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喧鬧的鞭炮聲中, 兩個人在夜色中靜靜對視着,光影随着煙火的絢爛、熄滅變幻,無數往事在眼前閃過, 讓人仿佛有種時光穿梭的錯覺。

以前的大年夜, 蘇莘每次都興致勃勃地準備了一大堆的煙火,想要拖着簡亦慎在零時一起點亮來年的祝福。

但是簡亦慎卻一次都沒有去過。

在他的眼裏,這就是小孩子的把戲,更是類似于悲春傷秋的文青行為, 他完全沒有興趣。

他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如此渴望,渴望能夠和蘇莘一起, 為新年的夜空點亮漫天璀璨的煙火。

然而, 蘇莘已經不期盼了。

“小莘。”簡亦慎的唇動了動。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嘶啞,沒有了從前的清朗磁性, 不知道是不是光影的關系,膚色也泛紅得有點奇怪。

蘇莘恍惚了片刻,一下子驚醒了過來。

無論簡亦慎怎麽了, 都和她沒關系了, 她關心他的聲音和膚色幹什麽?

她讨厭自己這樣隐藏在本能之下的拖泥帶水,猝然轉身,飛快地繞過汽車往家裏走去。

車子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後, 一直到了蘇莘的家門前。

“小莘。”簡亦慎的聲音再次傳來。

蘇莘的腳步一頓, 回頭客氣地問:“你想幹什麽?大過年的,就別讓大家心裏不愉快了,可以嗎?”

簡亦慎的目光透過夜色, 定定地落在了她的臉上,低聲道:“新春快樂, 新的一年要開開心心的。”

“你不出現在我面前,我就會很開心。”蘇莘回了一句,幾步進了院子,把人關在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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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對年輕人來說,其實很無趣。

走親訪友、麻将撲克,一群三姑六婆聚在一起家長裏短。蘇廷允這些年雖然一直在山村養病,但以前的地位在這裏,過年還是有不少親朋好友登門拜訪。

一見蘇莘,一些阿姨、嬸嬸們就都忍不住要拉着她的手嘆兩聲氣,安慰兩句她離婚的事情,順便幫她拉紅線做媒。

蘇莘一概回複“單身很好,暫時不想再婚”。

“這哪行啊!”蘇莘的二姑端起了長輩的架子,“女人總是要結婚的,有老公有孩子才是圓滿的一輩子,再不考慮你年紀大了,又是二婚,還怎麽找好的?哥,這你可不能慣着小莘,這是女人一輩子的大事。”

“是啊,她二姑說的在理。”

“小莘的媽媽不在了,這種事情咱們就要替她多操心操心,有時候适當放低點條件選擇的餘地也就大一點。”

旁邊好幾個人都附和了起來。

蘇廷允沉着臉沒說話。

蘇莘真的煩了。

自從她離婚後,碰到的這些親戚一個個都是那種恨不得馬上塞個二婚老公給她的樣子。

“表姑,你這話說的,我又不像某些人,好像菜市場裏的白菜似的,喜歡被人東挑西撿的,”蘇莘輕笑了一聲,慢條斯理地道,“我就算一輩子不結婚,也會過得很好,有老公有什麽用?成天在外面吃喝嫖賭的,老婆孩子都顧不上管。有兒子又有什麽用?成天只知道刷爆信用卡,還要當媽的替他四處籌錢還債。”

剛才還熱心的親戚們,一個個臉色都白了。

蘇莘說的話都是事實,她們中間有一個老公好賭,每天一場麻将輸贏都在幾千上下,最多一次輸過幾萬,老婆哭着來讓蘇廷允幫她做主;而另一個的兒子刷爆信用卡十幾萬還不吭氣,被銀行上門催讨起訴,成了家族裏的一大笑話。

“你這孩子,說話就愛直來直去的,”蘇廷允象征性地責怪了一句,又頗為自得地道,“不過,我家小莘這麽優秀,的确用不着別人來挑她,只有她挑別人的份。”

礙于蘇廷允的面子,沒人對他的這句話進行公然的反駁,不過,幾個嬸嬸和姑姑都互看了幾眼,嘴角露出了不以為然的會心笑容,半嘲半捧:“那就慢慢來,不着急呗。”

“等着看小莘再挑個什麽樣的女婿給你。”

話音還沒落下,外面有人進來了,拎着大包小包的,張嫂急吼吼地追在後面:“哎我說老林你怎麽這麽奇怪!都說了不要你的東西你還跑進來幹嗎!”

