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裝扮

連“古風cos秀”的節目組也萬萬沒想到，他們本來只是想找個稍微有點文化的美少女嘉賓，卻無意中發現一位書畫大師。考察當天，姜伊伊這個只有職高文化的少女，挨個用顏精柳骨，鐘王小楷，張旭狂草……鄙視了一通拿大的考察組專家。

當她寫完最後一張，考察組的人都戰戰兢兢起來。生怕她也要他們寫。別說七分了，只怕連她的五分都不到。

在她這個活生生的古代人面前。這些個現代人三天打魚，兩天賽網的毛筆字，那都是小孩子拿個樹枝畫畫的水平。

還是阿窦壓力小，反而興奮的臉上發光：“伊伊，不！我要叫你女王大人！女王大人你這是怎麽練出來的？你真的是天才嗎？！”

她說：“因為我家裏窮……”本來想編造說不得不出去擺攤位寫字，補貼家用。但是一想這時代哪裏來的代筆先生。其實，寫字這活兒只是她當殺手以外的業餘愛好而已。畢竟是文臣之孫，繼承了老一輩的文化涵養。

她問：“這滿足你們條件了嗎？”

那考察組的隊長講：“女王大……不對，伊伊小姐，來，簽字。”卻看她濡了墨，瘦金體三個字“姜伊伊”躍然紙上。考察組人的小心髒再一次被深深打擊到了——這哪裏冒出來的一尊神，請到歷史博物館供着好嗎？!

協商妥當，節目組先支付了十萬元的出場費。等到節目播出之後，再支付後續的演出費。阿窦給她訂機票訂房間，又拿了幾本關于這節目宗旨的書丢給她看。

過了十天，姜伊伊到達了節目組所在地杭州。這個真人秀節目之所以選在杭州舉行。還是頗有一番思量的。從古代文化底蘊來看，杭州是南宋都城所在地臨安。孕育了無數的文人墨客。留下了無數的歷史傳說。從現代人的眼光來看，杭州是中國動漫之都。所以，這裏發生什麽奇怪的cos事件，人們也不會驚訝的。

比如她剛到蕭山國際機場，看到兩貓耳女仆裝的女學生在發傳單。旁邊一衆宅男，留着哈喇子窺視。

阿窦說：“這是為了中日友好而獻身。”

日本她知道，就是古代的東瀛。沒想到，時代變遷，在她那個時代還是彈丸小國的日本，如今也成為了大國。而且與她的祖國，有一段極其交惡的歷史。其中的各種喪心病狂的侵略與殺戮，她也略知一二。

還在報紙上看過，什麽手撕鬼子的抗戰片，被廣大人民群衆嘲笑。被批太血腥，太扯淡。但，這種站在道德制高點的嘲笑，其實是這個溫柔且高尚的時代給予人們的善良與慈悲。若是擱在那段歷史之中，腥風血雨，國仇家恨，足以泯滅一切稱得上良知的東西。

恰好，今天的報紙頭條是一位抗戰老兵的吐槽：“日本人要是真像電視劇中演的那麽弱小，哪裏撐得了八年。”

但這些念頭都是一閃而過，反正日本人又沒惹到她。

只是到了節目現場，幾個穿着怪異和服的女孩子引起了她的注意。這時候，姜怡才知道所謂的“cos”其實是一種從日本流傳過來的文化。從上個世紀九十年代開始，霓虹國強大的動漫産業，滋生了這種異裝市場。

Advertisement

最有名的，當屬武內直子設計的水手服。

那一件把整個“極限之旅”的嘉賓為難到底的變态超短裙。

“古風cos”的裝扮對象若是從中國動漫市場取材，根本沒幾部人物設計出色的動漫能入得了眼。所以主辦方還別出心裁，請了一批日本人來進行“古風cos”。因此這期嘉賓裏面，還有一個日本流行女團。

到了彩排現場，姜怡第一次看到了現代日本人。其實與中國人沒什麽兩樣。就是這個女團的男經紀人，個子特別矮小。

阿窦告訴她：“日本人上輩子做了虧心事，所以這輩子站不高。”

說完就把演出的服裝給了她。這是一整套宋代的标準襦裙，藍色印花款式的。姜怡熟練地換了上去，再讓造型師梳了一個古代未出閣女子常梳的雙環髻。對着鏡子一看，姜伊伊的柔美把這衣裙的婉約，襯托得恰到好處。

當然，她面癱般的表情可以忽略。

這時候那個日本女團也進來換衣了。一共九個女孩子，唧唧咋咋的，一下子整個場地嘈雜起來。她們滿嘴鳥語，嘻嘻哈哈不知道說着什麽。姜怡嫌吵，就走到走廊上透透氣，順便等一等阿窦把出場的時間表送過來。

正值傍晚，天色很快暗淡了下來，她站在演義大廈的第十八層回廊上，透過巨大的玻璃幕牆，可以看清楚整個天幕：烏金西墜，殘陽将天空倒影成一片玫瑰海洋，無數的雲朵在玫瑰海中變幻着形狀，一點都琢磨不定。最後，夜幕沉沉降臨，城市到處霓虹四起，這些人為的流光溢彩，甚至使得銀河都暗淡了下去。

