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卷開始了
到了那時候,給你的彩禮我應該能準備好了。”梁霁道。
“什麽彩禮?那我要準備嫁妝嗎?”林纾曼問道。
梁霁笑了,“我只要你人過來就好了,要什麽嫁妝。”
林纾曼靠着梁霁,兩人手牽着手慢慢走出民政大廳,陽光照在她臉上,之前的陰霾一掃而光,心中只剩下歡喜。
頭一次,整顆心,全是歡喜。
她終于,嫁給了他。
☆、Chapter 70
領證後的日子過得飛快,林纾曼還沒有來得及和梁霁多溫存,便被公司複牌的瑣事纏身,根本脫不開身。林纾峻一個月奔走活動,鬓角鑽出白發,終于熬來了公司複牌的曙光。
1月,林盛複牌。由于股改,複牌第一天沒有漲幅限制,雖然是事故停牌,但林盛在停牌期間對公司經濟狀況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剝離了大多數不良資産并且進行了裁員瘦身,實際因禍得福,一時間林盛的股票大漲。
林盛全公司上下皆大歡喜,大家都知道終于躲過一劫,加班也不加了,全都聚在金碧輝煌吃飯唱歌。林纾曼也是會來事兒的人,周末讓全公司上下都換上藍黃一致的隊服,在城郊農家樂包下整座山,幹脆開了個年末運動會。說是運動會,實際就是玩真人CS。林纾曼不光帶了林盛的員工去,順便把梁氏建築事務所的幾位,謝家的幾位也全都叫上了。
梁霁劉俊臣一行人老遠就在位于山腳農家樂入口處等着了,看到林盛一行人浩浩蕩蕩開了八輛大巴過來,下巴都掉了。
“我靠boss,這怎麽行,我們公司就來了八個人。”劉俊臣對梁霁道。
梁霁指了指農家樂門口的大榆樹,道:“你看樹下那幾位,豈不是更少。”
劉俊臣聞言望去,果然,那樹下只站着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手裏抱着一個孩子,男的手上牽着一個小男孩。
“那是誰啊?”劉俊臣問。
“是謝家的大兒子,謝恒楠。旁邊那位是方圓,我原先的大學同學,他老婆。”梁霁道。
劉俊臣皺着眉頭,“謝恒楠,怎麽聽着那麽熟悉啊。”
“謝恒傑你總聽說過吧?”梁霁提醒道。
“聽過,那不是林盛的人麽,天天跟在林纾曼身後,跟我們混得也很熟。”
“謝恒楠是恒傑的哥哥。”
“親哥?”劉俊臣問。
梁霁點點頭。
“我擦,那那那……”劉俊臣一雙眼睛睜得老大,“那他不就是傳說中的謝少嗎?他爹搞餐飲一絕啊,我們公司的盒飯都是他家送的。”
“不光我們的盒飯是他家送的,林盛的盒飯也是他家送的,宏利的盒飯也是他家送的,遠達的盒飯也是他家送的。”
“我靠,這麽牛逼。”劉俊臣深吸了一口氣,“這他家要是垮了,能餓死大半的上班族啊!不過說真的,他家的牛腩飯是真好吃,就是貴了點,三十五元一份,量還不夠我吃,要是能再便宜一點就好了。哎,我等下跟謝少聊聊,說不定能拿張金卡,嘿嘿嘿。”
