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庶長子,為上位,夥同毒父害老父;
斯文臉,敗類心,兩面三刀害嫡子;
若問他,為何謀?
豪門深宅寫“嫉妒”!
雲桑用他醇醇清潤的聲音低低念着歌謠的歌詞,眉眼低垂,濃密的睫毛斂蓋眸中的情緒,諱莫如深、晦澀難懂,但依稀之間還是透露出幾分蒼涼悲怆的愁緒。
良久,他緩緩擡眸,黝黑的瞳仁中明明倒映着南風巧笑倩兮的臉頰,卻又逐漸變成她和謝拂身緊緊相擁的疊影……
“雲桑,雲桑?”
南風踮起腳尖,将自己的臉湊到雲桑面前,一雙盈盈翦水秋瞳裏寫滿了純真、真摯與好奇。
見雲桑回神,她埋怨似的嬌嗔道:“雲桑,你怎麽了?叫你好幾聲都不回答。”
雲桑呼吸一窒,眸底漾着的水波流轉幾許,最終還是歸于平靜,波瀾不動。
他将自己緊緊攥着拳頭的手背到身後,緊接着退後一步,垂斂着眉眼神色淡淡道:“剛剛想些事情入神了……對了南風,你這是要做什麽?”
指的是歌謠。
南風聳聳鼻子,笑吟吟的說道:“炒作!換個詞就是蹭熱度!而且還是蹭我們自己的熱度!”
雲桑張了張口似乎想要繼續追問些什麽,但終究還是因為沒有立場而作罷。
而這首歌謠兒,因為歌詞琅琅上口,唱法又與《生死契》如出一轍,再加上小孩天天哼唧,于是小孩的家長也跟着迅速學會,接着便以燎原之勢迅速攀上了近期熱搜。
閑暇之餘,婦女們唠家常時會唠到這個,便順理成章地展開“合理想象”,一時之間竟是真的把謝行之給扒了出來!
畢竟,這歌謠裏的主角兒和謝行之有太多相似之處:庶長子、斯文臉、豪門深宅,那裏面的嫡子可不就是謝拂身?還有“夥同毒父害老父”,那豈不就是謝行之聯合謝亭害死謝老爺子的事情?
怪不得謝老爺子突然暴斃!怪不得謝拂身突然大病一場,然後就跟換了個人似的!怪不得謝行之美名在外,而謝拂身卻聲名狼藉!怪不得……
呵,“嫉妒”二字作結!這豪門深宅啊,外面人羨慕的緊,但誰知道裏面究竟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腌臜事?
有了這樣的故事背景,于是這首琅琅上口的歡快童謠便覆上一絲沉重,并迅速以恐怖童謠的噱頭傳播開來……
謝行之被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歪了腦袋,眼鏡也随之變成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線。
他趄趔着扶住桌角才勉強穩住身子,來不及揩拭嘴角的血漬,儒雅俊秀的臉龐也有一絲扭曲,尤其是失去鏡片阻擋,那雙閃爍着陰鸷、嗜血光澤的眼眸更是一覽無餘。
“立馬給我肅清所有童謠!此外,徹查此事!給我查清究竟是誰在背後耍心計,弄出這些腌臜、下作的事情!”
即便是盛怒之中,除卻聲音冷戾、嗜血了些,謝亭仍舊保持着基本的風度涵養。
而且說實話,謝亭生得占便宜。雖已是知天命之年,但由于常年鍛煉與飲食調養而顯得儀表出衆、玉樹臨風;臉生得也占便宜,面相和藹、慈眉善目,除卻此刻爆凸的雙眼,倒也有幾分慈善家的味道。
但凡事也不能只看皮囊、表象不是嗎?就像此刻,謝行之雖然垂斂着頭顱,看似畢恭畢敬,但是那雙眼眸裏面的陰毒卻比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還要毒上三分!
“是,父親。孩兒定當徹查此事,還請父親莫要煩心。”
對于謝行之的口蜜腹劍,謝亭只是“哼”了聲不表心态,只是在離開時,毫不留情地将謝行之摔碎在地的眼鏡狠狠踩在腳底下,碾壓,沒有一絲留戀。
謝行之面不改色地看着謝亭近乎殘忍的行為,對于眼鏡碎裂的“咔啦”聲更是置若罔聞,由始至終,他都只是靜靜站在原地,畢恭畢敬地看着謝亭所做的一切。
直至謝亭走的遠了,看不見身影了,他還是沒動,但卻将目光停留在了那副支離破碎的眼鏡上,雙拳也不自覺的攥握了起來。
他盯着這幅眼鏡,雙眼赤紅,然後陡然發作,嘶吼着将小幾上的所有東西“呼啦”着全部招呼到地上。
守一透着精光的眼眸在黑檀木門扉後面閃爍着,見此他迅速撤身離開,然後幾個瞬息之間竟已經到了謝拂身這彙報情況。
謝拂身側卧在軟榻之上,單手撐着腦袋,紅襯衣上面兩顆紐扣都沒有扣,露出瓷白的肌膚與精致的鎖骨。
他聽守一繪聲繪色的講述着謝行之與謝亭之間的事情,嘴角始終挂着三分諷笑,但是眸底卻是幽深一片,讓人無法窺伺。
守一咽了咽發幹的喉嚨,問道:“爺,接下來該怎麽處理?”
