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耳光
離《四次元特工》開機還有一個月，姜怡跟着李陽臺惡補英語。可憐一代複旦才俊，被她折磨的心力交瘁。偏偏姜怡氣場高冷，害得李陽臺罵也不是，打？根本打不過。
前一個月，說起英語他們是動物對植物講——隔了一個世界。再一個月，是雞對鴨講——隔了一個種。第三個月，已經升華到金絲猴和猩猩講，起碼都是靈長科動物。但是離阿窦要求的“生活常用語無障礙交流，”差了一截。
終于有一天，猩猩，哦不，李陽臺爆發了，直接把書往姜怡面前一丢：“姜小姐，我說了多少次了，對名詞起修飾、描繪作用的定語，必須要後置！這句話中出席的人，不是ple而是peoplealive！”
姜怡默然，倒了一杯茶，雙手遞給他。李陽臺接過茶喝了，喝完了方才想到古語中獻茶于師，表示弟子知道錯了，只有老師原諒的情況下才可以喝。他喝了，就不能再發火了。欲哭無淚，李陽臺只好繼續教下去。
姜怡也是無奈，她從未接觸過除了漢字以外的語言。偏偏想要長遠發展，必須學好英語。阿窦倒是學的商務英語，但是他也不能一直代表她發言。起碼，拍電影的時候如此。如果念腳本連口型都對不上，那麻煩大了。
另一方面，天宇最近忙着為何婉歆的新電影《極道廚娘》籌拍。又考慮到影片的賣點，打算讓她也進這部影片走個龍套。
龍套角色是女主的妹妹，只有一場回憶戲。臺詞五句頂撞姐姐的話。當沈瑜找她說這件事時，她直接拒絕了：“沈姐，我的下一部電影想自己主演。”
結果第二天張宇直接找上門，跟她分析了利弊。她總歸是個非科班出生的業餘演員，還需要多方磨砺演技，與前輩搭戲是個不錯的選擇。而且，她最近正好有閑工夫，不如去劇組磨合一下拍電影的流程。也算是為未來做準備。
她拿起劇本，看了一會兒：姐妹矛盾？姐姐把妹妹趕出了家？于是笑道：“要我演也可以，必須加一場戲。”
“什麽戲?”
“姐姐教訓妹妹，嘴上罵幾句怎麽過瘾?”她說：“我要加一場打耳光的戲。”
張宇答應了。
“什麽?!”得到消息的孫妍不敢置信：“姜伊伊要你打她?!她腦子不是有病吧?!”
何婉歆也笑道：“賤人就是矯情。想讓我打她被全國人民看到，想故意激怒她的米分絲來針對我？！也不想想我當金鷹視後的時候，她還在小學裏玩泥巴!不就是一場打耳光戲，我保證打的她十天不能出門，而且無處說我的壞話！”
何婉歆擅長的是偶像劇中的苦情戲。她能調動臉上的所有感官，将一場苦情戲弄得十足到位。聞者悲傷，見者憐憫。
姜怡其實也知道這點。不過，如此一來正合她意。倒是阿窦為她打抱不平：“伊伊，你給別人做龍套也就算了，怎麽讓別人打你？”又喃喃自語：“應該不會真的打你吧！你武功這麽好，那個何婉歆根本打不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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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不，我要她真的打我。”
“為什麽？！”阿窦驚悚。
“因為我要全天宇的人知道她打我，而且打的很重。”姜怡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何婉歆在天宇也不全是夥伴，也有敵人。我有個法則，就是敵人的敵人，是最适合做朋友的人。趙佳璧的班底，我用着不舒服，肯定要換一批人的。”
阿窦想了想，道：“你想拉攏反對何婉歆的人？”
