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節課是程季最期待的手工課

:“小和尚,你,想要報仇嗎?”

小三藏護寶貝似的護着那副殘破的身體,一邊淚眼模糊地瞪着男人,問:“你是誰?”

那是一只才剛剛修煉成人形的白蛇,名喚白龍。

因為山下人捕蛇亂了他的修煉,所以他才在那些人的吃水裏下了毒,這便是困擾和尚的瘟疫。

讓白龍沒有想到的是,和尚竟然找到了他修煉的洞穴,并且從裏面找到了吸收過他靈力的野草,用來給那些人治病。

和尚一心念佛,身上已有聖光護體,他一小小妖精自然奈何不了對方。所以,他便施了一個小計,給其中幾個村民完成了一些小的願望,讓那些村民誤以為他是蛇仙,是和尚得罪了他。

那些愚昧的村民立刻上鈎,直接将這和尚拖到這大樹下活活打死。

“啧,真是慘啊,你沒聽到他最後的那聲叫喚!”白龍說。

三藏聽着白龍的話,眼睛裏是滿滿的憤恨。

但他明白,他不是對方的對手。

假如說師傅的死給他帶來了什麽,就是在這一瞬間,他明白,這世間,除了師傅,誰也靠不住。

可是,他得報仇,面前的男人可以幫他報仇。

白龍的百年大劫即将來臨,他想要三藏用金剛經在那一日助他渡劫。

作為回報,他可以教他法術,讓他有能力教育那群村民。

白龍未想過一個小小的和尚卻是個修煉奇才,當然,三藏從未在白龍面前展現過自己真正的實力。

不過兩三年,他的靈力就大漲。

在一個雨後的午後,他慢條斯理走進了那個村莊。

半炷香不到的時間,他又走了出來。

只是與進去的潔淨不同,出來時,他手上躺着血,嘴角也染着血,但眼睛裏卻全是癫狂的笑意。

後來,有人路過那個村子,進去見到那場景後直接吓瘋。

據說,那血腥的場面,用人間煉獄形容都不為過。

總之,滿村七十多戶人家,所有的牲口,就連一只蟑螂都沒留下。

白龍也被小和尚的嗜血吓到,但是小和尚除了這次殺掠,之後并未再做什麽出格之事,也是恭敬他一聲師傅,他便也不再多想。

很快就到了他渡劫之時。

有三藏金剛經加持,他雖然差點被天雷打中,但最後也還是成功渡過了劫難。

一次渡劫會增長百年法力,只是剛剛渡劫成功後身子會及其虛弱。他讓三藏扶着他去洞穴休息,未曾想,就在經過洞前的那顆大樹時,唐三藏向他出手了。

作為一個妖精,他自然不會全身心去信任一個人。他本來也準備利用完唐三藏就将對方殺死的,未曾想,這才短短幾年時間,這小和尚靈力竟然如此強大,再加上他才經歷大難,竟輕而易舉就敗在對方手下。

在臨死前,他第一次見識到這和尚的險惡之處。那眼睛裏閃耀的紅光,以及嘴邊的嗜血讓他作為一個冷血動物都忍不住膽寒。

對方捏着他的下巴,說:“看到這顆樹沒,這就是你害死我師傅的地方,現在,我要将你的身體給我師傅。”

白龍還想着求饒,可三藏已經毫不猶豫出了手。

師傅在那個妖嬈男人身體裏醒來時,唐三藏也驚喜過,可短暫的驚喜後,随之而來的卻是滿滿的失落。

因為他的囚靈術不熟練,師傅的靈魂不完整,記憶沒有恢複,行為宛如小孩。

他為了幫師傅恢複,到處殺人奪靈,最後終于惹得天怒。

佛祖降罰于他,可他天生靈體,是不可多得的修煉奇才,也因此,佛祖沒有直接将他毀滅。

他被剝去所有邪惡術法,回到幼童狀态,跟着佛祖潛心修煉,而師傅則被送到了妖界撫養。

後來,他偷偷溜到人間界游離,卻在途中救了一條白蛇。

彼時他記憶盡失,但還是一眼就覺得這白蛇眼熟。

那是他的師傅,又不是他的師傅……這百年來,他一直活在這樣的糾結中,以至于在師傅最後消失的那一瞬間,他才真正接受,那個人是他救回來的師傅。

可一切已經晚了。

他本來不是十惡不赦之人,可偏偏這世人将他逼上絕途。

無論念多少的佛經,聞多少的香火,他都不信性本善,不信神仙,不信上天有好生之德……只信自己手中的能力。

他望着面前的男人,他說:“我有何不懂?我就是懂的太多,才有了今日這地步!”

