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也會聽見她的哭聲。
喬奶奶的骨折仍舊沒有好,肇事逃逸的司機也沒有找到。
喬星去到醫院的時候,喬奶奶正和隔壁床的小夫妻聊天,臉上有些羨慕的神色,看到喬星和易深進來,喬奶奶朝他們露出個笑容:“小李的腿好了,他媳婦正給他辦出院手續呢。”
小李便是喬奶奶住院時,和喬星說話的妻子的丈夫。
聽到喬奶奶的話,溫柔的妻子說道:“您的傷也會好的,到時候就可以出院了。”
喬奶奶笑呵呵地應答了一句好,但并未說其他的話。
看着奶奶的神色,喬星心中酸澀的疼,易深的校服寬大,把她整個人都蓋住,她在校服的遮掩下死死抓住他的手,手背顯出蒼藍的經脈,如果不抓住他,她就忍不住了,總得有些開口讓她發洩自己的情緒。
“奶奶,你就別擔心了,我問過醫生了,你恢複得很好。”
明知是假話,但在場的人都不忍心拆穿。喬星是問過醫生,醫生給出的回答卻是回家靜養。
喬奶奶已經住了将近一個月的院,原來這間病房裏的病友,已經走得七七八八,又住進來一些新的,只有喬奶奶仍然住在那個床位。
這樣對人的心理最是折磨。
“喬喬,我和你爸也商量過了,不如就出院回家吧,住院每天都得花這麽多錢,而且我感覺也沒多大用。”
喬星坐在病床旁邊,聲音柔和卻堅定:“花不了多少錢的,等我工作了,我會賺很多錢的,奶奶你別擔心。”
喬奶奶卻是什麽話都沒說。
一中午的時間過得如此快,他們在醫院的食堂吃了飯便準備回學校。
喬星一路情緒低糜,要到學校時,忽然問他:“你說我做的對嗎?”
Advertisement
明明她沒說是什麽事,但易深一聽就知道,她說的是她不願意讓喬奶奶回家休養的事。
易深想了一會:“你不覺得這時候順從奶奶的意願更好嗎?她自己最了解自己的身體情況。”
其實這事的結果,喬星已經想的清清楚楚,只是她還在騙自己罷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字觸痛了她的神經,她臉色頓時變了,冷冰冰的:“不是你的親人,你當然不會覺得我做的對。”
☆、恃寵而驕
易深腳步頓住, 臉色陰沉沉的,似乎積蓄了好幾朵烏雲,壓得人心都開始慌亂。
喬星的手還在抓住他的, 在她說出那句話後,開始慢慢松手,但卻忽然被他反握住,力道有些大,她覺得有些疼意, 但心裏卻又好受了一些。
她性格簡直糟糕至極, 像一只刺猬,別人想溫暖她,先受傷的反倒是心懷善意觸碰她的人。
易深一字一頓,似乎是從喉嚨裏逼出的字:“喬星,你別太過分了。”
深吸一口氣,他平複自己因為憤怒急劇跳動的心髒。閉了閉眼, 再出聲時聲音已經平靜下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語氣裏卻透着濃濃的疲倦。
他松開手,沒看她一眼, 邁開腳步便向前走去。
喬星心裏一慌,只覺得他松開手的時候, 她的心也變得空落落的。
易深已經離她幾米遠, 她心慌意亂又手足無措, 只是知道不能讓他就這樣走了。
她向他飛快跑去,回過神來,已經緊緊從後面摟住了他勁瘦的腰。
他的手臂自然垂落在兩側, 風吹得有些冷,而他的校服還穿在她身上。
喬星心裏又疼又堵,難受至極,她怎麽能這麽混蛋,用惡毒的言辭去傷害一個對她這麽好的人。
奶奶的病已經成為了壓在她心上的一塊重石,不能去碰,否則她會被壓得喘不過氣,也不能任由它壓下去,她害怕自己遲早會因為窒息而亡。
她孤零零站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人來幫她。
好不容易進來了一個人,她卻要把他趕出去。
她總是傷害最愛自己的人,大概是有恃無恐,知道無論她做了什麽都會被原諒。
所以她殘忍地把自己的傷痛付諸在別人身上,她本來就是個這麽卑鄙的人。
眼淚滾燙,她喃喃地說着對不起,一張臉已經濕透,又沾染到他的校服上,把那一團都浸濕。
易深只覺得一團火在背上燒,一直蔓延,直至在他心上燃燒。
