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
一聽他這話, 喬星心情就愉悅了許多,把臉湊近他的耳邊。
飛快地親了一下他的側臉,随即感覺到摟住自己腿的手一僵, 她有些不好意思,卻還要故作鎮定:“看你這麽聽話,這是老大給你的獎勵。”
他悶笑了聲,就在喬星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忽然聽到他的聲音:“那我要再說點什麽, 老大是不是要獎勵陪我睡一覺?”
猝不及防被撩的喬星:一時竟無言以對。
她咳了一聲:“怎麽能這麽庸俗呢?”
“睡覺很庸俗?”
她怒了:“能不能不提睡覺的事?”
她也是一個看過小黃書的人, 一提睡覺容易想歪的。
“那不提睡覺提什麽什麽?”
“你腦袋裏除了睡覺就沒有別的了嗎?”
“有啊。”
“什麽?”
“你啊。”
她臉紅:“不要再撩我了!”
“不過現在還有第三件事了?”
她成功被好奇心引誘,問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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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悶笑一聲:“真的要聽。”
“要啊,你不要說到一又不說了,這種人最讨厭了。”
“睡覺,你,再加上今天這件, 睡你。”
他說得不怎麽通透,喬星腦袋又因為他剛才的話有些迷糊, 反應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她啊了一聲,把臉埋在他的肩窩裏, 臉上已經是通紅一片, 她狠狠咬了一口他的脖子, 威脅道:“閉嘴!”
易深現在不只是手僵住了,甚至在她咬上他那一刻,他身體都抖了一下。良久後, 他聲音有種壓抑後的低沉:“喬星,別惹火。”
本來是很嚴肅的,但喬星忍不住笑了,邊笑邊說:“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說,哦!小妖精,你別玩火!”這是霸道總裁小說中的經典語錄,作為被小說毒害多年的喬星自然而然脫口而出。
易深倒笑了,只是笑聲裏分明有咬牙切齒的味道:“你可以試試。”說話間,還掐了一把她的臀。
喬星整個人都愣住了,似乎連痛覺都姍姍來遲,三秒之後,屁股上隐隐傳來的疼痛告訴她,易深打了她!
她臉上倏地染上一層緋紅,被他掐過的地方熱辣辣,也不疼,但是她現在很想把易深給掐死。
“mmp!你放我下去!”
“不許罵髒話。”他眉微蹙,又不輕不重地掐了她一把。
“啊!麻辣雞!你放我下去!你平時說髒話的時候我說你什麽了嗎?你管我這麽多!麻辣雞!易深你個麻辣雞!!!”
他頓住了腳步:“你再罵一句今晚別想回去了。”
十分會看臉色的喬星頓時消了聲,弱弱地趴在他的肩上,輕柔的呼吸。
易深冷笑了一下,終于邁開腳步。
喬星心裏默默地罵人:麻辣雞!易深那個死麻辣雞!居然威脅她,而她更悲催,就被他威脅到了,作為他的老大,但卻被他壓了一頭。
那只麻辣雞最後把她送到了小區門口:“以後不許說髒話。”
比較弱勢的喬星十分乖巧地說了聲好。
易深摸了摸她的頭,走了。
喬星在他身後做了個鬼臉,滾他.媽.的麻辣雞,她就要說髒話!
