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節課是程季最期待的手工課
永世不得超生。
白玉看到這副場景，心有不忍，放下了自己的白骨哨，結果被天界生擒。
擒住白玉後，孫悟空就像失去了梁柱的房子，一下就塌了。
可惜這石猴身性特殊，天火，天雷，太上老君的煉丹爐……無論什麽都滅不了他，最後玉帝沒辦法，求了諸天佛祖，封了他的法力，讓他成了弼馬溫。
他開始也鬧過，每鬧一次，白玉的魂魄就會被折磨一次，他慢慢就認了這結果。
說到這裏，老龍王長長嘆了口氣：“這世間所謂正義邪惡，不過是各自立場不同罷了。”
靈均紅着眼睛：“我不喜歡玉帝。”
老龍王在他鼻子是刮了一下：“英雄所見略同。”
靈均：“我一定會帶着你們擺脫他的掌控。”
老龍王愣住。好半天，他捏着靈均的臉道：“均兒，你長大了。”
靈均擦擦眼睛，又問：“那個定海神針呢，不是說可以保護他們？”
老龍王：“定海神針本是我們龍族的法寶，龍族子孫，凡是被認定為繼承者的，皆可以用血催動其能力。這也是那場戰争裏我的作用。”
靈均：“你也是壞人的幫兇。”
老龍王愣愣。
敖瑜在旁邊道：“靈均，不可這樣說你爹，他也是為了整個妖族的生存。”
老龍王卻是苦笑一下，道：“誰說不是呢。”
說着，又伸手摸了摸靈均的頭，道：“靈均，有一天你會坐到爹地的位置，到了那天你就知道，當你有了很多身份時，你同樣也有了很多身不由己。”
靈均不想懂，也不願意懂。他只知道，不管是什麽情況，他只會随着自己的心走。
當然，很多年後，他也終究會明白，他彼時能夠有這等想法，不過是因為知道無論發生什麽，身後有自己爹地和阿爹罷了。
第二日，靈均照常在放學後去馬場。
如常，孫悟空一看到他就一臉嫌棄将他往外趕。
靈均這一次沒有跟他拉扯，他站在旁邊，将白玉的話說了一遍：“孫悟空，白玉說了，過去他已經放下，他只想跟你一起回到魔界，随便找個地方過日子。”
孫悟空轉身的背影頓了一下。片刻，他說：“這裏沒有孫悟空，只有弼馬溫。”
當年鮮衣怒馬的英雄郎如今已經被抹滅所有棱角，成為一個人人可以欺壓的弼馬溫，多可笑。
靈均不放棄。
“滾！”孫悟空突然回過頭來，眼神通紅。
靈均吓了一跳。
“俺老孫讓你滾，再不滾，莫怪俺老孫不客氣！”他吼着。
靈均看了他一眼，替白玉不值，罵道：“臭猴子，一輩子吃馬屁去！”
說完，轉身跑了。
孫悟空站在原地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好半天沒動。
靈均氣哄哄跑出去，沒有看到白玉，倒是看到宋元辰。
“宋元辰，你怎麽在這裏？”他一臉奇怪。
這段時間靈均一放學就不見人影，宋元辰忍了好些時日，今日還是忍不住跟蹤了他。
宋元辰當然不會承認自己跟蹤對方，便道：“我不能在這？”
“不是不是。”靈均一邊說着，一邊四處張望，不知道白玉躲到哪裏去了。
宋元辰走過來，問：“你在找什麽？”
靈均忙道：“啊，沒找什麽啊。”
宋元辰眉頭微微皺了皺，然後道：“你後天有沒有事？”
後天是蟠桃會，學校放假。
靈均搖頭，宋元辰幾乎是同一時間從袖子裏拿出準備了将近一個月的請柬遞給他，道：“過來玩。”
靈均看到那是蟠桃會的請柬，驚訝道：“你怎麽會有這個請柬？”
宋元辰：“讓你來就來，哪那麽多廢話。”
