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在蘇莘的記憶中, 簡亦慎應該是那種戰無不勝、無堅不摧的男人,如果放在古代,那一定是百戰百勝的常勝将軍。

今天常勝将軍居然受了傷, 那吊着繃帶的手和他迫人的氣勢放在一起, 有種違和的感覺。

就這麽一晃神的功夫,簡亦慎已經從車裏下來了,幾步到了蘇莘跟前,目光落在了她捧在手上的玫瑰花上, 眼中有一絲苦澀一閃而過。

他們倆結婚三年,沒有過過情人節,就連今天, 也是簡亦暖非得拉着他來逛街散心, 他才知道了這個節日。

他一直對這種國外流傳過來的節日嗤之以鼻,這種騙騙小女生的把戲, 其實都是商家為了促銷營造出來的噱頭。而且,看着蘇莘對這種零零碎碎的小節日都無一例外地暗暗期盼,他就有種不想讓她心滿意足的惡意, 刻意忽視了這些節日。

那時候的他, 何其殘忍,親手把蘇莘眼中跳動的火苗一點一點地掐滅了。

現在,她手裏的這束紅玫瑰是誰送的呢?是那個爆火了一個冬天的小鮮肉, 還是那位手段了得的花花公子程子昊?又或者是其他他不知道的追求者?

簡亦慎心中黯然。

“呦, 簡大總裁這是怎麽了?”田芷藍看着他的手臂,忍不住有點幸災樂禍,“大過年的怎麽把手給摔了?太不吉利了。”

“一點小傷, 過不了多久就好了。”簡亦慎輕描淡寫地道。

蘇莘并沒有興趣探究他的傷,冷淡地後退了一步, 拉了拉田芷藍的手臂:“走吧。”

簡亦慎不自覺地跟了兩步,這幾天他一直刻意地避着蘇莘,可今天既然撞上了,他就想多看幾眼,就算能多聽幾句蘇莘的聲音也是好的。

而且,他很想知道,這個情人節蘇莘到底有沒有約,和誰有約。

“就你們倆嗎?去哪裏?要不要我送你們一程?”他試探着問。

田芷藍挖苦道:“我們倆就算光着腳走路回去也不敢勞動你的大駕啊,要不然被簡大總裁嘲笑我們倆不知羞恥纏着你不放可就太糟心了。”

簡亦慎語塞,好半天才道:“以前都是我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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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芷藍愣了一下,飛快地拽着蘇莘往前疾行,蘇莘被拉得踉跄了兩步才跟上了她的步伐。

“我的天啊,”田芷藍往後瞟了一眼,見簡亦慎沒有再跟上來,這才壓低聲音問,“我這是幻聽了嗎?剛才是簡亦慎對我說,以前都是他不對?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蘇莘哭笑不得,揪了一下她的耳朵:“疼不疼?”

“哎呦!疼!”田芷藍摸着耳朵叫了起來。

“那就沒幻聽,”蘇莘瞪了她一眼,“趕緊去敗家吧,他以前對不對,和你和我都沒什麽相幹了。”

這一敗,就敗了好幾萬,天色快黑下來的時候,田芷藍明顯有點心不在焉了起來,時不時地看手表。

蘇莘心知肚明。

她的這個閨蜜,雖然嘴巴總是不愛饒人,可心卻是軟的,對一畢業就進去工作的酒店更有着一種難言的歸屬感,情人節活動是酒店一年來最重要的策劃之一,她身為策劃部的經理,這個時候撂挑子跑了,心裏肯定記挂得很。

她正要找個借口勸田芷藍去酒店看看,微信提醒有新消息。

打開一看,是程子昊發過來的:快來薅羊毛,香悅大酒店的情人節大餐,霍至辭請客,好多朋友都在,讓你和你閨蜜一起過來捧個場。

今天的香悅大酒店,從裏到外都是粉色的情人節主題。

酒店前的迎賓大道兩側,是心形的粉色燈帶;大堂裏則是粉色的花牆和布景,氣派的挑空穹頂上,下垂的百層水晶吊燈也用燈光渲染成了粉色,訴說着浪漫的愛情故事。

進來的情侶們都不由自主地發出驚嘆,還紛紛在花牆和布景前打卡留影。

“可以啊,芷藍,”蘇莘也被驚豔到了,“居然弄了一個粉色水仙和玫瑰的主題。”

