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世界就是一個圈
“啊——!”
連李念念都能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尖叫。
曾景潤将手機稍微拿的遠了些,對李念念擠了擠眼睛,嘴唇無聲的做着唇語:她就是這樣。
李念念抿着嘴笑了起來。
“尖叫夠了沒?”曾景潤笑着靠近電話,“我聽說小念的手藝很好,今天特意登門拜師學藝。”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于棗在電話那頭興奮的叫着。
“這樣啊,”曾景潤眯着眼睛将目光在李念念面前一轉,“下次有機會再說吧,就這樣。”
李念念看着曾景潤堅決果斷的挂掉電話,暗暗思忖他與科長的關系一定很好,只有熟人之間才可以不用有那麽多顧忌。
“于棗很熱情,你還習慣嗎,小念?”
“嗯,”李念念忙回過神來,“還好,還好,其實我很喜歡科長的,”瞧着曾景潤手中的山藥,“你在削皮麽?”
“是啊,”曾景潤低頭看了看手中這根長長的很像土豆的東西,有些無奈,“只是沒削過,有些費力氣。”
“哎呀,學長,快放下!”
李念念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顧不得別的忙扯着他往洗菜池那裏去,“山藥皮有刺激性的,你沒戴手套,一會兒就會癢的不行。”
清水沖過二人的手背,李念念将他的手翻過來,又細細的沖着每道指縫,碎碎念道:“沖過後,拿醋精抹一下就會好很多。”
曾景潤矗立在她的身後,任由這個到自己肩膀的女孩拉着手,她身上傳來的隐隐的香味讓他彎起了嘴角,聲音沉了又沉:“小念,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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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道謝驚得李念念忽然回過神來,察覺到二人的肌膚之親,忙手一扔,轉身進了拐角的儲物間,“我去拿酒精。”
酒精?
不是醋精麽?
曾景潤笑意沉沉,關了水龍頭,視線朝着李念念的離去的方向掃過去,又轉頭打量了下屋子的擺設。
這是一間小小的一室一廳,牆壁還算潔白,看起來像是不久前剛剛粉刷過的,只是屋內的家具都顯得老舊了些,茶幾都有幾處掉皮了。
但是看得出來,這個屋子有被精心的打理過,比如開關處貼着的布藝貼、電視上罩着的防塵罩、窗子上挂着的淺藍色窗簾,都為這個小小的屋子平添了一層溫馨惬意的顏色。
“學長,給你酒精。”
李念念磨蹭了半天才從儲物間出來,曾景潤看着她有些發紅的耳垂,笑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兩個字是‘醋精’吧?”
“啊?”李念念忙搖搖頭,“就是醋精啊。”
看來她已經忘記了自己剛剛的口誤,曾景潤倒了些醋精在手心裏,“你真可愛,小念。”
可愛?
李念念擡頭看了看他,平複了下呼吸,從櫥櫃裏拿出一次性手套戴上,開始處理洗菜池中的山藥。
察覺到曾景潤的目光,李念念頭也沒擡說着:“學長,你去看電視吧。”
“那怎麽行?我是來學藝的,怎麽也得給你打打下手才對啊?”
“嗯,”李念念往袋子裏瞧了瞧,“那就把小米和大棗洗一下吧。大棗是有核的麽?”
“好像是吧,”曾景潤拿出包裝看了看。
“那最好要把核去掉,那樣口感比較好。”
曾景潤依言做着,二人在小小的廚房裏忙着,高壓鍋冒出白茫茫的蒸汽,熱熱鬧鬧的。
不過半個多小時,李念念就在小桌子上擺好了碗筷,除了一鍋軟軟糯糯的山藥紅棗小米粥,還并着兩個炒菜,西紅柿雞蛋和白菜炒肉。
曾景潤笑着坐下:“還加餐了?”
“嗯,已經十一點多了,午餐可不能只喝粥啊,也吃不飽。”
“好香,”曾景潤細細品着勺裏的粥,誇贊道,“小念,你可以稱得上‘賢惠’二字了。”
李念念抿着嘴不好意思的笑了,漾起一個小酒窩:“學長過獎了,其實我也只會這麽幾個菜,再換樣也頂多是某某菜炒肉,某某菜炒雞蛋的。”
“我倒是覺得這樣的‘舉一反三’很好。”
“對了,學長,你的手……”
“好多了,一點兒都不癢了,”曾景潤笑着舉給她看,活像一個孩子。
李念念覺得好像哪裏不一樣了,笑了一下,也安靜的吃起飯來。
真的是餓壞了,她吃的很快卻沒有聲音。
曾景潤眼帶着贊賞看着她,笑道:“我想阿姨一定是個不一般的人吧。”
“嗯?”
“不是有句話說,有其母必有其女嘛。”
這應該是句誇獎吧?
李念念粗略判斷着,“算是吧。”
只是,自己一沒繼承到母親的容貌,二沒繼承到她的敢愛敢恨和果斷決絕。
當初,爸爸與人有染,為了紅顏,不顧一切的抛家棄女,消失的無影無蹤。媽媽雖然為了他病了一個多月,卻在病好後,立即向法院提起了訴訟解除婚姻關系,然後義無反顧的下了江南,去了上海,臨走時讓大學畢業一直在家裏閑着的小姨來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每天送自己上下學,陪自己吃飯,簡直是沒有一刻不看着自己的。
現在想想,可能是媽媽給她下了死命令,一定要看好自己吧。
“小念?”
曾景潤叫了一聲,等她回過神來問道,“吃過飯要午睡麽?”
李念念看看表,微赧道:“不了,我不是剛睡醒麽?”
“也是,剛吃完飯就睡覺對胃不好。”
李念念看他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連忙阻止道:“我來,我來。學長,你是客人,哪能叫你動手呢?”