他的聲音裏全是憤怒。

雲間的男人聽到他的話,肅穆的眉毛微微皺起。片刻,男人道:“你只看清自己所受之苦,可見其他人的磨難?”

唐三藏忽地笑了:“我是本我,為何要看其他人的磨難,我只知道,要是有人讓我痛苦,我必定加倍奉還!”

男人搖着頭,說:“你這一世還回去了,下一世呢?那人必定在命運上欺你一籌,到時候你又說命運對你不公。”

唐三藏:“我只活一世!”

男人說:“所以你這一世注定有失去,這一切,早在冥冥中有了注定。”

唐三藏不言。他清楚,無論說多少,他不可能理解對面的男人,男人也無法理解他。

半晌,男人又說:“你今生作孽多端,貧僧已無法對你進行教誨。你會進入輪回之中,這一輩子你所做之孽來生都會幻化成你的磨難。”

唐三藏咬牙道:“我為何要聽你的擺布!”

說完,他一揮手,沖着男人攻去!

“冥頑不靈!”浩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九天之上,佛祖手撚蓮花,沖着他一揮手,就看到一個巨大的金色手掌向他壓來,他心覺不妙,轉身要走,卻已經來不及。

巨大的金色将他壓着往地上墜去。

在血肉被壓得模糊的疼痛到來時,他眼前一花,便看到了漫山遍野的花。花随風動,他看到個青袍子的和尚騎着一匹白馬來到他的面前。那時候,他還是個五六歲的小兒模樣,他張着腦袋看馬上的人,馬上的人也低頭看他。光線柔和,他卻看不清對方的臉,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接着就聽對方輕柔着聲音對他說:“徒兒,我們回家。”

☆、禮物

靈均看着面前身着華服的男人,好一會才開口:“申哥哥?”

申公豹回過頭來,沖着靈均身邊的女人擺了擺手,女人便退了下去。

他漫步走到靈均身邊。

盯着靈均的臉看了好一會,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向着對方臉上摸去,誰知,手才出去,對方不自覺往後瑟縮了一下。

他的手有些尴尬地僵在半空中,最後又慢慢落了下來。

他眼睛始終沒離開過面前的人,好一會,他緩緩開口,道:“靈均。”

說出來的話已經沒了往日的磕絆。

靈均為自己剛才的行為尴尬。他不自覺摸了摸鼻子,然後道:“申哥哥,聽說你在幫纣王對抗那些神仙?”

申公豹收回看他的目光,轉身往自己的位置前走了兩步,然後道:“這件事,你不用管。”

靈均往前一步,道:“你知道現在自己在做什麽嗎?”

話音未落,申公豹忽然回過頭來。那一瞬間,靈均竟然在他眼神裏看到了一絲不同往日的淩厲,靈均不由往後退了一步,接着,他便聽申公豹道:“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麽。他們想重新振興仙界,我偏不讓他們那樣做。我要替妖界報仇!”

靈均忙道:“我們也可以重新讓妖界恢複往日的繁榮,只要……”

“只要你用神龍血?”申公豹打斷他,“靈均,我答應過龍王,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都不會讓你受到一點閃失。”

“你可知姜太公背後的人是誰,你這樣做,是與整個天地為敵!”靈均道。

“那又如何?”申公豹看着靈均,“你不用害怕,日後要是有什麽事情,我定會頂在前面!”

“我不是害怕!”靈均叫出聲。

他盯着面前有些陌生的申公豹,良久,才道:“妖族已經覆滅過一次,我不想再失去你!”

