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蠶寶寶

這一折騰,便到了辰時。

殿外的古樹旁落了三兩只啄食的靈雀,“喳喳”的鳴叫着。

婢子們見天色不早,依照平日的習慣,将區隔寝房和殿中的黯色帷幔用革絲束好。

秋日和煦的晨光照入,孫伏玄色深衣的裾衽處,被掠上了一道光影。他微凹的側頰上還有着烏青的指痕,這一蹙眉思考,看上去竟有些滑稽。

步遙狀似不經意地打量着孫伏。

這孫伏對自己下手還真是狠,她看着他的腫臉,都替他敢到疼。

見孫權仍是不言語,孫伏順着他的視線撇向了步遙。

孫伏恍然大悟,忙對步遙使了使眼色。

對于柳氏之事,步遙心中漸漸有了主意,回過神後,卻見那孫伏一直對她擠眉弄眼的。

跪侍在榻側的小婢子一直端着那粥碗,繃直的手臂因着酸痛有些抖動。

步遙明白了過來,原來孫權是等着她來喂粥啊…

孫權這個小諸侯,地盤不大,事情倒是不少。

喝個粥還等讓小老婆親自喂,慣得什麽毛病?

【系統】:攻略對象好感值-1,提醒宿主,請專注任務,不要辱罵攻略對象。

“還不快過來。”孫權見步遙半天都不挪地,終于開口催促道。

這系統還真是護着孫權,現在竟連吐槽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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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遙理了理衣擺,順從地跪在榻側,從婢子手中接過粥碗後,用羹匙小心地攪動着冒着熱氣的粥靡。

她早上也沒用過飯食,聞到稻米的清香,也存了些餓意。

孫伏識趣的領着婢子退下,寝房內又只剩了步遙和孫權二人。

步遙這一走近,孫權慘白的面容突然凜了凜,适才還算澄澈清透的眼眸中,竟染上了淡淡的寒意。

步遙翦水美眸下的細嫩皮肉,微微腫起,就像是從中生出了一只幼嫩的蠶繭,看着脆薄易破。

那雙微紅的腫眼卻絲毫沒影響她的美态,她本就生得纖弱,這樣一看,更顯的她柔若無骨,惹人憐愛。

步遙并未察覺到孫權神色的變化,她将羹匙湊近了巨嬰孫權的嘴邊,就差像哄小孩一樣,說聲“乖,張嘴”了。

孫權卻仍沒有飲粥的意圖,骨節分明的右手顫抖着伸至了她的臉旁。他猶豫了一下,還是用指腹輕輕地摩挲了下她眼圍的嫩腫之處。

臉色卻是越變越難看。

孫權的指腹有些粗砺,步遙垂眸看向了他的指節,心裏突然生出了恐慌,她怯聲問道:“主公…妾身的臉可有何異樣?”

不會是孫權現在就看膩了自己的臉吧,這審美疲勞期來的也太快了……

步遙正思忖着,是否應該換個妝容,給孫權帶點新鮮感,榻上的人卻冷聲問道:“誰惹到你了?”

【系統】:攻略對象好感值+5

還好沒膩了自己的臉蛋。

步遙在心裏舒了一口氣,回道:“沒…沒人惹到妾身。”

孫權輕輕推開了粥碗,深邃好看的碧眸凝睇着她,步遙微微偏首,躲閃着他的目光。

他的語氣較之剛剛,卻刻意的輕上了些許:“沒人惹你,怎麽哭成這樣?可是又想你母親了?”

哭?

步遙有些癡愣,将粥碗放至一側,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周。

手感确實與平日不大一樣。

原來是下眼睑處浮腫了。

原主的體質倒是跟她差不多,來大姨媽的那幾天不會腹痛,也不會太煩躁,只是會有些嗜甜嗜睡。

只是若是休息不好,眼部會有些浮腫。

“等孤這幾日身體緩緩,便帶你去西郊看你母親。”孫權的語氣頗為鄭重。

步遙憶起了落水之日,孫權告訴她,他已經厚葬了原主之母。步家本是淮陰大族,渡江到富春後,步族的人丁自是變得寥落衰微。

步骘早已遠游,消息不通,可能現在都不知原主母親已逝的消息。

好在孫權替原主打點好了一切。

其實孫權對原主這個小老婆,也算是很夠意思了。

想到這裏,步遙心中微暖,回道:“妾…妾身不是因為母親,煩勞主公挂心。”

不是因為母親?那還是有人欺負她了。

聽罷這話,孫權又問:“那是何故?說出來,孤為你做主。”

孫權還知道為自己撐腰了?