“我哪裏是客人,”曾景潤溫和一笑,“不過是個坐享其成的人罷了,你歇着。”
李念念不好意思的一笑,還是堅持的端着盤子:“學長,我跟你一起。”
“好。”曾景潤靜了一瞬,安靜微笑。
“學長,您是怎麽得的胃病啊?”李念念收拾着流理臺跟他閑聊道,“剛剛聽你的話好像也知道保養胃的常識啊?”
“唉,不過就是亡羊補牢罷了。曾經飲食不規律,沒有善待它,它便起義了,”曾景潤豁達一笑,“等到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
李念念一愣,想起這是《大話西游》中的臺詞,“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對那個女孩兒說愛你一萬年。”
是啊,如果上天能再給自己一次機會,那麽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既然你不午睡,咱們出去走走吧,消消食。”
李念念應允了他的提議,二人并肩走出了小區。
她指着路邊的一家超市問道:“學長,你是在這裏買的菜麽?”
“是啊,你怎麽知道?”
“購物袋上有寫。”
“其實,我也住這附近。”曾景潤一樂,指着不遠處的一棟高層電梯樓說道,“就在那裏,所以說,咱們也算得上是鄰居。”
“半徑有點兒長了吧?”李念念側頭一笑,“那要這麽說,咱們跟北京也算是一區的,不過就在一百多環以外麽?”
“世界這麽大,其實就是一個圈。”
曾景潤笑着說,二人不知不覺走到了民生廣場。
李念念看着四周樹立的雕塑,眼睛彎彎:“以前這裏不叫民生廣場的,就是一方小小的空地,放兩三把長椅,一旁的河道也沒有這麽寬,所以只叫這裏為小河邊。”
上學的時候,若是傳出誰和誰去小河邊了,那就基本可以認定這兩個人談戀愛了。
第一次,和陳俞初來這邊,她緊張的手心裏都是汗,生怕被媽媽的熟人看到,結果只呆了幾分鐘就逃也似的跑走了。
“小念,看電影啊?”
曾景潤禮貌的拉住她的手臂往一旁拐去,那裏正好是那座新蓋的電影院。
李念念剛想掙開,曾景潤就輕輕的松開了她的胳膊,嘴角翹起,瞧着影院門口的海報欄,問她說:“你喜歡看什麽樣的片子?”
看着他自然的表情,李念念有些釋然,剛剛不過就是拽了自己一把,算不得什麽的。
“冰河世紀出第四部了,應該還不錯,你喜歡看動畫麽?”
李念念點點頭,便去拿錢包,卻發現自己走的匆忙,只帶了鑰匙和電話。
“學長,咱們還是AA制吧,可是我忘記帶錢了,一會兒回去我給你啊。”
“這樣啊,”曾景潤買好票,意味深長的笑道,“那我可要收利息的。”
“高利貸是不受法律保護的。”
“不用擔心,我收的利息肯定受法律保護。”曾景潤又體貼的買好爆米花和飲料,二人正好趕上電影的開場。
冰河世紀的第一部是在高中時候看過的,過了這麽多年,沒想到它一直在做續集,可能是票房和口碑都太好的緣故吧。
這裏面的角色萌萌的,又個性十足,李念念尤其喜歡那個永遠吃不到堅果小松鼠,屢戰屢敗,可是永不氣餒,執着向前,那樣的勇氣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故事很好看,直離開電影院好久,李念念的嘴角還是彎彎地,小酒窩一直在臉頰上不曾淡去。
“小念,你笑着的樣子最好看。”
曾景潤側過頭俯視着她,眼裏仿佛盛滿了碎碎星光,溫柔籠罩在她的身上。
李念念臉一紅,忙放下嘴角,本能的回避道:“學長……”
“小念,我提的建議你要不要考慮看看?”
建議?
李念念有些疑惑。
曾景潤嘴角一挑:“忘了也沒關系,我們從頭來過。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我們很合适?”
“可……”
一起吃飯,做飯,說心事,看電影,李念念并不傻,她知道男女之間的暧昧是怎樣的,可是她卻還沒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實在無暇再去考慮旁人的心情,尤其是這樣突如其來的告白。
“我知道你還沒有做好準備,但是我可以等你,慢慢來,好不好?但是,不要跟我說永遠不可以。因為‘永遠’這回事兒,是誰也說不準的。”
“可是,”李念念搖搖頭,“這樣對你不公平啊,我怎麽有權利讓你等我呢?而且,你都三十了……”
“呵,原來是嫌我太老了?”
“不是,不是,”李念念忙解釋道,“我是說,嗯,男人的青春年華也沒有很長,也許你在等我的時候錯過了更好的風景啊,若是最後我沒有選擇你,青春損失費我可賠不起。”
“放心,小念,”曾景潤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頂,立即垂下手去,沉聲道,“你就是我最好的風景。”
李念念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你能對一個突然對自己表示一往情深的男人說什麽呢?
總不能說“你喜歡我哪兒,我改就是了”這樣矯情的話吧,況且曾景潤的條件真的很好,自己也沒有特別的出色,人總要有點兒自知之明才對。
她心思轉了轉,“學長,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麽?”
“情不知所起,卻一往情深。”李念念慢慢說道,“可是我卻不認同,喜歡一個人怎麽可能不知道喜歡他的什麽的呢?就算你說就是喜歡這個人,但是也應該知道是從哪方面開始的吧?外貌?性格?家世?哪怕是他偶然間穿了一件白襯衣,而恰巧,那件衣服是你最喜歡的。我總覺得,這世間沒有無緣故的愛,也沒有無緣故的恨。”
曾景潤點點頭:“我明白了,你是覺得一蹴而就的感情十分不可靠,對麽?可是,小念,我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