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梁國母】

? 長安城裏的蘇府。

這座府邸不算大,但住兩口之家還是綽綽有餘的。府裏頭景色秀麗,比之邬湯鎮的家,不知漂亮多少倍。

蘇暖暖夢魇一夜,一早醒來卻是生龍活虎,夢魇裏的血流成河皆被抛諸腦後。她在家附近轉了一圈,長安城裏人多物多新鮮事多,她忙着看街道裏的摩肩接踵,忙着聽攤販們的閑話家常,她還忙着習慣服侍自己的兩個丫頭。

她覺得這兩個丫頭真奇怪,明明比她還小些,偏偏還要照顧她的飲食寝居。她想要自己動手煮飯做菜,她們吓得跪在地上,說着甚麽“使不得”“奴婢照顧不周”之類的話,叫她無計可施。

太陽走出地平線,陽光從溫暖漸漸變得熾熱。

雲初推開蘇府大門,大步流星地走進去。蘇裕初回長安,無所事事,便拿了把剪刀修理院子裏的幾株灌木。雲初闊步過去:“蘇老爺子,我又來了。”他笑道:“蘇老爺今日好好準備一下,明日一早便可以去國子監入職了。”

“勞煩大人了。”

“蘇老爺子別客氣啊。”他嘿然:“我這接連跑兩趟是因為陛下有另一件事要和您商量。聽聞蘇小姐昨日做噩夢了,陛下很是擔心,便想将蘇小姐接到宮裏小住幾日。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蘇裕和藹道:“陛下這是通知老夫罷。只是暖暖還不知道陛下的身份,我怕暖暖知道後接受不了。”

“蘇老爺子未免想得太多了。陛下何許人也,這種小事自然不在話下。”雲初向他抱拳,咧開嘴笑:“不知道蘇小姐在哪裏,我去找蘇小姐。”

“她剛從街上回來,在別院裏呢。”

雲初大踏步去到別院,果然見到蹲坐在臺階上的蘇暖暖,她雙手托着下巴,仰着臉,專心致志地遙望着蔚藍的天空。雲初喊了一聲:“蘇小姐!”

蘇暖暖魆地站起來,笑嘻嘻道:“雲初,你怎麽來了?”

“我當然是聽公子的吩咐來接你去他住的地方了。”雲初沖着她笑,眼睛小得都快看不見了:“蘇小姐去不去?”

“當然去了。”蘇暖暖撣了撣粘在襦裙上的灰塵,亟不可待地沖到雲初身邊,雖然才分別一夜,但她思念極了沈無為和江雲錦:“走吧,現在就走。”

雲初這便帶着蘇暖暖進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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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聒噪的人,一個在前頭趕馬,一個坐在車廂裏,一路上話都沒停。雲初從長安城內說到長安城外,從地下說到天上,滔滔不絕。蘇暖暖便一直附和着,不論他說甚麽,她都能想出各種的問題來問他。倒是趣味相投。

離皇宮愈近,蘇暖暖愈是啧啧稱贊。

那赭紅色的宮牆像是一道色彩絢麗且無雜色的光芒,在暖陽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宮牆裏頭的宮邸依稀可見,卻是掩不住的巍峨壯麗,似莊嚴神聖不可侵犯。

蘇暖暖忍不住問:“敬亭哥哥住在這裏?”

雲初颔首,想起蘇暖暖看不見,便說:“公子就住在這裏面,等蘇小姐進去了,就能見到公子了。”他自說自答,道:“嗯,夫人也在裏面。”

蘇暖暖欣喜,又問:“這裏是哪裏?”

“皇宮。”

“皇宮!”蘇暖暖驚訝的叫出聲兒來,簡單的小腦瓜竟是遲遲轉不過彎兒來。她滴溜溜地轉着眼珠子,蹙着秀眉:“那敬亭哥哥是裏面的甚麽人?王爺?陛下?”

雲初故作神秘地笑:“蘇小姐進去就曉得了。反正不管是誰,公子對蘇小姐的心都是真誠且不變的。”

“我曉得的,我只是覺得好驚訝。”蘇暖暖傻傻地笑起來,眼底蓄着美好的光。

雲初又說了一通,駕着馬車,穿過宮門,徑直帶着蘇暖暖去畫堂齋。彼時,沈無為正坐在院子裏,與江雲錦執子對弈。

下棋之事,江雲錦是一竅不通的。可沈無為來了畫堂齋無事可做,便擺出一副圍棋,道是教江雲錦下棋。然則,江雲錦着實不擅長,沈無為教了好幾遍,她都聽不懂,也想不通。她指尖捏着一枚白棋,懸在棋盤之上,眼珠子轉轉悠悠,猶豫不決。倒真應了那句成語,舉棋不定。

沈無為失笑:“朕今日算是知道了,江婕妤在圍棋方面,實在沒有半點天賦。”

江雲錦倒也坦然,恬淡道:“嫔妾愚鈍,讓陛下見笑了。”

“這沒甚麽。”沈無為挑出棋盤上的黑子,一顆一顆放回棋盒,慢吞吞的,似格外享受。江雲錦幫襯着收回白子,嫣然道:“陛下喜歡圍棋?”