他咬緊了牙,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樣一天。以前,傷害他的人,他必将以百倍奉還,但是對于喬星,他甚至做不到讓她奉還。
這個人總是肆無忌憚,而他在每一次受傷之後還固執地伸出另一只手。
他一動不動,深知自己堅持不了多久,卻還不轉身,聽她用抽噎的聲音說:“對不起,我只是太害怕了,易深,對不起,我也不想的。”
終于忍不住,轉過身死死抱住她。
“喬星。”只喊出她的名字,其他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無論她做了什麽,她一句話,一滴淚水,就可以讓他潰不成軍。
“我知道奶奶身體不好,我知道奶奶想回家,但是我很怕啊,我怕奶奶會離開我。”頭死死埋在他懷中,她似乎是在對他傾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她說她父母離婚之後,她和母親一起生活,母親再嫁了,但是盧叔叔家是一大家人,盧叔叔的侄女比她大兩歲,經常欺負她,她不敢告訴別人。
回到喬家之後,是奶奶一起陪着她,這麽多年過去,她身邊之後奶奶這一個親人,她把奶奶看得太重,難以承受一點奶奶要離開自己的事實。
但是奶奶老了,身體也不行了,這些她都知道,但別人說一點都會激起她心中最隐痛的部分。
易深只緊緊地抱住她,這時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知道喬星小時候應該過得不快樂,她家裏只有她和奶奶和合照,她很少提起父母的話題,第一次見到他的母親,她眼睛裏透出羨慕的光芒。
原來不知不覺中,她任何一點小動作,他都注意到了。可他從來沒問過她,不想讓她回憶起以前的不愉快。此時親耳從她口中聽到,才知道原來是這種滋味。
他應該早點出現的,在她小時候被欺負的時候,他應該緊緊抱住她,告訴她,這麽可愛的喬星怎麽會有人不喜歡。
喬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仿佛把這些年來心裏所有的不安與委屈全在此刻說給易深聽。
在最開始被父親接回喬家的一年,她心裏都是很不安的,擔心自己會再被送回盧家,那一年是奶奶帶着她一起睡的,每次她做噩夢了,醒來抱住奶奶的手,心裏就會平靜許多。
她不喜歡與人過分親密,不容易真正喜歡上一個人,但是這些不喜歡不容易好像在此刻在易深面前土崩瓦解。
她性格糟糕,恃寵而驕。眼前這個人性格也不好,但是他會包容她所有缺點。
兩個人回到班上時,還差兩分鐘上課,喬星一直低着頭,生怕別人看見自己微紅的眼眶,她不喜歡把自己的軟弱暴露在大廳廣衆之下。
易深跟在她身邊,他們一前一後進的教室,兩人之間的氣氛卻一直沉默。
所以連葉知都發現了他們之間的異常,又剛好看到喬星兔子般的眼睛,頓時火了,壓低了聲音問她:“易深欺負你了?”
喬星看她這反應,懷疑她要是能答應個是,葉知能立馬去找易深算賬。心頭一陣感動,對她好的人還是很多的。
搖搖頭,聲音還有一點哭後的沙啞:“沒有,他很好。”
葉知看出她不想多說,也不再多問,只是說:“趕緊拿書出來,馬上得上課了。”
下午第一節是英語課,喬星的英語還是不太好,畢竟英語需要長時間的積累。
但是滅絕師太好像對她好了一點,喬星原來以為滅絕師太看自己不順眼,但是現在看來,滅絕師太只是脾氣有些暴躁,但對肯學習的學生還是掏心掏肺的。
下午放學後易深留住了她:“我帶你去個地方。”
喬星一口答應下來,她以為易深就是帶自己去學校的某個地方,但是直到他站在圍牆下,對她說:“我先出去,你別怕,我接着你。”
喬星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五彩缤紛來形容了,她顫抖着嘴唇,良久之後才從喉嚨裏逼出聲音,因為太不敢置信都有些結巴:“你你你你說說什麽,翻翻翻翻牆?”