但是回到家就真的一句髒話都不能冒,她把自己的一診試卷整整齊齊放好,又回想了一下郭澤儀對自己鼓勵的話,最後從房間出去,坐在喬奶奶身邊。
把試卷遞給喬奶奶:“奶奶,你看這是我這次考試的成績。”
喬奶奶也是讀過的書的,不過只有中學文化,再加上老了,眼神不行,只能看清楚卷子左上角的紅色成績。臉上露出個和藹的笑來:“喬喬這次考得真好。”
喬星虛心地說:“老師說我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呢。”又忍不住一般,“但是老師都誇我這次進步很大呢,要是一直保持着這個成績,高考去一個一本不是問題。”
喬奶奶拉住喬星的手,感嘆道:“你當時剛出生時才這麽小一個娃娃,一不留神就這麽大了,奶奶也就放心了。”
喬星最受不得這類的話,眼睛有些酸脹:“奶奶,我們別說這個了。”
喬奶奶依她所言,開始說起喬星小時候的趣事。
五歲以前的記憶,喬星大多記不清楚,此時從奶奶口中說出,她只感覺歲月如梭。
她握着奶奶的手,奶奶的手已經不像年輕時一樣飽滿,現在更像是枯老的枝桠,上面好像只包裹這一層皮,手背上經脈凸顯。
奶奶自從出車禍後便越來越瘦。
喬父周末雙休,他工作上的事業忙完了,最近比較空閑,在家陪喬奶奶的時間也比較多,關于以前争吵的事,父女兩人都很有默契沒去提,從表面上看起來,他們似乎已經和好。
喬奶奶最樂意看到這一幕,還對喬星說:“以後你和你爸爸要好好相處。”
喬星乖巧地答應了,現在只要是奶奶說過的話,她沒有不答應了。
一切看起來都在慢慢變好,她的成績在慢慢上升,如果保持的話,會去一個不錯的大學。
奶奶的身體看起來也在慢慢好轉,她精神好了許多,這接連幾天都是好天氣,總讓人心情也愉快一些。
和父親的關系也慢慢和諧,雖然不能和正常的家庭相比,但比以前父女兩總是産生矛盾要好許多。
喬星望着窗外暖色的陽光,想,這樣真好啊,不知道奶奶的身體什麽時候能夠好起來。
周末總是愉快又短暫的,要去學校的時候,奶奶一反常态地告訴喬星,如果她不再了,讓喬星一定不要因此影響自己的學習。
對于此類的話,喬星聽都不敢聽的,但是在奶奶期望的目光中,她只能沉重地點了點頭。
握住奶奶的手:“奶奶,你會長命百歲的,你還要看着我長大呢。”
在學校那一周,喬星都是心神不寧的,天氣越來越冷,她住在寝室,偶爾晚上醒來時,會忽然想到在家裏的奶奶,奶奶會不會感到冷啊。
南方的家庭冬天幾乎沒有暖氣,奶奶睡的是電熱毯。
她想回一次家,但總去找班主任簽假條也不好,隔壁班主任那個唐老師實在是太煩了,雖然五班這次考的比他們班好,唐老師陰陽怪氣對郭老師說,“你們五班可要繼續保持這個水準啊。”
當時喬星聽了別提多解氣,要是他們班這次考得不怎樣,唐老師可不得把洩露月考題的事強加到郭老師身上嗎?
看到她多次去辦公室開請假條又說,“現在都高三了,我們班可沒有這麽多請假的,學生還是要以學業為重啊。”
喬星真是煩透了,但是她知道自己請假得太過頻繁了,甚至連五班的一些學生都有意見。
她忽然好想易深,但易深這一周都不在學校,他早跟她說過要去參加一個什麽比賽,這一周都不會來學校。
喬星糾結了一會,還是決定去找郭澤儀請假。
得知她的來意,郭澤儀語重心長的說:“老師知道你奶奶生病了,但是你現在已經高三了,學習是最重要的。老師也沒說不給你假條,只是希望你把重心放在學習上。”
最後郭澤儀還是給了她假條,喬星心裏特別不是滋味,每個人都說她這時最重要的事是學習,但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事是奶奶的身體。
她努力學習很大一部分原因也不過是想讓奶奶開心罷了。
喬星忽然回家,家裏面沒有一個人在,她有些慌,忙打了喬父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她聽見喬父有些氣喘籲籲的聲音:“喬喬,你怎麽打電話來了?”
“我回家了,奶奶沒在家,她去哪了?”她忙問,心中總有不好的預感。
“哦,沒事,她今天出去曬太陽去了,不在小區旁邊那個公園。”喬父說了另一個地點,離這還有點距離。
喬星覺得很奇怪:“奶奶怎麽去那麽遠的地方?”
“她說看厭了小區下面那個公園,今天讓保姆帶着去遠了點。”
喬父說的話聽起來也有幾分道理,喬星總覺得有點不對,但就是一時想不出來。
“那爸你現在在哪呢?”