“我付你的工資還不夠你吃飯嗎?連吃個盒飯都想讨價還價了。”梁霁道。
“夠是夠了”,劉俊臣摸摸頭,“但我這個人,桃花運好,身邊妹子從來不斷,成天買這買那的,這錢就跟流水一樣地花出去,不一會就見底了。”
“那就省着點花,省着點泡妞,小心腎。”梁霁道。
“對了,今天璐丹會來的吧?”劉俊臣問道,說完伸長脖子對着林盛的大巴車仔細張望。
梁霁搖搖頭,道:“她跟我說,她今天身體不舒服,恐怕在家裏休息。”
“呵”,劉俊臣輕哼一聲,“恐怕是為了避免見我吧。”
“有可能。”梁霁也不安慰,照實說。
“梁霁——”方圓領着丈夫從榆樹下走過來。
梁霁笑着招手,道:“我老遠就看見你倆了。”
“這位是我丈夫,這位是我大學同學,梁霁。”方圓側身,介紹二人相識。
“你好,我是謝恒楠,這位是我兒子。”謝恒楠微微俯身,和梁霁握手。梁霁的眼風飄到謝恒楠身邊的小男孩身上,有些疑惑。他擡頭望了望方圓,竟有些腫怔,因為據他所知,方圓才生了投胎。
方圓打着笑臉,将懷中的孩子抱給梁霁看,“呀,我們家小湯圓很喜歡你呢,黑眼珠子一直盯着你看。”
梁霁伸出食指去碰小湯圓的手,小湯圓果然一下子就用小手指兜住了梁霁的食指。
“孩子多大了?”梁霁問。
“小的14個月,大的過年就五歲了。”方圓道。
梁霁微微點頭,“你一個人帶兩個孩子肯定辛苦吧。”
“是啊,多虧了方圓,要是沒有她,我們家就是天天雞飛狗跳。我這個兒子,實在太皮了。”謝恒楠笑彎了一雙桃花眼,望着兒子的眼神裏全是寵溺。梁霁心裏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心想你倒是平白多了個大胖兒子,苦了方圓這又當親媽又當後媽的,恐怕平日家裏也不甚安寧。
林纾曼在大巴車上坐了一會,看着梁霁和方圓一家交談,片刻後,才從大巴車上下來。她也沒和謝恒楠打招呼,徑直走到方圓身邊,一手抱過小湯圓,道:“讓幹媽看看,诶呦,重了,重了,我抱不動了。”小湯圓身子被厚厚的小棉襖裹着,渾身的奶香味,林纾曼拿鼻子在小湯圓的臉上蹭來蹭去,臉上全是滿足的笑。
不知為何,謝恒楠身邊的那個孩子忽然叫了林纾曼一聲‘幹媽’。
林纾曼抱着小湯圓的手一僵,看向方圓,方圓為難地撇過臉去,不作回答。旁人也就算了,要是她林纾曼應了這一聲‘幹媽’,便是承認了孩子的存在。這對于方圓來說,無異于一種侮辱,她作為方圓最好的朋友,無論如何也是不能應那一聲的。
“看了你林阿姨沒聽見,再叫一聲,叫得響。”謝恒楠握着孩子的手,輕輕搖了一下。
那孩子沒有叫,只是掙脫了父親,竟伸出兩只小手一把抱住了林纾曼的腿,奶聲奶氣地叫着:“幹媽,幹媽,幹媽——”
林纾曼的臉立刻僵了下來,她不想當着孩子的面發作,但也着實沒有圓場的好辦法。梁霁走到孩子身邊,一把抱起他,點着孩子的小鼻子,道:“小小年紀,就知道吃豆腐啦。”他随即轉身問謝恒楠,道:“這孩子叫什麽名字?”