易深倒是笑了,臉上的表情隐隐挑釁:“你不敢?”
喬星慫了:“不敢。”
似乎沒料想到她回答得這麽幹脆,易深愣了一秒,之後直接動手了,一手托住她的臀,一手摟住她的腰,直接把她給舉了起來,“快點,不然我松手了。”
喬星簡直不敢相信易深這麽惡劣,莫名其妙帶她來這,又莫名其妙逼她翻牆,還威脅她。
但是她慫,顫抖着手趴在了牆上,只感覺自己身下略微一使勁,她整個人就坐在了牆上。
這處沒有碎玻璃,似乎是常用的翻牆地點。
看着她安全坐在牆上,易深一笑,雙手扶在牆上,一使勁就和她并排坐在牆上。
喬星一臉驚訝:“你這麽容易就上來了?”
易深剛想說話,便又聽見她說:“看來是翻牆老手了。”
易深臉一黑,轉過身,往下一躍,就落在了地上。
喬星有點慌了:“我還在上面呢。”
“跳下來,我接住你。”他朝她張開雙臂,眼中微微帶笑,似星河閃耀。
喬星被他眼中的星光蠱惑,但還是有點猶豫:“那你要接穩。”
“好。”
喬星閉着眼睛,往下一撲,只感覺心撲通直跳。
落在一個溫暖的懷中,他穩穩摟住她的腰,調笑道:“你該減肥了。”
體重簡直是女生碰不得的私密事,喬星狠狠瞪了他一眼,想從他懷中掙脫出來,但他摟得死緊。最後她氣鼓鼓的,也不說話。
“但無論你是什麽樣的我都喜歡。”他靠近她耳邊,聲音低沉,似鼓聲落在她心口。
喬星閉着眼,啊!真是讨厭死了!
易深就這樣半摟住她的肩,往外走着,他們翻牆落地的地點是一片郊區。
人煙稀少,天空眼可見的慢慢黑下來,喬星有點害怕:“你要帶我去哪啊?”
“把你賣了。”他一本正經的說。
喬星也配合他演戲,臉上一片驚慌:“你快放開我!不然我要喊人了!”
“騙你的。”他靠近她的耳邊,呼吸之間,氣息全部吐在她側臉上,“這麽漂亮的小姑娘怎麽會拿去賣了,再怎麽也得自己先享用一番。”
話音剛落,他便在她側臉上印上一吻,輕柔得如一陣風過。
喬星臉緋紅:“你流.氓!”
他倒笑了:“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我不做點什麽豈不是不符合流.氓名聲。”
他摟她更緊,兩人的身體隔着一層校服緊緊貼合,喬星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身上血脈的流動。
喬星甘拜下風,她以為自己道行不淺,沒想到易深道行如此之深,合着以前他都是在做作地演戲?
走到城市繁榮地帶,喬星牽着他的手,問道:“我們不回去嗎?要上晚自習的。”
“不回去,我給班主任請了假。”
“可是……”她還有些猶豫,逃課這種事她還是第一次做。
“沒事,就今晚。”
好吧,他一句話就能讓她信服。
易深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便說:“去歡樂谷。”
喬星一愣,易深這是要帶她去游樂園?
☆、深情難當
到了歡樂谷下車, 這裏一片燈火通明。
喬星有點懵:“你要帶我去游樂園玩?”
