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鐘聲自然也瞧出了車裏的人是誰。

他握緊俞蘇杭的手,将她擋在自己身後側,目光直逼靳尋。

那是一挑尋釁眼光。

蘇杭是他的蘇杭,車裏那個所謂未婚夫,不過模樣像他,跟範梧桐沒什麽兩樣。

靳尋怒極反笑,抑制住将車開過去的沖動,他握緊方向盤,片刻後松手,開門下車,走到鐘聲面前站定,他瞥了俞蘇杭一眼,接着看向鐘聲:“不知鐘先生三更半夜來找我未婚妻,有什麽事?”

鐘聲沒打算理會靳尋,他不需在一些無謂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口舌,當下便對靳尋的話置若罔聞。他牽着俞蘇杭的手就要帶她走,可剛走兩步,靳尋卻一把扯住俞蘇杭另一只手,她身上披着的那件鐘聲的外衣在靳尋的拉扯下,從她肩頭滑落,掉在地上。

感受到外力的作用,鐘聲停下腳步,看向靳尋:“放手。”

靳尋唇角噙笑:“你拉着的是我未婚妻,倒叫我放手。”

鐘聲的态度是一種很冷靜、有條不紊的跋扈:“你也說是未婚了,未婚,就是還沒結婚。”

靳尋:“原來這就是鐘先生的為人之道。”

鐘聲:“我一沒殺人,二沒放火,法律明文禁止的,我一樣沒沾。這種為人之道,的确符合我優秀公民的标準。”

靳尋:“勾`引別人未婚妻,這要是在古代,鐘先生該被亂棍打死。”

鐘聲嗤之以鼻:“現在是二十一世紀,按照大自然法則,食古不化的人該被淘汰。”

靳尋一口郁氣堵在胸腔裏,郁結不發。

兩人暗流湧動,劍拔弩張的氣氛令俞蘇杭倍感壓抑,此刻她一手被鐘聲牽在手中,另一邊又被靳尋抓住胳膊,情感上,她自然偏向鐘聲,可理性上,她卻又不敢得罪靳尋。

鐘聲和靳尋僵持不下,兩人你盯着我,我瞪着你,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像是要用眼神把對方踩到地底下去。

Advertisement

俞蘇杭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僵滞了好一會兒,最終被一通突如其來的電話打破僵局。

響的是靳尋的手機。只見他接電話時眉目微擰,之後看向俞蘇杭:“小奕身體不舒服。”

--

俞蘇杭知道自己一直以來都是膽小鬼,大概她那時追鐘聲的時候用力過猛,把所有勇氣都耗盡了,以至于後來才這麽軟弱無能。

她就這樣軟弱無能地跟着靳尋進了公寓樓,雖然明知道靳尋那句“小奕身體不舒服”根本就只是個幌子。

剛進電梯,靳尋就松開了俞蘇杭的手,那一貫帶着淺笑的臉上此刻寒若冷冰,所有的風度都消失殆盡,兩個人誰都沒說話,一路沉默到門口,俞蘇杭開門,靳尋跟在後面進去。

看到靳尋跟俞蘇杭一起回來,保姆有些驚訝,剛要迎上前去,靳尋已經發了話,讓她到樓上去,沒有吩咐不要下來,也看着俞奕,別讓他下樓。

保姆依言照做。

保姆上了樓,俞蘇杭在客廳沙發上坐下,靳尋走過去,坐在她邊上。

氣氛比剛才在外面還要壓抑,周圍靜得只剩下空調風的聲音。

良久,靳尋才出了聲,問她:“七年前,你是因為什麽離開他的?”

俞蘇杭:“你以前問過。”

靳尋:“我想聽你再說一遍。”

俞蘇杭:“是想聽我再說一遍,還是想提醒我跟他不可能?”

靳尋不答話,将他的問題又問了一遍:“七年前,你是因為什麽離開他的?”

俞蘇杭:“很多原因只在當時有效,随着時間推移,那些原因已經構不成威脅。”

靳尋笑得不屑:“構不成威脅?俞蘇杭,別把我當白癡。既然構不成威脅,你為什麽還要跟我回來?為什麽不跟他走?你真的只是單純怕我傷害俞奕?”

俞蘇杭沉默。

靳尋用他今晚最後的耐性,将同一個問題問出了第三遍,他一字一句:“俞蘇杭,七年前,你究竟是為了什麽,離開他的?”

沉默半響後,俞蘇杭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她避重就輕:“我害怕。”

“害怕什麽?”

俞蘇杭盡量輕描淡寫:“那時候他帶我私奔,我們兩個大學都還沒畢業,完全沒有經濟來源,為了活下去,只能靠打體力工勉強度日。”

靳尋:“你害怕你跟他會永遠貧窮下去。”

“不,跟他在一起,我不怕貧窮。”俞蘇杭,“我害怕他對我的熱情遲早一天會被日常瑣碎給磨光,害怕我在他眼裏不再美好,一旦他不愛我了,我怕自己會一無所有,連最後的尊嚴都沒了。”

靳尋:“你不相信他,你怕他會變。”

俞蘇杭笑了一下:“不,我相信他,我不相信的是我自己。我不是怕他變,是怕自己變。我怕自己變得為柴米油鹽而斤斤計較,怕我變成被生活被現實所拖累的粗俗女人,怕我所有的美好都變成不美好。”

她頓了一下,接着又繼續說道:“那樣的話,我不再是我,不再是他當初喜歡的那個人,我會徹徹底底變成鄙陋又悲哀的可憐蟲,所有的愛情都将不複存在。我不怕他因此離開我,我知道他不會,就算不愛我了,可因為是我,他依舊不會離開。我只是希望,盡自己當時能盡的最大的努力,保留我在他心裏面最好的樣子。縱使我離開了他,他會因此恨我,總好過,我在他眼裏變成粗鄙俗陋斤斤計較的人。”

“可我現在後悔了,靳尋,我後悔了。”她緊盯着靳尋的眼睛,“不是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後悔認識了你。”

“設計師那麽多,我怎麽就偏偏選中了你母親?”俞蘇杭苦笑,“不拜你母親為師,也就不會認識你,不認識你,也就不會……”

她平息了一下:“七年前,我拿了鐘家的錢給小奕治病。現在,為了讓他能簡單安靜地活下去,我又要被你威脅。”

靳尋一言不發,眼睛卻冷成了冰渣。

俞蘇杭:“我不怨小奕,他畢竟是我弟弟。我也不怨鐘家,他們畢竟是阿聲的親人。可我怨你。靳尋,我怨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