那人在蘇廷允面前站定了,正是簡亦慎的專職司機老林,他堆着笑把禮品都放在了蘇廷允的身旁:“蘇先生、蘇小姐,這是我們簡總備的的年禮,他原本要親自來給蘇先生拜年的,可是出了點意外,只好由我先送過來,以後再登門賠罪。”

“什麽?簡總?”二姑驚愕地問。

“難道是簡亦慎?這……不是離婚了嗎?”嬸嬸也吃驚不已。

蘇莘看着這年禮,眉頭皺了起來。

蘇廷允板着臉道:“老林,不是我不給你面子,這些東西……”

“林叔,”蘇莘客氣地接過了話茬,“你先回去吧,這些東西我爸會讓人送回去的,這樣你也可以交差,我們也用不着讓人誤會什麽。”

年禮豐厚,光是一塊表就是六位數,其他補品之類的更是不用說了,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前夫給前丈人的,倒像是有心要再續前緣的。

那可是簡亦慎啊,眼巴巴地上門拿熱臉貼冷屁股,這誰還敢說蘇莘這離婚的女人被人嫌棄?

剛才還說風涼話的親戚臉都綠了,剛才嘲諷教育蘇莘的話就好像巴掌一眼打在了她們的臉上。

接下來的時間,這幾個剛才還聊得眉飛色舞的親戚們都一個個都默不作聲了,把自己當成了空氣。

等拜年的親戚走了,蘇莘把簡亦慎送來的年禮打包了,留下了一盒最便宜的茶葉,然後又準備了一份額外的補品,以蘇何送給簡成澤的名義,讓老周一起送回了簡家。

這樣既不失禮,也不會讓人有什麽誤會。

蘇廷允很滿意,女兒行事很有章法,他已經不用操心了。

蘇何年初三就出院了,眼睛要靠平常的治療和保養,骨折的腿則只能等骨頭慢慢養好再複健,這幾個月要被關在家裏了。

幸好,他并不讨厭宅在家裏的日子,這次出國他拍了數千張的照片,正好趁這個機會整理、修圖。

大年初五正好碰上了情人節,一大早起來,蘇莘的微信裏就跳出來好幾條消息。

顧非楠裝傻,說是今天剛從老家回到安州,可不可以約她吃頓飯;程子昊就直截了當多了,說他十幾年都沒有一個人過過情人節了,讓她無論如何今天要賞個薄面,兩人一起浪漫一下;就連徐東蘇也就着這個情人節的話題和她聊了幾句,問她今天有沒有邀約,他一個單身狗在朋友圈裏到處看人撒狗糧,有點凄慘。

今天這個日子,空氣中都是粉紅色的泡泡,出去約會太容易讓人想入非非,尤其是顧非楠,被狗仔拍到那就是一條爆炸性的緋聞。

蘇莘兩邊都婉拒了,只說是和閨蜜約好了要一起逛街吃飯。徐東蘇那裏,蘇莘開了幾句玩笑,她有閨蜜作伴了,他不如化凄涼為動力,爆更十章,讓追更的小情侶們沒時間秀恩愛。

不過,“和閨蜜約好了”這話倒也不是撒謊,田芷藍的确早就約了她了,說是兩個單身狗在這個日子要互相取暖,誰都不能抛棄誰。

大年初五的安州市,已經差不多恢複了往常的繁榮,廣場到處都是粉色的氣球拱門,櫥窗也都換上了情人節特輯,賣玫瑰花的小女孩冷不定地會從路邊角落裏冒出來,可憐巴巴地看着路過的情侶,“哥哥,買支玫瑰花送給漂亮姐姐吧!”