“對啊,”田芷藍很得意,“我的創意是像水仙一樣愛自己,再用玫瑰去愛愛人,這樣才是愛情最完美的樣子。”

蘇莘若有所思地笑了:“很好,很有意義。”

如果她能早點明白這個道理,那就不會走這麽多年的彎路了。

“可惜,有些人根本不懂,”田芷藍一想起這個就生氣,“他非得說我這水仙花和實際不符,哪有粉色的水仙花,讓我都弄成白的,還說水仙和玫瑰根本不搭,沒文化真可怕。你說,要是全都寫實,那還浪漫個鬼啊,在這裏擺上柴米油鹽就好了。”

正說着呢,田芷藍的下屬見到她來了,立刻找她來彙報了幾個意外狀況,要她拿主意。

“我今天休假,你們去找霍經理。”

“可是,霍經理說你會來,讓我們找你。”下屬為難地道。

田芷藍氣懵了一瞬,最終發出一聲長嘆,無奈地道:“小莘,你先進去,我去去就來。”

蘇莘點了點頭,進了情人節大餐的餐廳。

餐廳裏也是一片粉色的世界,西餐桌分布兩側,中間是一個舞臺,有樂隊在演奏輕音樂。情侶們都差不多已經入座了,都是成雙成對的,唯有靠東邊的角落裏擺着一張長條桌,霍至辭、程子昊坐在那裏,對面坐着兩對情侶朋友,一起聊得很是惬意。

看來老板根本沒把工作放在心上。

蘇莘覺得,田芷藍這個打工仔還真的是有點慘。

霍至辭率先發現了蘇莘,朝着她打了個響指:“小莘,這裏。”

程子昊立刻站起來,十分紳士地替她拉開了身旁的座椅:“女神,請坐。”

蘇莘哭笑不得:“你這個稱呼我真是擔待不起。”

“你不肯做我女朋友,那就只好當我的女神了,”程子昊笑嘻嘻地道,“我争取早日讓你答應換稱呼。”

這邊兩人開着玩笑,那邊霍至辭接了一個電話,臉色頓時變了,好半天才應了幾聲“好”,挂了電話。

“這是怎麽了?”程子昊納悶地問,“出了什麽天大的事,讓我們的霍二少慌成這樣?”

霍至辭忍不住“靠”了一聲:“程子昊,這下不僅你要死了,我也要死了,亦慎說他要過來。”

程子昊也懵了一瞬:“他來幹嗎?”

“還能幹嗎?”霍至辭冷笑了一聲,“誰讓你得瑟發了一條朋友圈說要和女神在這裏過情人節?他肯定看到了。”

程子昊惱火地道:“他上次不已經不關注我朋友圈了嗎?我等了他一個星期他都沒來指點江山。”

“我哪裏知道?”霍至辭長籲短嘆,“我問過他要不要來吃情人大餐,他拒絕了,我才找的你,現在好,你們兩個冤家對頭碰上,我這個夾心餅幹可怎麽辦?”

程子昊陰恻恻地笑了:“好你個霍至辭,原來我在你心裏只是個備胎。”

……

兩人的拌嘴聽起來很有意思,但是,簡亦慎要來,再有意思蘇莘不想再多留。她剛想告辭,程子昊看了她一眼,壓低聲音問:“怎麽,你要走?”

蘇莘點了點頭。

程子昊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你就這麽見不得簡亦慎出現在你面前?小莘,你這樣的話,永遠都沒辦法真正忘掉他。”

蘇莘心裏一凜。

她心裏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一直希望自己面對簡亦慎時能夠雲淡風輕,可是,心底的本能卻做出了不同的反應。

旁邊的椅子被拉開了,田芷藍板着一張臉在她身旁坐下了,靠在她的肩膀上深吸了好幾口氣。

蘇莘定了定神,連忙問:“怎麽了?”