申公豹眼底閃過一絲柔軟,他走過來,終究是将手撫上靈均的臉頰。

充滿憐愛的撫摸,半天,他道:“靈均,你還擔心我我真的很感動,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

“申哥哥,我不是這個意思!”靈均忙道,“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受傷。”

申公豹道:“靈均,我找你來你不是讓你打消我的志氣的,你就在這裏好好待着,等事情辦妥了,我就帶你去桃花源去。你肯定知道桃花源吧,當年你托牛郎去尋找。你在永墜深淵那些年,牛郎來找我,給了我一個地址,說是已經找到。靈均,原來你早有準備。”

靈均點點頭,道:“申哥哥,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我們去桃花源,我可以用神龍血培育出新的妖靈,假如我日後靈力變得強大,甚至能複活爹地他們,到時候我們妖族好好生活在那裏,不問世事,不是很好嗎。”

申公豹忽地露出落寞笑容笑:“靈均,你還是同以前一樣天真。你以為,你不去惹別人,別人就不會來惹你嗎?神龍血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東西,無論走到哪裏,我們都會是別人盯着的對象,所以,我不能讓封神成功,不能讓妖族出現任何一絲的威脅!”

靈均還想要說什麽,可是當他看到申公豹眼底的光,他又不清楚這種情況之下,自己若是真将自己的計劃說出來,面前的男人是否會相信。

猶豫間,他又聽申公豹道:“你好好休息,對了,敖丙就在隔壁,你可以找他說說話。”

“敖丙,他在這裏?”靈均忍不住一把抓住申公豹。

申公豹點點頭:“他受了姜太公的指示來夜襲我們的軍隊,結果被擒住,我封了他的法力,他跟我生悶氣,好幾天沒吃飯!”

“你……”靈均想着要指責申公豹,卻又說不出來,幹脆放開他轉身出了房間。

申公豹看着打開的房門,又摸了摸剛才靈均觸碰的手臂,黑色眼線上的眼睛閃過一絲失落的光。

他喃喃道:“靈均,或許,只有那個男人死了,你才能理解我的心!”

……

靈均推開房門,便看到敖丙坐在座位上正在搗鼓什麽。

“丙兒!”他喚了一聲。

敖丙聽到聲音,有些不敢置信地回頭,等看清來者确實是他爹地,咻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

他兩步沖到靈均身邊,一把抱住靈均,悶聲道:“爹,真的是你!”

靈均鼻頭一酸。

從敖丙出生,他都沒好好抱抱他。這時候,他才方有一絲為人父母的感覺。

這孩子也不知道吃什麽長得,竟然都比他高了。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對方藍色的長發,一邊道:“對不起,爹地讓你受委屈了!”

敖丙彎着腰将頭埋進他的肩窩,一邊搖頭,一邊道:“沒有,那天我去深淵沒看到你,我以為……以為……”

靈均忙安慰他:“好了,好了,沒事了,以後,凡事有爹地在。”

兩個人正敘舊,窗外傳來一聲咳嗽,接着,一只松鼠跳了進來。

那松鼠後背背着個小布袋子,說不出的可愛。

靈均眼看着那松鼠跳進房間後直奔敖丙而去,它三步跳上敖丙的肩膀,然後在他脖子上蹭起來。

敖丙臉蛋一下子就紅了。

他一把拉開松鼠,叫到:“哪吒,別鬧了,爹在!”

那松鼠聞言,跳到一邊,變成了一個身穿紅色對襟短衫的少年,正是靈均之前見過的陰珠擁有者哪吒。

哪吒落地變成人形,然後将手中的布包遞給敖丙,道:“小爺給你買的燒雞。”

說完,這才沖着靈均一拱手,道:“哪吒見過爹地!”

“誰,誰是你爹地!”敖丙立刻在旁邊的道。

靈均想着申公豹說敖丙最近都不吃東西,原來這是有人再送,忙假正經地咳嗽一聲,道:“叫爹地也無妨,無妨!”

“爹地!”敖丙臉紅得像西瓜。

哪吒一手搭在敖丙肩膀上,道:“你看,爹地都說可以叫爹地了!”