“大名暫時還沒定,小名火火,謝火火。”謝恒楠道。
“火火——”梁霁輕輕念着,“好名字啊,紅紅火火。”
身邊的劉俊臣一聽這名,就樂了,心想謝總也是愛糊塗了,謝火火,名字頭兩個字怎麽聽怎麽像‘歇火’,着實不是生意人該取的名字。
“璐丹今天來不了了”,林纾曼見到梁霁身邊的劉俊臣,順勢轉移了話題,“估計是人家不想見你。”
“你們兩個怎麽跟串通好似的,都嘲笑我。”劉俊臣心下有些煩悶。他向來百花從中過,對沈璐丹卻是難得的一片真心,可惜這真心被他一副虛情假意驢肝狗肺的面孔給生生撕了去,任誰都只當他是在開玩笑,沒有一個以為他動了真格。說不想沈璐丹是假的,但是就算沈璐丹今天來了,他劉俊臣能做的也只是開開她的玩笑,惹她厭惡罷了。
☆、Chapter 71
等人全齊了,林纾曼的秘書惠淩拖了兩大箱防護服過來,大家穿戴整齊以後,都集中在農家樂山腳下的空地上。所有人員依據抽簽,被平均分成藍隊和黃隊。梁霁、劉俊臣被分到了藍隊,秘書小陳卻被分到了黃隊,林纾曼和謝恒楠随後也被分到了黃隊。
林纾曼顯然是一把打槍的好手。從小被哥哥逼着去射箭場、打槍場,想玩得不好都難。黃隊裏屬她最能幹,往往手起槍落,對方身上便開出一朵黃花。梁霁也不賴,眼睛眨也不眨便手刃黃隊八人。劉俊臣看着人高馬大,提槍的姿勢那叫一個标準,眯眼瞄準時那叫一個專注,可命中率卻低得不行,還沒玩幾盤便被林纾曼輕松一槍就地解決。
兩隊在經歷了初期的适應階段後,逐漸都摸出了各自的門道,戰事逐漸焦灼,戰場也從之前的山腳平地慢慢轉移到了山腰。黃隊在入了山以後便四散各處,藍隊較為團結,大多一起合作。林纾曼打槍着實有些累了,斜靠在一塊大石背後休息。她口裏喘着粗氣,冬日的寒風呼呼吹過也不覺陰冷,反倒令她焦灼悶熱的前額感到些許舒爽。
“林總。”有人叫她。
林纾曼回頭,看到謝恒楠提着槍,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謝總。”林纾曼的口氣毫無兩家往日的交情,更多了一份疏遠和客氣,“我沒想到謝總今天居然也能賞臉,真是不容易,看來最近家裏生意不錯。”
“剛才是我讓火火那麽叫你的”,謝恒楠并不打算客套,直奔主題,“你既做了小湯圓的幹媽,将火火的幹媽也一并做了吧。”
“為什麽?”林纾曼顯然很不高興。
“孩子還小,我不能讓他從小覺得自己不如妹妹。”謝恒楠道。
“既然不想讓他被人特殊對待,當初就不該做那樣的事。”林纾曼話裏帶刺,“既然做了那樣的事,就該承擔起責任。”
“可孩子是無辜的。”
“少拿這套來道德綁架我”,林纾曼一口氣提上來便止不住了,“他變成私生子這件事是誰的責任?既然是私生子,自然沒有地位。”
“誰說他沒有地位的,只要他以後有出息,謝家的一切都可以是他的。”謝恒楠顯然也動了怒。
“我什麽時候說他在謝家沒有地位了?我說的是他在我心中沒有地位,孩子我都喜歡,但是這個幹媽我做不來,你也不要勉強我,就這麽簡單。”
謝恒楠堵着一口氣,半天沒有說話。
“孩子他媽現在在哪裏?”林纾曼問。
謝恒楠還是沒有回答。
林纾曼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道:“恐怕是被你金屋藏嬌了吧?我想想,是民順路還是西四街口呢?民順路人多眼雜,估計是住在西四街口了吧?”
謝恒楠嘆了一口氣,道:“什麽都瞞不過你。”
“方圓可以容忍你,那是因為愛你,若是換了我,不把你初戀當韭菜一樣全削了,我就不解氣。”林纾曼道。
“你跟我少來那一套,之前你跟陽玥的事在微博上鬧得沸沸揚揚,我也沒見你拿她怎麽樣。凡事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也一樣。”謝恒楠道,“你對火火那麽敏感,還不是因為梁霁。”
林纾曼聽得心裏一顫,卻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可能麽?”
