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雷厲風行
杏樹下安了一張矮桌,邬老頭坐在上首,他的右手邊是邬婆子,左手邊是邬倩娘,這一家三口都黑着臉,猶如包公在世三堂會審。
郎華娘站的很随意,身後跟着寧靜遠。
郎意弓着腰,低着頭,仿佛見不得人,對着坐着的那一家三口唯唯諾諾。
一看見郎意這幅窩囊的樣子,邬蘭娘就來氣,目光很是輕蔑。
邬承嗣也被叫了回來,他是男丁,在邬老頭跟前很有地位,被允許在下首坐着。
“大丫,以前家裏不富裕,就委屈了你,阿爺給你認個錯。”邬老頭吐出一口煙氣,睨着郎華娘,“阿爺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竟然把那麽重要的事情都忘了,虧得大丫提醒了一句,阿爺再給你認個錯,阿爺明兒就去給你辦戶籍,從此以後咱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大丫,你看行嗎?”
“不行。立女戶,我意已決。”昨夜聽了一宿的狼嚎,郎華娘沒睡好,就打了個哈欠,似笑非笑的望着邬老頭,“阿爺,我還叫你一聲阿爺,就是沒打算撕破臉。可阿爺卻是有些貪心不足了,郎華娘不是以前的郎華娘了,由着你們糟踐控制,現在的郎華娘,對付你這個小地主綽綽有餘。”
“小賤人,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邬倩娘猛的站起,撸袖子就要來教訓郎華娘。
郎意趕緊擋在郎華娘跟前,不敢置信的道:“倩娘,你不是答應我不打華娘的嗎?”
“呸!你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我家的一個奴才,你還真拿自己當主子了。”
一口唾沫吐郎意臉上,郎意不敢抹不敢動。
郎華娘登時目露兇光,一把推開郎意,擡腳就踹了出去,直把邬倩娘踹出去了三丈遠,“吧唧”一聲重重摔在地上,臉朝下,登時邬倩娘就感覺一痛,她自以為長的最出彩的瓊鼻就斷了,血嘩嘩的往外流。
誰也沒想到郎華娘會如此暴戾,突然就動手了。
以前可不是這樣的,郎華娘和她爹郎意一個性子,逆來順受。
望着趴在地上吓哭了的邬倩娘,郎意傻傻的張大了嘴。
一見閨女滿臉血,邬婆子就嚎了一嗓子,“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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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邬老頭揚手就給了邬婆子一巴掌。
“阿娘!”邬承嗣被吓了一跳,反應過來以後就立即去攙扶自己的親娘。
邬蘭娘則罵道:“郎華娘你個白眼狼,你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竟然還敢打我娘,你滾出我家去。”
又罵郎意,“你自己像個奴才也就罷了,養個女兒也像是沒規矩的賤蹄子。”
郎華娘笑了,笑的陰雲密布,笑的邬老頭眼皮子直跳。
三步并兩步上去,一把拽住邬蘭娘,左右開工的扇她耳刮子,“我讓你嘴賤,我讓你嘴賤。”
與和人無謂的争吵相比,郎華娘更偏愛打在她身,痛在她心,打,打到她不敢再罵為止,打到她心存畏懼為止!
也就是不能随便殺人,依着她的殺性,敢罵她父母的人,結果只有一個——死!
邬蘭娘是被嬌慣長大的,四肢無力,哪裏是郎華娘的對手,被扇的無還手之力,嗷嗷慘叫。
“大姐、二姐你們別打架啊。”邬承嗣急的跳腳,可邬倩娘摔的不輕,手肘、膝蓋都出了血,雙腿顫顫站立不住,整個身子都賴在他身上,他根本離不開。
“你敢打蘭丫,反了天了。”邬婆子滿臉惡的撲上來掐郎華娘脖子。
“掐死他!”邬倩娘恨毒的叫嚣。
郎意慌了,堵住邬婆子,哀求道:“娘,您打我,打我吧。”
“你敢動我爹一個指頭試試!”郎華娘把邬蘭娘踹到一邊,厲聲喝道。
邬老頭沒想到郎華娘變的這麽兇狠了,一時愣住,但只是一瞬他就反應過來,揚聲呼喊,“來財,大牛,喜旺,你們快來,把這個、這個死丫頭給我拿下!”
這幾個都是邬老頭簽了死契的奴才,最聽邬老頭的話。
郎華娘先看了一眼郎意,又看了一眼靜靜站在那裏的寧靜遠,一個軟趴趴,一個瞎子,都是脆弱的男人,都不能自保,未免這二人成為邬老頭威脅她的手段,她立時有了決斷。
不等那三個漢子來抓她,她先一步發起了攻擊,抄起矮桌,奔向來財,砸向他的頭,頓時,桌子就被砸爛了,來財倒地不起。緊接着郎華娘又抄起邬老頭的椅子,照着大牛當頭砸下,這一個也倒地不起,而後又抄起邬婆子坐的椅子,對着最後一個沖上來的喜旺砸了下去,對這最後一個郎華娘更狠,直接砸破了他的腦袋。
三個男人,在三個呼吸的功夫,被郎華娘兇殘的幹掉了。
邬老頭整個人都不好了。
親眼看見郎華娘行兇的邬倩娘、邬蘭娘、邬婆子、邬承嗣,都震驚了,都畏懼了。
郎意,張開的大嘴能塞下一個雞蛋。
氣氛有一瞬的凝滞,寧靜遠動了動耳朵,問道:“打完了嗎?”