她想看清楚點夜市，就順着樓梯走了下去。

只是剛走了不久，身後傳來腳步聲。雖然很微弱，但是還是被她捕捉到了——這是一個男子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這時候，她驀然轉身。身後那個男人像是餓狼一般撲了上來。兩只手一下子摸到她的大腿，還想往裏面伸。她冷笑，擡手鉗制住了這男人的雙手。然後，過肩摔，把他摔在了地上。借着夕陽的餘光一看，是那個日本男經紀人。

“八嘎……支那！支那！”男人痛的大叫起來，聽語氣，該是滿嘴噴糞。于是姜怡賞了他一拳，讓他臉腫到說不出話來。只是當她把這半死不活的男人扔到女團所在的化妝室時，那些日本女子圍了上來，驚訝地盯着她手中的男人看。

她說：“這男的是你們的人嗎？他想對我動手，我覺得應該讓我的經紀人帶他去附近的警察局蹲一蹲，或許可以長點記性。”

翻譯翻譯了她的話。那個女團的人一下子炸開了鍋。個子最高的女人出列，一下子把她推到了牆上。接着其餘的八個人也圍了上來。這個化妝室，加上姜怡只有十一個人。九個女團成員，一個日本翻譯，一個她手中的噴糞男。

總結概括：都是日本人。

翻譯翻了那女人的話：“支那人，你當自己幾斤幾兩？！被我們日本人看上是你們的榮幸，還敢打人？！當年你們這些支那女人給我們皇軍當慰an婦都是一種榮耀！還前呼後擁，想要撲入我大日本帝國男人的懷抱……”

她說：“看來，你是不想活了。”

接着那八個女人圍了上來，其中一個女人舉起了手，眼看就要扇下來……“啊！”那女人大叫一聲。發覺身子已在幾十米外，撞到了梳妝臺。什麽鏡子，梳子，米分撲，眼線筆呼啦啦全部掉了下來。而她痛的五官都扭曲了。

她們根本沒看到姜怡出手，但是事情确實發生在眼前。“有鬼！支那人是魔鬼！”一個女人這麽叫道。然後尖叫起來。

這麽大的動靜，終于驚動了整棟樓的人。

姜怡深吸了一口氣，剛才她已經手下留情了。只是用內力把這趾高氣揚的女人給震開。否則，這女人早就死了一百回有餘了。等到阿窦和主辦方過來的時候，這些日本女人又開始叽叽哇哇，開始誣陷她先動手打人等等。

但是制片人忽然站了出來，道：“這裏不是有個監控攝像頭嗎？小王，你去地下一層的監控室裏面把剛才的錄像給我調出來。”

那群日本女人就不講話了。

姜怡看了看周圍，看到了臉色黑的可以滴出水的阿窦。淡定道：“那個女的沒事，就是一根肋骨斷了。待會兒節目，她們八個上就好了。”說完，回頭望那八個女人。眼神忽然變得極其深邃。長年的殺手生活，使她能夠随時釋放這種令人膽寒的目光……好像在說：你們不聽我的吩咐，下場就是一個死字。

八個女人都徹底沉默了。

其中幾個膽子小，嬌嬌滴滴的，已經開始渾身發抖。

這一晚的“古風cos秀”辦的不青不黃。嘉賓表現不佳，而且女子團隊沒有全到位。連最引人矚目的姜伊伊，也沒有發揮出令人驚豔的水平。其中最失望的，還是這個節目的主辦方。本來，聽考察小隊的反饋，姜伊伊的文化素質很高。所以，本來看中了她的文化優勢，準備長期簽約當駐站嘉賓的協議，也作了廢。

回上海的路上，姜怡難得話多了起來。她一五一十将自己遭遇鹹豬手，然後被日本女團欺負的事情跟阿窦講了起來。完了反問他：“哥哥，你覺得我做錯了嗎？雖然我不太懂支那什麽意思，但是被人欺負到家門口，能不反擊？”

阿窦聽得想哭。姜伊伊闖下了如此大禍，現在那日本女人還在醫院裏輸液。真的都可以上升到兩國外交層面了。好在監控室的錄像在我方手中，這些日本人也怕錄像一旦公開，勢必引起中國人民的集體憤怒，所以也不敢聲張。

連醫藥費，也是自己掏的。

聽完了她的唠叨，阿窦語重心長道：“姑奶奶，你想的太簡單了。仇恨算個屁啊！一門心思想着報仇，那不是朝鮮的金三胖了！天天揚我國威，振興大韓。結果呢？他的人民還在貧困線上掙紮！不忘國恥是好的，但也要有個分寸。”

她想了想，問道：“什麽分寸？”

阿窦嗤笑道：“當你覺得，仇恨就是生活全部的時候。那麽你一輩子，只是被你的仇人甩得團團轉而已。永遠不能過得比你的仇人還好。”

姜怡沉默了。

頭一次，她也開始反思，從前一門心思報仇的行為，是不是太傻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