“哪吒!爹地!”敖丙叫着。

靈均一直覺得自己這小兒過于正經,很少見他這般靈動的時候,不由笑出聲來。

……

靈均跟敖丙在申公豹的宅子待了幾日,幾日來,哪吒每日都來給敖丙送吃食,桂花糕,燒雞,糖醋排骨……沒有一天重複。

且每一次要等敖丙吃完了這人才放心離去。

靈均看在眼裏,心裏對這個……嗯……未來女婿也算是比較滿意,心中也暗自作下了一個決定。

……

這幾日來,靈均聽敖丙和哪吒所說,他們現在所在的宅子是纣王主城之下的一處偏宅。

如今姜太公帶領的人間修士已經逼近城門之下,纣王大勢已去,輸只是時間問題。

靈均觀察申公豹的狀态,卻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按照申公豹之前對他所說,這一仗申公豹勢在必得。申公豹給靈均的感覺只有一種,就是他在等待,似乎是在等某個時機,或是某個人。

靈均不确定,但戰争就要開始,到時候難免傷亡,思考幾日後,他便将自己心中的打算說了出來,他要送敖丙跟哪吒離開。

敖丙當然不答應離開,靈均本想着哪吒會幫自己勸一下敖丙,誰知道哪吒卻站在敖丙身邊,說這場戰争關乎天下存亡,他又怎能為了一己私利逃走。

後生可畏,靈均當然欣慰,只是心底他還是希望兩人能走。他這些年見識了好些戰争,每一次都轟轟烈烈傷亡無數,他也經歷過無數次生離死別,自然知道在這世間,能夠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長相厮守是如何難能可貴的事情……但是,這些話他無法說給兩個小孩聽。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年輕人未經歷的人生世故,由年長者說出來,那都是毫無意義的教化。

他們需要自己去經歷,哪怕日後,他們真因為某些事情不得已分開,那也只是他們的命。

靈均嘆了口氣,從口袋裏拿出一樣東西遞給敖丙。

那是一個小巧玲珑的雕刻,一只母雞的形狀,從外表的磨損狀态看,持有者應該動不動就拿出來把玩。

靈均想着宋元辰送自己雕刻時的場景,那還是他們剛入學時,那時候手工課老師讓他們親手做一個東西送給彼此,還說日後他們的同桌就是他們一起戰鬥的夥伴。

後來,宋元辰就送了他這一只母雞,往後,他們一起戰鬥的機會也是屈指可數……

世事難料,可一切就好像發生在昨天。

人都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或許,神仙妖靈的時間過于漫長,以至于這漫長的時間,很多東西都變得不再珍貴,往往,也就那寥寥幾件事情讓人難以忘卻……甚至于回想起這些事情,靈均都無法理解自己過去對于宋元辰的感情,那麽炙熱的感情,仿佛一次就用掉了他這百年的所有力氣。

但那究竟是為何,他又說不出個所有然來。

喜歡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你拼命在腦海裏想着原因,結果每每只能想到對方那些混蛋的時候,越想越覺得氣,越氣又越覺得這家夥這麽混蛋,竟然還想抱着揉一揉。

靈均将雕刻放在敖丙手上,道:“日後,你要是遇見了什麽危險,就将這個東西拿出來,我在上面施了一道護命咒,關鍵時刻定能保護你們。”

敖丙看着眼前的雕刻,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他慌忙從口袋裏掏出另外一個雕刻放在靈均面前。

靈均望着那雕刻,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

那是一柄劍,是他送給宋元辰的第一件禮物,也是唯一一件。

他聽敖丙說:“這是封神戰役開始時,天帝給我的,說是關鍵時刻可以保護我。”

所以說,喜歡這種事情還真說不清。

也許有一天,你已經忘記了對方的所有,可是當看到某個有所關聯的人時,你還是會情不自禁地做出跟對方一模一樣的事情。

那種未經思考的默契也許短時間難以發現,但在跨越某些歲月後,再由外人看到,才能看出其中奧秘。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差不多兩章,(╥╯^╰╥)

☆、爆發

靈均并未解釋東西的由來,敖丙十分懂事地未多問,事情仿佛就這樣過去。

這一日,靈均正與敖丙在房間內聊天,房門被推開,申公豹踏步走了進來。

他眼睛劃過敖丙,接着又回到靈均的臉上,片刻,他道:“他們攻過來了。”

靈均不自覺走到敖丙前面護住敖丙,一邊明知故問道:“誰們?”