“不錯，常年在天宇混，何婉歆不可能不得罪人。我可以把這些人拉攏過來，替換現在的班底。”這就是她的打算。畢竟，成日與一群心不在她這裏的助理，經紀人混，想必心情也不會好過。她傻啊，犯得着讓日子不舒坦。
何況，就何婉歆這樣的普通人，還真的能碰的了她麽？
很快，她和何婉歆搭戲的那一天來臨了。只花半天的功夫就可以拍好這一片段。導演在原來姐妹争吵的戲份上，增加了姐姐打妹妹的這一段。何婉歆摩拳擦掌，準備把前二十五年積累的力氣都用在這“會心一擊”上，打的姜怡認不得北。
雙方演好了前戲，接下來就是打耳光了。何婉歆深吸一口氣，而姜怡閉上了眼——按照劇本的要求，這時候何婉歆重重扇了姜怡一巴掌。而姜怡會把何婉歆推開，離家出走，剛走到路邊就被車子給撞死——就這麽狗血。
何婉歆舉起手來了，她運起自己并不存在的弘二頭肌，然後扇下去——結果生生止在了半空中。好像有一堵無形的牆，阻止她扇下去。何婉歆大吃一驚，明明姜怡的臉近在眼前，她卻無法碰到她。而導演也咔擦宣布暫停。
“何婉歆你怎麽搞的？！打耳光不會嗎？！”
導演許韓斌扯着破鑼嗓子罵開了。他是戛納電影節最佳導演獎得主，國際上也相當知名。這次天宇能請到他擔當《極道廚娘》的導演。足以看出來對這部電影的重視。但是許韓斌本人以導演風格嚴明著稱，從不徇私包庇犯錯的藝人。
“對不起，導演，我再試一次。”但是下一次，何婉歆卻打的偏到一邊去了。許韓斌氣得跺腳：浪費膠片！浪費時間！就是浪費錢！
“我，我再試一次！”何婉歆連連道歉。姜怡還安慰她：“何姐，你不必緊張，我會配合好你的。直接打我，沒事的。”
語氣要多善良就有多善良。聽得許韓斌連連點頭：“還是伊伊懂事。”又瞄了一眼姜伊伊：美少女，年輕，稚嫩，美貌，看起來弱不禁風，卻潛藏着巨大的能量。許韓斌咳嗽一聲，臉略微紅：每一個人到中年的大叔，都有蘿莉控的傾向。
第三次開拍，何婉歆還是遇到了那堵無形的氣牆。她納悶極了，但是眼下這麽多人看着，外面還有許多米分絲在圍觀拍攝。她要保持公衆形象，不能随意說姜伊伊古怪。這話萬一說出口了，也會成為黑子的噴點。于是乎，用力，用力，試圖沖破那透明的空氣。
終于，她打了下去。重重一耳光，不僅是他們這個攝影棚，連對面的小攝影棚也聽到了“啪！”地一聲。但是聲音雖大，何婉歆只覺得自己打在石頭上。手掌心火辣辣的疼。卻是對面的姜伊伊捂着臉蹲了下去。
所有人驚呆了，許韓斌停止了拍攝。立即上前來查看姜伊伊的傷勢。只見少女的臉上已經青了一大片，好像還有血腫。
“何婉歆！”許韓斌氣得簡直跳腳：“你是不是不想幹了？！不想演你給我滾！打傷演員你是幹什麽？！下手沒個分寸嗎？！”
何婉歆也驚呆了。但看人群聞聲全部朝着這邊湧過來。不僅是她們劇組，還有隔壁的三四個小電影劇組的人也過來看熱鬧了。再一看這熱鬧簡直不得了：天宇二姐把一姐打傷了！一姐姜伊伊正蹲在地上抹着眼淚，抽泣呢！
事情越鬧越大，但是何婉歆百口莫辯。她本來打算把姜伊伊打了之後，按照劇本立即裝出心疼的樣子抱上去，再哭個死去活來。就憑着她入骨三分的演技，大家都會相信這是演戲而已。自然會把伊伊被打的那一幕也當成是演的。
但是眼下，她怎麽演都沒用了。
姜伊伊被送進了醫院，而何婉歆則被送到了法務部。到了晚上，姜怡臉上的紅腫和鐵青全部消失了。恢複了光滑如玉的臉蛋。當阿窦帶着花名冊見她的時候，她正躺在病床上，啃着蘋果，吃着薯片。小日子好不快活。哪裏有“受害者”的自覺？
“伊伊，”阿窦坐在她床邊，問她：“你故意的吧？”
“故意的。”
她承認，何婉歆根本沒打到她。她先把外溢的真氣收回來，讓何婉歆碰到她的臉。然後壓縮真氣，再瞬間釋放。在外人聽來，就是重重打耳光的聲音。與此同時，她捂着臉蹲下來，再運氣逆行，上法門穴。血液也會随之倒流，就能裝成臉部青腫的樣子。
