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節課是程季最期待的手工課

得了命令,也絕不敢對其趕盡殺絕。

“宋元辰,謝謝你。”靈均哭得都開始發抖了。

宋元辰沒有安慰人的經驗,只能皺着眉道:“別哭了,醜!”

靈均瘋狂點頭,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

“小屁孩,別哭了,醜!”這時候,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一只毛乎乎的手蓋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回過頭去,看到孫悟空從烈焰中緩緩站了起來。

“你們到後面去!”孫悟空說着,往前走了一步。

他不知何時已經換了一副裝備。此時他頭戴長翎,身着一身暗金色铠甲,宛如洪荒裏走出來的戰神。靈均看到他高大的背影,突然就想到了白玉說的,那個豪氣沖天的孫悟空。

他偏過頭沖着靈均勾了勾手:“小屁孩,武器給俺老孫。”

靈均手上金箍棒一抖。他立刻放開。那金箍棒宛如通了靈般,迅速飛到了孫悟空手裏。

孫悟空拿到金箍棒,往前一站。

一抹紅色從他後背展開,幻化成烈焰似的披風,随風烈烈而動。

靈均在他披風上聞到了熟悉的氣息,鼻頭不由一酸。

孫悟空歪着頭,将金箍棒往肩膀上一抗,道:“剛才,是誰笑老子來着?”

他聲音不大,卻似有破軍之力,讓巨大的天宮都抖了抖。

站在高臺上的玉帝突然慌了。

衆神仙也慌了。

他雙目燦燦,說,我要你們所有人給他陪葬。

那一刻,靈均看到真正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那個潇灑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孫悟空。

卻也是有點悲傷的孫悟空。

因為太乙去叫如來的路上喝酒睡着了,這一戰打了整整一天一夜,整個九層天淪為廢墟,諸天神仙被鬧了個底朝天。更有無數神仙被打落輪回,連玉帝本人都損去千年道行。

最後,姍姍來遲的如來佛祖過來将孫悟空壓在了五指山下,這場戰争才結束。

後書記載,此戰為:《孫悟空大鬧天空》

故事裏或多或少有些變化,也沒有人記得有那麽一個白衣翻飛的男人曾出現過。

後來有個人翻野史時知道了白骨精的存在,寫了一話三打白骨精。硬是将潇灑的白玉寫成了狡猾多端的妖怪。

當然,這都是後話。

故事是故事,現實是現實。故事裏的人可以被看故事的人看到,而現實中的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那一年靈均五歲,知道了天地間的善惡并不是那麽分明,也懂得人生匆匆,縱使壽命不休的神仙妖魔,也終會有分別的那一天。

☆、水狗

殘破不堪的天宮之中,玉帝一臉嚴肅坐在破了一半的龍椅上,旁邊是皺着眉頭的王母,下面站着劫後餘生的衆仙,當中跪着兩個小人兒,正是宋元辰跟敖靈均。

兩人并排跪着,腰背都挺得筆直,倒有種超越年紀氣魄。

玉帝看了兩人一眼,心中對自家小兒的氣勢滿意,嘴上卻是一副嚴肅語氣:“宋元辰跟敖靈均違背天令,與妖物為伍,該當重罰,朕決心将你們剔除仙根,打人間,受輪回之苦!”

說完,沖着下面揮了一下,一個巨大的漩渦出現在敖靈均跟宋元辰對面的空中。

正是輪回門。

下面衆神仙靜若寒蟬。

玉帝見狀,故意咳嗽一聲。站在最前面的太白金星立刻心領神會:“陛下,兩人尚且年幼,恐是受了魔物誘惑,還請陛下三思。”

玉帝其實也不想自家兒子受了磨難,可禍事起,他作為這天宮掌管人,肯定得拿出一個交代。

太白的反應讓他很滿意。他又咳嗽一聲,然後道:“兩人貴為仙族和妖族的皇子,竟随便就能受魔物誘惑,簡直不成體統!”