申公豹注意到也許靈均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動作,皺了皺眉,然後道:“宋元辰。”

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靈均的臉。果然,當他說出那個人的名字時,對方的面孔明顯出現了片刻的松動。

說不在意完全不可能,但申公豹還是以一副溫和的狀态道:“靈均,我派人先将你們送出去。”

靈均:“我不走。”

申公豹眉頭微皺:“這時候不是你任性的時候,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想想敖丙!”

“師傅,我也不走!”敖丙道。

靈均道:“我們已經商量過了,這場戰鬥假如真要打,那我們不會走。”

他不走是因為他始終擔心申公豹的安危,他計劃着在關鍵時刻直接帶走申公豹。

申公豹盯着他,良久,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神色:“好吧,既然你這樣執迷,那就留下吧。不過,為了你的安全,你不能随意離開我。”

靈均有想過,申公豹為何會如此好說話,後來他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對方的陰謀。

當他随着申公豹站在主城之上時,他便看到了宋元辰跟姜太公帶領的千軍萬馬。

站在前面的那些人間修士,有些面熟,顯然是那場戰役後的神仙轉世之人,而大多數的人則是新的面孔。

申公豹這邊領軍之人是先前将靈均掠走的那個女人。

此時,女人後背張開九條尾巴,原來是一只九尾妖狐,在她身後,跟着無數妖靈……靈均這才知道,當日那場戰争有這麽多的妖靈幸免于難。

他的眼神劃過衆人,最終落到了不遠處的男人上。

男人騎着一匹白色的戰馬,身着暗金色盔甲,一頭黑發自然落下,顯得莊嚴又威儀。

那對劍眉下,深邃的眼睛恰好也看到這邊,跟他的眼睛撞了個正着。

然後,他在那眼睛裏看到了一絲柔和的笑意。

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勵,讓他原本不安定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男人于他,永遠有這種奇異的安全感。

他聽到天邊響起悠遠的長嘯,立在前面的姜太公道:“你們這些妖孽,還不束手就擒!”

那九尾狐狐媚一笑,語氣暧昧道:“束手可以,但就擒可不行!”

身後的妖怪哈哈大笑起來。

姜太公白眉一皺,道:“冥頑不靈,衆戰士聽令,主動投降之人封住靈力留下活口,其他,格殺勿論!”

那是一場聲勢浩蕩的戰争,打了足足三天三夜,在第三天的晚上,申公豹突然來到靈均身邊,然後對他道:“靈均,對不起,只有你親手殺死那個男人,妖族才能原諒你當日所做。”

靈均當然知道自己那一年替宋元辰求情的事情為妖族不齒,他早做好向着妖族負荊請罪的準備,可未曾想過是這樣的方式。

他不解于申公豹所說的話,申公豹話音落下時,卻将一根極細的針打進他眉間的波紋中去。

一切發生得如此突然,靈均都來不及反應。

有片刻的恍神,接着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他大叫着跪在地上。站在他身邊的敖丙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他一邊扶着靈均,一邊對申公豹道:“師傅,你對爹地做了什麽?”

申公豹俯下身充滿憐愛地撫摸着靈均的臉龐,一邊道:“放心,我只是逼出他體內的一些能力而已。這百年來,他生在深淵,世人都只知道他在那裏受難,卻未曾知曉,他體內的血液讓他與魔族之源緊密聯系在一起。”

說到這,他頓了頓,然後又到,“靈均,要不是知道你的為人,我真懷疑你當年替宋元辰求情,提出主動前往永墜深淵是另有所圖。”

他話音落下,那原本跪在地上的人兒忽地笑了起來。

只是大概因為身上的痛,那笑卻顯得異常的猙獰。

靈均擡着頭,用通紅的眼睛看着申公豹,道:“你真以為,我在什麽都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就信口開河,說要重振妖族?”

