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夜已深,坐落在東區某間百貨公司頂樓的沖天酒吧,不受夜色影響,依舊熱鬧非凡。

阮呈竣喝光杯中的威士忌,起身向前來談論明年度合作案的新夥伴握手道別。

“真的不續攤?”來自新加坡的黎誠宜問。

阮呈竣拍拍他的肩,望着與他前來的同伴笑道:“不了,你們繼續喝,好好玩。”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到林嫚嫚那邊習慣了,他竟開始不能适應續攤玩到午夜的交際應酬,只想早點回到那個一到夜裏便留着一盞燈的地方。

黎誠宜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不可思議地說:“不是吧!才九點多,阮總就想走了?”

阮呈竣淡淡扯唇,态度堅定。“公司還有事得處理,你們難得來臺灣,別讓我掃你們的興,這攤由我買單。”

黎誠宜雖然剛與阮呈竣合作,卻深知他強勢的作風,他一旦決定的事,旁人絕對沒有幹預、左右他想法的可能,因此也不再強人所難。

阮呈竣起身離開,向櫃臺交代将帳記下後,便搭電梯下樓。

也許是最近這陣子忙着新的開發案的關系,幾杯黃湯下肚,他有些微醺,向來堅定的意志也染上倦意,讓他感到疲乏,思緒恍恍。

當的一聲,電梯在童裝部的樓層停下,走進一家人。

阮呈竣向來裝滿公事的腦子,破天荒的注意起站在他身前的那一家人。

那對夫妻的年紀與他及林嫚嫚差不多,兒子約莫是三、四歲,身上穿着同色同款、僅有尺寸不同的上衣,用衣服向衆人宣示他們的關系。

若是以往,他會覺得這樣穿看起來很蠢、很幼稚,但不知怎麽的,此時看着那一家人,他竟覺得這麽穿挺好的,似乎也可以感覺他們是親密貼近、同心同體,讓人感到溫暖滿足。

這樣的想法在腦中浮現,他心中忽地湧上一股想要擁有那樣感覺的沖動。

而在那樣一股沖動下,他在電梯抵達一樓後,伸出手,按下往童裝部的樓層按鍵……

晚上十一點,楚蔓到嬰兒房看過兒子,正想下樓泡一杯黑糖水時,突然聽到樓下傳來窸窣聲。

心一緊,她急忙下樓,果不期然看到阮呈竣走進門口的高大身影。

“你怎麽過來了?”她走上前,替他脫掉身上的西裝外套,聞到他身上的酒味,猜想他今天應該是有應酬或飯局。“晚上有要工作嗎?還是幫你煮一點解酒提神的茶?”

這段時間與他相處下來,她知道他就算到她這邊過夜,也維持一貫的作息,很自然就開口問了。

阮呈竣聽着她貼心溫柔的話,心不由得一蕩。

微茫的醺然思緒隐隐冒出個想法,這就是有家、有人關心的感覺吧……

想到這裏,他的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淡笑。“今天休息。”

訝異工作狂也會有想休息的時候,她的心卻在下一瞬間繃緊,臉微微燙紅地說:“可是……我那個剛來耶……如果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做?”

變成林嫚嫚後最痛苦的一件事便是經期來時,第一天的痛,讓從不知道經痛為何物的楚蔓深刻感受到經痛的痛苦。

聽她小心忐忑的語氣,阮呈竣沒好氣地瞥她一眼。“我也不是時時處在發情的狀況好嗎?”

楚蔓忍不住嘟囔了句:“明明就是……”

因為帶着幾分醉意,阮呈竣沒了平時的犀利精明,難得沒聽見她的嘟囔,直接把手中的紙袋遞給她。“給你。”

楚蔓瞪着他手中的紙袋,楞楞地問:“什麽?”

“衣服。”說完,他原本想上樓回房,卻發現她的臉色有點蒼白。“你臉色怎麽那麽差?”

他突如其來的關心讓她再次一楞。“噢,那個來,有點痛。”

他蹙起眉,語氣難掩擔心,“痛?需要帶你去看醫生嗎?”

在飯店,他曾經看過女性員工因為生理痛到面無血色,不知道林嫚嫚竟也有這方面的困擾。

聽到他要帶她去看醫生,楚蔓急忙說:“沒那麽嚴重啦!我泡一點熱熱的黑糖水來喝就好了。”

“黑糖水這麽神奇?”

