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訪
薇寧有些惱羞成怒,“對,本宮不過是在試你罷了!竟不想你不把我姐弟二人放在眼裏!拓跋彥,你母親就在潘王帳中,你自己看着辦吧!我要死,也會拉着你們拓跋家的墊背!”
潘王已在長安十裏外安營紮寨,她輸不起,思來想去,只有讓拓跋彥救自己人,他才會不得不救啊。沒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拓跋彥還是看穿了她的計劃。
不過這有什麽要緊的,拓跋彥再如何厲害,也只看到這一步就停了。
拓跋彥輕笑一聲,語氣凜然卻讓人琢磨不清态度:“公主是君,本将是臣。無君便無臣,保護你們姐弟二人,臣義不容辭。公主請回罷。”
薇寧不知這人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可既然人家對她下了逐客令,若再逗留,怕要惹笑話了。父皇果然沒說錯,拓跋彥,終究不是自己人。
“好!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大将軍可不能食言!”薇寧說道。
“立個字據?”拓跋彥冷哼一聲,斜乜了眼薇寧道。
“這倒不必了。只是你弟弟與我皇弟年齡相差無幾,玩得甚好,分都分不開,這兩日吃住都在一起。登基大典,我就抱着你弟弟觀禮,禮畢,我再親自送回将軍府。”
說完這麽一通話,正廳裏進了一個婢女,那婢女幫薇寧穿好鬥篷後,薇寧要走。可走前,薇寧卻說了這麽一番話:
“将軍,本宮要送你一個人。”
拓跋彥狐疑地看着薇寧,她要幹什麽?送美人?難不成要以身相許?
“臣說到做到,至于送人,就不用了。夜已深,公主快回吧。”拓跋彥說服自己不好奇,脫口而出了往常一樣的回答。
薇寧不說一句,帶着婢女離開,門未關上,拓跋彥就看着自己的母親從門外走來。
“娘?”拓跋彥前進了幾步扶住了老夫人,心下覺得奇怪,公主不是說将母親送到潘王帳中嗎?她是真的在試探自己?
“彥兒,回得晚了,還勞煩公主親自送出宮來,公主真是不錯呀。去!去送送公主!”老夫人眉開眼笑的,完全沒有一點兒當過人質的痕跡。
拓跋彥看着薇寧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卻留下他無盡的愧疚。所以安撫好老夫人回去休息後,他便換上戎裝趁夜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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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這日,大雪紛飛。文武百官搓着手、縮着脖子前來觀禮。從宮門進入廣場的百官還沒來得及踏濕青石板,雪紛紛揚揚便又覆上一層薄被。
這樣的天兒,一人走路已是吃力,更何況薇寧一身繁重宮裝,身上再挂一個,簡直是……雪上加霜。可怎麽辦呢,今天是寶兒的可不是皇弟,而是身上抱着的這個小拖把。薇寧氣喘籲籲地停下,努力平息喘氣,呵出熱氣團團。
“公主姐姐,我當真那麽重嗎?可是,哥哥說我不重。”糯糯的聲音傳來,這個孩子明明和拓跋彥五分像,薇寧卻喜歡得不得了。
聽小拖把這麽一說,薇寧無奈一笑:“是姐姐力氣小,小拓跋不重,剛剛好。”
“哥哥何在?”小拖把垂頭玩着手指頭說道。
薇寧實在抱不動,身旁的公公将拓跋真接了過去。
薇寧暗松了口氣,“你哥哥就快來了,小拓跋,這是純兒哥哥目前最重要的時刻,咱們倆啊,一同為純兒見證,好不好?”
虧得拓跋真還聽薇寧的話,否則事情可就難辦了。
一行人走到大廣場的盡頭,仰視着巍峨磅礴的含元殿,宮殿高站三臺之上,如展翅欲飛的鳳,氣勢直上雲霄。
薇寧剛進到殿內,就遠遠看到小皇帝安坐在龍椅上沖她甜笑。今日的純兒是如此的與衆不同,明黃的衣裳上有着盤龍祥瑞,金麟映着光煜煜生輝,擡眼看去,他頭頂的善翼帽上,金線繡制的游龍也栩栩如生。
薇寧剛想示意小皇帝身旁的田總管可以開始大典,身後卻傳來一道洪亮笑聲。
是潘王!他還是來了。難道是拓跋彥背叛了她?
薇寧腦子“轟”地一聲嗡嗡直響。若拓跋彥背叛她,那今日薇寧和皇弟,是非死不可了。
賀原看了眼薇寧,手把在刀鞘上随時備戰。薇寧緊握雙拳,将自己所有的不安都轉到廣袖下微顫的雙拳。她盡了最大的力氣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随後向賀原回一笑,讓他淡定。
還能怎麽辦呢?賀統領對抗潘王八萬大軍,就是在以卵擊石!