“還在公司。”
又說了兩句之後,喬星挂下電話,覺得有些奇怪,喬父在公司,可他們公司那是在鬧市區吧,怎麽會這麽安靜呢?
她揉了揉自己短發,不再去想這個問題,只是覺得有些難過,好不容易請一次假回家就是想看看奶奶,但是奶奶卻不在家。
她也沒了待在家的心思,又馬上回了學校。
那一天喬星都過得心神不寧,上課都沒什麽心思聽課。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自習下課,她急匆匆回了寝室,但坐在自己床上又不知道該幹些什麽。
葉知看她這個奇怪的表現,問她:“你今天不大對啊。”
“我心裏很慌,葉知,我怕我奶奶出事了。”
她話音剛落,手機鈴聲便響起,喬星手都有些顫抖,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怕。
是喬父的電話,她拿起手機,聲音僵硬:“爸。”
喬父聲音急促緊張,喬星只聽了兩句話,手機便從手中滑落掉在床上,她整個人都是懵的。
葉知擔心地推了推她的手臂:“喬星,你怎麽了?”
她好像終于遲遲反應過來,聲音裏帶上哭腔:“我要出去,我奶奶在醫院。”
腦海中回蕩着喬父那兩句話:“喬喬,你奶奶現在在醫院,你趕緊出來,我在校門口接你。”
☆、我來晚了
自從那晚出去之後, 喬星便一直沒回來。那天恰好是周四,周五上課時班主任在班上只說了喬星請假,讓紀律委員記錄一下, 以防執勤老師查人。
葉知卻如論如何也放不下心來,她想起那晚喬星張皇的神色,急沖沖地跑出去。她連問喬星幾句話,喬星她都沒回答,喬奶奶不會真出什麽事吧。
葉知擔心了一天, 打喬星電話也沒打通, 那晚她去喬星家找人也沒找到她,喬星家大門緊鎖。
而易深這一周都沒在學校,她又沒有易深電話,十分着急卻毫無辦法。
周一時喬星也沒來學校,葉知到教室時看到易深已經趴在他桌子上了,他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眼下有着淡淡的烏黑,應該是沒睡好的緣故。
葉知糾結了好久, 要不要和易深說喬星的事呢?
一不留神,她就多看了易深幾眼, 而她這一系列的動作都被梁嘉揚看在眼中。
梁嘉揚頓時覺得有點不妙, 又一次, 他抓住了葉知看向易深欲說還休的眼神。
他臉色大變,心中想的是,無論發生了什麽, 反正都不是葉知的錯。
那、就只可能是易深了……
他咳了一聲,推了推正睡得安穩的易深,易深眉頭皺起,半晌之後半直起頭來,眯着眼看他,語氣不大好:“有事?”
梁嘉揚頓時就有點慫,但是不能慫,他自己給自己壯膽,語氣是故作的兇狠:“葉知找你有事!”
易深的臉色好了些,葉知是喬星的好朋友,當然不能像對待梁嘉揚這樣一個糙漢一樣,語氣柔和了點,擡眼便對上葉知的目光:“你有什麽事嗎?”
葉知深吸了一口氣:“喬星她有找過你嗎?”
易深直起了腰,眼神也清明了些:“她有什麽事嗎?”
到這種地步也沒什麽該不該說的了,葉知一點沒糾結,直白地說:“上周四喬星接了一個電話就離開了學校,她說她奶奶出事了。”
易深頓時毫無睡意,即使這周他都沒怎麽睡過覺。賽程要求必須上交手機,他也就沒來得及聯系喬星,而昨晚回家已經太晚了,又擔心打擾她睡覺。
今天這麽早來學校也不過是想早點見到她而已,卻沒想到他錯過了這麽重要的一件事。
不應該賭氣去參加這次的比賽,他應該陪在喬星身邊的。
“我出去一躺。”說着他就站起身拉開凳子準備出去了。
梁嘉揚忙攔住他:“待會紀律委員查人怎麽辦?”