太白正想着如何接話,下面傳來一個小小的聲音:“沒有受到誘惑。”

衆仙一愣。

老龍王正想着阻止,那邊靈均已經擡起頭:“白玉不是魔物,你們才是壞蛋!”

他眼睛通紅,語氣充滿責備。

一毛頭小子竟敢在此向着自己叫嚣?玉帝一時沒反應過來。

衆仙開始議論紛紛。

老龍王立刻上前道:“玉帝息怒,犬子被我寵壞了,恐是受了魔物誘導,還沒清醒!”

靈均胸中氣憤,不願領了這罪。他大叫道:“我沒……”

話未說完,心系整個妖族危難的龍王急了,怒吼道:“敖靈均!”

爹地從未有過的嚴厲聲音,讓靈均愣了一下,眼淚開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龍王自己看了心疼,可如今這番地步,他怎可能上前安慰。

這時候一直在旁邊沉默的宋元辰突然開了口:“父王,你要罰就罰兒臣,敖靈年幼,什麽事情都還不懂。”

他也不過比靈均大了幾個月,但整個人的感覺卻是比靈均要成熟得多。

靈均之前一直信了他是鳥妖,今日才知他是堂堂玉皇大帝的兒子,再聽到他現在這番話,便覺得他一直把自己當成幼兒哄鬧。靈均雖年幼,但感情線開得早,在他心中,宋元辰已經跟其他人不一樣,他想跟他并肩而坐,怎能被他當了兒童玩耍。心中氣憤,他道:“我懂。我有什麽不懂?白玉對我照顧有加,就像哥哥,孫悟空跟他感情至深,為對方獻出生命在所不惜。我懂世間妖魔都有真摯感情,倒是你們這些神仙,各個虛僞至極,仗着自己受世人愛戴,整日戴着副面具生存,不嫌累!”

宋元辰聽到這話,整個人抖了一下。

玉帝一拍桌子,氣道:“敖靈均,你放肆!”

神仙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龍王立刻拱手求玉帝息怒。

靈均卻在這時候站了起來。那一刻,他仿佛在一夕間提前往前走了幾百年,一下就成熟了。

他望着高高在上的玉帝,眼神裏沒有一絲畏懼,語氣充滿決絕:“這事與宋元辰無關,他是念在跟我同桌一場,所以才幫我。也跟我爹地無關,他只知道寵我,其他的完全不知道。你要罰就罰我一個人。”

“敖靈均!”宋元辰站起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犯什麽傻!”

靈均看着他,一笑:“宋元辰,我不是小孩子,至少,在你面前不是。”

我對你的嘻嘻哈哈,只是想要你開心。

靈均沒有說後半句話,他回頭沖着龍王和敖瑜跪下,磕了個頭,道:“爹地,阿爹,孩兒不孝,不能報答你們的養育之恩。”

“均兒!”敖瑜欲上前扶住靈均,卻被龍王拉住。

他們身上背着的是整個妖族。當年敖酉從上一代龍王手中接下這副擔子時就曾發過誓,以後,無論發生什麽,哪怕是自己挫骨揚灰,也不能讓妖族陷入無妄之地。

龍王看了眼靈均,正要說話,誰知靈均卻在這時突然起身。

龍王心覺不好,上前要拉住靈均,他卻化成一縷藍色輕風,仰身墜入身後旋轉着的輪回門中。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連站在最近的宋元辰都慢了半拍。等他反應過來,只知道随着對方一起跳入輪回門。

衆仙見狀一陣慌亂,老玉帝更是氣得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人人都說神仙潇灑快活,我看,不過笑話二字。