想着這請柬賣出去得值一棟豪宅了，靈均小心翼翼接過來。
那邊宋元辰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道：“不準賣，也不準送人。”
靈均心想着宋元辰好嚴肅哦，慌忙點頭答應。
“回去了。”宋元辰說着，轉身就走。
過了一會見靈均沒跟上，他回過頭來，瞧見對方正一臉傻愣看着手裏的請柬，道：“敖靈均？”
靈均這才屁颠屁颠跟上他的腳步。
兩個人下了一層天，宋元辰跟他分別。
這是兩人第一次一起回家，雖然宋元辰一路上幾乎沒話，但靈均很開心。和白玉以及申公豹不一樣，每次跟宋元辰在一起，他總有說不完的話。
那是一種情不自禁。就好像每一次只要看到宋元辰，他總會情不自禁笑着跑向對方。
☆、天宮
宋元辰一走，白玉便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
白玉：“這小子哪裏好？除了長得好看點，悶不拉幾的！”
靈均立刻一副護犢子的樣子：“不準你說宋元辰！”
白玉往他額頭上一彈：“還真說得沒錯，情人眼裏出西施。”
靈均臉一熱：“瞎說什麽呢，我們是朋友，好朋友。”
白玉一臉看破不說破。
白玉：“明日你爹地跟阿爹是不是都得去參加蟠桃會？”
靈均點頭。
白玉突然正色道：“靈均，我能否再求你幫我一個忙。”
靈均手一揮：“跟我客氣什麽。”
白玉捏住他的臉，笑道：“你這小子真是讨人喜歡，等你死了本座一定會把你的骨頭打造成最完美的骨頭。”
靈均：“……”
靈均正無語，白玉突然道：“本座準備回去了。”
靈均一臉奇怪：“回哪裏？”
白玉：“回魔界啊，不然一直待在這裏萬一被抓了怎麽辦，本座可不想再回到博物館當展品。”
靈均聽到他的話，突然撲到他身上，甕聲甕氣道：“我會想你的。”
跟申公豹那種時刻帶着點上下級之別的關心不同，白玉會跟他争吵，也會對他好，更像一個大哥哥。
白玉拍拍他的頭：“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等你長大點到魔界來，本座帶你游玩魔界。”
靈均聞着白玉身上淡淡的花香，點點頭。
白玉抻開他的肩膀，道：“我有個不情之請。當年我們投降時，我曾經托你爹地保管定海神針。”
靈均一驚：“你認識我爹地？”
白玉點頭：“一面之交，當年我投降時負責捉壓我的就是你爹。如果不是他，我也許已經灰飛煙滅。”
靈均心中為爹地這樣的做法開心，又聽白玉道：“如今定海神針應該就在龍宮放着，我想把它拿過來，算是我送給那臭猴子的最後一件禮物。從此往後，本座跟這臭猴子也就天涯兩端了。”
說到這裏，他自己愣了愣，眼底湧出一股傷心。
靈均：“那我直接找我爹地要。”
白玉：“切不可這樣。當年你爹地為了保住我已經費盡功夫，不能再讓他為難。明日等他們出門，我自己去取。到時候萬一出了什麽差錯，算是我偷，與他人無關。”
靈均皺眉。
白玉又道：“只是龍宮寶庫必須要龍族血脈才能打開，到時候只能讓你幫下忙，就當是我引誘你，這樣你也不用受到連帶責任。”
他将一切都考慮清楚。
半天，靈均點頭應好。
是日，天才見亮，龍王便跟敖瑜前往九層天。
靈均沒告訴他們自己也有請帖，自然沒有一同前去。
等他們一走，靈均便起身往龍宮寶庫而去。
寶庫前有兩個守衛，白玉變成老龍王的樣子上前将他們引開，靈均趁此機會靠近，用白玉之前告訴他的辦法，一滴自己的血打開了寶庫大門。