田芷藍恨恨地剜了霍至辭一眼:“沒什麽,我等會拼命吃,把我休假還要操勞的辛苦費吃回來。”

霍至辭若無其事地朝她舉了舉杯:“田經理,辛苦了。”

這一打岔,情人大餐開始了,蘇莘終于定下心來,決定不管誰來了都要好好享受這一頓田芷藍精心策劃的大餐。

舞臺上一男一女兩位歌手唱着纏綿悱恻的情歌,前菜端上來了,西式前菜卻取了個中式菜名“如魚得水”,頂尖的魚子醬擺成了魚的形狀,下面則是醬汁繪成的波浪,意喻着情人間和諧美滿,盡享魚水之歡。

後廚特意手工調制的醬汁非常好吃,魚子醬更是難以形容的美味,蘇莘吃到一半,眼角的餘光一撇,簡亦慎從門口大步走了進來。

長條桌一共八個位置,已經滿了,簡亦慎被臨時加了座,坐在了靠近霍至辭的首位,整個餐位看起來好像多了一個角,在這情侶、夫妻成雙成對的日子,突兀得有點讓人難受。

附近的目光都好奇地朝着他看了過來,簡亦慎卻神情自若,被吊着的胳膊也沒有讓他有半絲僵硬局促。

程子昊盯着他的右手驚愕了一瞬,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手臂傷了才不來我的朋友圈指點江山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把我拉黑了呢。”

簡亦慎的薄唇撇了撇:“你有什麽值得我動手拉黑的價值嗎?”

兩人四目交接,仿佛刀劍在空中碰撞,一股火星味道撲面而來。

霍至辭左看右看,真想立刻消失在現場。

自從簡亦慎和蘇莘離婚後,他就覺得簡亦慎有點不太正常了起來。

他和簡亦慎這麽多年的朋友,深知他的秉性,這個人自視甚高,接人待物都有一種骨子裏的自傲,在他心裏,事業是第一位的,男女之間的化學反應都是無稽之談。

可現在,他卻因為一條關于蘇莘的朋友圈,來了原本不想來的聚會,眼巴巴地過來找虐,還和程子昊唇槍舌劍,連自己手臂的傷都抛到了九霄雲外。

這完全不符合他對簡亦慎原有的認知。

那可是蘇莘啊,當初倒追了他三年,他絲毫不為所動,惹得圈子裏的人都笑話蘇莘,後來又結婚三年,他又對人冷淡忽視,讓人一直以為他恨不得下一秒就和蘇莘劃清界限。

結果現在,蘇莘如他所願徹底離開了,他卻放不下了,這丢臉可丢得大了去了!

讓霍至辭看不懂的是,既然簡亦慎舊情難忘想要破鏡重圓,那怎麽還是一副悶騷嘴硬的模樣,也不知道像程子昊一樣說幾句甜言蜜語?誰不知道蘇莘愛簡亦慎愛到骨子裏去了,只要他說幾句好聽的來哄人,蘇莘還不得乖乖地跟他回家了?實在不行,他那些雷厲風行的手段都拿出來,就算用強也能讓蘇莘就範,程子昊也犯不着為了一個女人和他真的杠上,真杠上那代價就太大了。

霍至辭在心裏嘀咕了好一會兒,再一看,正餐上了,兩個針鋒相對的人總算暫時休了戰。

正餐先上了半只澳龍,剛才的魚子醬簡亦慎還能用左手勉強操作,可澳龍就有點困難了,霍至辭正想問問要不要讓服務生過來服務,卻見簡亦慎的目光越過了他,直勾勾地落在了他的右手邊。

他回頭一看,程子昊紳士風度十足,将蘇莘的餐盤端了過來,幫她在剔龍蝦肉。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

每天這樣內傷,簡總會不會黑化【摸下巴思考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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