易深輕點了點頭,牽着她的手就往裏面走去,喬星覺得有些奇怪, 易深似乎是早有預謀的,因為他連票都在網上訂好了。
進了歡樂谷,喬星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覺得這些是小孩才喜歡的,但是看到周圍來玩的還有很多青年男女, 她才開始不那麽拘束。
喬星小時候很少來游樂園玩, 父母還沒離婚的時候,父親工作忙,母親在家當全職太太,母親又特別節約,她自然不怎麽去游樂園。
這時來到之後,心中便升起一點興奮。
周圍燈光璀璨, 人來人往,她和易深走在其中, 就是極其普通的一對情侶。
大擺錘上面已經坐着人,喬星就站在下面看, 耳邊全是人群的呼喊聲, 她覺得真刺激, 拉拉易深的手:“我們排這。”
她情緒高昂,一直扯着易深的衣袖跟他說話,周圍人多, 易深不得不彎下腰,才能聽見她說的話。
像個小孩一般,她猜測大擺錘搖動起該是多麽刺激,她又開始腦補,會不會大擺錘忽然掉下,她原來看過恐怖片,開場便是游樂園事故。
她也有點害怕,手攥得他衣袖緊緊,臉上一片緊張。
易深忍不住逗她:“要掉下來了,我們就死一塊了。”
喬星趕緊推開他的手:“我才不想和你死一塊。”
他眼睛微眯,看起來有些危險。
她又趕緊踮起腳,一只手圈住他的脖子,把他的頭微微往下按,湊近他的耳邊:“我要和你一起白頭呢。”
易深從耳朵染上點點緋紅,身體有片刻的僵硬,移開眼不看她。
喬星看他這反應,忍不住從嘴裏噗嗤爆發出笑聲:“原來你這麽純情啊。”
易深看她笑彎了腰的小模樣,磨了磨牙,一手攬過她的腰,頭低下,目光沉沉:“喬星……”
“趕緊過來,該你們上了。”工作人員的聲音恰到好處響起。
喬星頓時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十分興奮:“快快快,該我們了。”
把安全帶扣好,喬星有點緊張,緊緊拉住易深的手,聲音也有點顫抖:“我們不會摔下去吧?”
“不會。”他握緊了她放在他手裏的手,小小的一只,他可以一只手掌包裹。
大擺錘最開始時比較輕柔的晃動,喬星還有心思和他說話:“也不是很恐怖啊,剛才還那麽多人呼喊。”
但是當她剛說完這句話,大擺錘就開始發力了。
喬星第一反應是:哈哈哈,好刺激!
第二反應是:啊啊啊,叫出來了!
嘤嘤嘤,我不坐了,放我下去!
……
後來就沒有反應了,喉嚨已經發出了能夠喊出的最大音量,手緊緊握住易深的,拿出恨不得掐死他的力道。
最後下了大擺錘喬星腿都是軟的,這次是真軟,如果不是易深扶着她,她就要癱下了。
“要不要去休息下?”
她眼睛一亮:“不,我還要玩!好刺激!”
好吧,是他低估了喬星的承受力。
夜間項目不多,喬星又去玩了旋轉飛椅和能量風暴。
每次感想如坐大擺錘一致,本來很可怕,但是玩了之後就停不下來。
刺激的項目玩完一遍,最後去坐了摩天輪,對于這傳說中極其浪漫的項目,喬星把它留在了最後。
她以前看到過一句話,在摩天輪升到頂點時接吻,就能一直在一起。
那時候年紀小,覺得特別浪漫,但是現在她長大了,喬星覺得特別幼稚又羞恥。
但是不知道怎麽的,就是想去坐一下摩天輪,那無關其他,只是滿足一下她年少時的夢。
易深也随她,今晚的天空沒有星辰月亮,一片黑暗。但遠處城市燈紅酒綠,歡樂谷中的明明滅滅的燈光閃爍,剛剛踏上的時候摩天輪,還能聽到下面的人聲。
摩天輪慢慢升高,喬星趴在邊上,隔着透明的艙門往外望去,摩天輪上升的速度很慢,她一點也不怕,但仍是緊緊牽住易深的手。
心中莫名的情緒蔓延,被一種感動塞得滿滿當當。
“今天晚上真好啊。”她看着遠處萬家燈光感嘆,眸中也印上璀璨的燈火。
她轉過頭,笑意盈盈地看着易深,“謝謝你。”
易深眼尾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只看着她,一句話沒說。
喬星的臉有點紅,但好在天黑,也看不見。
摩天輪上升到最高處了,她心怦怦直跳,手心也冒出點點細汗,她撇過眼,偷偷瞄了易深一眼,剛好對上他的目光,又有點慫的縮了縮頭。
但是,她握緊了小拳頭,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一側過頭,她仰起頭便想親上去,但是,居然沒親到!