薇寧站了出來,對着臺下那肥頭大耳的潘王說道:“今日是皇弟的登基大典,皇叔,你來晚了。”
她的聲音不卑不亢,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概,讓人不寒而顫。潘王也十分鎮定,令薇寧看不出什麽來。
“皇侄大喜,本王沒有不來的道理。只是大雪漫漫,又加上路途遙遠,皇叔就來得晚了。”
事已至此,就只能順其自然了。薇寧笑笑,頓了一頓才說道:“那就請皇叔歸位,吉時已到,大典,不要誤了才好。”
“慢着!”潘王正了神色大喝一聲。
冬日天寒,多穿幾件潘王就顯得十分臃腫,這麽一來,動作也遲緩也許多。說那話的時候薇寧正欲返身歸位,赫然聽到那麽一聲,又側回半個身子緊盯着他。
“皇叔就這麽一位侄兒,這一路來,皇叔一直在想,要給皇侄送上一份什麽樣的禮物才好……”
“皇叔,你能來就是最大的禮物。”小皇帝什麽不懂,沖潘王說了這麽一句道。
“對!聖上英明!本王就想着,将自己獻上以表忠誠!本王的忠誠,就是給皇侄最好的禮物!”說着這話,潘王小心翼翼地跪了下來,“吾皇萬歲萬萬歲!”
薇寧剛被吓出一身冷汗,現在又被吓得心髒慢了半拍。這到底是什麽情況?薇寧還沒反應過來時,潘王已然起身退到大臣們站的地方去了。
“大典開始吧。”那嗓音毫無波瀾,可輕易令聞者感受到他不怒而威的魄力。
“哥哥!”小拖把指着門外的拓跋彥開心道。
薇寧擡眼去看,含元殿外走進一道熟悉的身影,慢慢朝着她靠近。
拓跋彥站在她的身旁,抱過小拓跋與她一同觀禮。
“我耍了你一回,你也耍了我一回。我們扯平了。”薇寧心不在焉地低聲對拓跋彥說了這麽一句。
拓跋彥嘴角一勾,懷中的小拓跋不知何時已睡着。“純屬誤會。十萬精兵已将潘王部下全部控制,本将要善後,所以晚到了一步。”
“話雖如此,潘王可留不可留?”薇寧說完,聽到田總管宣讀遺旨時一頓。
她同拓跋彥看到總管臉色微變,還以為出了什麽變故,沒想到聽到以下這段話來:
“……吾兒純仁孝,睿智天植,順應天地之命,即皇帝位。皇長女薇寧賢淑美德,朕躬親撫養,是以輔助新皇,為表心意,待吾兒掌權後,方可出嫁。”
先皇這遺诏,令文武百官頓時炸開了鍋,在底下竊竊私語讨論着薇寧的婚事。時不時投來幾道同情的眼光,讓薇寧感到心寒,那一道道眼光比外頭的飛雪,還要冰還要冷。
田總管當衆念完,将聖旨收好遞給了薇寧,頗道歉道:“公主,這……奴才事先不知情。還望公主見諒。”
“這遺诏莫說你不知情,就連本宮也毫無所知。田公公,本宮無礙,帶皇弟先回吧。”薇寧皺眉接過。
先皇誰都不信,連她,也要防。看着含元殿的一個個退離,薇寧一動不想動。
“禮已成,公主,送本将弟弟回府的事,就算了。你……”拓跋彥陪着她,等到沒人後想安慰薇寧幾句,可腦中措辭想不出一個字,只能作罷。于是他輕嘆了口氣,空出一只手來輕拍了薇寧的肩膀,抱着小拓跋率先離去。
登基大典完美落幕,而潘王的大軍,都被拓跋彥收歸旗下。只可惜的是,等到薇寧想起要處理潘王這個人時已是一天後,可那時他早已逃得無影無蹤。
薇寧在禦書房裏質問拓跋彥:“為何你不将他就地解決了,看如今,我們已打草驚蛇,往後要如何再殺他?”
拓跋彥安坐座椅上,端起一旁桌幾上的茶盞輕抿一口,才對上薇寧責備的視線說道:“本将前去潘王帳前,十萬精兵就已經将其八萬精兵包圍個水洩不通。若就地解決并不難,難的是讓那八萬精兵心服口服。本将留他,是為那八萬精兵可以物盡其用。”
薇寧冷笑一聲,“說得倒有理,那你說說,現在要怎麽辦。”
“等。”拓跋彥垂眸,把玩着手中的茶盞說道。
“等?本宮要等他來殺我不成?”
“公主放心,本将會護你左右。他要殺你,先過我這關。”拓跋彥的聲音暖如三月春陽,每一句話都能在任何女人心中卷起漩渦,讓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可薇寧清醒得很,她才不信他的話。
她輕笑道:“現如今大将軍手中的兵又多了八萬,大将軍往後的重心,不該是轉移到訓兵上嗎?哪兒還有空關照本宮。”
拓跋彥兵權太大,她早就打算想辦法要回一半。
“公主言重了。訓兵自有将領幫忙。本将這次進宮,也是為了這件事。那八萬精兵是本将暫且替公主照看,等到這些兵熬到程度了,本将立馬歸還。這是八萬精兵的一半兵符,公主拿好。”
拓跋彥站了起來,從籠袖中拿出陰陽魚符,将其中一半交給了薇寧。
薇寧有些意外,但她并不拒絕,剛拿了兵符,就聽田總管來報。
“什麽事?”
“皇上哭着鬧着要公主過去。”田總管低頭說道。
拓跋彥見薇寧無暇與之交談,便告退離開。
薇寧将兵符拽在手中,對田總管說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