一進到裏面，靈均就愣住，裏面珠光寶氣，奪人眼球。
最中間一團光柱裏有一根表面雕花的金屬長棍，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定海神針。
靈均走過去，伸手要去取，卻被一個聲音喝住。
他吓了一跳，回頭發現是白玉過來了。
白玉一邊往這邊走，一邊道：“不能直接拿，這外面的光是琉璃之火，可以燃盡一切生靈。”
靈均不由後怕，剛才差一點他就碰到了！
“那怎麽辦？”他問。
白玉：“我來。”
他說着，手伸了出去。
他的手立刻變成一副白骨，那白骨碰到琉璃之火開始變紅，變黑。他眉頭緊蹙，臉上有汗珠分泌，似乎十分痛苦。但他沒有停止，直到抓住定海神針的那一剎那，他雙眸一緊，用力将定海神針拽了出來。
定海神針出來的一瞬間，在天宮裏的老龍王頓了一下。
旁邊敖瑜問他怎麽了，他搖搖頭，眉頭卻慢慢收緊。
定海神針乒乓落地，靈均看到白玉那一手白骨變成齑粉消失在空氣中。
他立刻關心道：“你沒事吧？”
白玉勉強擠出一個笑臉：“沒事，損了幾百年法力，手過段時間就可以恢複。”
靈均眼睛發紅。
白玉：“別擔心我，快去拿定海神針，龍族天生就能駕馭它，你可以把它變小點。”
靈均聽話地點點頭，走到定海神針前面。
神針現在的狀态大概是一個成年男子的長度，離開了琉璃火的保護，身上的雕刻更顯精細。靈均注意到上面一排篆文雕刻：如意精箍棒。
白玉：“這是那臭猴子雕上去的。”
靈均點點頭，沖着如意精箍棒點了下，道：“變小。”
那金箍棒抖了抖，接着竟然真的縮小了一點。
靈均回頭沖着白玉露出欣喜目光。
白玉沖他點頭，示意他繼續。
靈均回頭又叫了幾聲變小，那棒子終于變得只有一根毛筆長度。
靈均拿起來，正要遞給旁邊的白玉，外面響起一陣叫喚：“就是這邊！”
與說話聲同時響起的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似乎有很多人向着這邊趕了過來！
靈均一愣。白玉率先反應過來，抓住他的手道：“有人來了，快走！”
兩個人沖出寶宮，看到一席天兵向着這邊趕來。
天兵看到他們，叫了一聲，立刻追上來。
白玉拉着靈均就往一邊跑去。
靈均逃跑間看到後面一大列天兵，眉頭不禁微微皺起：“誰告密了。”
白玉搖頭，帶着他一拐彎進到龍宮的一處偏殿，然後遞給他一個骨哨：“拿着這個，有什麽問題就吹哨子，我聽到會立刻出現。他們抓的是我，我們現在分頭跑，記住，把金箍棒給那臭猴子，無論發生什麽，你就說我已經回魔界，以後再也不會跟他見面。”
靈均：“不行，要走一起走。”
白玉敲了下他的頭：“笨蛋，你的人生才開始，別攪和到我的事情裏來。好了，我走了。”
說完，他化成一團白色的煙霧飄了出去。
追過來的天兵看到白霧，大喝一聲妖孽往哪跑，立刻追了過去。
靈均蜷在房間的門前，聽着腳步近了又遠，直到消失不見。
他低頭看了眼手裏的金箍棒和骨哨，擦了擦發酸的眼睛，起身往外走。
靈均一路往馬場跑。
路上看到無數天兵天将，似乎都在抓捕白玉，他一顆心開始七上八下，總覺得今日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好不容易來到馬場，卻見那孫猴子正叼着根雜草翹着二郎腿在雜草上睡覺。