他比她高很多,喬星心中毫不氣餒。
略微站起身一點,她衡量了一下自己和易深直接的高度,覺得這樣正好,就是姿勢有點累人,畢竟是懸空的。
心裏默默數着三二一,飛快轉過頭,在他嘴角偷親了一下。
親完就跑,正襟危坐在他身邊,那副正經的模樣,好像剛才幹了壞事的人不是自己。只是微微顫抖的手洩露了主人不怎麽平靜的心。
易深先是一愣,而後嘴角開始慢慢升起一陣熱意,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碰了一下,仿佛上面還殘留着剛才她唇溫柔的觸感,嘴角勾勒出一絲微不可尋的笑。
笑聲逐漸增大,最後大笑出聲。
喬星有些惱了:“你笑什麽?”
他不答。
喬星拿他沒辦法,在摩天輪上也不能揍他一頓吧。這話說的,就好像平時她敢揍他一樣。
她胸口憋着口氣,一下摩天輪,就一個勁往前走。
易深也沒拉住她,就跟在她身後,喬星更氣了,枉她還覺得今晚的易深特別好,沒想到他沒過多久就暴露了惡劣的本質。
她走得快,不覺得踢到了一塊小石頭,整個人不受控制往前一撲,嘴裏驚叫出聲。
但及時被一雙手給拉了回來,她往後一仰,倒進他的懷裏。
“好了,別生氣了。”
她輕聲哼唧,跟在他身邊,手被他牽着,心中也不怎麽氣了。
喬星嘆了一口氣,想她原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人物,居然陷在了易深手裏,真是……她看了一眼易深的臉,在暖色的路燈下,更是出衆。
真是,美色惑人啊。
他帶她走的并不是回校的方向,她有些奇怪:“我們不回學校嗎?”
“暫時先不。”但關于要去哪,他卻一句話沒說。
直到到了一片廣場上,喬星才徹底明白過來,大概由于靠近歡樂谷旁邊,這也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廣場,一旁的打氣球贏娃娃的店鋪,邊上的夾娃娃機……
易深牽着她的手就往一旁的打氣球店走去,旁邊一張巨大的硬紙板上寫着“十元十槍,娃娃任選”。
“十槍。”易深遞給老板一張十元的錢,轉而問喬星,“想要哪個娃娃。”
喬星內心默默吐槽,她想要哪個,他就會贏回哪個嗎?故意抱着想看他笑話的心裏,她指了指最大的那個娃娃,那必須是十槍全中才行。
易深攬過她的肩,聲音低沉誘哄:“好,等我給你贏回來。”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那一刻她的心還是狂亂多跳了幾下,女生對這類的話都是難以抗拒的,特別在說話人是一個特別帥的男生的情況下。
易深打中六槍之中,喬星的心就提起來了,眼睛都不敢眨。
與此同時,他們旁邊也圍攏了一群女生,穿着校服,成群結隊地站在一起。每當易深打中一槍,旁邊便發出一陣小小的驚呼聲。
喬星內心重重的哼了好幾聲,叫什麽叫,沒見過世面嗎?
但是,她也……
呼!易深好帥!啊!好想叫!但,不行!她要維持自己高冷。
他拿槍的姿勢也很好看,本就生來一雙桃花眼,當那雙眼定格在槍頭上,側臉堅毅,下颌微微收緊,更是迷人。
最後一槍打中,他把槍放下,忽略掉老板十分不好看的神色,朝喬星微微一笑:“你的熊。”
笑容剛出現在他臉上的那一刻,喬星便聽見旁邊的女生發出小聲的驚呼,壓抑着又壓制不住。
最後推推嚷嚷,其中一個女生走到易深面前:“你好,可以加一個微信嗎?”
喬星的喜悅頓時給折了半,面無表情地看着易深,眼中卻是惡狠狠的,仿佛在說:你要是敢給她們!回去有你好看的!