靈均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卻看到宋元辰向着自己的方向撲來。

輪回門只可進不可出。宋元辰上前一個飛身,抱住他,帶着他一同往下墜去。

藍色的天雷立刻将他們裹挾,巨大的風浪從四周而來,勢要将他們撕爛。

兩個人帶着熊熊燃燒的火焰快速下墜,敖靈均哭着罵宋元辰傻瓜。

宋元辰将他緊緊抱着,說:“我沒有。”

天雷撕扯着兩個人,靈均已經無法說話。

在意識清醒的最後一秒,他依稀記得宋元辰對他說:“我沒把你當小孩,但我就想護着你。”

他想要回話,但來不及張嘴,便陷入混沌中去。

那是一處青草坡,春正濃,剛下過雨,草坡上氤氲着一股水氣。草坡下面一條河流,彎彎曲曲,不知通往哪去。水邊一頭牛正趴着睡覺,旁邊坐了個披鬥笠中年男人,男人短胡茬,深眼窩,不像普通農夫,有種高深莫測感。

他正一邊給自己的牛趕蚊子,一邊哼着不成調兒的民謠。

不一會,一個穿着粗布衣服的小少年從河對面跑過來,沖着他道:“牛郎哥,你有看到俺家少爺嗎?”

他眯着眼睛一笑:“沒有哩,怎地,又逃走了?”

少年一拍大腿:“可不是哩,他一直吵着要出去行走江湖,俺家老爺怕他出事,給他關在房間裏,我剛去給他送飯,他說想吃糖葫蘆,我就去廚房拿,就這一會的時間,他就不見了!”

牛郎沿着河指了指,道:“你往那邊瞧瞧,指不定跑到那個村裏躲着去了!”

少年:“好的哩”

說完要走,又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回頭沖着這邊鞠了個躬,道:“謝謝牛郎哥!”

“不謝不謝!”牛郎說着,又哼起歌來。

等對方走了。一個身材修長的少年郎從他的牛後面蹦了出來。

少年看起來十六七歲,穿一身黑衣,顯得膚白如玉。眉眼長長,鼻子小挺,一對唇兒似櫻桃,紅得緊。是個雌雄莫辯的漂亮人兒。

少年沖着牛郎一鞠躬,頗有江湖氣地語氣道:“多謝牛郎哥。”

牛郎睨他一眼,道:“靈均,你就這樣逃出來,你爹地準急死。”

靈均一擺手:“他就是喜歡瞎着急,我都十六歲了,人家這麽大都結婚生子了,他倒好,整日把我關在家裏,這不能幹,那不能幹,跟養閨房似的!”

牛郎瞧見少年說話時活潑表情,笑了笑,說:“他就你一個兒子,肯定是關心你哩!”

靈均:“男子漢志在四方,我準備今天就出發,去外面闖一闖!”

牛郎:“你可是考慮清楚了,外面的世界可沒有你爹給你撐腰。”

靈均從後背拿出自己準備的背包,道:“放心吧,牛郎哥,我都準備好了!”

說着,打開背包,裏面厚厚幾本書。

他攤給牛郎看:“《少年的冒險指南》《心靈和身體總有一個在路上》《去流浪吧,帶上銀子》……我看了好多書,已經迫不及待了!”

牛郎哈哈大笑:“我看你是二了吧唧,不知天地為何物!別被這種書洗了腦子哦。”

靈均氣道:“我還沒出發了,牛郎哥你可給我點信心!”

牛郎像是知道今日攔不住他,一揮手:“去吧,去吧,出去走走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靈均拱手,說:“牛郎哥,後會有期。”

牛郎看也不看他:“後會有期。”