靈均想着白玉為拿金箍棒送這臭猴子，手都沒了，他卻蜷縮在這裏茍延殘喘，氣憤不已。
他将金箍棒變大，砸在猴子身上。
猴子龇牙咧嘴站起來。看到金箍棒，愣了一下。
靈均紅着眼睛，道：“白玉送你的。他說他回去了，以後再也不見你了。”
說完，轉身就走。
走了一步，胳膊被拉住了。
他回頭，聽那猴子道：“他還說了什麽？”
靈均：“他說他以後跟你天涯兩端！”
猴子聽了，眼睛暗了暗，然後放開了抓住靈均的手。
靈均最後看他一眼，擦着眼淚跑了出去。
外面，天兵已經将各處出路圍了個水洩不通。靈均怕耽誤白玉逃跑，将骨哨放進口袋。
他想着說不定可以找爹地幫忙，拿出宋元辰給的請柬，去了九層天。
九層天內神仙雲集，大家談笑風生，似乎并不知道下面發生了什麽。
靈均跟着一衆神仙前往天宮，遞了請柬便進去找他爹地。
宋元辰在路口處等靈均半天，見他出現欣喜若狂，但又不想讓那呆子看到自己似乎等他很久的樣子，于是調整好神态，冷冷往對方面前一站，結果這呆子像是沒看到他般，直接從他旁邊跑了過去。
宋元辰氣不打一處來，眼看着呆子跑遠，他三步并作兩步追上去，一把抓住對方，道：“過來。”
靈均一驚，看到是宋元辰，忙道：“宋元辰，我現在沒空，我有急事找我爹地。”
宋元辰眉頭一皺。
這時候旁邊響起一個聲音：“抓住那白骨精了。”
靈均迅速回頭朝着聲音看去。
是一名天兵，正在跟一名身材魁梧的神仙彙報情況。
那神仙點點頭，道：“壓往天牢，切莫驚動玉帝和王母。”
天兵聞言，立刻退了下去。
靈均見狀，急忙跟着那天兵跑出去。
跑了幾步，又被宋元辰拽住。宋元辰冷冷看着他：“有什麽事情，跟我說。”我可以幫你。
他後半句沒有說出來。靈均也太好告訴他白玉的事情，現在情況緊急，他來不及細想，随口一句不關你的事，轉身就跑了。
宋元辰聽到那句不關你的事，僵在原地。
靈均一路狂奔，路上還摔了一跤。
白玉正被壓往天牢，勢不容緩，他準備只身前往劫獄。
早知道先不把金箍棒給那臭猴子了，他正想着，突然聽到旁邊一個仙女叫到：“不好了，不好了，蟠桃，蟠桃全被那弼馬溫給偷吃了！”
靈均一愣。衆神仙一愣。
正當這時，人群裏傳來一聲喧嘩，有人叫道：“弼馬溫，你幹什麽？這是蟠桃會，你沒有資格進來！”
人影綽綽，靈均看到那臭猴子來了。
他還穿着那身破衣服，周圍有天兵圍着他，他一邊沖着天兵龇牙咧嘴，一邊道：“玉皇大帝呢，讓他滾出來！”
“臭猴子，滾回你的馬圈去，這裏豈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有人叫到。
孫悟空瞪了他一眼，然後道：“叫玉皇大帝把白玉交出來！”
靈均聽到他的話，立刻叫到：“在天牢，他們把他壓到天牢去了！”
孫悟空聞言往這邊看了一眼，接着回頭要走。
忽地，一陣破風聲起，一竄金色光芒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出，直接貫穿了孫悟空的一只膝蓋。
他膝蓋一軟，差點跪下。咬了咬牙，他站了起來。
又是一竄金光飛來，他想着要躲，但長期未動的身子變得尤其遲鈍，那金光貫穿了他另外一只大腿。
他身體晃晃，好在金箍棒這時候從他耳裏飛出，支撐住他的身子。
靈均想着上前幫忙，一只大手在這時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氣憤擡頭，看到了老龍王。
