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脫缰
孫權這一催,步遙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衣襟上盡是她的嘔吐之物,步遙俏麗的鼻頭微微皺起,雙手緊拽着那件襦裙,不知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見步遙纖弱的雙肩抖了抖,就是不肯換幹淨的衣物,孫權有些不耐,再一次厲聲命道:“耳朵聾了嗎?還不快換!”
【系統】:孫權好感值-1
真是個暴戾的人,天天就知道兇她。
步遙被孫權吼得心慌,她微微轉了下眸,決議去軟榻上換衣,軟榻的帷幔放下後,便能為自己遮擋。
她剛欲擡腳,就聽見“咣當”的一聲,随即是各種碟盤碗器碎落一地的迸裂之聲。
步遙不敢回首察看,右手被漸了幾滴滾燙的茶水,她再一次頓在原地,渾身禁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孫權這是掀案了?至于嗎……
原劇的孫權也不這樣啊,雖然渣了點,但至少人還算沉穩內斂。
不像這位大哥,沉不住氣……
緊接着,步遙就聽見了身後急促的腳步聲,孫權三兩步就走到了她的身後,狠狠地用手扳過了她的肩頭。
步遙的小身子被孫權扳正後,才看清了地面的慘狀。
案幾被掀翻在地,四角朝天,瓷制的茶碗破碎不堪。
裝着果物的漆盤被磕碎了一角,紅果随着船體的傾斜,在地面滾動着。
孫權周身散發着危險的氣息,他再一次命道:“脫,別讓孤再重複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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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遙的小骨頭經不起孫權這番桎梏,她肩胛處的某根筋骨,被捏得生疼。
狗男人,你等着。
伴随着船窗外再一次響起的驚雷,步遙咬了下唇,白皙的小手顫抖着為自己解着髒衣。
在孫權冷冷地凝睇下,步遙羞愧難當,還是掉了眼淚。
這回她沒有演,是真哭了。
孫權見步遙動作慢,本想再沉聲催一催她。
卻見步遙的羽睫上挂着水珠,淚從眼中不斷地向外湧着,一向白皙的面容因落淚變得通紅,耳根和鼻頭處紅得更甚。
孫權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的情緒在心頭湧動着。
步遙平日雖然嬌弱,但似這般哭的時候,也只有在她母親去世時,他才見過。
是他做得過分了。
但是那種莫名的躁動,和內心深處即将噴薄而出的強烈不安感和失控感,是他怎麽也控制不住的。
那擾人的情緒,又在這個雨天,開始折磨他了。
才斷了一日的藥,就變得如此。
步遙的淚水及時澆熄了他心頭那股不明的野火。
孫權失神時,步遙身上脫得只剩了一件亵衣。
瘦小的雙肩挂着細細的系帶,步遙背過身去,艱難地為自己解着後頸的系帶,卻發現那處是一死扣,任她怎麽解都解不開。
她生怕孫權再次發怒,慌忙沖他解釋道:“主公…這系帶是個死結,解不開…您等一等,妾身…”
語還未畢,步遙高束的烏發便被孫權撥至了一側,後頸被他冰涼的指尖碰觸時,她縮了下脖子。
孫權沒有言語,只是笨拙地用雙手為她解着那系帶。
死扣被他細細地解開,絲質的亵衣從步遙的身上滑落,步遙慌忙用雙手護住了身體。
孫權這時轉過身,語氣輕了些許:“孤不看,你換罷。”
步遙回首,見孫權走出了船間,這才放下心來,慌忙為自己換上了幹淨的襦裙。
待步遙換好衣物後,孫權和侍從們再一次入室。侍從們膽戰心驚地收拾着地面的狼藉,不敢去看孫權陰沉的面色。
侍從們退下後,船間內又只剩下了步遙和孫權二人。
雨勢漸小,江流變得和緩,肆虐的風聲漸止。
孫權冷硬立體的面容也變得和緩了些許,如碧泓深邃般的雙眸也不再似剛剛那般幽暗莫測。
步遙不敢直視他,她第一次意識到,系統給她的任務是有多麽的艱難。
古今但凡為君者,或許都如孫權這般。
喜怒無常,時而乖戾,令人怖畏。
“過來。”孫權命道。
步遙依言,走到了孫權的身側。
她清楚自己的身份,縱使心中對孫權有所不滿,也絲毫不敢流露于面。
孫權伸手,将她束發的發環順着發尾滑下,又将散落的發絲撥至了她的耳後。
步遙由着孫權擺弄自己的頭發,狀似不經意地擡眸,卻發現孫權面帶倦容。
這不得不讓她再一次回想起了他前幾次的症狀。
她正納悶着,孫權走至了軟榻處,躺好後又阖上了雙目。”
如果前幾次是藥物的原因,那麽這次又是怎麽回事?