片刻的沉默,靈均說出了讓申公豹不敢置信的一段話:

“當年,爹地将妖族傳給我,這個擔子對我來說太過巨大,我雖算不上一個合格的首領,但也努力做好自己的本分。”

“在那次大戰之前,我設想過無數種保全妖族的計劃,可當時妖族的命運已經全權掌握在仙族之手,那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這些年,丙兒身上的陽珠,我身上的神龍血,加上魔族之源,若是複蘇了妖族,以後誰又能輕而易舉撼動得了我們……”

申公豹也許未曾了解過靈均的其他,但他知道,靈均不會騙他,所以,當對方跟他說出這些話時,他便有種被人當頭棒喝的感覺。

他不知所措了半晌才敢重新擡頭看向靈均。

此時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面前的男人再也不是那個整日跟在他身後叫着申哥哥的小孩。

假如一切真如面前之人所說,那麽,對方所做的一切簡直讓人匪夷所思……他不敢相信原來在他考慮第一步該如何去走時,對方已經想着接下來的一百步。好久,他才艱難開口:“你說的可都是真話,為何,你不說給我聽?”

靈均忍着身上劇痛,努力用平穩的語氣道:“神龍血,陽珠,魔靈之源,這所有的能力裏,沒有一個能力不是要背負巨大的壓力的,我是妖族首領,敖丙未來也要繼承妖族之位,這一切本就是龍族應該承擔,只是,我沒想到……你會對我動手……”

那個當他不顧妖族白眼而為宋元辰求情,最終落下永墜深淵還一直守在他身邊的申哥哥,竟會對他動手……

剎那間,申公豹感受到自己是多麽的愚蠢,面前的男人一直忍辱負重,就為了妖族能夠順勢而起,現在,一切都毀在了他的手中。

他想着道歉,偏偏那些話語如鲠在喉,再也難以說出來。

靈均悶哼了一聲,頃刻間,無數黑色的線路從他白皙的脖子一路向上,往着他俊秀的臉蛋上攀岩而去。

他很快就要撐不住。

他沒想到,自己精心計劃這麽久,最後竟然敗在了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中。也許,這就是天地造化。

“敖丙!”他叫了一聲。

敖丙畢竟還小,這時候已經被爹地的樣子吓壞,聽到爹地叫自己,他忙應了一聲。

“你過來!”靈均道。

敖丙立刻靠近靈均。

沒有任何停留,靈均将自己的額頭抵在了敖丙的額頭之上。

“靈均!”申公豹立刻意識到他要做什麽,想着阻止,但已來不及。

就看到一簇水藍色的光芒在靈均身上閃現而過,緊接着就如游蛇般竄上敖丙的身體,然後盡數落進敖丙眉心的藍色紋絡中去。

等藍色光華盡數進入敖丙眉心的紋絡,靈均這才将敖丙放開。

“敖丙,從今日起,你就是妖族統領,爹地對你只有一個要求,複興妖族,然後帶着他們遠走高飛,好好活下去!”靈均說着,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金色的錦袋。

“鎖靈袋!”申公豹幾乎立刻猜到了什麽。

他感覺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靈均點點頭,道:“這裏面是那場戰争裏妖族犧牲的所有人的靈魂,我用了好長時間才收集回來,你們一定要好好保管,等神龍血與丙兒完全融合,就用神龍血的能力将這些妖靈複活。”

從大戰,到進入深淵……他當年背負背棄妖族的名義也要替宋元辰求情,其實是因為他早就想到了一切!

原來,這就是他說的妖族的唯一出路。

申公豹盯着面前的靈均,他發現,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卻才真正認識靈均。

當年那幼小的仿佛風一吹都能倒的幼苗何時竟然長成了如此的參天大樹。

他不敢相信地盯着面前的人,陷入怪異的沉默中去。

靈均卻沒有功夫再作解釋,身體裏巨大的撕扯感讓他痛呼出聲。

他聽到敖丙大叫着不走,沒來由的便想到了那一日在深淵,他與爹地道別時的場景,當時,他也是這般哭着不願意離開,但如今,他已明白,人生在世,人與人既然會相遇,那就終究會有一別。

他顫抖着手撫摸了一下敖丙的頭發,然後道:“聽話,爹地撐不了多久,以後你要聽你師傅的話,一定要好好管理妖族,切莫再讓那些無辜的人陷入無妄之災。”

“爹地!”敖丙哭着叫他。

靈均放開敖丙。他能感受到身體裏超出尋常的波動,他已經到達臨界點。

“申哥!”他喚了一聲。

申公豹拽着拳頭盯着他。

他道:“算我求你最後一件事,帶着敖丙走!”