“爹地！”靈均一臉焦急。
老龍王看着他，眼神裏帶着不容置疑：“別去！”
☆、結束
靈均想讓他爹放手，嘈雜的人群中忽然響起一個有些嚴厲的聲音：“你這妖猴，天宮聖地，豈是你撒野的地方！”
靈均心裏一僵，立刻循着聲音看過去。
就見之前他在天宮裏遇見的彪形大漢穿過一衆神仙走了過來。
對方手上拿着一根降魔杵，怒目圓嗔，大步流星，帶着一股壓迫感。
衆神仙一邊議論紛紛，一邊給這位神仙讓開路來。
那人邊走，便拿着降魔杵沖着孫悟空所在的地方揮動了兩下。
咻咻咻，幾聲響動，幾道金光掠過人群如箭一般飛過去，洞穿了孫悟空的大腿，肩膀，小腹。
孫悟空扶着金箍棒晃了晃，然後慢慢擡起頭來，道：“區區巨靈神竟敢在俺老孫面前撒野。”
他雙目猩紅，語氣透着蔑視。那大漢瞧着，像是出于心靈深處的畏懼，竟愣了一下。
旁邊一個沒注意到孫悟空神态的神仙只覺得此時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時候，便恥笑道 ：“你一個洗馬的弼馬溫，還真是大言不慚！”
“老子是齊天大聖孫悟空！”孫悟空沖着那人吼過去。
可他一身破銅爛鐵，實在難當大聖二字。那樣子，倒是有點英雄遲暮的悲涼感。
人群中笑聲更甚：“哈哈哈，太搞笑了，一個弼馬溫，還齊天大聖。你的花果山現在都變成鳥不拉屎的地方了，你那些妖猴都永世不得超生，你哪來的膽量自稱齊天大聖！”
孫悟空聞言一愣，方才眼睛裏還閃爍的星星之火突然就熄滅了。
他低下頭，片刻後，喃喃道：“我是齊天大聖孫悟空！”
“妖猴！”巨靈神終于反應過來。他一揮手，孫悟空身上又多了幾個傷口
鮮血慢慢浸染他那一身褴褛。
“別搞笑了弼馬溫，快點滾回你的馬場去吧。”
“是啊，這樣至少你還能混個仙位，不然等玉帝哪天不開心了，把你那殘留在人間的餘黨給你全滅了！”
孫悟空抖了一下，徹底不言了。
笑聲更甚，伴随笑聲的還有巨靈神更加密集的攻擊。
不一會，孫悟空身上已經看不出一塊完整的地方，鮮血嘩啦啦流了一地。
靈均見了面前場景，年幼的心髒第一次感受到疼痛。他一邊在他爹地手下掙紮，一邊大叫着讓他們停下。
可是沒人聽到他的話。
這些神仙高高在上，正把孫猴子當馬戲團的猴耍！
巨靈神終于走到孫悟空面前。
他低下頭如看蝼蟻似的看着孫悟空，厲聲道：“滾回去！”
孫悟空低着頭咳嗽兩聲，咳出滿口血。但他依舊沒有倒下。他顫巍巍擡起頭，沖着大漢道：“我是齊天……”
後面的話沒有出口，大漢一把抓住他的頭發，一拳用力打在他的臉上。
鮮血迸射，他的臉立刻裂開一道口子。
他睜着血紅色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大漢，那眼神裏有點點星火重新燃起來，仿佛是在告訴對方，他今天怎麽也不可能放棄。
巨靈神見狀徹底怒了，拿起拳頭對他一陣亂捶。
沒一會，孫悟空就人不人鬼不鬼，活像一堆裹在亂布堆裏的爛肉了。
稍微心軟點的神仙已經偏過頭去，而大多數則發出叫好的歡呼。
孫悟空趴在金箍棒上，最後晃了晃，終于往地上倒去。
就在他即将倒地的一瞬間，四周忽然響起了一陣笛子聲。
那笛聲從蒼藍色的天空飛來，開始在衆神仙頭上盤旋。
靈均瞪大了眼睛，看到一串白骨宛如雨後竹筍般從地上長出，又将孫悟空撐得站了起來。
