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惬意午後】
? 沈無為在畫堂齋用了午膳,倒是十分難得,大約是看在蘇暖暖的面子上。江雲錦忽然發覺,蘇暖暖住在畫堂齋,于她來說雖然可能會有危險,但至少沈無為會常常來此,她與他便也能多點接觸。接觸多了,也許感情就深了。
莫約正午時分,沈無為離開畫堂齋。
蘇暖暖目送他離開,待他離開了,魆地從江雲錦的對面換到她的左側,偏着腦袋瞧她,疑惑道:“雲錦姐姐,你有沒有覺得敬亭哥哥在這裏跟在邬湯鎮的時候區別好大。”
江雲錦頗感興趣,也偏頭看着她,莞爾道:“甚麽區別?”
蘇暖暖想了一會兒,墨黑的眼眸滴溜溜地轉悠着,模樣可愛極了。她道:“在邬湯鎮的時候,敬亭哥哥很溫柔,對我對我爹都很有禮貌。可是現在,敬亭哥哥似乎沒那麽溫柔了,好像……好像……”她擰着秀眉,眉心擰出一個川字,卻想不出任何一個合适的詞來形容今天的沈無為。
江雲錦大概能明白蘇暖暖的意思。沈無為對蘇暖暖未變,對蘇裕卻不如之前那般有禮。可實際上他從來不曾變過,對蘇裕也不過是先禮後兵。“別胡思亂想。”她莞爾,與蘇暖暖道:“你敬亭哥哥他是一國之君,言行舉止間被許多人關注,稍有不慎便會被人言語。如今在皇宮裏,關注着陛下的人則更多了,自然少不了威嚴。”
“我曉得。”蘇暖暖胡亂點頭:“可我還是覺得……”她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她就是覺得沈無為跟之前不一樣了,可具體哪裏不一樣,她又說不出來。
江雲錦笑盈盈地望着她,安慰道:“許是剛知道陛下的身份,你還有些不習慣罷。現在已是午時三刻,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蘇暖暖嘟着嘴,有點郁悶,卻是聽話的點點頭,去了隔壁的卧房休息。
待她走了,拾囡才敢出聲。她頗為好奇蘇暖暖是從哪兒來的,怎麽一進宮就惹得陛下那般寵愛。她甚至懷疑她是陛下從宮外帶回來的新寵。可将她安排在畫堂齋,這有何用意。她一邊給江雲錦卸掉發間的珠釵,一邊問道:“娘娘,這位蘇小姐是誰呀,怎麽好像跟您很熟悉呢。”
“蘇小姐是我出宮那段日子認識的。”江雲錦擡眸看了眼鏡中的拾囡,叮囑道:“蘇小姐的事情你們不必過問,只需伺候好她。你與旁的人也通一下,叫她們心底有個譜兒。”
拾囡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再多言,即便有揣測也只放在心裏。她端着一盆污水退出去,方走出幾步,又被江雲錦叫住。
坐在床榻的江雲錦不知想到了甚麽,披頭散發的便走到明間。她微微颦眉:“拾囡,我有件事要囑托于你。你過來。”
她說得頗為嚴肅,拾囡放下手裏的物什走過去。
“今後你閑着無事時,記得多多留意相月。”江雲錦道,聲音放得極低,也頗為謹慎。拾囡不明所以:“娘娘覺得相月有問題?”
江雲錦搖頭:“你只需留意她,其他的事情,千萬不要多問。”她仔細叮囑:“相月是個精明人,你謹慎些,別讓她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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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明白。”
拾囡很是認真嚴肅的應下,江雲錦卻忽然有些不放心了。她擡眼注視着拾囡,眸光嶙峋,直穿透拾囡的靈魂。她道:“拾囡,我進宮也有段日子了,卻只有你和流螢與我最親近,我便也最信任你二人。”她格外鄭重,又格外真誠:“可流螢不如你穩重,所以有些事情需要你來幫我。你莫要辜負我的信任!”
江雲錦此話是囑托,也是警告。拾囡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鄭重其事:“娘娘請放心,奴婢定然不負娘娘的囑托,更不會辜負娘娘信任。”
“起來吧。”江雲錦伸手扶她站起來,笑了笑:“記得小心些。”
“是。”拾囡又鄭重一聲,而後才退出卧房,順手替江雲錦阖上房門。
這一阖,阖上的便是她和相月之間的信任。相月對她有芥蒂,她對相月自然也不會完全信任。
這是一種直覺,直覺相月對自己并沒有太多衷心。甚至,相月對自己有一種敵意。而那種敵意,是來自沈信。
莫約三天後,相月傳來了沈信的回話。而沈信給她回音,許是在昨天。拾囡留意到,昨日的黃昏,相月消失了一陣,卻不知她去了哪裏又見了甚麽人。
相月對着江雲錦,江雲錦亦是看着她,只聽她道:“昨日奴婢見了王爺,王爺道,不論送什麽皆可,叫娘娘您自己看着辦?”
“當真?”