“嗯,因為黑糖水可以讓身體溫暖,活絡氣血,讓經血排得比較順,痛的感覺就會舒緩了。”

他點了點頭,又問:“那家裏有黑糖嗎?需要幫你泡嗎?”

平常都是她在張羅他的一切,今天看她的臉色蒼白成這樣,縱使他有些微醺,還是可以小小體貼她一下。

他的話,像一顆含進口中的糖,讓她整個人沉浸在暖暖甜甜的喜悅裏。

原來,這個男人并不是她所以為的那麽蠻橫,只懂得在床上用性征服她,這一點小小的心意,讓她的心悸動不已。

楚蔓努力壓抑開心的情緒,柔聲道:“沒關系,我沒痛到動不了,倒是你,先上樓休息,我幫你泡一杯解酒的茶,免得明天起床不舒服。”

“确定?”

她用力點頭,催促着他上樓。

阮呈竣猶豫了一下,見她堅持也不好再說什麽,正準備上樓,卻聽到她出聲喊住他。

“呈竣……”

他頓下腳步望向她。

“這一袋衣服是……”

原本她想将袋子拿去放,卻發現裏面的衣服是三件同色同款不同尺寸的上衣,這很明顯是全家福的衣服,讓她納悶不已。

阮呈竣臉上掠過不自在的表情,随即強自鎮定地扯謊。“朋友送的,是我們一家人的尺寸。”

唉!他是不是比自己以為的還要醉呀?竟然因為一時沖動,做出這種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蠢事。

一家人……這三個字不斷的在楚蔓腦中回響、激蕩。

她以為對阮呈竣來說,林嫚嫚只是幫他生小孩的女人,像他這樣事業有成的男人,不會想娶林嫚嫚……

況且就算是人家送的,他帶回來交給她,意思是……他已經認同她與他是一家人了嗎?

雖然這是她自己解讀的,但胸口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在發酵、膨脹,她不由得對兩人之間多了很多想望。

在自己還是楚蔓時,她暗戀、崇慕着他,卻不敢做任何飛上枝頭,或與他産生交集的想望,就算重生在林嫚嫚身上,與他有了肉體的關系,她還是不敢去想太多。

但他的表現是不是在無形中透露,她可以理所當然地将對他的崇慕加深,成為愛情,并渴望得到他相同的回應?

不知她沉着張臉在想什麽,阮呈竣開口打破兩人間因為沉默而凝滞的氣氛。“如果你不喜歡,就拿去送人或回收吧。”

“不要!我喜歡,只是卓昊的尺寸有點大,得等他大一點才可以穿。”

無來由的,他因為她的回答松了口氣。

雖然東西是他一時失控買的,但看見那家人穿着同樣款式上衣的溫暖感覺還在心頭盤旋,若她拒絕或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他會很不爽,幸好她看起來挺開心的。

想到這裏,胸口那一點郁悶散去。“那就等他大一點再穿。”

“那你願意穿嗎?”

他遲疑了一會兒才答:“再說吧。”

那模棱兩可的回答卻意外地讓楚蔓露出燦爛的笑容。

看着她的笑,阮呈竣心裏閃過一種連自己也難以理解的感覺,唯一确定的是,有了兒子後,他與她的心态似乎都變了。

夕陽西下,家家戶戶飄出飯菜香,原本聚在街口老樹下聊天的老人們結束話題,各自回家吃晚餐。

顯得冷清的街口,卻有一道略顯佝偻的老人站在路口頻頻張望。

不知過了多久,某戶人家的女兒春裏下班,看見老鄰居章合祥,忍不住擔心地喊道:“章爺爺,天黑了,你不回家喔!”

章合祥七十多歲了,老伴過世得早,只有一個獨生女,誰知道獨生女不長進也不孝順,和丈夫離婚後把女兒丢給老父照顧,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章合祥與外孫女相依為命,含辛茹苦地把她養大,那個女孩剛大學畢業,與他感情很好也十分孝順,他就快要能享福了,只可惜女孩在一年前出車禍過世了。

章合祥原本就有輕微的老人癡呆,得知外孫女楚蔓出車禍過世,當場暈了過去,醒來後卻怎麽都不願接受事實,表現出一副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

之後,只要到了黃昏時,章合祥就會在街口等着外孫女回家,就算天黑透了,還是沒回家的打算。

左鄰右舍都是他一、二十年的老鄰居,有幾個與他年紀相當的爺爺、奶奶瞧他這模樣,會好心的帶他回家,安撫他幾句再離開。

章合祥拉回思緒,朝春裏笑了笑。“沒關系,我在等我家小蔓回家。”