“怎麽不可能。梁霁是什麽身份,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我爹跟宏利的那幾根老油條做了那麽多年生意,該知道的全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要說林纾曼認識的圈裏人,謝恒楠絕對算一個人物。自從二十三歲大學畢業接手父親的餐飲帝國以來,他沒有出過哪怕一個洋相,十年時間,進駐綜合體,承包寫字樓,開創意餐飲,一路将謝氏餐飲發展壯大,成為繼他父親之後的又一個神話。謝恒楠做事謹慎務實,從來不搞虛的那一套,也沒有出國鍍金,踏踏實實在國內把自己商業帝國一磚一瓦地蓋起來,結婚生子,也都按部就班地進行着。他有自己的生意哲學,也有自己的處世哲學,這樣的人,接觸起來就跟水一樣,看似毫無棱角,實則百變多怪。
林纾曼并不打算和謝恒楠多聊下去,因為她知道,如果他想套她的話,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她此刻能做的,除了趕快離開眼前這個男人,別無他法。
“我有事,我先走了。”林纾曼道。
謝恒楠哈哈大笑,“你能有什麽事?就這麽不願意跟我聊天?不談談彼此的生意嗎?”
“跟一個出過軌的男人有什麽生意好談?”林纾曼道。
“你真的不願意聽我多說一句?”謝恒楠又問了一遍。
林纾曼搖搖頭,道:“不願意。”
時間向來都事順流而下的,林纾曼事後想起她與謝恒楠的這一遭,心中不免怨自己當時為了方圓的事與謝恒楠小肚雞腸。謝恒楠顯然是為了林盛才親自前來,不光帶上自己的兒子,也跟自己挑明了謝家與宏利集團的關系。只可惜自己當時被沒來由的厭惡沖昏了頭,以至于誤了真正的大事。
☆、Chapter 72
劉俊臣從山上打槍回來以後便心神不寧,坐在梁霁的車裏連聲嘆氣。
“你好端端的,嘆什麽氣啊,誰又惹着你了?”梁霁坐在副駕駛,望着後視鏡,跟劉俊臣搭話。
“我在想啊,我年紀也不小了,好歹也二十□□了,是該結婚了。”劉俊臣道。
“哈哈哈”,正在開車的小陳笑了,“我看璐姐就不錯。”
“關鍵是人家也要看得上我啊!”劉俊臣一臉喪氣。
“小陳,你不要往兆安路開了,你往東順路開,把劉俊臣放下,然後我們再回家。”梁霁道。
“哎哎哎,憑什麽把我放東順路啊!東順路又不是我家!”劉俊臣急了,“不帶這樣的,還能做兄弟嗎?”
“劉哥,璐姐住在東順路白馬公寓21幢3單元402室,剩下的事,總不用我來說了吧?”小陳打着方向盤,悠悠道。
“哎等等,等等,你把地址再報一遍,我寫我手機裏,我怕我等下記不住。”劉俊臣一下來了勁。
“21幢3單元402室,我都記住了。”梁霁拖長聲音道。
三人又胡謅了幾句,小陳将車平穩開到白馬公寓小區門口。
“行行行,那哥這就去了。”劉俊臣猴子似的跳下車,整了整衣袖,走進了小區大門。
劉俊臣在樓下的監視器裏叫了三遍,沈璐丹就是不願開門,她的聲音與平常明豔嚣張不同,低低的,沒有一絲情緒。劉俊臣直覺不對,也不敢走,就在沈璐丹樓下坐着。
沈璐丹一人倒在客廳的沙發上,拿右手抵着額頭,只覺陣陣發暈。回想之前上午發生的事,仍心有餘悸。她靠着沙發內側,迷糊睡去,待她再次醒轉,已是太陽西沉。她下樓吃飯,走下樓梯,才看到在入口處低頭坐着擺弄手機的劉俊臣。沈璐丹本想裝作路人,可她剛跨出一步,便被劉俊臣識出。
“鹵蛋!”他急急喊了一聲,跟上前去,“你怎麽了?是心情不好嗎?”