他眼巴巴地看着謝拂身,謝拂身睨了他一眼卻只是惜字如金的吐出四個字兒:“擴大影響。”
守一目瞪口呆的看着謝拂身,內心咆哮道:“這就完事兒了?!”
像是知道守一想法似的,謝拂身不緊不慢地起身、下榻、走到窗前,然後擡頭望着湛藍蒼穹,道:“加派人手駐守在文彙樓,尤其是南風那,把除你以外的暗衛都派過去吧。”
守一知道南風對于謝拂身的重要性,但從未想過竟然如此重要!重要到可以不顧自己的安危把所有暗衛派過去!
要知道這些暗衛可都是謝老爺子親自挑選訓練出來的,身體素質極高,終身使命就是聽憑謝拂身差遣。
守一的躊躇猶豫太過于明顯,謝拂身也不訓斥,只是風輕雲淡的笑着說道:“這天下,再沒有比南風更重要的……”
他雖然笑着,但是那笑容裏卻滿是苦澀,有種讓人莫名心酸的情愫,于是守一連忙垂頭揖手道:“爺,屬下這就去安排。”
頓了三秒,他試探着擡頭望向謝拂身,嗫嚅道:“……那現在……要不要去看看少夫人……?”
謝拂身陡然轉身看向守一,吓得他心髒幾乎漏跳一拍,接着,他看見謝拂身一臉欣慰的看着自己:“不錯啊小夥子,挺上道兒的!”
守一“嘿嘿嘿”地摸着自己的腦門傻笑,然後又聽見謝拂身說道:“走,擺駕文彙樓。”
他腦子沒有反應過來,卻已經用尖尖細細的嘎然公鴨嗓喊道:“喳——”
我他媽喳你大爺!我讨厭這種奴性!太罪惡了!
守一心裏流着兩行寬面條,但謝拂身卻是仰頭大笑着離開。
于是他就苦中作樂的安慰自己,道:“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不是?攤上這樣的主子還能咋樣?哎,至少爺不拖欠工資,包吃包喝包住,保障五險一金還有年終紅包獎勵拿不是嗎?”
憑着這股阿Q精神,守一隐匿了自己的氣息跟着謝拂身來到了文彙樓。
謝拂身來的時候,一樓大廳裏所有人都在練習,卻獨獨只有南風不見蹤影。
他眉頭一皺,環視一圈,最終将目光停留在了面帶擔憂且神色恍惚的雲桑身上,似乎是想起什麽,他面色一白,大步流星走向雲桑,沉聲問道:“南風呢?”
雲桑這才回神,眸光流轉幾許,最終還是抿了抿唇,道:“在二樓休息室……顧靖然他們來了。”
謝拂身本就嚴肅的臉此刻更是迸|射出幾許震怒,“你怎麽敢怎麽敢讓她們單獨在一起?!”
對于謝拂身的指責雲桑沒吭聲,因為他已經深深後悔與自責了。他不應該答應南風讓她自己處理這件事的,可是偏偏南風一撒嬌他就沒轍……好在現在謝拂身出現,如果是他的話,他想一定會沒事的吧……
雲桑嘴角抿着苦澀,但是這份苦澀直到在看到南風的一剎那消失殆盡……
謝拂身和雲桑剛靠近休息室,就聽見裏面傳來一陣喧鬧。
他們相視一看,奔着沖進來,但是卻看到顧沛鈞這個小胖墩竟然手上拿着一個白瓷茶盞往南風身上丢,嘴上還罵罵咧咧道:“壞女人,打死你!打死你這個壞女人!”
小胖墩充當惡人,而顧靖然和梅苓槐則是氣定神閑的端坐在上位,冷眼看着這一切。
自從上一役,顧靖然發現自己不但沒有從南風這裏撈到半點好處,甚至連自己的米行都深受波及損失不少,元氣大傷,這段時間來一直調養生息才勉強又能出來興風作浪。
也就在這幾天,他才知道經過《生死契》後,天下第一團身價倍增,一躍成為京城票房保證Top 1!
好了傷疤忘了疼,之前謝拂身的警告他已經完全抛擲腦後,甚至還自我安慰說自己沒有用家族生意去打壓南風,而是在提攜南風。
準備好說辭,所以顧靖然今天一大早就拖家帶口、風塵仆仆地飛奔而來。
他擔心又像上次一樣吃閉門羹,所以這次特地把顧沛鈞都給帶過來了,而且就放任顧沛鈞在文彙樓門口撒潑打滾。畢竟顧沛鈞只是個小孩子,而南風要不想讓自己的名聲徹底搞臭,定然不會将他們置之不顧。
事實證明,這場博弈,顧靖然賭贏了。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後來他和南風交涉讨要“贍養費”的時候,南風竟然會連一個子兒都不願意給他!他怒火中燒,結果這顧沛鈞比他還激動,二話不說就抄家夥預備打人。
有人替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顧靖然高興還來不及呢,結果就聽到外面傳來謝拂身催命似的聲音: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