口,他下了車,拖着沉重步履往前走。

天色沒有完全暗下去,路燈卻已幽幽亮起。

他恍惚地想,郁占現在在哪裏呢?

也許正在跟費行安吃燭光晚餐?

桑書南彎起唇角,自嘲地苦笑起來。

電梯一路上行,很快升至他的樓層。

桑書南找出鑰匙來開門。

屋內漆黑,他摸到牆上的開關,摁動。

房間亮起柔和光線。桑書南關上門,蹲下身換鞋,卻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

他擡起眼。

他看見郁占。

郁占穿着白色的棉布裙,非常幹淨清純的模樣,無異于其他涉世未深的少女。

她朝他的方向走。

郁占對着桑書南笑,若無其事地問一句:“書南,你回來了?”

桑書南愣了一會兒,才慢慢站起身來。

郁占一直有他們公寓的鑰匙,時常會在他們的冰箱裏放早餐和飲料。

她一直參與他的生活。

桑書南很想問一句,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但最終,他只是望着她,輕輕點了一下頭,算是對她問話的回應。

她對他溫柔以待時,他總是這樣容易屈服。

沒丁點骨氣。

她笑了起來,笑容很深,臉頰左側的小酒窩便露了出來。

“你先去洗澡,身上好臭。”

桑書南默然片刻,又點了一下頭。

心裏最初的驚詫過去,他在浴室的溫水沖刷下,漸漸冷靜下來。

郁占跟他的談話并沒按着她理想的方向進展。

她還沒有罷休。

他仍需抵抗。

桑書南在浴室裏呆了十分鐘後,擦淨身體,換上幹淨衣服出去。

昨天開始在後背的出現的紅疹似乎有變嚴重的趨勢。

但他現在還要跟郁占鬥智鬥勇,沒時間去顧及這些事。

桑書南吸一口氣,走出去。

客廳柔和的燈光下,郁占整個人陷入柔軟的沙發裏,抱着抱枕。

她聽見動靜,就朝桑書南的方向看過去。

桑書南沉着氣,走近她。

郁占說:“坐。”

桑書南準備坐到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她看出他的意圖,伸手拍了拍身側。

“坐這裏。”

他猶豫一瞬後,默然地照做了。

郁占說:“把衣服脫下來,我看看你後背。”

桑書南怔住。

似乎是看出了桑書南的疑惑,她微微一笑,解釋一句:“下午在車上,我看見你脖子後面有紅色的疹子。可能是急性的皮膚病,我買了藥膏回來。”

順着她眼光的示意,桑書南看見茶幾上擺着一管藥膏。

桑書南現在非常冷靜。

他心裏已有戒備,所以将郁占的意圖看得清清楚楚。

印象裏,她從來就是溫柔又堅韌的女孩子,最擅長做的事,便是以柔克剛。

郁占想要動搖他,一步一步,卸去他的武裝。

桑書南不太理解她為什麽會這樣耐心,竟會在他身上耗費那麽多的氣力。

也許郁占沒有撒謊。

也許她真的想他留下?

“書南?”

她輕聲細語地叫他。

桑書南陡然驚醒。

他彎起唇角來,淡淡地苦笑。

在郁占面前,他總是這樣傻。

就算心懷警惕,仍會輕易就被迷惑,輕易就陷入幻想。

郁占一直對他都是溫柔的。

即便是拒絕他的時候。

桑書南不得不提醒自己,郁占的溫柔,不代表他所希望的那種意思。

否則,她不會一邊溫柔細心地照料他,一邊跟費行安相戀。

她明明對他的心意一清二楚。

別傻了,桑書南。

他閉上眼,迫使自己看清現實,堅定立場。

郁占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耐心地等着他。

她潔白的側臉,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非常柔和。

桑書南伸手,撩起白t恤的下擺,将上衣脫掉了。

她暗暗吐出一口氣。

他到底沒有繼續犟下去。

這是個好跡象。

可郁占來不及放松,注意力卻很快被另一件事所吸引。

桑書南曬得漆黑,t恤之下的皮膚要比裸.露在外的皮膚白皙,使得他胸口難看的皴皺,極其明顯。

她抽了一口冷氣,發出細微的呼吸聲。

桑書南眸光沉靜,說:“小時候的意外,燙傷。希望沒有吓着你。”

郁占搖頭,伸出手,輕輕地在他胸口大面積的疤痕處撫摸。

她的手指很涼。

她的動作很溫柔,小心翼翼,似乎怕弄疼了他似的。

桑書南四平八穩地坐在那裏,望着她,輪廓到底變得柔軟一些。

他輕聲地說:“很久以前的事了。”

郁占問:“怎麽弄的?”

桑書南望着她的眼睛,說:“柳甄。你見過的。”

舊事不堪回首,他答得簡潔。

卻又忍不住要說真話,想看看,她會否憐惜他。

就像他一直以為的那樣。

郁占收回手,望定他。

她說:“書南,留在臨江市,讓我照顧你。”

心裏最深處的話,不留神間,就這樣地滑出了口。

她一時間竟自己怔在了那裏。

郁占本打算把這句話留在最後。

最好是,不要說出來。

未想到,她原本是想勸說他,卻自亂了陣腳。

桑書南的目光越發沉靜。

郁占的心意清楚明了。

經他一再求證,已再無半點值得懷疑的餘地。

郁占是在意他的。

從來如此。

且真心實意,絕無作僞。

她沒有做錯什麽,亦沒有對不起他。

只是郁占沒有把她的愛情給他。

桑書南閉了閉眼睛。

郁占仍為自己的情不自已而發怔,桑書南的心思卻已塵埃落定。

他徹底死心,面上卻露出淡淡的笑容來:“你不是說要幫我塗藥的嗎?光着膀子很冷的。”

郁占回過神來,望着他,卻仍沒有動作。

桑書南笑意微濃:“你要是不弄了,那我就把衣服穿上了。”

她終于開了口,聲音低低的:“別。轉過去吧。”

他笑笑,溫順地背轉了身。

郁占将藥膏抹在手指上,耐心地一點點往他的背上塗。

她滿腹心事。

剛剛那句大實話說出口,桑書南的反應,卻平淡得過分。

既沒有說要走,也沒有說要留。

郁占覺得困惑。

桑書南向來是非常好懂的人,平素總是沉默溫和的,偶有小情緒,都清楚明白的寫在臉上。

可自從那日他宣布要遠走港城以來,她才第一次發現,他也是會讓她覺得意外的。

桑書南幾乎從未忤逆過她。

大事小事,從來都是言聽計從,甚至逆來順受。

而今天,他在她面前開始反叛。

郁占不再如以前那樣胸有成竹。

沉默着将他的後背塗滿了藥膏,郁占說:“好了。”

他轉過身:“謝謝。”

郁占說:“你坐一會兒,晾一晾再穿衣服。我去洗個手。”

冷水在指縫間沖刷。

郁占的焦慮達到頂峰。

她擦淨了手,走出去。

桑書南正在穿衣服,聽見身後傳來聲音:“書南,你想好了沒有?”

他的動作微微一停,卻很快恢複正常。

桑書南穿好衣服,轉過身來,望着她。

他笑了笑:“如果你真的希望我留在臨江市,我有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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