“我和班主任請假。”
撂下這句話,他就飛快跑了出去,轉眼人就不見蹤影。
梁嘉揚目瞪口呆,果然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他可不敢說出去就出去。
去喬星家的路上,易深心裏又急又氣。氣自己沒有及時陪在她身邊,喬奶奶對喬星很重要,他早就知道,如果喬奶奶真的出什麽事了,喬星該怎麽辦。
這時只能不停撥打喬星的電話,電話那頭冷冰冰的女聲只提示關機,越是靠近喬星的家,他心中越是不安。
最後他撥打了喬父的手機,喬父是知道他和喬星的關系,當時也交換了聯系方式,此時他心中難免有點緊張,少見的緊張。
手機鈴聲剛響,他便隐約聽見了一陣哀樂,從喬星家小區的方向傳來,頓時握住手機的手一僵,電話裏傳來喬父有些疲倦的聲音:“是易深嗎?喬星奶奶去世了,她現在在家。”
易深不知道自己怎麽跑上的樓,他的手都有些顫抖,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臉。
只想着,喬星會不會哭啊,她該多傷心,喬奶奶上次出車禍時,她已經哭得不可抑止。
她看似堅強,但內裏比誰都脆弱,而他偏偏要為了一時意氣之争去參加什麽比賽,拿回獎又怎麽樣,喬星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在她身邊。
離她家越近,越能聽到哀樂傳來。
他站在門口,喬星家的門大打開,屋裏站着一些人,一一給靈堂上放着的喬奶奶照片上香。
喬奶奶的遺體已經火化,現在不過只留着一張照片,屋子裏滿是灰白的顏色,易深站在門口許久,卻始終沒看到喬星的身影。
最後還是喬父發現了他,招呼他進來:“喬星在房間裏。”
易深卻挪不開步子,第一次對一個地方産生某種類似于膽怯的心理,他給喬奶奶上了一炷香,照片上喬奶奶笑得和藹。
他想起他第一次來喬星家的時候,喬奶奶熱情招呼他的樣子,生命無常,現在想起恍如昨天,但喬奶奶已經去世了。
喬星的房門虛掩着,他站着門口一時沒了動作,猶豫許久才推開,便看到喬星側躺在床上,臉朝着裏面,看不清楚表情。
但是當他推開門那剎那,她似乎身影微動。
易深一語未發,就坐在她床邊。良久之後,輕聲開口:“喬星,你醒了嗎?”
她不回答他的話,仍舊保持着那個姿勢,動也不動。
但易深知道,她是醒着的。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她肩膀微微聳動,卻仍舊沒說話,喬星都不敢去回憶自己那幾天是怎麽過來的。
當天晚上,喬父接她去醫院,她才知道原來奶奶一大早就被送去了醫院,原來她心裏不好的預感是真的,但是喬奶奶不想耽擱她的學習,于是便讓喬父瞞住她。
只是沒想到喬奶奶的病來勢洶洶,一場車禍不過是個□□,原來喬奶奶的身體就不算太好,人老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喬星當時趕去醫院的時候,喬奶奶已經快不行了,她見到了奶奶最後一面,那個撫養她長大的老人最後一句話便是讓她以後要好好生活,好好學習。
喬星以前聽說,一個人去世之後,天上便會多一顆星,她那兩天晚上便常常這樣坐在窗邊看着天上,但是那兩晚天空漆黑,無月也無星,她連個念想都沒有了。
奶奶在世的時候,她偶爾也會嫌煩奶奶的唠叨,現在她好想再聽聽奶奶的聲音,只一句也好。
人去世了是什麽意思?世界上再沒有這個人了,以前的感情都無處安放,她有好多話想和奶奶說,但是都說不出口了,默默憋回心裏。
她那時好想找個人來依靠,她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堅強,經歷了父母離婚的事,應該沒什麽再能打倒她。
但去世的那是她奶奶啊,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的人,撫養她長大,給了她所有的感情,填補了那些親情缺失的空白。
她不能向喬父說,喬父也很傷心,她不想再給他增添的負擔,她拼命地想易深,她打過他的電話,但那頭只傳來冷漠的關機提示。
易深現在回來了,她應該很高興才對,可是沒有,她更埋怨他。喬星知道自己這樣不應該,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人對于自己最親的人總是有更多的苛責。