“不要你管,你來我家幹什麽?”沈璐丹着實被劉俊臣的舉動吓到了。本來以為他只是在公司裏跟她打打鬧鬧,哪裏曉得竟能直接跟到自己家裏來。
“我……我……”劉俊臣愣了愣,又徑直追上去,道:“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麽?”沈璐丹止住腳步,轉身一步步靠近劉俊臣,“你是不是想說,你想我了,你想見我,想約我吃飯?”
劉俊臣剛想笑,可轉念一想,沈璐丹現在陰晴不定的樣子,實在不适合跟她開玩笑。
“是。”他微微低頭。
“既然想約我吃飯,就該提前給我打電話,或者發短信通知我。你這樣冒冒失失跑來,是個人都會被你吓死。”沈璐丹穩了穩自己的心神,道。
“你吃飯了嗎?”沈璐丹少見劉俊臣的弱态,也不忍太冷淡,道:“我還沒吃晚飯,你吃過了嗎?”
劉俊臣搖搖頭。
“那我們下個館子吧。其實,我最近挺想吃燴面的,可惜沒找到好吃的地兒,還不如我自己做的好吃。”
“你想吃燴面,我帶你去個地兒。”劉俊臣眼睛亮了,“我最近剛發現的,你別看人家店很小,但是做出來的面條勁道,白湯鮮美,包你滿意。”
“真的?”沈璐丹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眼睛也開始放光。
“走吧,我帶你去。”劉俊臣走在沈璐丹前,兩人快步穿行在夜色中。
“你在林盛幹得怎麽樣?我聽說你一心想去林盛,生是林盛的人,死是林盛的鬼。”劉俊臣道。
“哪裏有那麽誇張,只是做建築這一行,要麽就去城建吃公家飯,要麽就去私營大佬下畫圖紙賺外快,我不過就是選擇了後者。”沈璐丹淡淡道。
劉俊臣沒有立刻說話。他是半路出家做的這一行,當時畫手繪還行,家裏有親戚開了個小型建築裝修公司,他就去搭一把手,跟着網上的畫圖視頻才上得手。沈璐丹就不同了,沈璐丹上的是同濟建築,才大二就跟着師哥師姐在全國比賽上拿過獎,梁霁拿亞太大獎的時候,沈璐丹的作品也入圍了。更不用說她如今已考出建築會計證,才二十五歲的年紀,已經被很多獵頭公司緊緊盯着。她淡淡的一句話,背後有多少辛苦付出,怕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林盛樹大根深,你在公司裏不要鋒芒太露了,畢竟不是自己人的地盤。”劉俊臣道。
沈璐丹輕輕點頭,“我知道了。”
“你那個做電臺的女朋友現在怎麽樣了?”沈璐丹又問。
“跟和她一起做夜間直播的男主持好了。”劉俊臣道。
“車也歸她了?”沈璐丹挑着眉,“好久沒見你開了。”
當初劉俊臣和梁霁做項目才兩年便買了一輛低配的澄黃色奧迪TT,開着跑車,泡妞特別方便,女主持女友便是那時候泡上的。
“分了前,那車停在她家車庫,分手以後,就沒音信了。”劉俊臣道。
“你竟也舍得?土豪。”沈璐丹有些訝異。
“當然舍不得了,那車是我和梁霁兩個人躲地下室吃泡面畫了一年半圖紙才換來的,我怎麽可能随便送人。”劉俊臣道,“不過,我借她開個一兩年是沒問題的。”
“你倒是心寬。”沈璐丹微微笑了下。鹵蛋一直很美,尤其是鼻翼附近,笑起來的時候蘋果肌延伸出兩道淺淺笑紋,與尖尖的下巴相映成趣。她梳着幹淨的馬尾,鬓角自然地散着幾根短發絲。她的兩頰在冬日的寒風中被凍得通紅,唇吐着白氣,卻給劉俊臣的心中注入一股莫名的暖流。
“到了到了”,劉俊臣指着老遠的一處招牌道,“就是那家,精忠面。”
“這家店的名字取得還真是又紅又專。”沈璐丹笑道。
☆、Chapter 73
面店的門面雖小,卻擠滿了人。正是吃晚飯的點,店內熙熙攘攘,連店外都擺了好幾條桌凳。精忠面主營兩種面,一種是燴面,一種是油潑面。廚房內正在做的是油潑面,由蔥花與芫荽做澆頭的面碗整整齊齊地在桌上碼着,被廚師盛着滾燙辣椒油的鐵勺一澆,香味肆意,令人心神俱是一震,頓時脾胃大開。
沈璐丹素喜面食,盯着菜單移不開眼。
“我們點兩碗吧,燴面和油潑面,我讓服務員再拿一個碗,到時候我倆分着吃。”劉俊臣提議道。
沈璐丹點點頭。
等面的功夫,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大眼瞪着小眼,一絲尴尬在兩人之間游移來去,最後還是沈璐丹開了口,道:“今天運動會玩得怎麽樣?”