阿窦嘆了一口氣：“你這招有點狠啊，那個何婉歆現在不好過。現在媒體已經出消息她打傷你了。估計明天能上頭條。”
“我的目的不是對付一個何婉歆，她不夠資格當我的對手。”姜怡把薯片往嘴裏扔：“不過，我要拿她當墊腳石，設法取得一些人的同情。”
阿窦把花名冊給了她：“你要的，歷年被何婉歆擠壓和排斥過的助理人，經紀人，和演員的名單。裏面還有一個導演，一個編劇。”
她看了一遍，何婉歆這些年還真的得罪過不少人。畢竟，人在江湖混，哪能不結怨？她把目光鎖定在了四個人身上：導演譚峻，演員賀萱，阿依米娜。編劇尹崔生。他們有個共同特點：何婉歆的熒屏處女作《百歲太平》的參與者。
當年，何婉歆憑借着《百歲太平》中太平公主一角，獲得了金鷹視後頭銜。但是她成名後，卻擠兌了這些提拔過她的人。原因也很簡單：這些人知道她曾經為了獲得導演譚峻的青睐，有多麽狗腿。就差沒把自己送上床去了。
後來，何婉歆一炮而紅，脫離了三流演員的行伍。開始了星光大道。只是這星光璀璨的背後，卻是另一些人的黯淡——這些被擠兌的天宇老人們，都活在何婉歆的陰影裏。經紀人被更換，投資人離他們而去，負.面新聞不斷。
姜怡笑了笑：好大一棵樹啊，居然把好多人的未來前程給陰了，這個何婉歆，不簡單吶。
何婉歆之所以上位成功，除了良好的形象，成功的演技，和爆棚的運氣之外。還有一個元素：她，可能背後也有金主。
先不管這個金主是誰，她想要做的，就是把這四個人變成自己的人。問了阿窦，這些人依舊還在天宇混。但是混得很差，生活在天宇大廈的第三十八層——38，這是個常被戲谑的數字。這一層是整個天宇裝潢最樸素，但辦公室最多的一層。
這一層裏面的人，都是被天宇淘汰的底層人物。他們沒有資源，沒有東山再起的背景。他們就等着簽約時間一到，被天宇公司掃地出門。
但是，她看中了他們——裏面，應該有她想要找的人物。
第二天，在阿窦的陪同下，她出院了。回到天宇，先被董事會叫過去開了下會。董事會鄭重表示對她的道歉，希望她能在這一段時間內不出聲。争取冷處理問題。這一天的頭條就是何婉歆打傷了她，的确引來了不少公憤。
何婉歆的玉女形象，想必有些搖搖欲墜。
出了董事會，她看到張宇領着王元，徐玖暮兩個人走了過來。見面先寒暄了幾句。徐玖暮問她：“伊伊，臉上的傷還要緊嗎？”
“這個不要緊，”她看了下王元，王元手中拿着一疊紙，封面是《鏖戰中華》工作小組人選。再看看徐玖暮，明顯是跟着王元一道來的。心下納悶：難道徐玖暮也打算參演《鏖戰中華》？他不是外媒風口浪尖上的人物嗎？
後知後覺，有爆點才有看點……
回到了工作室，姜怡稍稍準備一下。就和阿窦坐上電梯，一直上到了第三十八層——除了三十九，四十兩個堆放雜物和布景道具的樓層，這裏就是天宇食物鏈的最低端。這裏的人，也就比布景，道具，稍微值錢那麽一點點。
比如阿依米娜，北影舞蹈班出生的阿依米娜，是個不折不扣的高挑新疆美女。在《百歲太平》裏面扮演的是太平公主的姑母高陽公主（當然是年輕的高陽公主。）這也是個重要的角色，阿依米娜深刻地诠釋了高陽那離經叛道的愛與恨。
可惜，她是配角。金鷹獎落到了何婉歆手裏。何婉歆又故意不讓阿依米娜出頭，甚至把阿依米娜原本的經紀人給擠兌得辭職。換給阿依米娜一個三流子經紀人。導致阿依米娜沒辦法出頭。當然，阿依米娜的情況不是個案。扮演上官婉兒的賀萱也是被何婉歆以同樣的手段幹了下去。姜怡昨晚熬夜看了這部劇，其實兩個人的演技都不錯。
她們差的，只是運氣而已。
“叮咚——”三十八層到了。姜怡深吸一口氣，大踏步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