聽到他這麽說,春裏心裏泛起一陣心酸,半晌才說:“小蔓今天加班,要您別等她,先吃飯。”

雖然是謊言,但不這麽說,不知道章爺爺又要在這裏為他的寶貝外孫女站多久、擔心多久。

聞言,章合祥落寞的喃喃自語。“這樣呀……小蔓又加班喔!”說着,他轉身腳步緩慢的往前走。

“是呀。”春裏才想問他有沒有煮飯,需不需要到她家搭個夥時,突然有個聲音喊了她。

“春裏姊!”

春裏聞聲頓住腳步,轉過頭,只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陌生嬌美的臉,她困惑地問:“請問你是?”

楚蔓因為對方的疑問,才想起她現在是林嫚嫚,不是楚蔓,難怪春裏姊會不認識她。

她太沖動了,因為看到外公,聽到春裏對他說的善意謊言,激動的情緒讓她沖口就喊了春裏。

她收拾情緒,故做一臉抱歉地說:“請問你是春裏姊吧?”

春裏仍是一臉困惑地點點頭。“我似乎不認識你?”

楚蔓看着外公漸行漸遠的身影一會兒,才輕聲說:“我是小蔓的同事,我們很要好,常聽她提起她外公的事,小蔓……走了後,我一直想來看看他老人家,可是因為工作太忙了,直到最近才有空。”

楚蔓心虛地編著理由,明明自己還好好活着,卻要說着自己的死訊,讓她心裏有說不出的別扭。

自從阮呈竣給了她現金當零用錢後,她便将部分的錢存下來,為了就是來見讓她最挂心的外公。

在征得阮呈竣外出的同意,存了幾個月的零用錢後,她迫不及待請周太太幫她帶孩子,特地跑這一趟。

她要外出一趟不容易,阮呈竣派了司機給她,變相地掌握住她的行蹤,她不能讓阮呈竣知道她跑來這種地方,所以她事前花了些時間查了臺北市各家百貨公司後,才找到能到以前住處的公車站牌,這樣她才能用逛街的借口,偷溜去搭公車回來老家看外公。

看到她最挂心的外公,在她過世一年後還不願接受事實,傻傻的等着她回家,她心痛得像被刀割似的。

春裏不疑有他,嘆了口氣說:“章爺爺也真可憐,天天等着一個不可能再回家的人……”

強忍內心的痛楚,楚蔓望着春裏問:“我可以跟小蔓一樣叫你春裏姊嗎?”

春裏爽快的說:“你是小蔓的好朋友,年紀看起比我小許多,當然可以這麽喊我。”

楚蔓道了聲謝,她能逗留的時間不多,也不多跟春裏寒暄,直接說出了來意。“春裏姊,我這裏有一些錢,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呃,是幫小蔓的外公請個全天的看護?”

外公是她最放不下的親人,變成林嫚嫚後,她總想找機會來看看外公,終于在一切穩定後,她來了,可看到外公這樣孤苦伶仃的樣子,讓她心疼不已。

她代替林嫚嫚活下來,代替她成為阮呈竣的女人,所以這些錢她拿得理所當然,毫不愧疚。

而鄰居這些年來,她很清楚春裏姊的為人,所以她很放心把錢交給她,請她幫這個忙。

春裏聞言,不勝唏噓地感慨道:“其實大家都很擔心章爺爺的狀況,但心有餘而力不足。”略嘆了口氣,她接着又說:“真難得小蔓交到你這樣知心的朋友。”

楚蔓苦澀地扯了扯唇,“小蔓還在時……對我很照顧,出事後她有入我的夢,說她最挂念她的外公,希望我可以在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幫她照顧她唯一的親人。只是……我的狀況沒辦法常常過來看他老人家……”

她說得合情合理,春裏并沒有覺得異樣,反而覺得她難能可貴,是個十分重義氣的人。

“放心吧,我會幫你請個全天的看護來照顧章爺爺。”

春裏的允諾讓她的鼻子發酸。“春裏姊,真是太謝謝你了。”

“別這麽說。不過你得給我一些時間找個認真負責的來照顧章爺爺,這樣比較好。”

聽她這麽說,楚蔓心裏好是激動。“春裏姊,麻煩你了。”

“大家鄰居這麽多年,這也是我們應該做的,我們也不忍心看章爺爺這樣,反而是我們要謝謝你。對了,你要過去和章爺爺說說話嗎?”