靈均最後看了一眼家的方向,帶着滿滿的期待和一絲惶恐出發了。

靈均在野外走了半天,肚子開始餓得咕咕叫。他按照故事裏說得帶好了盤纏,卻沒料到自己走得這條路上連個人渣子都看不到,更別說買吃的商店。

他長期窩在那小小城鎮上,以前逃出來無數次,每次都只到城鎮邊緣就被抓了回去,今日裏好不容易得手,卻發現了自己原來是個路癡。

路癡在荒野裏走啊,繞啊,結果天都要黑了,四野裏還全是荒草樹木。

路癡不僅不會認路,膽子也不怎麽大。

當夜色從荒野裏升起時,四周一下陷入詭異的寂靜,淡淡的月光下,涼風變成了陰風,吹得不遠處的樹影和草影晃動,跟那鬼影子似的,別提多吓人。靈均有些怕,只能把用來學大俠們裝/逼的酒拿出來喝,用來壯膽。

他不勝酒力,沒一會就開始泛起暈來。

人一暈,神識飛到十萬九千裏,還真不怕了。

他暈乎乎在林中走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一陣涼風起,什麽玩意在他脖子上捎了一下。

他用手一扒拉,結果抓到個東西。

冰得跟鐵似的。

他一機靈,将手裏的東西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只灰白色的手,手指上五根指甲跟剛從血水裏拿出來似的,長而鮮紅。

他傻愣愣盯着手看了一會,接着就跟一白面黑眼睛的玩意對視上了。

要是按照靈均清醒時的膽量,這會兒估計已經吓得尿褲子了。但此時他大腦已經完全被泡在酒裏。那白面黑眼睛的玩意沖着他一頓龇牙咧嘴,他非但沒領情地尖聲大叫,還額的一聲,打出一個嗝來。

那嗝長而綿延,直熏得面前的鬼怪發出一聲尖叫,跑出去好遠。

靈均晃了晃,沖着那鬼怪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鬼怪估計也是個心智不成熟的玩意,還以為靈均是在釋放什麽妖法呢,等了半天沒出手。

好不容易等到靈均眯起眼睛了,他這才小心翼翼靠近。他行走起來骨瘦如柴的四肢着地,肚子癟進去,後背骨頭供起來,根根分明,遠遠看去像只白色的瘦狗,但那手指又是女人的手指,枯骨似的頭上還有長發,詭異的很。

一步步靠近靈均,見對方沒有反應,他伸出尖銳手指,正沖着靈均喉嚨而去。

還未靠近,靈均突然哇的一聲,吐了他一腦袋番茄蛋湯。

你仙人個板板!那鬼怪雖然醜,但是個愛幹淨的主,這時候竟然直接趴在那裏哭了起來。

靈均暈乎乎聽到哭聲,也沒看清對方是個什麽玩意,還伸手過去拍了拍對方肩膀,一副豪氣雲天道:“哥們兒,別哭啊,有什麽想不開的,長得醜又不是你的錯,要驕傲的活下去。”

那鬼怪聽到這話,哭得更慘了。

靈均蹲在他身邊,開始給他講自己在書上看來的心靈雞湯。

什麽窮不是你的錯,醜不是原罪,現在才哪到哪,以後的難處會更多……句句挫心,刀刀見血,讓那鬼怪縮在地上哭成一團。

靈均還在喋喋不休,忽地面前一暗,一雙潔白如玉的長靴來到他眼前,有人來了。

他擡起頭,看到個身穿白衣的少年。

那少年身材傾長,薄唇高鼻,眼神淡淡,美是美,但淡了點。像水墨畫,無形中給人一種距離感。

不過靈均還是被對方的美色吸引了。

他眼看着對方,伸手拍了拍旁邊痛哭流涕的鬼怪,癡癡地說:“兄弟,看,有個美人兒!”