“娘娘不信奴婢?”相月嗆聲反問。
江雲錦颦眉,輕柔的眼睫扇了扇,像只一把蒲扇,漂亮極了。未幾,她莞爾道:“我不過是不大相信王爺會這般相信我罷了。既然王爺如此說了,那此事我便看着辦罷。辛苦你了,相月。”
“娘娘言重了。若沒別的事,奴婢就先退下了。”
“等等。”江雲錦與她笑了笑,道:“相月,你我到底都是王爺的人,平日做事時謹慎些。我怕陛下在畫堂齋安插了眼線。”
相月不屑道:“娘娘放心罷,此事奴婢早已留意了。倘若真有可疑的對象,奴婢定會第一時間告知您。”
“這便好。”
待相月走了,江雲錦才抽思考慮她方才一話的真假。沈信當真會一點叮囑都沒有,只讓她自己做主?某種程度上,江雲錦确實是不信的。
——
這幾日,蘇暖暖時常在宮裏亂轉,有時江雲錦陪着,有時流螢跟着。這日早上,剛出去的蘇暖暖沒一會兒又回來了。一回來便颠颠地沖到江雲錦跟前,疑惑道:“姐姐,我方才在一個花苑裏瞧見有人在挂紅燈籠,說是敬亭哥哥再有幾日過生日,是真的嗎?”
江雲錦颔首,目光越過她,看了她身後的流螢一眼。
“那我送甚麽好?”
“我也想問一問你呢。陛下是君主,送的禮物不能太随意。”江雲錦如實道,又問她:“暖暖,你以為送甚麽比較好。”
“用心的禮物就是最好的。”蘇暖暖脫口而出,心底已經有了想法,嘿然一笑:“我已經想好了。我自小便喜歡花卉,我想送一捧花給敬亭哥哥,只是不曉得敬亭哥哥喜歡甚麽花。”
江雲錦不由失笑:“既是用了心,便無所謂甚麽花,陛下都會喜歡了。何況還是你送的。”
蘇暖暖傻兮兮的張着嘴笑,雙頰悄悄爬上兩朵紅雲。她頗為羞赧,羞澀于江雲錦方才的話。她羞嗒嗒道:“要是敬亭哥哥真的會喜歡,那就好了,那我一定開心死了。”
“傻話。”
蘇暖暖偷瞄了兩眼江雲錦,似乎有話鲠在喉嚨口,幾欲說出口,都又被咽回肚子裏。稍稍猶豫,她終是羞怯問道:“雲錦姐姐,你說敬亭哥哥為何待我這麽好?”她目光灼灼,含了幾分期盼。
江雲錦一時語塞。沈無為雖已将蘇暖暖接回宮中,卻似乎沒有将蘇暖暖的公主身份公諸于衆的意思。是以,她也不便将此事告訴蘇暖暖。
江雲錦抓住她的柔荑,握在自己的手掌心裏,溫柔道:“待一個人好,哪需要甚麽理由。難道你與我這般交好,是事出有因?”
“當然不是,我就是喜歡姐姐,所以想跟姐姐好。”
“這就是了。”江雲錦嫣然:“今後別問這種問題,也別胡思亂想,知道嗎?”
蘇暖暖重重點頭:“那我先回房了。不幾日便是敬亭哥哥的生日,我要開始給他準備禮物了。”她神秘兮兮地笑着,與江雲錦耳語:“姐姐,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敬亭哥哥,我要給他一個驚喜。”
“好,我一定不洩露給陛下。”
蘇暖暖狠狠地抱緊了江雲錦,道了聲謝謝,一蹦一跳的回了自己的屋子。她要先找許多彩紙回來,然後做出一捧永不凋零的花。
江雲錦眼見着她離開,腦海中不由冒出她說的那句:用心的禮物就是最好的。
可她用不了心,便只能從陛下喜歡的東西出發,投其所好,否則照樣不能得陛下的喜歡。她細細回想了一番近段時間與沈無為相處的諸多細節,想破了腦袋,仍舊想不出他喜歡的是甚麽。
魆地,她冒出一個格外大膽的想法——當面詢問沈無為,問他喜歡甚麽。
這個想法一旦冒出來,就很難再壓下去。如同催生的爬山虎,在她的心裏蔓延,脹滿了她的整顆心。
直到沈無為再次來到畫堂齋。
蘇暖暖在此,沈無為果然得空就來看她。江雲錦心中默道,等着蘇暖暖回屋。這兩日蘇暖暖一直致力于給沈無為的禮物,忙得不亦樂乎。果然,莫約一刻鐘的功夫,蘇暖暖便尋個由頭回屋了,只留江雲錦與沈無為二人。
天氣愈發熱了,午後的陽光很是熱烈。江雲錦舔了舔幹燥的唇,心底有幾分猶豫。須臾,她心一橫,問道:“陛下,嫔妾有件事情想請教您。”
沈無為挑眉:“甚麽事?”
“再有一段日子便是陛下的生辰了,嫔妾一直想着送陛下一件禮物,卻不曉得陛下喜歡甚麽。”
沈無為一滞,不動聲色。再回宮中,江雲錦愈發叫他難以捉摸了。她不似從前那般故意使性子貼着自己,反倒與他或近或遠。此刻,她光明磊落地問她想問的問題,恬淡許多,也豁達許多。
不過,這種問題可不是一般人敢問出來的。不曉得江雲錦是将她放在自己這裏的什麽位置,才問出這句話來。
沈無為淺淺的笑了:“朕所收的賀禮皆大同小異,便也沒有喜歡不喜歡一說了。江婕妤想送甚麽便送甚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