同一時間，無數白骨從地上爬出來，開始向着周圍的神仙展開攻擊。
事情發生的過于突然，有些來不及反應的神仙竟然直接被白骨撕成碎片，鮮血淋漓的場面刺激了其他神仙。大家開始防禦抵抗。
各種色彩的光華在空中閃爍，一場大戰在即。
笛聲越來越響，無數骷髅從天宮的大理石地板上爬出來，連帶着，一股淡淡的玉蘭花香在空氣中暈染開來。
“是白骨精！”有人叫了一聲。
那人話音剛落，就見一個白衣青年踏風而來。
藍色天空下，他一頭白發翻飛，額頭上長出兩個白玉似的小骨角，眼睛裏翻滾着同頭發一樣的白霧，一只手擲着一根玉骨白笛，整個人透出一股一塵不染的潔淨。
來者正是白玉。
趁着衆神仙抵抗白骨的間隙，白玉來到孫悟空身邊。
他白色長袖一揮，将孫悟空扶起，道：“你這臭猴子就知道給我惹麻煩！”
孫悟空擡起鼻青臉腫的臉，勉強沖他擠出一個笑容，結果眼睛撇到他一只衣袖下空空如也，立刻道：“你手怎麽了？”
白玉沒答。
“你手怎麽了！”他又問了一聲。
白玉沖他一笑：“沒事，很快就恢複了。”
“誰弄得？”他喃喃問着。剛才還對那些兇神惡煞的神仙誓死不從的人，聲音竟不住地打起抖來。
“差不多得了啊，臭猴子，別給本座丢人！”白玉說着，衣袖一番，擋住一個神仙的攻擊。
幾副白骨将孫悟空扶住。白玉飛出去，跟撲身過來的巨靈神打了起來。
兩人來來回回幾下，白玉便一腳将巨靈神踹在地上。
幾副白骨壓住巨靈神，立刻被他大力甩開，但幾乎馬上又有無數白骨撲上來。
他掙脫間，看到白玉冷着臉向他走來。
那一刻，一改平日裏的嬉皮笑臉，白玉蒼白的眼睛裏翻起來一陣冰冷的白霜。
巨靈神一邊後退，眼神裏不由出現一絲惶恐。他哆嗦道：“你別過來，你……啊！”
一身慘叫，一個骷髅貫穿了他的一只腿。
白玉走過去，擡起白色長靴，按在他的腿上，在他幾乎崩潰的神色中輕輕碾了碾叫。就聽咔嚓咔嚓的聲音，巨靈神自己的骨頭斷裂破碎，插破了肌肉，帶着鮮紅的血液沖了出來。
大漢痛苦的尖叫劃破了九層天。
這還沒完。
白玉伸出修長手指，扣在了他的肩膀上。
剛才還嚣張跋扈的神仙，此時只看得出滿滿的膽怯。宛如一條被人踹了寸口的落水狗。“救……救命……”他怕的聲音都叫不出來了。
旁邊抽出手來的神仙見狀立刻過來幫忙，可白骨如蝼蟻，源源不斷，那些神仙根本無法靠近。
今日蟠桃大會，天宮幾乎彙集了仙界的所有中堅力量，白玉相當于以一己之力抵抗整個仙界。
當然，幾個厲害點的人物還沒有出手。
這巨靈神仗着跟玉帝帶點關系，整日裏嚣張跋扈，今日讓他吃點苦頭，豈不快哉。
眼看着巨靈神又一只胳膊炸裂成一朵血紅的花，退到外圍的神仙們暗自交流了一番眼神。
正當這時，天宮高階上，有人喚了一聲，玉帝跟王母在一群神仙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玉帝剛才就聽說了天宮前廣場的事情，此時看到面前混亂不堪的場面，眉頭還是忍不住皺起。
他一世孤傲，眼裏哪容得下那些魔祟在自己眼底嚣張。破不耐煩地一揮衣袖，他厲聲道：“太白。”
只喚了一聲名字，太白便心領神會。
沖着玉帝一鞠躬，太白飛身而起，打算引天火燒盡面前所有的邪祟。
他立在空中執起手勢，開始念念有詞，沒一會就有濤濤火光在天際滾動，像巨大的雲朵卷起滔天的紅色浪花，朝着這邊撲卷過來。
低階位的白骨見了火光，紛紛逃竄，但沒一會就被燒成齑粉，消失在空氣中。