那鬼怪聞言,擡起頭來,一眼看到對方手中拿着一柄驅魔劍,直接哭成了一條落水狗。

☆、相遇

那鬼怪看到來者,突然就跪在地上求饒起來:“大王饒命,小的不知大王在此。”

白衣男子聞言,面不改色伸手一揮,面前小鬼突然化成一抹煙,消失了。

他蹲下身來,仔細端詳面前醉醺醺的少年。片刻,像是情不自禁般,伸手一把捏住了對方的下巴。

那一刻,淡山水突然開始有濃墨滲出,上一秒還清心寡欲的男人,竟然一下透出一股邪魅氣質來。

靈均醉醺醺不知發生了什麽,只知道傻傻盯着面前的男人。

他眼睛迷蒙,紅色嘴唇微微張着,整張臉透着懵懂無知,宛如一只傻乎乎等着人抓的小白兔。

男子眯着眼睛看了他一會,接着伸出白玉似的手指在他嘴唇上抹了抹。靈均那原本就紅潤帶水的嘴唇變得更加紅豔起來。

男人手指力度變大,疼得靈均眉頭微微一皺,眼睛裏有凜凜淚光滲出,看起來更顯無辜。

男人見狀,修長脖頸上的喉結微微動了動。

他低下頭,湊到靈均面前,沙啞着聲音道:“敖靈均,從今兒起,你就是本王的了。”

靈均沒聽清他在說什麽,只感受到對方低啞如洪鐘的聲音震進耳朵,讓他血液轟隆一響;對方說話時的溫熱氣體在靈均臉上輕輕拂過,明明是春日,卻給靈均一種冬日裏泡了熱水澡的感覺,整個人不由軟了下去。

他一臉癡呆盯着面前的男人。兩人隔了不足半拳的距離,他抽了抽鼻子,傻兮兮地說:“你好香香啊!”

面前男人一愣,接着突然大笑起來。他笑起來聲音低沉,神采奕奕,透着股不羁感。

邊笑,他邊道:“你竟這番認為,那明日你就與成親如何?”

說着,也沒給靈均回話,直接伸手将他往懷裏一攬,帶着他消失在靜谧叢林之中。

此時此刻,九霄之上的天庭已經炸開鍋。

“元辰下凡時三魂被震開一魂,兩魂幻化成人間道一名小童,失去所有前世記憶,如今進入蒼雲山修道,至于另外一魂……”太白說到這裏,顯出猶豫。

玉帝一拍椅背,厲聲道:“另外一魂怎麽了?”

“另外一魂……另外一魂……成了……成了魔教長生教教主,自封雲月君,且帶了一點前世記憶。”太白道。

玉帝目光一閃:“帶了記憶不是更好,這樣元辰在魔教給我們做個呼應,到時我們一舉殲滅魔教。”

太白一拱手,面露難色:“恐怕不行,這一魂乃太子體內惡之所集。也就是說……他現在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

玉帝愣住,好一會,他道:“那怎麽辦,我們現在就派人去打魔族?”

太白:“如今魔族勢力龐雜,妖界又剛失去太子,定不會全心全意輔佐仙界,咱們貿然行動,恐對仙界不利。”

玉帝眉頭一皺:“太白有何建議?”

太白:“不如陛下派人秘密下凡,先将太子靈魂歸一,然後讓太子以雲月君的身份對魔族發難,到時候陛下您就以太子大挫魔族立了大功為由,再将太子重新歸入天庭?”

玉帝沉思片刻,然後道:“目前也只能這樣了。太白,這事就交給你去辦,記住,千萬不能随便讓其他人知道。”