“林盛的人都去了,我們公司還有謝家也去了。”劉俊臣回答道。
“謝家?哪個謝家?”沈璐丹有些疑惑。
“就是謝恒楠,給我們公司送盒飯的餐飲公司集團的老板,帶了老婆孩子來的。”
沈璐丹一怔,“那豈不是鼎盈泰公司的老總?”
“是的。”劉俊臣答道,“長得挺瘦高的,一點都不像餐飲公司的老板,他老婆短發,氣質可以,一家人的長相都不錯。不過,他們家兒子是真心漂亮,眼睛很大,我很久沒見過這麽漂亮的小孩了,看起來像混血。”
沈璐丹點點頭,腦中飛速過着關系網,覺得應該立即給梁霁打個電話确認,但她轉念一想,自己該遞交的已經全部遞交,證詞都取好了,哪怕生變,對方也已是無力回天。想到這裏,她心情瞬間大好,從筷筒裏取出兩雙筷子,一雙遞給劉俊臣,一雙留給自己。
油潑面上來以後,劉俊臣将油潑面撥了一半到沈璐丹碗裏,自己吃着剩下的那半碗面。辣油香味裹着芫荽和蔥花,再來幾筷子爽口的豆芽和小油菜,和着勁道爽滑的刀削面,沈璐丹吃得是滿頭大汗,只覺世間再無比這更美味的面食。油潑面上完了以後,服務員端上了燴面,湯頭白亮,三鮮浮在面上,沈璐丹拿着瓷勺,一個勁喝湯,之前才過了一遍辣香的唇舌嘗到醇厚的湯水時,瞬間松懈下來,整個腸胃都暖了。
劉俊臣看着沈璐丹一副不管不顧的吃相,登時笑了。
“你是有多久沒好好吃飯了?”劉俊臣笑問,“不用這麽誇張吧?”
