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弱即是罪

禦劍山莊後花園甚大,能容得下數百人,花草樹木點綴其間,輕風拂過,便傳來陣陣花香。

宴會場所正是這後花園。

此刻,後花園足足擺了三十桌,每桌安排了十張椅子,都是石花城的上流人物,鄉紳、縣令俱在其中,頗費了一些心思。

最核心座位,自然屬于燕震天、駱養性、駱雪、秦風四人,燕平安、燕無雙兩人都只得站在燕震天身後,不曾上席。

除了這幾人,還有一個身穿青色蟒袍服的官員,正是石花城縣令。再有便是石花城幾大有頭有臉的勢力,鐵劍門、石拳派、白雲武館的掌門。

禦劍山莊四大執事,除二執事江斌,餘下三大執事都在招呼其他人。

“這位是鐵劍門‘鐵劍’李霄李門主,最擅長一字劍法,年輕時候曾一人拔下風雲寨,連殺七大當家……”

“這位則是石拳派‘石拳’石敢當石老掌門,家傳絕學破玉拳練至大成,雙拳若出,猶如鐵鎚擊岩、巨斧開山一般。是咱們石花城武林德高望重的前輩!”

燕震天已開始跟遠道而來的客人介紹在場人物,至于劍閣、葉家,那是不必介紹,前來赴宴的,全都知道。

駱養性嘴角噙着一絲冷笑,根本懶得搭理。駱雪也是一般。而陸謙,則是不知為何,整個人精神恍惚,臉色很差。

這接風宴原本只為駱養性等人,秦風不過是突然過來插花,倒是沒有吸引太多注意力。

他絲毫不在意,自飲自酌地喝酒。

有燕震天撐場,現場氣氛雖不至于冷場,但也是不鹹不淡,頗為無趣。

劍閣為黑鐵級宗門,把持着琅琊郡十大藥草名地之一的魚梁山。

禦劍山莊名頭上雖帶着‘劍’,但那是百餘年前的榮耀,現今不過做些藥草生意,跟劍閣經常打交道,逢年過節都要上交一定數量的丹藥、靈草。

今次,他們前來禦劍山莊的由頭便是收保護費。

燕震天剛要宣布宴會開始,駱養性卻冷聲道:“燕莊主,飯什麽時候都能吃,但吃飯之前,咱們還是将正事辦好先。”

燕震天道:“是,是,是。倒是老夫糊塗了,平安,将靈草簿呈上來。”

燕平安應了一聲。

不久之後,燕震天便将一本紅色冊子呈給駱養性,駱養性随手掀開紅冊,沉吟道:“金銀草兩百斤、淬體丹三十顆、血蘭芝十株……嗯,這後面是什麽,有些不大對啊?”

燕震天走上前去,道:“有什麽不對?”

“這裏的青蒲花數量有些不對?”

“青蒲花?哪裏?”

駱養性雙目爆射出兩道寒光,突地冷喝一聲:“就是這裏!!!”話音才起,沖着燕震天的腹部,擡手便是一掌。

嗷!

宛如雄獅怒吼,一個透明火紅獅子頭突然出現,蠻橫撞在燕震天腹背。

凡階中品武技……獅火掌!

燕震天雙腳離地,倒飛而出,但他好歹也是凝氣境一層,戰鬥經驗豐富,只稍稍一頓,便使用墜千斤,雙腳重新落地。

饒是如此,仍舊被這一擊,連退三丈。平整的綠草地面出現兩條長長的腳印溝壑。

噗!

燕震天大吐一口鮮血,震驚且不解。

縱然他戰鬥經驗豐富,察覺不對,立即運起內功,卸掉了獅火掌部分攻擊,但對方畢竟是凝氣境兩層,又突兀出手,讓他避無可避,戰鬥力折損大半。

“啊,啊,啊——”

尖叫聲起,現場嘩然一片。

乒乓一陣亂響,宴會諸人全都起身,被眼前這突兀變化,弄得不知所措。根本搞不清楚駱養性為何會突然出手。

燕無雙尖叫一聲,飛也似得撲到燕震天身上:“爹爹、爹爹,你怎麽樣了?”

衆人正遲疑當兒,駱養性已冷哼一聲,朗聲道:“吳縣令,你還不将這厮的罪行一一道來?”