太白領旨,退了下去。

第二日,太乙接旨秘密下凡,前往蒼雲山。幾乎在同一時間,申公豹下凡前往魔教。

☆、雲月

魔界長生教是兩年前剛起來的教派。

十六年前,魔界舉行百年一度的拜月活動。活動主要是祭祀先烈,順便給衆教派分布下一個百年的活動。

這一年的活動的主理人是魔界君王吳天和當時的聯盟軍教主吳海。

吳天跟吳海雖然是兄弟,但吳海身為弟弟,一直瞧不起自己的這個做事婦人之仁的哥哥,甚至不惜暗中作梗,打算逼迫吳天讓位。

萬年前人魔仙妖大戰,魔界分崩離析,如今散落各地,分了無數教派。這些教派統一入聯盟軍。

吳天雖貴為魔界君王,但聯盟軍由吳海掌控,他的權力完全被吳海架空。

吳天胸中郁結,可惜自己實力有限,又不太願意跟自己那個弟弟撕破臉皮,只能憋屈地當個擺設君王。

那次拜月活動,吳海更是以各種理由不讓他上主理事臺。

他當時還因此氣恨,誰曾想應因禍得福,就是那一場拜月活動,天空突降下一顆流星。

那流星小而隐秘,直到到達理事臺才有人發現不對。等發現的人去通知正洋洋得意跟人炫耀自己權力的吳海,流星已經轟隆一下砸中理事臺。

吳海在那一次事件中直接被砸掉所有修行,變會一只禿頭黑貓。

吳天趁機将聯盟軍實力歸攏到自己手中。

值得一提的是,那個降落的流星幻化成了一個玲珑嬰兒。

魔界長老給那嬰兒擺了星辰,說這小孩無根無須,天生石心,簡直就是個與生俱來的魔物,遂推薦不孕不育的吳天将其選為自己的接班人。

這小孩幫助自己解決了棘手問題,吳天也覺得他跟自己有緣,便将他留在了自己身邊。

轉眼十六年過去。小嬰兒長成翩跹少年,辦起事來果斷幹脆,短短半年就幫吳天收服好幾個百年不願歸順的魔教黨派,深得吳天喜愛。

吳天封他雲月君,特意将以前自己的長生教交給他打理。

長生教跟魔教主城隔了一條忘川河。

教會城邦由十街二十六塔組成,天高地闊,街上遍布商店小販,若不是天上常年盤踞奇形怪狀的飛行走獸,其實跟人間的繁華都市差不多,甚至還要熱鬧。

或許是因為生于勾欄,魔教中人大都喜歡黑色。長生殿也不例外,十街二十六塔,結構各異,但建築材料也都是以深黑色的玻璃石為主。

今天卻有不同,城邦所有建築外表皆裝點上不同往日的紅色,幾個主塔上甚至飛起巨大紅色繡球,滿城還有粉色桃花紛飛……此等豔麗景色在魔教可不多見,

這都歸功于一件事,他們的魔教小王子,也就是那個砸廢了自家叔叔的雲月君,今日要成親了。

此事說來也逗趣,這雲月君于前幾日興起前往人間道游玩,才出去不到一周,突然就帶回來一個男人,說是對對方一見鐘情,要立對方為王妃。

魔界中人對于性向沒有特殊要求。男女,男男,人妖,甚至人物,只要你喜歡,随便你怎麽搭配。

只是雲月君怎麽說也是個王子,娶個區區凡人有點說不過去。

可惜他那個溺愛自家兒子的爹地不這麽想,只要自己兒子喜歡,他就是帶頭母豬回來他都沒關系。當然,風華絕代的小王子肯定不會喜歡母豬。聽宮中傭人說,他帶回來那個人不僅不是母豬,還生的白嫩多汁,跟個剛出鍋的小饅頭似得,看得人怪饞!

那傭人前身是個饕餮獸,她這般形容不足為奇,不過也間接證明了一點,這勾引了小王子的妖豔賤貨确實不是凡品。

婚禮在傍晚時分舉行,到時候小王子會帶着他的新娘子在長生教的最高塔上給城中百姓布施魔豆,一個魔豆就是一年的修行,此時大家便紛紛前往最高塔底,想要搶占最佳位置。

長生教主殿就在最高塔中。此時的宮殿裏,傭人們正在殿裏忙碌。小王子則倚在主殿的主位上,閉着眼睛,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他穿了一套暗紅色的禮服,臉色白皙,眉目漆黑,一頭黑發瀑布般落在身周。他躺的姿勢随意,漆黑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一層如扇的陰影,慵懶中透着生人勿進的冰冷氣息。過往的宮女敢看又不敢看,導致手中活計連連出錯。