無數怨靈嘶吼聲起，剛才還繁華的天宮仿佛一下子就成了人間煉獄。
眼看火勢兇猛，白玉節節敗退。方才袖手旁觀的神仙們見玉帝出現，立刻飛身上前加入戰鬥。白玉雙手難敵衆拳，挨了好幾下，嘴間有鮮紅血液溢出來。
他低頭看了下正一個個從火光中消失的白骨，知道今天估計是在劫難逃。便拿起骨笛，吹起最後一曲。
這一取如泣如訴。
仿佛吹起他的生前。那時候，他還是尋常百姓家一個普通少年，縱馬歡歌，無憂無慮，後受賊人所害，落進枯骨地，靠一口怨氣成就了一副白骨之身。
那一日，桃花樹下，猴子問他：“英雄從哪來？”
他笑着答：“本座從那累累白骨裏爬出來！”
從骨頭來，也從骨頭去。
無數骨頭翻飛來到他的身邊，沒一會，就堆積成一副巨大骨架。那骨架延伸，轉眼成了一頭遮天蔽日的九頭神鳥。
九頭仰天齊嘯，勢要撕破這天。
從來藍天白雲的九層天竟然變得漆黑一片。
笛聲滅，九頭鳥九頭一齊向着下面的神仙展開攻擊。有法力稍微遜一點的神仙立刻就在那攻擊下神形俱滅。
玉帝怒了：“反了反了，一個妖孽，竟然敢在我九層天裏鬧事！四大天王，天雷伺候！”
四大天王領旨，拿起各自武器飛起，從四面将那九頭鳥圍住，引起天雷陣陣。
天雷跟專門驅邪的天火不同，它遇神殺神，遇魔殺魔！
藍色的天雷宛如巨型的蛛網在天空拉扯，爆炸，伴随着震耳欲聾的轟隆聲。那白骨九頭鳥很快就招架不住，沒一會就被劈得倒在地上。
地上天火宛如長了眼睛，立刻向着九頭鳥撲去。熊熊烈焰中，一聲凄厲叫喊，那骨頭鳥又變回白玉。
他白色的衣服上洇出鮮紅的血，眼睛裏的蒼白變得空洞了許多。
最後的幾只白骨舍身替他擋下幾個神仙的攻擊，他在大火中艱難起身，看到已經倒在火中的孫悟空，突然笑了一下。
仿佛放下所有，又好像滿是不甘的笑。
“臭猴子！”他說。
孫悟空仿佛是受了他的召喚，突然擡起頭來。
他看到白玉的笑臉，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分明已經力氣盡失的身體忽地從地上爬起來，不顧灼人焰火，向着白玉奔跑而去。
朦胧中，靈均聽到他爹說：“你今日若是過去，那就是背棄了整個妖族，爹地絕對不可能為了你一個人的生命放棄整個妖族的生命，你今日若是不去，那你就是背叛了朋友，往後，你可能會怪自己一輩子。”
話音落下，一直抓着他肩膀的手也松了開來。
靈均往前一個踉跄，頓了頓，然後化成藍色光芒向着白玉飛了過去。
可惜未等他靠近，一股巨浪将他掀翻在地，滔天的火光立刻将他圍攏。
他一下陷入困境，何論上前救人。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渺小。
他絕望擡頭，看到一道粗壯如龍柱的藍白色的閃電從天而降，直沖着白玉劈去。在千鈞一發之際，孫悟空一個縱身抱住了白玉。
可以摧毀這世間一切的天雷落到他們兩個人身上，讓兩個人一同發出痛苦大叫。
天雷之中，孫悟空用力将白玉裹進自己胸膛，企圖以此讓他少受點傷害。可這雷似乎長了眼睛，從一切不可見的縫隙中鑽進去，讓懷裏的人兒身上的白衣漸漸變成了血衣。
雷光中，白玉擡起頭，看了孫悟空一眼，然後艱難開口：“臭猴子，活下去。”
“白玉，不要，不要！”猴子慌了。
懷裏的人兒最後沖他笑了一下，接着竟像是碰到了焰火的紙張，慢慢變成蒼白的灰燼，從孫悟空指尖，胸膛裏，消失不見，最後只剩下一件被血染紅的衣服落到他同樣染血的手裏。