“步練師。“孫權突然開口。
“妾身在,主公有何吩咐?”步遙的臉上雖仍挂着淚痕,但語氣已恢複了平日的溫柔甜美。
孫權喚完她的名字後,便再沒言語,沉沉地入了黑甜鄉。
*
丹陽宛陵,驟雨初歇。
雨後空氣清新,卻裹挾着仲秋的寒意。
丹陽在富春的北部,這一至丹陽,步遙才真正感到時已入秋。
襦裙單薄,好在步遙和孫權共乘一騎,孫權護在她的身後,多少為她添了些溫暖。
按理說,孫翊身為孫權的親弟,應該親自來迎。
但步遙下船時,卻沒見到孫翊的身影。
一陣凜冽的寒風刮過,步遙禁不住打起了寒顫。
見懷中小人的身子又在瑟瑟發抖,孫權問道:“冷嗎?”
步遙先是搖了搖首,而後又狂點了幾下頭,軟軟地回了個“冷”字。
孫權見她如此,嘴角微勾,面上難得有了幾絲笑模樣。
他沒有言語,猛抽了幾下馬腹,馬瞬時奔跑起來,乘着風般的快。
步遙一時不察,不由得驚呼出聲。
耳邊的風聲呼嘯而過,周遭景色倒流,盡皆變成模糊之影。
步遙驚慌伸手,死死地拽住孫權沒握的那側缰繩,這一出刺激是刺激,但她是真怕從馬背上摔下來。
孫權見步遙如此,竟爽朗一笑,他高聲喊道:“步練師,你怕嗎?”
當然怕啊,怕的要死好不好,這跟飙車也沒什麽區別。
“怕…”步遙回道,雖然聲音不大,但身後的孫權卻能清晰聽聞。
“有孤在,你摔不下去。”
說着,孫權突然松開了缰繩。
步遙一驚,馬的速度還未降下來,這時脫缰,無異于找死。
還真特麽跟她玩脫缰的野馬…
不行,孫權不要命,她步遙還想活着呢。
步遙猛地勒住了缰繩,高呵了聲“籲”,奔騰中的快馬前蹄高高仰起,在風中嘶鳴了一聲,這才停止了奔跑。
步遙喘着粗氣,手心被缰繩勒得生疼,斷斷續續地道:“主公,這樣太…危險,您不能…不能将自己的性命當玩樂。”
好在她反應即時,不然她和孫權的小命,可能就真的玩完了。
步遙調整着自己的呼吸,突覺自己的腰肢被人環住,孫權的唇靠近了她的耳側,一字一句地道:“孤的女人,就要如此。”
孫權的氣息在她的耳側吹拂,步遙只覺他說的每個字,都像是要鑽進自己的心裏。
耳中微癢,她不由得微微側首。
她剛欲開口與孫權說些什麽,後面的侍衛便追了上來,在她二人的身後不斷喚着主公。
步遙回首看了一眼侍衛的馬群,卻覺前方,也有馬蹄聲聲傳來。
蹄鐵踏至地面時,發出“噔噔”的聲響。
她轉回首,前方不遠處,有一獨自騎馬的陌生男子,正往二人的方向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