郎華娘拍拍手上的木屑,“打完了。”
郎華娘比邬老頭高半個頭,直接低睨着他道:“這就是為何我不怕你的原因,邬地主,你還打算用什麽法子留住我?嗯?”
“滾,你給我滾。”邬老頭抖着手,怒瞪着郎華娘。
“大姐、大姐你……”邬承嗣看郎華娘的神色很複雜,有癡迷有不可置信有畏懼。
“阿爹,走吧,他們一家子根本不把你當人看。”郎華娘去拽傻在那裏的郎意。
“滾,都滾。”邬老頭罵道。
郎華娘微掀唇角,“你倒是想留我呢,可惜留不住。”
“可是……你弟弟妹妹怎麽辦。”郎華娘是郎意的骨肉,邬蘭娘和邬承嗣也是他的骨肉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放不下。
“咱們還在村裏住着,你随時能見。阿爹,你還想不明白嗎,從邬老頭把你砸死那時起,咱們父女倆就不欠他們邬家任何恩情了。阿爹,你難道真想讓邬老頭把我賣了不成?你也不是傻子,邬老頭是什麽樣兒的人,你心裏大抵比誰都清楚。”
邬承嗣懵了,呆呆的問,“阿爹,大姐是什麽意思?”
“承嗣,華娘。”看看女兒,再看看兒子,郎意猶豫不決。
邬老頭心念一動,不吭聲,只面色陰沉的瞪着郎意。
一時落針可聞。
寧靜遠拽拽郎華娘的袖子,用口型提醒道:哭。
“……”郎華娘腦補了一下自己痛哭流涕哀求郎意的樣子,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阿爹,邬承嗣沒了你還有親娘親爺親奶,而我……”郎華娘緩緩的低下了頭,黯然神傷。
郎意心中的天平一下子發生了傾斜,“爹跟你走。”
邬老頭冷哼了一聲,“滾,都滾。”
從邬老頭家出來,郎意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唉聲嘆氣的道:“華娘,你沖動了,離了他家,咱們連地方住都沒有了。”
“阿爹放心,有我呢。”
郎華娘帶着這兩個男人直奔村長家。
村長家不能和邬老頭比,但也比一般的村民富裕。
他們去的正是時候,村長在家,正燙了一壺小酒,在葡萄架下自飲自酌。
“郎女婿也來了,啥事啊?”
郎華娘掏出一百兩銀票放桌子上,“不瞞村長,我們和邬老頭撕破臉皮了,這十多年來,邬家是怎麽對待我們父女倆的村長應該也知道,更別提我爹被他們砸死過一回的事情,實在是不能一個鍋裏吃飯了,換句話說,我們被邬老頭趕出來了,沒有片瓦遮身,村長幫襯我們一把,盡快給我們找一座宅子,不管新舊,只要能住人就行。這一百兩銀子是我賣養顏丹賺來的,村長你收下”
為了堵住村長的嘴,不等村長勸和,郎華娘直接又道:“這一百兩銀子,買完宅子剩下來的銀兩,我捐給咱們村裏祠堂,怎麽用,由村長和幾位村老商量着來。”
村長到了嘴邊的話及時咽了回去,眼睛在銀票上溜了幾溜,嘆息道:“也罷,狗剩這些年越來越沒人味兒了。”
認真想了想,村長試探着道:“你們要是不嫌棄,我領你們去我家的老宅瞧瞧?”
“不用瞧了,就買村長的,村長的為人,我們信得過。”郎華娘爽快的道。
村長的手已摸上了銀票,迎着太陽辨認了一番真假,心裏喜的什麽似的,慷慨的道:“加上地皮,我便宜點賣給你們,五十兩如何?”
這會兒郎華娘就想先有個落腳的地方,直接道:“好。”
郎意都聽女兒的,寧靜遠無所謂,于是就這麽買下了。
村長的老宅并不遠,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臨着山,靠着水,野樹成林,地勢倒是極為不錯。
村長輕咳了一聲,把鑰匙交給郎意,幹巴巴的解釋道:“久不住人,宅子自己就慢慢朽了,但拾掇拾掇還很齊整,你們慢慢收拾着,我回去讓兒媳婦給你們送點鍋碗瓢盆過來。”
“謝謝村長。”看了一眼眼前這座岌岌可危的茅草房,郎華娘心知肚明被村長坑了一把,但郎華娘覺得能用銀子把村長的嘴堵上,并讓他心存愧疚,站到自己這一邊,五十兩銀子買他家的破房子很值,既然銀子花出去了,就要得到最大的利益,郎華娘便很是感激的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村長能在我們落難的時候,及時伸手幫我們一把,可見村長是個公正的人,并不因邬老頭是您的侄子而包庇,也并不因我們父女倆是外地人而排擠,村長啊,您真是個好人。”
一番話,把村長媚呼的心裏大為舒暢,當即便承諾道:“郎女婿、華娘子,你們放心,狗剩要是還敢找你們麻煩,你們就來找我,我去說他。”
“村長,真是謝謝您了。”
又是一番客套,村長走了。
寧靜遠哼笑道:“小聰明不少啊。”
郎意則把自己一直忍着的話問了出來,“華娘,一百兩銀子那麽多,真是你賣養顏丹賺的?”
郎華娘笑道:“多嗎?一顆養顏丹,我打算賣一百兩金。”
郎意再次張大了嘴,他活了這三十多年了,都趕不上今天一天受的驚多。
“阿爹,咱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你等着瞧吧。”郎華娘把腰一掐,雙腿微分,環顧一圈,豪情萬丈道:“房子雖七窟窿八漏眼的,可院子挺大的,先暫時住着,兩個月後咱們換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