路過的情侶挺多,但買的沒幾個,小女孩站在風中瑟瑟發抖,田芷藍看不下去了:“怎麽,姐姐就不能送給姐姐了嗎?你這束花我要了!”

小女孩喜出望外,業務十分純熟地替她們把花束包好了,又眨巴眨巴眼,從角落裏又拖出來一捧花,熱情地看向蘇莘:“姐姐,禮尚往來,你也送一束給這個漂亮姐姐吧!”

簡直就是做生意的高手。

蘇莘啞然失笑,捧場地也買了一束,摸了摸她的頭:“賣完了就快回去吧。”

兩個女人走在大街上,一人抱着一束花,回頭率無數。田芷藍被看了一路,終于回過味來:“別人會不會誤會我們倆有什麽關系?”

蘇莘也想笑:“可能吧。”

一不做二不休,田芷藍索性親密地挽起了她的胳膊:“行吧,蕾絲就蕾絲,肥水不流外人田,和你湊成一對我不虧。”

中午預定的餐廳是一家烤肉店,口碑很好,肉類和海鮮都十分美味,最妙的就是這家店的排煙做得非常好,烤完後連頭發都不會沾上燒烤味道。

田芷藍一邊翻烤着牛肉,一邊和蘇莘吐酒店裏遇到的糟心事。

“你真不知道,霍至辭這個人簡直就是只皮球,拍一下動一下,我真是服了他了,也不知道他怎麽能有霍寧辭這麽一個厲害的哥哥,兩兄弟簡直不像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

“他怎麽了?”

“打個比方吧,我十二月十五日送上去要他批的情人節策劃案,過了一個星期去問他,結果他還沒打開看過,你說他占着這個總經理的位置不幹活,好意思嗎?”田芷藍氣得不打一處來,狠狠地吃掉了好幾片牛肉。

“對啊,今天情人節,你怎麽有空出來?”蘇莘立刻想了起來。

“我撂挑子,把今天的事情全都扔給霍至辭了,”田芷藍又狠狠咬了一口烤翅,“讓他好好明白一下,他平常這個甩手掌櫃有多幸福。”

蘇莘只好安慰她:“你又不缺錢,受氣就別幹了。”

“小莘,你知道的,我就是錢太多了,”田芷藍假意憂愁地嘆了一口氣,“我怕我不上班就會堕落了,成天沉迷于小鮮肉們的美色無法自拔,這樣就太堕落了。”

蘇莘忍不住笑着捶了她一拳:“田芷藍,你這樣可太欠揍了!”

閨蜜倆說說笑笑,吃了一個多小時才從烤肉店裏出來,然後去了金城廣場的奢侈品中心。

為了緩解霍至辭帶來的壞心情,田芷藍準備好了今天要血拼敗家,先去買了一個春款的挎包,又到一家服裝店試了兩套裙子,然後拎着大包小包說要去C-cline看看首飾。

兩個人剛剛走出服裝店,有人朝她們驚喜地喊了一聲:“蘇……蘇姐姐!真巧啊,在這裏碰上你了。”

蘇莘轉頭一看,簡亦暖和鄭茗潇剛剛從車上下來。

蘇莘被這“蘇姐姐”的稱呼驚了一下,起了一聲雞皮疙瘩。她可沒這個福氣當簡亦暖的“姐姐”,疏遠地朝着他們點了點頭,簡亦暖卻使勁地朝她招手:“蘇姐姐,你慢點,哥,你快出來啊,怎麽磨磨蹭蹭的?”

副駕駛裏,簡亦慎剛剛探出來半邊身子,一聽這話,僵在了原地。

蘇莘正要離開,眼角的餘光一瞥,愣了一下。

簡亦慎的左手上吊了一根繃帶,袖子裏鼓鼓囊囊的,邊緣露出了打着的石膏,看起來好像是骨折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主打是虐身,簡總受傷了→_→

**努力雙更的醋哥在此!晚九點來這裏轉轉,沒有別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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