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護主絕殺
邬蘭娘倒在滿是碎碗片的地上,右手捂着肚子,左邊袖子不知被誰撕掉了一截,露出細而白的小手臂,她穿的是一條杏黃色的襦裙,襦裙上面出現了一團鮮紅的血。
她大睜着眼睛,瞳孔渙散,顯然已經沒氣了。
邬老頭的腦袋開了花,鮮豔的紅裏頭點綴着濃稠的白,他也是大睜着眼的,卻已經沒了呼吸。
都是死不瞑目。
才認了一個“名門公子”的爹,她名門閨秀的夢即将實現,卻死了,的确不能瞑目。
當年讓他吃了血虧的負心漢還沒有娶他的閨女,他還沒有從負心漢的身上得到利益,就這麽死了,自然也不能瞑目。
但總歸是死了,不想死也死了。
死亡,就是這麽任性,從不屈服于任何人,無論是帝王還是賤民,該來的時候從不延遲。
邬倩娘抱起邬蘭娘的屍體,哭的絕望悲凄。
邬婆子終于停止了吃東西,趴在邬老頭懷裏哭的慘絕人寰。
邬承嗣跪在地上,仿佛是被刺激過了頭,整個人是呆傻呆傻的樣子,連哭都不知道。
“我的腿、我的腿……”董昌碩躺在地上,一手蓋住自己的大腿,氣若游絲,哀哀叫喚。
血,從他的指縫流出,一截白骨隐約可見。
“碩哥——”一出來就看見這樣一幕,福安郡主慘叫一聲,面色“唰”的變白,身子搖晃了一下,幾不曾暈厥。
她撲跪到董昌碩身畔,身子抖若篩糠,張着兩條手臂,不知從何處下手扶他,無助的慌了神。
邬蘭娘是突然倒下的,她的死王胡子不清楚是哪個做的,但是邬老頭怎麽死的,他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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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着汩汩冒血的頭,王胡子也慌了,卻不至于慌到逃跑,在他看來,死一個邬老頭,還不能絕了自己的命。邬倩娘、邬婆子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老婦弱女,只有一個邬承嗣難辦,誰讓他是老爺的親生兒子。
可他也不怎麽怕邬承嗣報複,邬承嗣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弱雞仔兒似的,他一只手就能捏死,等邬承嗣被領回董府,還要仰他鼻息呢,邬承嗣巴結他還來不及。
更何況,他是為了保護老爺才和邬老頭一家子動手的,他是忠心的,老爺絕對不會怪罪。
遂,王胡子漸漸平靜,忙去查看董昌碩的情況。第一眼就看見了戳出肉皮來的大腿骨,王胡子倒抽一口冷氣。
這屋裏發生的事情也算是一場人間悲劇了,董清妩駭的捂住了嘴,也濕了眼眶。
“父親……”血脈之故,董清妩心中也是一傷。
郎華娘把這些都看在眼裏,心田不起波瀾。
既種了因,就該知道,那果遲早會來的。
董昌碩是活該,邬老頭也是咎由自取。
至于邬蘭娘……
郎華娘看一眼她捂住肚子的手勢,她的死因卻是因了邬老頭之故,大抵是因為某個髒腑被邬老頭踹碎所致。
聽邬倩娘和邬婆子的哭腔,是真的傷了心,也哭的令聞着傷心,聽者落淚,然而,郎華娘是沒什麽感覺的。
能引起她心湖波瀾的,除了一個郎意,便只剩下一個寧靜遠。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遺失了一段記憶,而這段記憶應該是很重要很重要的,重要到每當她去碰觸,腦海深處就會劇烈的疼痛。
同樣奇怪的還有她所獲得的武功和那些藥方,她去藥堂問過,藥方上所記載的藥材名,藥堂裏一個也沒有,但當她去深山裏采的時候,卻總能找到,沒有什麽根據,只要見了,她就能确定,哪株藥材對應哪個藥材名。即便找不到完全相同的,但也總能找到可以替代的。