“我兩天沒吃過熱乎的東西了”,沈璐丹卻沒有當做玩笑,認真回答道:“而且因為飲食混亂,作息也全亂掉了,晚上都睡不好覺。”
“你幹什麽呢?把自己壓力搞得那麽大,你可千萬別學林總,林總不要命起來我可是看見過的。”劉俊臣道。
“話都是這樣說的,但有時候你就是排解不掉心裏的壓力,我能有什麽辦法?再說,我現在在做的事,是個人都壓力無比巨大。”沈璐丹淡淡道。
“你現在在做什麽事?我聽說你被借調道林盛的財務部,林盛的事我也聽說了,估計很難辦吧?”劉俊臣小心翼翼地問。
沈璐丹看了一眼劉俊臣,模糊地答道:“是啊,理賬這種事不是光理賬就可以了。”
劉俊臣點點頭:“确實是難。”
看着劉俊臣低頭喝面湯,沈璐丹的神思卻飄到了。她閉上眼,腦中全是上午那驚心動魄的場景,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能成為林盛這臺大機器前行路上最尖利的那一枚針,這枚針被梁霁死死攥着,刺向了林盛最為疲弱的地方。
劉俊臣三五筷解決了自己的面,看看正在走神的沈璐丹,往她面前打了一個響指,“吃完了嗎?吃完了的話,我們走吧。”
沈璐丹點點頭,道:“我自己回家就行,你也沒開車來,沒必要陪我多走路。”
劉俊臣沒有反駁,點點頭,兩人就此分別。
沈璐丹沒有立刻回家,而是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往梁氏建築事務所去了。到的時候,前臺美林正準備下班,看到沈璐丹很是詫異。
“璐丹姐,你怎麽來了?”美林道。
“梁總在嗎?”沈璐丹問。
“梁總在,不過,他大伯來了,兩個人正在談事情。”美林雖然是個前臺,卻能把公司上下出入的人員理得一清二楚。
沈璐丹點點頭,“那我上去等他吧。”
沈璐丹上樓時特意放慢了腳步,正值年關,公司上下都在加班畫圖紙,通火通明,因此她沒有直接從技術部過去,而是從安全通道步行。好在梁霁辦公室獨門獨戶,哪怕她坐下來靠着側門,也不會有人發現。沈璐丹從梁霁辦公室半開的百葉窗望去,只見梁霁坐在自己辦公室的皮椅上,對面坐着梁秉乾。
“我已經跟您女婿見過面了,但是我沒簽合同。”梁霁道。
“為什麽?”梁秉乾面上顯然有一絲不悅。
“大伯,您可要想清楚了,如果這合同簽了,那這公司就屬于我和您女婿了,要是您女婿哪天心情不好要跟堂姐離婚,那這財産算誰的?”
“這我早就想到了,他有把柄落我手裏,我不怕他造反,他也不敢造反,你不用擔心。”梁秉乾道。
“我自然什麽都不擔心,對我來說,不管你們誰簽,都有我的一份。那我現在就打電話讓您女婿過來,當着您的面,咱們把這合同簽了。”
梁秉乾明顯被梁霁的話說動了,連忙擺手,“等等,等等。”
“大伯,您看這合同是您簽呢還是堂姐簽呢?”梁霁問道。
“我不能簽,你堂姐也不能簽。”梁秉乾雖然年紀大了,但是頭腦卻清晰活絡得緊。
“為什麽?”梁霁道。
“你堂姐是直系,很容易就能被查出來。”梁秉乾顯然有這一層擔心。
“這公司名義上我是法人,公司董事會的名單上也不會出現大伯您的名字或者堂姐的名字,您怕什麽?”梁霁笑道,“與其讓您女婿白撿那麽一個大便宜,不如您自己簽。我說句不好聽的,若是真的要查,都查到您女婿了,您能不被挖出來?所以,還是您簽最好。”
梁秉乾眉頭緊蹙,“你先讓我考慮幾天。”
“大伯,消息明天就會被捅出來,到時候您可能也會被傳訊,您再跟我來往過密,不是往您自己身上添土嗎?”梁霁道。
梁秉乾轉念一想,也是,與其轉手送人不如自己吃下。
“大伯,我準備了兩份合同,一份是五五分的,一份是四六分的,您看您想要哪一份?”
“我還要你寫一份轉讓合同。”梁秉乾忽然道。
“什麽意思?”梁霁道。
“我可以和你簽一份四六分的,然後再簽一份轉讓合同。四六分的合同即時生效,而轉讓合同生效的時間是半年後,如果我覺得你這董事長做的不順心,我就拿出轉讓合同直接把你撤了。我做大事,自然要給自己上一道雙保險。”
梁霁忽然笑了,“還是大伯想的周到,我立刻聯系律師準備,他就在隔壁等着,我們今天把合同全都簽了。”
梁霁正要走出辦公室,忽然轉身對梁秉乾道,“大伯,既然都要簽公司轉讓合同,何必再簽四六分的合同。只要公司成功上市,一年以後,您是我們公司實際的董事長。”
梁秉乾笑了,“你會這麽好心?”