在兩個宮女互相撞倒,弄得原本潔淨的地板灑了一潑水污後,他長長的睫毛一顫,微微睜了開來。

那漆黑如墨的眼睛宛如帶着寒光,看得兩個宮女立刻跪下來求息怒。

他只輕輕擺了擺手,那兩人竟幻化成齑粉消失不見,連叫都來不及叫一聲。

旁邊的宮女見狀,臉色一白,立刻跪過來将那攤污漬連拖帶洗,直到恢複成之前的潔淨才小心翼翼退下。

他睨了眼那邊的地面,然後滿意地移開目光。

沒一會,他的貼身小奴一臉焦急跑過來,一邊喊道:“君主,君主……”

他眯着眼睛,語氣懶散道:“什麽事情,大驚小怪。”

小奴跑到他對面好幾步的地方停下,小聲道:“王妃,王妃他不肯換衣服!”

他:“你們這麽多人,竟連個普通人都擺布不好?”

那語氣依舊輕慢,卻多了一股說不出的寒涼。

小奴立刻跪在地上,道:“小奴,小奴也是怕傷了王妃。”

他聞言挑了挑眉,一雙大長腿撩起落地,起身道:“本王去看看。”

說罷,拖着一身長衣向着婚房走去。

身後跪着的小奴不由松了口氣。人都說伴君如伴虎,他伴了雲月君,仿佛半天身體入了土。

婚房內,靈均拿着一把匕首對着對面的一群人,威脅道:“你們別過來啊,不然別怪本少爺不客氣!”

他身上只穿了一套白色亵衣,整個人顯得有些單薄。

他剛才酒醒過來就看到自己待在這個滿是紅色的房子,這群人偏要說他是什麽王妃,讓他換上婚服跟他們的王子成親,簡直奇怪。

他拿着刀,準備随時跟他們同歸于盡。

對面兩個負責給他換衣服的女妖見狀一臉為難。

他見對方不動了,以為自己威脅有效,又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憑什麽把本少爺抓來?”

兩名女妖中其中一位口無遮攔:“你這賤命,咱們王子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少在這裏裝腔作勢!”

靈均聞言眉頭一皺:“什麽王子王八的,本少爺沒工夫跟你們玩,快點放本少爺出去!”

“你要是再不配合,別怪我們不客氣!”女妖話音未落,身後的門咯吱開了。

三人目光立刻看過去。那兩個女妖看到來者是君主,正要行禮,對方卻一揮手,這兩人直接被一股風拉了出去。。

等那兩人出去,他便揮着衣袖潇灑踏步進來。

進門的剎那,門在他身後關閉。

靈均一眼認出這是在樹林裏救了自己的白衣少年。他斷片的腦袋除了記得一個美人救了自己,後面的一概不知。此時看對方出來幫他解決了那兩個妖怪,他又看對方也是一身紅衣,以為這人也同自己一樣受了威脅要做什麽王妃,忙兩步上前一把拽住對方的手腕,一臉焦急道:“美人哥哥,你也被威脅了?”

宋元辰被他突然地一拽弄得一愣。魔界衆生都知他雲月君喜幹淨,別說碰他,就是自己身上有點污漬都不敢出現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這小王妃倒是膽大,盡敢直接伸手碰他。但不知怎地,他竟然沒有覺得惡心。就好像在林中見對方的第一面,宋元辰不知為何,腦海裏忽然蹦出一個畫面——他跟這人早就認識,并且有一股情愫催促着他,讓他想都沒想就将對方帶了回來。

衆魔都說他無根無須,他自己清楚,他是有過去的,只是這過去支零破碎,有點像前世的記憶。但不管如何,那感情不假。他活了這十六年,就是對他照顧有加的吳天都沒讓他有過半分動容。他生來石心,這石心卻對面前這人動了起來。

人生在世,活着一個逍遙灑脫。他自然是随了自己的心。

聽到對方叫他美人哥哥,又說他是不是也是受了威脅,他突然心生玩性。眼底閃過一抹笑,他沖着靈均點了點頭。

靈均一臉焦急:“我們得快點出去。”

他一挑眉:“為何?”