“算不上喜歡,不過是閑來無事用來打發時間的。”沈無為淡然回道,面子上一如既往的擒着霁月淺笑。江雲錦笑了笑,沒有回話,沈無為便又說:“朕已叫人去接暖暖了。她與江婕妤你頗為熟稔,今後便與你住在畫堂齋,可好?”

“陛下決定便好。”江雲錦回道。她暗忖幾許,忽又覺得蘇暖暖與她住在一處頗為不妥,到底蘇暖暖是當朝公主,身份尊貴,又怎能叫她纡尊降貴屈居于此呢。何況,蘇暖暖住在畫堂齋怕是會引起旁人的無端揣測與莫名嫉妒罷。

正要說,雲初便帶着蘇暖暖進來了。

甫一瞧見沈無為,蘇暖暖便撲過去,也顧不得他是王爺還是一國之君,道:“敬亭哥哥,我好想你。”旋即又奔向江雲錦,笑嘻嘻道:“雲錦姐姐。”

江雲錦莞爾,問道:“還習慣這裏嗎?”

“習慣,習慣。”蘇暖暖挽起她的手臂,貼在她的身邊,眉開眼笑的:“這長安果真比邬湯鎮有趣得多,好多新鮮的玩意兒。”

雲初得意洋洋,道:“那當然,長安可是天子腳下!”說罷,他朝沈無為嘿嘿一笑,悄悄回避至另一旁。

經此提醒,蘇暖暖想起了沈無為的身份,她緩緩松開江雲錦的手臂,再看向沈無為時頗為尊敬:“敬亭哥哥你……你是不是?”

“看來朕的身份是蠻不住你了。”沈無為笑了笑,沒有半點擔心她生氣的意思,卻故意問了一句:“小丫頭,你不會生朕的氣了罷。”

“不是的,不是的。我,我……”蘇暖暖支支吾吾,不曉得怎麽面對他,烏黑的眼眸透亮透亮:“我只是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喊你……喊您一聲,一聲敬亭哥哥。”

“當然可以。”沈無為舉步走過去,擡起手掌,輕輕撥弄着她的額發。他出言寬慰:“不論朕是甚麽人,你都是朕的好妹妹,你自然可以随時随地叫朕哥哥。”他眼底的寵愛如同杯子裏的水,滿滿當當,甚至要溢出來。江雲錦一旁看着,心底也愈發柔軟。帝王之家有沈無為這般有情有義的,着實難得。

蘇暖暖欣喜:“真的嗎?”

沈無為颔首,道:“朕金口玉言,當然是真的。不止如此,你今後在宮裏想做甚麽做甚麽,不必看任何人的眼色,只消聽朕和你雲錦姐姐的話便可。”

這話,本沒有任何問題,況且沈無為也說得很是順口。可江雲錦慢吞吞地紅了臉,倒不是害羞,而是尴尬。她覺得沈無為最後一句話顯得頗為微妙,可她提也不是,不提也不是,只好自己默默尴尬着。

蘇暖暖雖然很歡喜,但依舊猶豫:“可是,這樣好嗎?會不會壞了規矩。”

“無礙。”沈無為淺笑:“規矩是人定的,而朕便是定規矩的那人。”

“謝謝敬亭哥哥。”蘇暖暖登時笑得龇牙咧嘴,她眼珠子一轉悠,賊兮兮道:“那雲錦姐姐是你的夫人,就是我們大梁的國母皇後咯。怪不得敬亭哥哥和雲錦姐姐生得這麽般配。”

這下,江雲錦是徹徹底底尴尬了。她扯了扯蘇暖暖的衣角,若無其事的莞爾:“別胡說了。”

沈無為呷了口茶,并未搭話。

好一會兒,蘇暖暖才後知後覺自己說錯了話。她方想着再說些甚麽,便聽沈無為道:“小丫頭,這段時間你便與你雲錦姐姐一起住這裏罷。得空的時候可到別的宮裏看看,若有喜歡的寝宮,告訴朕,朕到時再替你安排。”

“好啊。”蘇暖暖一口應下,又想到蘇裕獨自在宮外,苦惱道:“敬亭哥哥,那我爹他……”

“朕已經通知過蘇大人,你就放心吧。”

“那太好了。”

江雲錦杵着未動。她方才就想說了,蘇暖暖住她這裏不合适,可陛下金口已開,豈有收回的道理。

許是她的心思頗為明顯,沈無為凝了她一眼,道:“江婕妤有意見?”

“嫔妾沒有。只要蘇小姐不嫌棄,嫔妾自然沒問題。”江雲錦坦然。凡事宜好宜壞,便看如何對待了。既是沈無為吩咐下來的,她照着做便是了。遂,她叫人收拾出一間屋子。

“謝謝雲錦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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