不過她這每日在庭院閉門不出的,誰還能欺負她啊…

“妾身許是昨夜沒有睡好…”步遙拾起了粥碗,又道:“主公,你快些用下這個罷,不然就快涼了…”

“沒睡好?”孫權終于喝下了一口粥。

“嗯,沒大睡好,勞主公惦記了。”

步遙被孫權今天這一系列的反常行為,搞得頭都大了好幾圈。

其實他今日的态度,倒是夫主對待寵妾的正常态度。

可她竟然還受不了了!

孫權的眼睛今日就像長到她身上似的,喂粥時,還在一直盯着她看,直讓她背脊發涼。

孫權終于飲完了粥,要去沐浴,臨行前勒令她在他的床榻上補眠。

步遙剛欲推拒,孫權又開始跟她瞪眼:“你不是沒睡好嗎?”

迫于孫權的壓力,步遙還是老老實實的回榻上躺下了。

孫權命婢子為步遙備了些飯食,這才離去。走之前,他的步履有些虛浮,似是要随時都要暈倒。他強吊着一口氣,不讓婢子攙扶,硬是自己一人走到了浴房。

他中毒之事,整個讨虜将軍府間,定是傳遍了。

雖然他有意将此事壓到府內,但保不齊會有那碎嘴之人傳到府外。那些喜歡捕風捉影的好事之人,應該已經知道消息了。

此事若是傳開了,定會在臣下和幕僚間掀起不小的波瀾。

為了穩定人心,他縱使身體再不适,也要喚群臣而來,于今日的議事廳坐定,以防生變。

見孫權終于走出了寝房,步遙忙從榻上起身,尋了屋內的一個婢子,請求她将紫荊差來。

婢子谄媚的應下,既然是主公的寵妾求她辦事,她一定得辦得麻利些。

片刻後,紫荊站到了殿外,步遙抓緊一切時間,小聲在她耳邊嘀咕了些什麽。

紫荊一邊聽,一邊颔首道:“奴婢都記下了。”

“步姬呢?”

孫權的聲音從殿內傳來,搞的步遙一愣,紫荊一慌。

這咋又嚷嚷上了?!

步遙又叮囑了幾句:“別忘了了我與你強調的那幾句,主公尋我了,你快些回去罷。”

“諾。”

紫荊剛一退下,剛剛幫步遙跑腿的小婢女便面露急色的奔到殿外,籲喘了一聲道:“步姬,主公在尋您。”

“我知道了。”步遙的語氣淡淡。

入殿後,步遙再一次換上了标準的假笑,迎了上去。

孫權已穿戴整齊,又換上了那身一穿就顯老的重制冕服,戴好了小冠。

不過他明顯是強撐着精神,神色仍不大好看。

“主公這是…”

孫權為自己理了理衣襟,開口道:“孤未回來之前,哪都不許去,聽到沒有?”

步遙嘴上應下,心裏卻生了疑,又道:“主公為何不好生歇息?”

孫權睨了她一眼,不言而喻。

他的事她還沒資格過問。

步遙知趣地閉了嘴。

孫權出殿後,步遙吃下了婢子給她備的飯食,而後躺在孫權的榻上午憩。

步遙摸了摸錦緞做的床帏,又在孫權寬敞的榻上打了幾個把式。

孫權的床榻,都快能裝下四五個她了,可比她那窄窄小小的床榻好多了,而且也比她的小破榻軟上不少。

當扛把子的就是好,步遙也想有個這麽大的床榻,她翻了個身,拄着下巴,兩個小短腿向後一蹬一蹬的。

舉止作态天真嬌憨,但心裏,卻思慮詭谲。

柳氏肯定有問題,希望今夜,孫伏便能對她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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