楚蔓眷戀不舍地看着離自己有一大段距離的背影許久,才無限惆悵地搖頭道:“我還有些事,不能停留太久……下次吧。”

看看時間,她出來兩個多小時了,為了不讓在百貨公司外等她的司機起疑,她不敢停留太久,再加上把兒子托給周太太照顧,自己跑了出來,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管家周太太平時九點下班,她從這裏離開再回家,差不多可以趕在九點前回到家。

雖然她非常想和外公一起吃飯、說說話,但她現在已經不是以前的楚蔓,沒辦法再光明正大的享受那份親情了呀!

見天色漸晚,春裏也不為難她,“那你方便留手機號碼給我嗎?找到人我立刻通知你,如果你想看,也可以把資料寄給你。”

依依不舍地收回視線,楚蔓将手機號碼和一筆現金留給春裏,再道了聲謝後才轉身快步離開。

回到家後,楚蔓的心情遲遲無法恢複,一直到周太太離開,她才意識到家裏只剩她和兒子兩個人。

寶寶很乖,在鋪着厚厚軟墊的游戲區裏東爬西爬,好奇的發掘藏在游戲區的玩具。

看着兒子可愛的模樣,楚蔓心裏因為無法與外公相認的痛苦淡了許多。

她抱住兒子,用臉去蹭他肥嫩的腮幫子,輕喃,“Q比,媽咪好想帶你去看外公喔!他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

話才到一半,她發現兒子身上的溫度似乎比平時高,肥頰上的紅暈、豔紅的唇色都顯得很不自然。

她擔心地拿來耳溫槍量他的體溫,“Q比,你怎麽又發燒了?”

這幾天兒子身體狀況不太好,陸陸續續發燒了好幾次,看過醫生後情況有比較好,胃口及活動力也都還好,不知怎麽今天竟然又發起燒?

她收起耳溫槍,拿了醫生開的退熱劑卻猶豫了。

這幾天一再用藥物讓高燒退下,這真的好嗎?要不要再帶寶寶去看醫生?

在楚蔓猶豫的當下,發現兒子突然全身抽筋、痙攣。

“Q比!你怎麽了?”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她吓得不知所措,緊張的連孩子都抱不穩,一個松手,兒子由她手中滑了下去,額頭撞到鋪着軟墊的地板,讓他疼得大哭。

“對不起、對不起……”

她心疼地抱起兒子,責怪自己的粗心,仔細查看兒子的狀況,确定他沒撞傷才急急抓了條厚毛毯裹住他。

這個時間管家跟司機都下班了,從沒遇過這種狀況讓楚蔓急慌了,不管身上還穿着睡衣,驚慌地沖出門去攔計程車到醫院。

雖然她不是寶寶的親生媽媽,但這些日子裏,她是出自真心地愛着寶寶,她絕不能讓他出半點意外與傷害!

半夜兩點,阮呈竣接到管家周太太打來的電話,得知兒子半夜送急診,二話不說,火速趕來醫院。

一到醫院,看到一臉蒼白焦慮、身上穿着睡衣、赤着腳的楚蔓,他大步上前走到她身邊。

“蔓蔓!”

聽到熟悉的聲嗓,楚蔓擡起頭,望向聲音來處源,見到阮呈竣緊蹙濃眉的模樣,心直直往下沉。

完了!他會不會氣她沒照顧好兒子?

她知道阮呈竣在乎兒子,雖然不愛她,但見到她把兒子照顧得很好,對她的敵意愈來愈淡,更甚者讓她覺得他在愛屋及烏下,對她有愈來愈好的趨勢。

怕會失去他的信任,再加上沒有照顧好兒子的愧疚,她鼻頭一酸,開口就洩漏了內心的情緒,哽聲說:“對不起,我沒想到——”

她狼狽可憐的樣子讓阮呈竣不忍心責備,想也沒想就将她攬進懷裏。

話還沒說完,楚蔓便感覺自己被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拉進溫暖的懷抱,然後低沉的聲音由她的頭頂傳進耳裏。“沒事了,我來了。”