天雷還未熄滅，但似乎已經對他造成不了傷害。
他站在那裏，愣愣看着手裏的紅色血衣，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白……”巨大的悲傷堵住了他的喉嚨，讓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須臾，他忽然仰天一身長嘯。刺眼的紅色光芒從他身體裏迸射出來，直沖九霄。光芒掀起巨浪滾滾，一圈神仙變成灰燼消散，連痛苦都來不及。
叫喚過後，孫悟空跪在地上，抱着那紅色衣服，像孩子一般嚎啕哭了起來。
“你說謊，哪有人會從白骨裏來。”猴子說。
“是啊，真奇怪。”白玉笑着道。
猴子：“不過這樣也好，我是石頭裏來的，你是骨頭裏來的，咱們算作天生一對。”
“臭猴子，你別占了本座便宜。”
“我可是齊天大聖，跟我你以後吃香喝辣！”
“你此話當真？”
“當真。”
……
“白玉！”靈均聲音已經完全沙啞，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哔哔啵啵的火聲。
他手忙腳亂地拿出白玉給他的哨子，用盡全力沖着那邊吹了一聲。
大火獵獵，哨聲飛了好遠好遠，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靈均哭得眼睛模糊一片。
衆仙見狀，立刻上前準備将孫悟空一舉殲滅。
靈均焦急間，看到金箍棒不知何時到了自己腳邊。
他用盡全力一腳踹起那棒子，借勢飛到了孫悟空身邊。
他擋在孫悟空面前，橫着眼睛，不準其他神仙靠近。
“敖靈均，你身為龍族王子，卻站在魔族一邊，這是跟整個仙界和妖界為敵。”有神仙道。
靈均不聽他的話，固執地伸着胳膊不準這些人靠近。
“龍王，你子這般，可不怪我們不客氣？”有人沖着龍王叫了一聲。
老龍王眼睛閃爍，這時站在一邊的敖瑜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他把心一橫，道：“逆子忤逆，衆仙家不用看我的顏面，該教訓就得教訓！”
衆人聽到他的話，紛紛執起各自武器，打算展開攻擊。
靈均看了他爹一眼，知道從這一刻起，他開始孤立無援。但他沒有畏懼，他已做好灰飛煙滅的準備。
就在他咬牙準備迎擊時，誰碰了他一下。
他回頭，看到了宋元辰。
那一刻，靈均突然撇了撇嘴，有種想哭的沖動。
“別哭。”宋元辰冷聲說着，看向他的眼睛卻透着一股難言的溫柔。
靈均宛如恸哭過度似的抽了兩下，道：“宋元辰，你幹什麽？”
宋元辰看也不看他：“我是你師傅，你的堕落我要負責。”
靈均最終還是沒忍住，哇一下哭了起來，畢竟還是個孩子，連爹地都不管他的時候，全仙界把他當成敵人時，他的同桌宋元辰義無反顧站在了他的身邊。
衆神仙看到突然出現的小皇子，一陣為難。
玉帝旁邊的神仙道：“玉帝，這……”
龍王率先做了表率，這會兒玉帝不好說讓人停下，只能咬着牙沖着下面揮了揮手。
衆神聽到命令，立刻開始行動。
一邊已經準備過去幫靈均的老龍王和敖瑜卻不由松了口氣。
宋元辰是玉帝唯一的兒子，這些神仙哪怕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