易深臉上的笑容愈發深刻,在燈光下,讓人有種忽如一夜花開的驚豔,他牽過喬星的手:“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一群女生失望而歸,喬星和她差不多高的熊心情美滋滋。
易深相幫她拿來着,她給拒絕了,這像是她的戰利品,她抱得緊緊。
兩人走出廣場,走在回校的方向,相比于來時,這時城市靜谧不少。
喬星把自己的臉放在熊的肩上,臉上紅撲撲的,她覺得自己已經好久沒這麽快樂了。
“今天玩得開心嗎?”
她使勁點頭。
感覺到易深把自己半擁在懷中,暖暖的溫度,她覺得自己心跳快的毛病不會再好了,但是下一秒在他出聲之後,心髒卻仿佛忽然停滞。
他靠近她耳邊,聲音低啞迷人,深情難當:
“別人家小朋友有的,以後你都會有。”
☆、一一補償
別人家小朋友有的, 以後你都會有。
聽到這句話,喬星差點淚崩,明明是上一刻還高興得要死, 這一刻卻感動得要哭。
她和易深說了自己小時候的事,她說了自己小時候過得不好,別人家小朋友有的,她都沒有。
她以為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她也不想補償小時候什麽的, 畢竟已經長這麽大了, 她就希望她以後好好的。
但是她不知道,易深居然通過這種方式補償她。
小時候缺失的去游樂園的經歷,小時候沒有的娃娃,全在今晚在幾年之後姍姍來遲,從另一個人的手中,全部贈送給她。
她以前總覺得自己運氣不好, 此時猜想,大概是那些年她缺少的運氣全部集聚到了現在, 讓她遇見易深,讓易深喜歡上他。
她一開始并不是真正喜歡易深這個人, 她薄情又負心, 只愛他那一張臉, 她沒想過自己會栽得這麽狠,偏偏現在還食之如饴。
她眼淚不停地掉,又不想弄髒懷裏那個巨大的熊, 這是她小時候的禮物,她好不容易得到了,要好好保存。
一股腦地把熊塞到易深懷中,喬星終于肆無忌憚地哭出來,邊哭邊走,一手擦着眼淚,忍都忍不住。
體側一暖,是那只熊趴在她的肩上。
“別哭了。”壓低了的聲音輕哄着她。
不行啊,她覺得自己更想哭了,真沒出息。
旁邊走過的人都在看她了,喬星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麽丢人,但還忍不住。
旁邊人攬過她的肩,她被人擁進懷中,臉貼着那只熊,很柔軟的觸感。
她吸了吸鼻子:“把熊拿開,不要弄髒了。”
“那你把眼淚擦幹,不要哭了。”
淚眼朦胧中,她擡頭看易深,那張臉也蒙上一層輕.薄的霧,眼裏是對她的心疼。
喬星把眼淚擦幹,又狠狠吸了吸鼻子,兇巴巴地說:“我剛才沒哭,你看錯了。”
他這時溫柔得不可思議:“好,你沒哭,是我看錯了。”
易深這麽溫柔,她倒有些不适應,總感覺自己是在欺負人,又說:“你沒看錯,但你不能和別人說。”
他又答應:“好”。
心裏暗暗想,她哭的樣子他怎麽會跟別人說,梨花帶雨也不過如此,真讓人疼進心裏。
坐出租回學校時還沒有晚自習下課,喬星看着易深直直地往校門口走去,趕緊拉住他:“你就這樣進去會被發現的。”
易深眉一揚:“有假條,不會被發現。”
喬星愣了。
進了校門之後揪着他的校服問:“既然有假條,為什麽我們出去還要翻牆!!!”
“你以前不是沒翻過嗎?帶你體驗一把。”
麻辣雞!她不想要這種體驗。
這時喬星想起坐在學校圍牆上,心裏又驚又怕,怕摔下去怕被老師發現,結果特麽易深就說想帶她體驗一下翻牆???