當他的聲音随着他身上熟悉的氣息與溫暖将她緊緊包覆時,她所有慌亂不安的思緒像在瞬間被安撫,整個人放松了下來。

在來醫院的途中,管家周太太突然打電話給她,提醒她夜裏要多注意卓昊的狀況,別再讓他發燒。

她心慌意亂的告訴周太太自己正準備到醫院,周太太急得馬上與她約在醫院會合。

她還在猶豫是否要打電話通知阮呈竣,沒想到就看到他出現,才知道原來周太太已經通知他了。

此刻,他的出現仿佛海中的浮木,讓幾乎要沉溺在恐懼中的她情不自禁伸出手,緊緊圈住。

“卓昊……剛剛因高燒而抽筋,我好怕,以為……我以為他……”想到那個不好的可能,她就說不出話來。

阮呈竣從沒看過這樣的林嫚嫚,見她為了兒子連自己的儀容都不顧,沒化妝還穿着睡衣,甚至連鞋都忘了穿,他的心像被誰緊緊掐住似的,酸酸軟軟的。

他輕拍她的背安撫,語氣裏有着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卓昊現在的情況如何?”

“燒退了,醫生說反覆的發高燒是玫瑰疹的症狀,卓昊是因為體質關系才會産生抽筋、痙攣,初期的階段過了之後,接着他身上以及四肢會開始長紅色斑點……現在他在診療室,周太太陪着他……”

見他靜靜的聽她說着關于兒子的一切,半垂的黑眸認真的凝視着她,楚蔓感覺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蔔通蔔通跳着。

他不僅沒有責怪她,還很有耐心地聽她的說話、安撫她的情緒。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溫柔,讓她的心悸動難平,明明他們最親密的事都做過了,怎麽還會因為他的凝視而害羞呢?

因為她低着頭,阮呈竣沒發現她臉紅了,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說:“我們去看看兒子。”

雖然知道他只是随口說出來的話,卻讓楚蔓心裏掠過一陣甜意,他們這樣就像一對真正的夫妻。

握住她嫩白的小手,阮呈竣才發覺她的手心冰涼,指尖還不微微發顫,可見兒子這次生病真的把她吓壞了。

心裏再度漫過一陣奇特的柔軟,他還來不及厘清那種感覺,已經脫口問:“很冷吧?”

楚蔓疑惑的楞了下,在他的目光下才想起剛剛在急慌下連鞋都忘了穿,身上也還穿着睡衣,難怪她從剛剛就一直覺得冷。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卻見他脫下身上的西裝,披在她身上說:“這幾天卓昊就讓周太太照顧吧。”

一開始,他以為這只是林嫚嫚為了留住他的矯情做法,很快的她就會撐不下去,但随着時間一天又一天過去,她的做法沒變,他卻感受到她的真心,很難再認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楚蔓卻誤解他的意思,惶惶開口解釋:“我可以自己照顧卓昊,這一次我會更用心、更小心,不會讓卓昊再感冒的,請你相信我!”

他失笑。“我沒有不相信你,只是怕你太累,怕卓昊病好了,反而換成你病倒了。”

“喔……”他的體貼讓她有些恍惚,西裝外套散發出屬于他的氣味,占滿她的呼吸,心又開始蔔通蔔通狂跳起來。

這時,周太太抱着熟睡的阮卓昊走出診間,看見阮呈竣,恭敬地說:“阮先生,醫生說到櫃臺繳完錢就可以走了。”

看着兒子睡得香甜的模樣,确定他沒有大礙,阮呈竣才放下心來點了點頭。

聽到周太太說的話,再加上她抱着孩子,楚蔓不假思索道:“好,單據給我,我去繳費。”

她才說完,阮呈竣卻抓住她的手。“你沒穿鞋,上哪去?”不等她反應,他由周太太手中抱過兒子,拿錢給周太太去繳費。

周太太離開後,楚蔓看着阮呈竣笨拙的抱着寶寶,看着寶寶的眼神卻十分溫柔,心裏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她從沒想過,看起來很精明的阮呈竣,竟也會有好男人的一面,他有別于平時的淡漠冷酷,所展露出的溫柔,讓她沉醉不已。

當他願意給予時,輕而易舉就能擄獲天下所有女人的芳心,當然她也不例外。

當她是楚蔓時,就對他英俊的外貌和卓越的能力傾心,成為林嫚嫚後與他發生親密關系,更加抵抗不了他教人瘋狂的魅力。

楚蔓揚起一抹淡淡的笑,頭一次覺得能變成林嫚嫚是件不錯的事。

能享受他的憐惜和呵護……真的挺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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