身穿青衣蟒袍服,矮胖縣令站起身,朗聲道:“經本官調查,禦劍山莊莊主燕震天罪行如下:一、亂殺無辜,無視朝廷律法;二、與黑雲寨交往過密,殺人越貨,無法無天;三、巧取豪奪,将劍閣無上武技《先天祭劍訣》占為己有……無關人等,限一炷香之內,速速離去。若不離去,等同奸賊!”

矮胖縣令一口氣不喘,連列燕震天數十條罪狀,現場諸人全都聽的呆住。

這……這也太扯了吧?

這些罪行,真假不定,但到了此刻,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已經不重要,只有第三點是關鍵。

現場鴉雀無聲,有人掉頭便走,但絕大多數卻留了下來。

秦風輕嘆,看來這燕震天在石花城的威望确實不低,并且這威望并非因勢而來。

矮胖縣令眉頭一皺。

平日凡事都被燕震天壓一頭,不僅升不了官,而且還沒油水撈,他心底早已是怨念滔天,冷叱厲喝道:“你們都想造反不成?!”

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走出人群,沖駱養性拱了拱手,道:“駱少俠,這其中必有誤會,只要燕莊主交出《先天祭劍訣》,此事便算——”

駱養性雙目一眯,冷笑一聲,施展出劍閣絕妙身法,虛影一閃一回。

老人驚駭瞪着駱養性,剛要張嘴,卻是噗通一聲,腦袋落在草坪上,鮮血飚射而出。

只是眨眼,老者便已人首分離。

“啊啊啊——”

尖叫聲起,現場再度陷入慌亂。

有一名年輕弟子撲上前去,怒聲嘶吼道:“師傅!!!”

這老人便是石拳派掌門石敢當,巅峰狀态也是武道八重的實力,即便現在年紀已大,但也仍能發揮出武道七重的戰鬥力,可這武道七重對戰凝氣境兩層,竟如蝼蟻一般,瞬間被秒殺!

“好吵!”

衆人尚未反應過來,駱雪打了個哈欠,擡手便是一點。

咻!

一柄小劍自其袖間飛射而出,直接洞穿那名弟子的喉嚨,那名弟子撲倒在石敢當屍身上,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眨眼之間,石敢當師徒便被誅殺。

現場寂靜無聲。

若是再因一句“你好吵”而斃命,豈非太不劃算?而現實,往往就是這麽殘酷。

有良心、敢說話的,立即被殺死,那麽剩下的,也就不怎麽敢說話了。

實力的強大差距,造就了地位的絕對不平等,而在絕對的不平等下,良知便悄然淡去,這也是現實。

“住手!”燕震天突地一聲怒吼。

駱養性、駱雪兩人皆打趣地瞧着燕震天,前者道:“燕大莊主,以上罪狀你可認?”

“滾出去!”

燕震天雙目通紅,吼道:“這是我禦劍山莊的事,所有人都給我滾出去,滾的越遠越好!”

有人掉頭便走,甚至跑。

有人面露不忍,但終究還是離開。甚至就連禦劍山莊的下人,也慌亂離開。

有個十歲紮着辮子的小姑娘,應該是燕無雙的丫鬟,小手死死攥着燕無雙的衣袖,嚎啕大哭,不肯離去。卻被燕無雙一把推開,被別人抱走。

頃刻之間,後花園空空蕩蕩,只剩下燕震天、燕無雙、燕平安以及四大執事。

這些都是燕震天的親信,本身頗有實力,留下來或許能有所幫助,而駱養性似乎也不介意。也許,放他們離開,他才最介意。

“這兩人,師傅良知,徒弟忠孝,當今武道盛行,文明不在,這樣的人已經很少很少了,但是現在卻被你們輕描淡寫一刀給殺了……”

一個冷靜、平淡的聲音突兀響起,卻又令人感覺,冷靜、平淡中蘊含着一股驚悚的殺意。

不知何時,秦風已經來到石敢當師徒身旁,小心拿着石敢當的人頭,跟他屍身放在一起,将師徒兩人屍身整理好,又小心合上師徒倆的眼睛。

駱養性打了個哈欠:“小子,你到底想說什麽?”

駱雪咯咯嬌笑道:“有什麽遺言趕緊說罷,再不說可就沒機會說啦。”

秦風擡起頭,望向天空,似有所悟道:“原來弱就是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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