她今晚的感動在那一刻煙消雲散。
或許不是煙消雲散,是少了很多,現在只有一丢丢那麽多了。
***
那晚的事情就像往平淡的日子裏扔下一個炸.彈,爆炸時威力巨大,過後還有餘韻,但生活不總是有炸.彈的,平靜才是主調。
高三的市一診即将來臨,這可比月考重要多了,容城的高三學子一共有兩次模拟,是全市的學生參加的一次大型考試,所以顯得特別重要。
一診便是在十二月初,二診在三月尾。
天氣越來越冷,同學們都在校服裏套進了厚厚的毛衣,整個人看起來臃腫了不止一圈。
一診那天,一向作為起床困難戶的喬星早早地起床,帶上自己的準考證和筆,便向教室出發。
一路上還有些緊張,葉知看她那模樣,都覺得有些好笑:“你不是一向號稱天不怕地不怕嗎?怎麽一次小小的考試就緊張成這樣了?”
“我給奶奶說了,我成績有很大進步,這次要拿優秀的成績單回去見她。”
葉知是知道喬奶奶生病的事,挽着喬星的肩膀說道:“一定可以的!”
喬星也覺得自己可以,畢竟她努力了好久,在第一次月考中,她也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她又想起當時月考成績出來的時候,隔壁班的班主任還質疑過她的成績。
喬星偶然去辦公室的時候,聽見隔壁班主任陰陽怪氣的聲音:“郭老師啊,我知道你希望自己班上的學生考得好,但是也不能洩題啊,你看你們班上的喬星怎麽會成績一下提高這麽多。”
郭澤儀聲音隐隐憤怒:“唐老師,您說話也是要承擔責任的,雖然我也很希望我們班上的平均成績可以排在理科平行班第一,但是我絕沒有洩題。”
在七中,班主任的工資是嚴格和每次考試班級平均分挂鈎的,隔壁班常常壓五班一頭,猛然被五班超越,自然心裏有點不平衡。
喬星也很氣憤,她是真的靠自己的努力提高的學習成績,平時夜裏淩晨之後才熄滅的臺燈,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都是證明。
郭澤儀沒把這件事拿在班上說,喬星暗暗下定決心,一診一定要考出個好成績,既然唐老師懷疑上一次月考是郭澤儀洩題,那這次市一診,絕不會又洩題的可能性。
是自己班上實力不行,就要承認,不要在別人身上找借口。
一診中,學生拿到手的考試號是完全無規律的分布,據說這是為了防止有人作弊,但這麽巧,喬星和易深在同一個考場。
七中的女生寝室和男生寝室相距甚遠,他們也就沒說一起去考場,喬星提前了半個小時進考場熟悉場地,但面對着莊嚴的考場布景,她倒有點緊張了。
身上背負着奶奶的期待,還有自己的暗下決心,總之不能考砸。
考場裏的座位慢慢被填滿,但始終未見到易深的身影,她左顧右盼,在一群端端正正坐好的學生中尤為突出,很快便吸引了監考老師的注意。
雖然還沒有正式考試,但監考老師可能覺得喬星的行為很可疑,特意在講臺上說:“考試過程中不準東張西望,不準作弊!”說這兩句話時還是直盯盯望着喬星說的。
喬星頓時更緊張了,手心都浸出了細細的汗,但很快監考老師便被門口的動靜給吸引了。
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喬星松了一口氣,望着門邊,便聽見老師的聲音:“不能帶手機進考場。”
一個懶洋洋的男聲響起:“那你把它收了。”
話音剛落,易深便出現在教室門口。
相比于大家的鄭重其事,他顯得特別悠閑,走進來時還有中閑庭漫步的感覺。
今天氣溫驟減,大家都在校服裏套進了羽絨服,看起來像只笨重的企鵝。
他就穿着一件外套,裏面一件T恤,看起來十分潇灑,也十分……冷
但也十分能裝逼,喬星聽到身後女生壓抑了聲音的驚呼:“這就是五班很好看的那個帥哥吧!今天我看到他我覺得我可以多考幾十分!”