“我早就跟大伯說過了,我自己公司的事我都忙不過來。”梁霁道。
梁秉乾滿意地點點頭,“那行,就聽你的。”
梁霁走出辦公室時看到沈璐丹也沒有驚訝,只是給她遞了一個眼色,沈璐丹會意,立刻往辦公室隔壁的小間走。梁霁的律師萬頁清走上前來,遞給梁霁一個文件夾,道:“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
梁霁搖搖頭,道:“他想要轉讓合同。”
“什麽?”萬頁清愣了一下,“轉讓合同?這上市公司董事長哪裏來的轉讓合同,他梁秉乾是想錢想瘋了吧。”
“他想在上市一年後上任公司的董事長,這麽好的機會我怎麽能不給他,他這麽做,反倒是給我省了不少事。”
萬頁清擡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望着梁霁的眼神裏全是激賞,“說的太對了,這簡直是給我們送了大禮。既然他給我們送了大禮,我們也不能小氣,這回禮可要包得大些。我這就草拟一份合同。”
“時間盡量往前推。”梁霁叮囑道。
“如果太往前推,恐怕他會生疑,不如全部寫成即時生效。”萬頁清道。
“好的,辛苦你了,頁清。”梁霁道。
“沒事,我們多少年的同學了。”萬頁清道。他個子不高,國字臉,生得白淨,穿着黑色的羽絨服,腳上的皮鞋烏黑蹭亮。
梁霁梁秉乾等人簽完合同已經深夜,梁霁送走梁秉乾後,看了看表,已是夜裏三點。他走到自己辦公室的小間,沈璐丹已經合衣睡下,身上蓋着深藍色的絨毯。梁霁走到沈璐丹身邊,彎下腰,用手輕輕撇開了沈璐丹額頭的碎發,将自己手上的大絨毯也給沈璐丹蓋上。律師萬頁清也合衣在梁霁的辦公室沙發上将就了一宿。
梁霁一臉倦容,他泡了一杯咖啡,坐在皮椅上,就這麽盯着玻璃窗外的夜色,直到東方既白。一切都如他預想的那般順利,甚至以超乎他預先估計的速度在不斷前行。他打開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拿出一個小相框——那是他和林纾曼的結婚證件照。他隔着相框玻璃,拿拇指慢慢摩挲着照片上笑得無比燦爛的兩人。他知道一旦跨出了那一步,一切便無回頭的可能。迎接他的不光是狂風暴雨,更是無盡的誤解與苛責,但是他別無選擇,因為他想要做成一些事,勢必要舍棄一些東西。
☆、Chapter 74
2月,正是年味越來越濃的時候,林盛忽然被爆出董事長林纾峻涉嫌違規操作、控制股價的新聞。相關部門在深夜将林纾峻從城郊別墅帶走,而随着證監會的深入,更是挖出了林盛的實際賬務情況。林盛早前壓大盤不發,不是為了給環幕大盤造勢,而是公司實際已經贅不負出,只是在等待時機做垂死掙紮而已。2月中旬,林盛股票再次被證監會停牌。與之前月內停盤不同,所有人都知道,林盛這次停盤後,複牌遙遙無期。
縱然林纾曼力網狂瀾也沒有止住林盛大廈将傾的頹勢,她四處奔走,得來的結果是數十位股東紛紛撤資,沒有人還願意守着林盛這顆根子裏爛了的大樹。
林纾曼已知大限将至,沒有多做掙紮,組織公司全體人員召開了最後一次董事會。
她上臺後做的第一件事,是深鞠躬。聚光燈将她倒垂的長發烤得很熱,她深彎着腰,不斷湧出的眼淚順着鼻梁慢慢推至她的鼻尖。
“我深知我辜負了父輩對我的期望,林盛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我與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