喬星感覺他的手放在自己頭上,輕柔撫摸,他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輕聲道歉,說不應該這麽遲才回來。
她鼻子裏又是一陣酸澀,好不容易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一句話就讓她全軍潰敗。
“我讨厭你。”她把頭埋在枕頭裏,這幾天哭的次數太多,她覺得枕頭都有了隐隐的濕意。
那人也随她彎下腰,喬星感覺到自己的床微微一震,他似乎半躺了下來,手微微圈住她的肩膀,身體一側也傳來暖意。
“對不起,喬星,我來晚了。”
他聲音低沉,裏面夾雜着濃濃的歉意,喬星的眼淚根本止不住,奶奶走之前說過要她以後好好生活,可她這幾天一點也沒有好好生活,她變得脆弱又敏感。
“我、我讨厭你。”她聲音哽咽,半晌才完整地說出一句話。
易深只覺得心裏被重物敲打一般,傳來沉悶又劇烈的疼意,他摟住她肩的手在微微顫抖,不過不見她一個星期,她瘦了好多,他都能感覺到她肩上咯人的骨頭。
那一刻,易深恨不得自己能夠承受她身上心裏所有的難受。可他這時顯得那麽無能為力,只能不停地向她道歉。
她小聲哭了許久,那些淚落在枕頭上,易深伸過一只手放在她臉側,只覺得那些淚水落在他手心滾燙,烙下一個個痕跡,他想他永遠也無法忘記這一天。
他喜歡到極點的女生在他懷中哭,但他束手無策。仿佛上天都在恥笑他,你以前恣意嚣張,自視甚高,但總有你無法掌握的事。
自從喬星出現在他生命中出現了無數無法掌握的事。
她終于止住了哭泣,聲音沙啞:“不怪你。”
不怪易深,他沒有義務一定要陪着她的,而且他不在學校。他現在能來她就應該慶幸的,不能怪他的。
她最開始的責怪不過是想為自己糟糕的情緒找一個發洩口,她知道自己很不講道理,這樣對易深很不公平。
易深把頭埋在她的頸窩,側擁着她,唇抵住她的脖子,聲音顯得有些含糊:“是我不好,你應該怪我的。”
他不該為了一時意氣之争,去參加那個什麽比賽的,什麽事能比得過喬星呢,沒有事比得過她。
☆、十分依賴
喬奶奶去世五天後, 喬星回了學校,葉知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紅了眼眶, 給了她一個擁抱:“喬星,你別傷心了,你還有我們呢。”
葉知得知了喬奶奶去世的消息之後,心中便十分擔心喬星,此刻喬星來到學校, 她看到看到瘦了一圈的模樣, 更是止不住心疼。短短幾天,她就瘦了那麽多。
葉知想起喬星回家前兩天,她們還說要減肥,兩人還說要比誰瘦得快。誰曾想過喬星贏得如此迅速,但這樣的結果沒人希望看到。
喬星拍了拍她抱住自己的手臂,聲音平靜:“我沒事的, 我還要好好學習呢。”
喬星說的好好學習是真,因為自那以後她就瘋了一般學習, 沒有任何時間觀念,甚至日夜不分。
葉知和她住在同一個寝室, 每每勸她, 她都不為所動。
喬星還說, 喬奶奶臨走之前便是讓她好好學習,她不能辜負奶奶的遺願。
喬星還是以前那個倔強的喬星,誰都勸不動她, 只有易深的話,她會聽兩句。
但易深也是心中苦澀難當,他以前總想喬星依賴自己多一點,多喜歡他一點。
現在他寧願喬星還是以前那個沒心沒肺的性格,他寧願他們的感情不對等,他多付出一些又如何。
現在的喬星好像是溺水之人,而把他看作是唯一的浮木,她讨好他又依靠他,乖巧得不像話。像剛出生不久的貓,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便把他視為世界上唯一的人,心中眼中都只有他一人。
但是易深知道,喬星只是一時難以走出喬奶奶去世的陰影中。
他雖然明明白白的知道喬星現在的狀況,但易深對于她卻束手無策,無論他提前想了無數遍,要怎樣對她說,要她好好生活,不要不吃飯也要做什麽練習,不要不睡覺也要看什麽書。
但她一個可憐兮兮的眼神,一個柔弱的目光就可以讓他再說不出任何話。
反而是喬星柔和笑着對他說:“奶奶讓我好好學習,我不可以辜負奶奶的期待的,她一定在天上看着我,我要讓奶奶知道,她的孫女不會讓她失望的。”
易深皺着眉:“可是奶奶一定不希望你這樣不照顧自己身體。”
她眉眼低垂:“你不懂的,我只有奶奶一個親人。”
沉默良久之後,她再次出聲:“現在我就只有你了,易深,你支持一下我,行嗎?”