“不要,師傅,我不走!”敖丙立刻上前要抱住靈均。

靈均卻大叫着将他甩開。就這一瞬間,他身上開始現出一片片鱗片,只是,那鱗片不再是往日的潔白或是湛藍,而是仿佛可以吸收進一切的漆黑。

“申哥!”他又叫了一聲,聲音已經完全沙啞。

申公豹的拳頭幾乎要陷進肉裏去。

他看着面前人兒原本精致的五官慢慢被怪獸的皮囊遮蓋住,開始無限懊惱,他自作聰明計劃了如今這些,他本以為可以除掉那個男人,然後帶着靈均離開。未曾想,他是這世界上最蠢的蠢蛋,他害了靈均!

他害了自己最愛的人。

可是,他無法不答應對方。

他咬着牙,嘴裏早已猩紅一片。良久後,他終于點下頭,他說:“我帶他走,我會讓妖族複興。”

靈均沖他笑了一下,接着一拳用力錘在地上。

大理石的地板立刻龜裂開來,大地似乎也震顫了起來,而在他們看不見的永墜深淵裏,無數奇形怪狀的怪獸仿佛感受到了召喚,紛紛從岩漿中爬出來,飛出深淵,然後消失在空氣中,不過眨眼,他們就飛到了外面的城牆之下。

戰争再次被推上一個高度。

“爹地!爹地!”敖丙的叫聲猶在耳畔,但靈均已經無法分清。

模糊間,他看着申公豹将敖丙一路帶了出去,直到完全看不見身影,他才終于松了口氣。

随着這一絲松懈,他體內的魔族之源終于完全爆發。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鋪墊了好幾次靈均清楚最後自己會給妖族一個交代,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

☆、最終章

不過眨眼間,靈均就從一個完整的人,變成了一個全身布滿黑鱗,額上長着巨角的龐然怪物。

他大吼一聲,蹬破地面,飛了出去。

他要幫申公豹和敖丙拖延時間,讓他們盡快抵達桃花源。按照申公豹的說法,到達那一處最少需要兩天。

兩天。

靈均滿腦子都是這個時間點,他已經顧不上殺生與否,凡是有人沖上來,他就會揮動利爪,仿佛那是一種條件使然。

不一會,他就滿身血腥,配着他可怖的模樣,宛如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姜子牙這些手下也不是等閑之輩,沒一會他身上就多了好些傷口。

失去了神龍血的庇護,他的恢複能力下降了好多,甚至于這副身體都難以撐住魔族之源的撕扯之痛。

他開始感到疲憊,但是他不能放棄。

他帶着那些魔物死守在最前線,來一個殺一個,來一百殺一百。

他站在屍體堆積的小山之上,想着這般作孽,恐怕不會再有來生。

這樣也罷,省去了生的煩惱。

他一邊想着,一邊揮去一個欺身上來的兵,然後,一柄黑色的劍橫在他面前。

是宋元辰。

他變成這副模樣,想必對方已經不認識他。

沒給對方過多打量的機會,他揮動利爪,向着對方攻擊過去。

宋元辰兩三下緩解他的攻擊,一邊問他:“你是誰?”

他嗷嗚叫着,用盡全力揮爪。

不管宋元辰問什麽,他都不與回答。他拼了命地攻擊,攻擊。太陽從不遠處的地平線上落下,升起,又一次落下。

他無數次逃進人群中,他看起來像是為了躲避宋元辰的攻擊,其實是為躲避對方一次又一次的質問。

終于,在他快要支撐不住時,兩天時間到了。

而此時此刻,他身上已經看不到一塊完整皮膚,那些黑色的鱗片也落了将近一半。

在他又一次揮倒一批兵時,宋元辰再次出現在他面前。

“我再問你一次,你究竟是誰!”這一次,宋元辰語氣裏帶上了不容抗拒的冷峻。

靈均沒有回他的話,而是回頭看了一眼。

正是夕陽西下,天地被夕陽與士兵魔物的血染成一片怪異的紅色,像被大火燒過的天空。遠處,有源源不斷地魔獸正往這邊趕來,那些修仙人士跟魔獸纏鬥着,各種顏色的靈力亂飛……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被放慢了許多,他甚至能夠聽到誰的心跳聲在耳邊響着。

無論多大的罪惡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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