靈均氣憤道:“這裏有個大變/态,想要讓我們當他的王妃。我倒是無所謂,美人哥哥你這麽好看,不能給他糟蹋了!”

宋元辰聽到他說自己是變/态,往他身邊靠了靠,低着聲道:“是嗎,你真這麽覺得?”

他雖然不是雄壯身材,但身材高挑,肩又寬敞,一過來就給靈均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靈均忍着躲閃的沖動,說:“我不是跟你開玩笑,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宋元辰低頭看他眼睛閃躲,心中好笑,嘴上又道:“剛才沒人守着我,我就出來了。”

靈均:“那我們現在離開!”

他說着,拉着宋元辰走到門邊,拉開門往外看了看。

在他伸出頭的瞬間,宋元辰的手在後面揮了一下,長生殿裏的衆魔物得令,全都從磚頭石縫間消失不見。

靈均盯着外面看了半天,然後皺着眉道:“奇怪,怎麽一個人沒有?”

宋元辰在他背後不經意一笑,道:“那豈不是正好。”

說罷,推門一派不羁地走了出去。

靈均一驚,趕緊沖過去将他拉到自己身後,道:“你別瞎跑,待會被發現了!”

他比宋元辰矮了一個頭不止,根本就擋不住宋元辰。

宋元辰在後面瞧他緊張模樣,心中好笑,又生了玩性。

他故意将下巴往他肩膀上一擱,懶洋洋道:“那我們現在去哪?”

說話時溫熱的氣息拂過靈均的臉頰,讓靈均一抖,臉不自覺熱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太涼,蹭個玄學,所以更晚了點,這周估計都會這樣,大家可以等次日看哈

☆、喝酒

靈均一個激靈,立刻跳出去老遠。

他迅速回頭,看到宋元辰一臉疑惑,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道:“我們先出去吧。”

宋元辰嘴角微微一勾,說:“好。”

靈均随意找來兩件灰不灰黑不黑的衣服,一邊自己套上一件,一邊扔給宋元辰一件,讓他換上。

宋元辰嫌髒,沒動。

他見對方沒動,回頭道:“換上吧,你身上的衣服太過招搖,會被人盯着的。”

說完,回頭整理自己的衣衫。

宋元辰挑挑眉,在後面看着他。靈均雖瘦,但腰很細,這樣,顯得臀尤其突出。宋元辰看着目光暗了暗。

一直等靈均換好衣服,他才抽回目光,然後一揮手,将自己一身華服換成粗布麻衣。

靈均回頭瞧見他換好了衣服,拽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宋元辰手大寬長,靈均一只手都包不住。

宋元辰看着那小小的手,心中莫名一軟,反手将其捏住。軟軟的,仿佛一用力就能陷進他的手心一樣。

他忍不住拿着手指在靈均手背摩挲兩下,可惜靈均此時忙着逃命,沒有注意到他的這明顯暧昧的行為。

一路暢通到讓靈均不敢相信。

走出高塔,街上人流攢動,其中不乏戴着面具口紗之人,兩個人各自帶了一個黑色的半面紗網面具,悄無聲息混進人群中。

只可惜宋元辰身上氣焰強大,這些魔物一眼就認出他來,正要行禮,被他森然目光攔住。

奇怪他們的王子這是作甚,街上的人不自覺遠離了他倆。

靈均沒發現異常,拉着宋元辰一路來到一處偏角。他呼出一口氣,然後轉身沖着宋元辰頗有江湖氣地一拱手道:“我叫敖靈均,還不知大哥你的名字。”

宋元辰好笑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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