最後那兩個字,輕得像一陣風,更像是喃喃自語。
易深苦笑,他還能怎麽說。
他不想看喬星這模樣,說不上自暴自棄,但是和這個詞給人的感覺也差不多。
“你不止有我一個,你還有你爸爸。”他不希望喬星把他視為唯一可依賴的人,這樣對她很不好。
即使喬奶奶去世了,這世界上還有關心愛護她的人,還有喬父是她的親人,她依然是那個被大家所喜歡這的喬星。
她臉色微變,語氣有些嘲諷又有些無奈:“我爸爸,他早就放棄我了。”
易深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剛才喬星那句話在他心裏留下不小的震撼。他也有和喬父接觸,喬父應該是很關心喬星的,為什麽喬星會這樣說。
他想要喬星變回像以前一樣,或許他可以去找一下喬父,畢竟他們都是希望喬星生活得快樂的人。
平時在學校的時候都啥沒時間,他得盯着喬星,如果他不叫她去吃飯,易深覺得喬星可以一天不吃,還笑着對他說,我不餓。
易深覺得自己有種在當喬星保姆的感覺,而且還是帶小孩的那種保姆,喬星不太會照顧自己,而他就承擔了這個責任。
她的頭發又長長了一些,易深說帶她去剪頭發時,她摸了摸自己的短發,問他:“你不是說更喜歡我留長發嗎?”
易深想起這茬來,那是在好久以前他說過,可他也沒忘記,在他說了之後,喬星就立馬去把頭發給剪短了,他壓低聲音反問:“原來你還記得啊。”
喬星似乎也想起了自己原來最喜歡和他反着幹,這時略有些不好意思,跺了跺腳:“那你到底喜不喜歡。”
他摸了摸她的頭發,表情溫柔:“你什麽樣子我都喜歡。”
她紅了紅臉,移開眼神不再看他。
易深覺得她這模樣特別誘人,但好歹沒忘記,喬星現在的狀态和平時不一樣。
如果是平時,他大概就直接吻上去了吧,她臉上的緋紅應是世界最美的色彩。
他清了清喉嚨,牽住她的手:“走吧,帶你去剪頭發。”
以前喬星和他吐槽過,她也留過長發,不過特別麻煩,洗頭發梳頭發都特別麻煩。
她喜歡短發,那他也會喜歡。
她臉上又有了點肉,但和以前相比還是偏瘦。
易深這陣子把她喂得很好,喬星懷疑他是把自己當豬了,不然怎麽會某次都下了晚自習,他又叫她出去,他在女生寝室樓下。
她以為有什麽急事,匆匆忙忙下去,就看到他手中提着的蛋糕。
“你今晚沒吃飯。”他故意板起張臉。
喬星生怕他生氣,忙接過他手中的蛋糕,笑着讨好他:“我忘了,馬上吃。”
她就坐在他身旁,天氣很冷,但他身上很熱。
他下午沒在學校,喬星就放放飛了自我,她是真的不想吃飯。平時易深看得她嚴,喬星也只能吃下去。
但是她還是挺喜歡易深這樣管着她的,那讓她感覺還有人關心她,像奶奶一樣關心她。
但易深和奶奶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奶奶是她的親人,不會因為其他原因離開她。而易深只是她的男朋友,未來的事還很難說,她不會去讨好奶奶,但會去讨好易深。
這世界上對她好的人那麽少,她不想失去這些好意。
她舀了一勺蛋糕放進嘴裏,蛋糕的味道很好,甜絲絲的,她覺得自己心裏也甜滋滋的。