而寧靜遠,直覺告訴她,寧靜遠能幫她找回記憶。
因為每當和他交|合之時,她仿佛感覺到自己體內有一股力量在流轉。當這股力量流瀉而出的時候,便可撞擊那段疼痛的記憶,她可從中獲得零星的記憶碎片。
“小侯爺,鳳仙來遲了。”
聽得這道聲音,郎華娘呼出一口氣,郁悶的想道:還得想辦法把寧靜遠變成我自己的,才能杜絕這些擾人的蒼蠅蚊子啊。在我找回全部的記憶前,寧靜遠我是不會放過的。
轉身,到卧房把寧靜遠牽出來,彼時,那自稱鳳仙的人已經踹開了屋門。
“我的小祖宗,奴婢終于找到您了。”嘤嘤一啼,男子撲上來就想抱寧靜遠,寧靜遠閃身往郎華娘身後一躲。
郎華娘忽的展顏,顯然寧靜遠的乖覺取悅了她。
男子愕然,一跺腳,蘭花指指向郎華娘,“說,你對我們家小侯爺做了什麽。”
寧靜遠冒出半個腦袋,輕咳一聲,道:“尤鳳仙,你帶了多少人來。”
尤鳳仙的眼裏只有寧靜遠,寧靜遠充耳不聞屋內悲哭,郎華娘是漠然,就這麽着,把其餘人等當做了空氣。
可惜,他們看不見別人,別人卻看得見他們。
尤其是最懂得趨利避害,從一開始就不吱聲,冷眼等結果的董眉娘。
她從桌子底下爬出來,就做出一副弱柳扶風之态,看着寧靜遠泣道:“侯爺救我。”
“喂喂喂,架都打完了,你再來呼救,還是對着我夫君,董二你當別人都是傻子啊。”郎華娘一出聲,福安郡主和邬承嗣都驀地心頭一亮。
“郎姑娘,求你救救他。”福安郡主哀求道。
“大姐,當初你一顆藥丸,能讓你爹死而複生,現在你一定也能救咱們阿爺的,對吧?”邬承嗣滿懷希望的看着郎華娘。
“你分的挺清楚啊,‘你爹’‘咱們阿爺’,一會兒“阿爺”一會兒“姥爺”,反正怎麽對自己有利怎麽稱呼呗,你心裏的小算盤是這麽撥的吧。不過我也不和你一般見識,趨利,乃是人之本性。他們一個破碎了髒腑,一個腦袋開了花,都死的透透的,我救不了。”
“不,你能救。”邬倩娘反應過來,慌慌跪到郎華娘腳下,“大丫頭,我知道我和蘭娘以前對你不好,都是我的錯,是我指使蘭娘欺負你的,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你救救蘭娘吧,我給你磕頭了。”
“嘭嘭嘭”,邬倩娘很快把自己腦門磕青了。
“你磕死自己也沒用,我救不了就是救不了。”
“你見死不救!”絕望之下,邬倩娘驀地擡頭,用陰狠的目光盯着郎華娘。
郎華娘居高臨下的望着邬倩娘,懶洋洋道:“我就是見死不救,你又能奈我何?想想你們母女倆對我的磋磨,我該救?”
“啊——我要你給我的蘭娘陪葬。”邬倩娘突然發難,撞向郎華娘的肚子,郎華娘一腳将人踹向邬承嗣,令他母子二人滾做一團。
“賤人就是賤,我好好和你們說話,你們不信,非要惹我動手修理你們,皮癢是吧。”
抱着痛哭嚎啕的邬倩娘,邬承嗣攥緊了拳頭,心裏恨!
“郎姑娘,那、那我的碩哥呢,你救救我的碩哥吧,你要錢是嗎,我有,要是不夠,我還可以回京問我母妃要。”福安郡主卑微的祈求。
“骨頭能接回去,但他瘸腿瘸定了。”郎華娘瞥了一眼道。
“你們都閉嘴,聽我說!”尤鳳仙一跺腳,捂着自己受傷的心窩,蘭花指指着郎華娘,“你剛才說什麽?”
“他瘸腿瘸定了啊。”郎華娘無辜的眨眼,故意逗這個身材比女人還窈窕的男子。
“不是這句,你稱呼我家的小侯爺什麽?你的夫君?”尤鳳仙覺得自己受到了驚吓,“你竟敢毀了我家冰清玉潔、傾國傾城、天仙下凡的小侯爺?我和你拼了!”
尤鳳仙柔軟細白的手一挽,大拇指和食指之間憑空出現一抹幽藍,電光火石,驀地彈向郎華娘。
遮掩在他娘氣傻缺性情之下的目光是冷漠狠戾的,帶着護主的絕殺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