喬星心中呵呵冷笑,她天天看着他,也沒多考幾百分啊,還不是靠自己,那有這麽玄乎。
他朝她走進,喬星低着頭假裝不認識他。無他,他進來時吸引了他們考場兩個監考老師的注意,她不想因為易深而讓自己被監考老師注意到。
但是很可惜,他走到她身邊頓住了腳步,喬星死低着頭看着桌子,只感覺桌子微微一震。
她稍稍擡起眼,桌子的右上角便出現一瓶礦泉水,上面的商标都給扯了,只剩一個光禿禿的瓶身。
“別緊張。”撂下這句話,他邁開腳步從她身邊走過。
喬星又聽見身後女生的聲音:“那瓶水要讓我喝,我能多考一百分。”
她心中冷哼一聲,擰開瓶蓋,這才發現,他似乎連瓶蓋都擰開過,她很輕易地打開。
喬星又不受控制地想起某一次,她特別口渴,買了水但卻一直擰不開瓶蓋,手心都給擰紅了,她心中十分暴躁。
他把瓶子搶過,輕而易舉地擰開遞給她,卻偏偏還要說:“就這個樣子也敢和我冷戰?”
那陣子是她單方面和易深冷戰,結果因為這件事,她輸了。
猛然回想起來,她和易深之間原來已經有了這麽多的回憶。
喬星心中感慨莫名,喝了一口水,嘴裏回味着甘甜,她才不信那個女生說的,喝了易深給的水,可以多考一百分,她可以多做對一個選擇題就十分感激了。
結果那場考試下來,喬星忍不住和葉知對答案,結果那道她蒙的選擇題真的選對了,一向運氣不太好的喬星也迷信了一把,她堅定地認為是易深給的那瓶水的作用。
☆、我聽你話
一診結束後, 剛好是周末,喬星回到家的時候,奶奶正由保姆帶着在樓下的花園裏曬太陽。
天氣很奇怪, 明明昨天還冷的很,今天又出了太陽,對于冬天的南方,陽光最是難得。陽光下,喬奶奶的氣色挺好。
“奶奶, 我回來了。”一看到喬奶奶, 喬星就迫不及待向她跑去。
喬奶奶坐在輪椅上,看到喬星的模樣,笑呵呵地說:“你們今天怎麽放學這麽早。”
喬星嘟起嘴,撒嬌道:“奶奶,我不是給你說過,我們要考試了嗎?還是全市統考。”
“看我這記性, 又忘了。喬喬這次考得這麽樣啊?”
喬星斂下眸裏的擔心:“當然考得不錯呀,奶奶, 你答應過我的,要看我考上大學。”
“好, 我答應過你的, 喬喬要努力學習啊。”
喬星乖巧地點頭, 奶奶的記性越來越差,以前關于她的事,奶奶從不會忘記。她現在只想把能夠陪着奶奶的時間拖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畢竟已經高三, 雖然才一診過,照理說應該讓大家放松一下,但學校完全不這麽想,要趁熱打鐵才行,于是周日下午也要上課。
喬星去學校時還戀戀不舍,在奶奶催促過好幾次後才離開家,父親開車送她去學校,雖然他們家離學校很近,喬父仍然執意這麽做。
一路上父女兩都無話,直到到了學校門口,喬父終于出聲,從錢包裏拿出一疊錢交到喬星手上:“你現在讀住校,別虧待自己了。”
喬星推辭道:“不用的,爸,我生活費夠用。”
“我平時也沒什麽能夠給你,你就拿着吧。”
喬星不好再拒絕,只好接過,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和父親搞成現在這副局面,明明是世界上最親的親人,卻如此陌生。
她知道,她的原因占了大部分,那時候奶奶被車撞倒時,她不應該朝父親發火。但是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她也從沒道過歉,說不出口。
而此時也只能默默拿着錢走開,她總是幹些蠢事,圖一時爽快,過後又後悔得要死,卻無論如何拉不下臉面去道歉。
她心情十分郁悶,但可供她自我郁悶的時間不多,高三總是很忙,沒有自怨自艾的時間,只有做不完的作業和寫不完的練習。
忙起來昏天黑地,即将又要到一周周末時,一診成績下來了,這個猶如往油鍋裏倒進了一滴水,五班的學生頓時沸騰起來。
雖然是平行班,但畢竟身處在七中,大家平時說不愛學習怎麽怎麽的,但還是很在意考試成績的。
一診的成績比平時學校的月考可供參考的價值可高得多,可以看到自己在市裏面的排名,四舍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