“喬星,你別擔心,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他眼神溫柔,聲音多情。
喬星望着他的眼睛,那裏面只有她一人。
周圍路燈的光映出一片黃,樹葉輕輕顫動,喬星那剎那真有一種感覺,仿佛燈過樹梢,時間加快,他坐在她身邊,一輩子已過。
她恍惚了片刻,之後笑着說:“好呀,你要一直陪着我。”
但是她卻不是很相信的,或許易深在這一刻說的話出于真心,但未來的事誰說的準。
就像她父母也會在結婚好多年後離婚,多年的感情尚經不起時間的考驗,更何況他們,他們現在不過才高中,而未來還那麽久。
她對男女之情這類事,便是十分悲觀的。
已是隆冬時節,過不了多久就應該放寒假了,一診已過,似乎連期末考試也不再顯得那麽重要。
但是這個期末考試過得是真沒感覺,無他,期末考試完要補課,寒假就十天,四舍五入就跟周末差不多了。
易深提前和喬父約好見面,電話中他說的是想和喬父談談關于喬星的事,喬父欣然應允。
易深一直想的是,可能喬星和喬父之間有什麽矛盾,解開就好了,喬星也會開心一些,她那麽盼望親情,喬父也是真的關心她。
但他還是有些緊張的,這種要去見岳父的神奇感覺讓他有些發慌,但其實已經和喬父見過很多次,他也很慶幸喬父在得知自己和喬星的關系時,第一反應不是阻止。
臨近年關,喬父的工作很忙,卻仍然擠出時間來和易深見面。
中午放學之後,易深是陪着喬星吃了午飯才出去的。
午飯吃到一半,喬星便拿着筷子在自己餐盒裏挑挑揀揀,她沒吃多少,便小聲的抱怨起:“我的菜一點都不好吃,吃不下。”
易深剛在打電話,還沒來得及吃,聞言,擡眼看着她:“那你想吃什麽?”
她狡猾一笑,用筷子指了指他的餐盒裏未動的飯菜:“你的。”
雖然他們的飯菜看起來都差不多由學校食堂出品,色相不佳。但喬星就是故意的,想逗他玩,他一定要拉着她來吃食堂,她其實一點都不想來!
易深只看着她惡作劇的表情,略微挑眉:“想吃我的?”
她堅定地點點頭。
剛點完頭,喬星便看見自己面前的餐盒被易深拿走,然後易深的餐盒放在了她面前。
她目瞪口呆,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你給我了?”
易深直接用行動回答了她的話,他低頭,吃了一口她餐盒裏的飯。
喬星哀嚎一聲,捂住臉,可她是真不想吃啊。
她手指微張開一條縫,看着易深的動作,那是她吃剩的飯的啊,易深還真是……為了讓她吃飯無所不用其極啊。
那一餐,喬星迫不得已吃了一大半的飯菜,最後摸着自己圓圓的小肚子內流滿面,這個冬天她又要長胖了。
吃完飯易深說自己有事要出校門一趟,喬星肚子脹得難受,只應了一聲,都懶得看他一眼。
他最後又叮囑她要記得睡午覺,不要一直寫作業。
喬星覺得最近易深真是唠叨了好多啊,以前那個利落的小青年怎麽變成這樣了,她略有些嫌棄地擺了擺手,懶洋洋地說:“知道了。”
易深狠狠揉了一把她的頭發,裝作惡狠狠的模樣:“還嫌棄我來了?”
她揪着他的衣袖撒嬌,特別乖巧的模樣:“沒有哦,你有事快出去吧,別擔心我,我會按時睡午覺的。”
易深悶笑一聲,真是拿她沒辦法,但他就是愛死了她這副狡黠的模樣。
☆、以前故事
關于喬星小時候的事, 易深其實早已經從喬星本人口中得知一二。
但此時通過喬父的口中,再次敘述出來,他又是另一番感受。那是關于一個有苦難言的父親的故事, 最後喬父讓他先別把這些事告訴喬星。
易深卻在想,為什麽不可以告訴喬星,喬星一直以為喬父不關心她,她的心結也是這個。如果解開了,那喬星會變成和以前一樣吧, 這是他從始至終的想法, 不過是希望喬星過得更好。
回了學校,這時候尚在午自習時間,冬天的校園一片靜谧,耳畔風吹過,臉上有寒風帶來的細微刺痛。
易深想,如果這是喬父希望的, 那他可以暫時不告訴喬星,既然喬父一直關心着喬星, 那他們遲早會和好的,世間再沒有比親情更羁絆人的東西。
到了教室卻發現喬星不在, 易深有些詫異, 往常這個時候, 喬星都在寫作業,高三作業多,午自習便是一個很好的時間。
葉知轉過頭來輕聲告訴他:“剛才喬星出去了, 她說她媽來找她了。”
易深一愣,在喬父告訴他的故事裏,喬母可算不好一個好角色。
手機屏幕無聲亮起,是喬星的電話,但是不過兩秒,又被挂掉。
他心裏緊張起來,手機屏幕卻再也沒亮起。
易深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又撥打了喬星的電話,就在他以為喬星不會接聽時,忽然從電話那頭傳來她的聲音,略帶着哭音:“易深,我媽來找我了。”
一聽到她這樣的聲音,易深就急了,忙問:“你現在在哪?”
“我在學校外面。”她含含糊糊說出了自己所在的地點,喉嚨裏的哽咽之意忍也忍不住。
“你站在那別動,我馬上來找你。”
喬星站在原地等他,仿佛在等着一盞燈,等着一束光,把她從黑暗中拉出來。
腦海裏還回想着剛才喬母說過的話。
“喬喬,你奶奶去世了,你怎麽也不告訴我。”
“媽媽知道,你在怪我,可我畢竟是你媽媽啊,怎麽會害你。”
“你現在搬過來和媽媽一起住吧,你和你爸爸一起住也不方便。”
她冷笑:“搬過來住,再讓我被欺負一次嗎?”
喬母面容傷心,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不是的,喬喬,你現在已經長大了,你爸爸他在你小時候就沒怎麽管過你,都是媽媽把你養大的啊。”
喬星聽不得這樣的話,她承認,在父母未離婚之前,是媽媽在帶自己,可是他們離婚之後,喬母就根本沒怎麽管過她,她只是讓她忍讓,告訴她,她自己過得也不容易。
但是喬母也說得對,父親是沒怎麽管過她,甚至在他和母親離婚後,他像根本沒有過她這個女兒似的。她還總是想起,小時候,喬父把她背在背上,說她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
喬母的話刺耳,但她無法反駁。喬星想,除了奶奶,沒有人真心實意愛過她吧,父親曾經對她不聞不問,在母親眼中,她就是個負擔。
她還記得母親要和盧叔叔結婚時,盧叔叔的媽挺讨厭她這個拖油瓶的。
可是世界上最愛她的人已經去世了,喬母看到她激烈的反應,只好黯然離開了,但是喬星坐在那卻挪開不了腳步,她拿出手機,翻看着手機聯系人,最後恍惚點到了易深的電話,還沒反應過來,電話便打通了,她忙挂掉。
她不應該再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的,如果沒有人喜歡她,她應該更喜歡自己,才不會讓自己顯得這麽可憐。
手機鈴聲很快響起,是剛才她誤撥通的電話。
喬星看着手機屏幕上閃爍的易深兩個字,一時沒有任何動作,她可以讓自己不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但當這個希望主動來找她時,她卻無法拒之門外。
挂下電話時,她臉上有了點笑容,就坐在原地等他來,就像在等凜冬裏的第一片雪,第一場風,風雪都是她喜歡的景物,而他是她喜歡的人。
易深到時,喬星的情緒已經好了很多,她擅長于僞裝自己,這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甚至她都想好要和易深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