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晉江文學城正版
趙靈星像是只炸了毛的奶貓, 瞬時推開了他的手, 視線低垂了下來, “才沒有。”
似是察覺反駁的話，有些有氣無力的，趙靈星又重複了一遍，“真沒有。”
他們一同長大, 相處都相處了十一年。
她無事害羞什麽……
定是昨日的高熱還未痊愈，才讓臉頰浮了紅。
“對。”趙靈星倏地出聲，“我尚在病重，你看錯了。”
楚韞低笑了一聲，把她略顯局促的模樣收入眼底，今日的心情也算好了些，順着她的話說, “嗯，沒有。”
“……”
又是這種, 我看穿你了但我不明說的語氣。
她說不過楚韞，這是個大問題, 很大的問題。
“我手酸。”楚韞在趙靈星面前，伸出手。
他的手掌寬厚，指腹上的薄繭看起來不太明顯。
趙靈星應了一聲，很是直覺的伸出了手, 尋着他手上的穴位，替他揉着，“将就了一夜, 定是會酸些的。”
楚韞幼時習武，他性子倔強，落下一身的傷痕時也不會對旁人言說。趙靈星撞見幾次，他給自己上藥，便跑着去和宮裏的太醫，學了一手治外傷的手法。
現下的技藝已是熟練許多了。
初時趙靈星要給楚韞揉傷的時候，楚韞還以為這又是哪裏得罪了她，尋了這麽個“巧妙”的法子，來報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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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時趙靈星的手法笨的很，經常在傷口上動手，只有愈加嚴重的效果。回回她給楚韞處理完，楚韞轉頭便要讓楚府的管家，去請個大夫來瞧瞧。
後來她在楚韞的身上，熟能生巧，這一手治外傷的醫術也算是成了。
想到這，楚韞彎起了唇角。
“笑什麽？”趙靈星瞥他一眼，揉傷的動作未停。
她指尖的動作輕柔，隔着衣袖，這溫度似能走過四肢百骸，一路暖到心間了去。
楚韞：“在想公主以前報複我的時候。”
趙靈星頓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少年時，當時不知輕重時候。
當初她明明是好心才去學的，當時太醫院的太醫，都不知被她氣走了幾個。
趙靈星惱羞成怒，立刻換了手上的力道，重重的按着的穴位，“這樣？”
楚韞的臉色未變，溫柔帶笑的眉眼注視着她，完全察覺不到疼似的，“嗯。”
趙靈星啧了一聲，諷刺道，“你瞧瞧，這一身的鋼筋鐵骨，我便是想報複你，都難。”
“那也是多虧了公主。”楚韞眼底不見怒意，笑着道。
“……”
趙靈星認了。
她真的說不過楚韞。
趙靈星不說話了，低頭給他揉手，過了小半會才甩開，聲音裏還有些驕縱，“行了，也就是你有這份殊榮，讓本宮親自動手了。”
楚韞彎了唇角，“那便多謝公主了。”
“不謝。”
趙靈星如綢緞般的青絲散落在雪白的裏衣上，一張精致如雕琢出來的臉蛋，桃花眸眼尾上揚，半眯起來看人時，似涵蓋了無邊的柔情一般。
楚韞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面頰，“你呀。”
趙靈星想躲開來着，動作慢了一步，抱怨道，“你這又是什麽毛病。”
動不動就愛動手。
“這幾日，去楚府住？”楚韞溫聲道。
他放輕了說話的語速，就像是想遮蓋過那個沉重的話題一般。
趙靈星怔住了一瞬，她搖頭拒絕，“不必，也不是什麽大事。再者，你這幾日不是也不得閑嗎？”
趙靈星愛纏着楚韞，但也有一個分寸在。只要他的公務繁忙些，她便不會一直去尋他。
“得閑。”楚韞睜眼說瞎話，“阿星來尋我的時候，怎麽都是得閑的。”
趙靈星被他逗笑了，“你這獻寶的模樣，是從何處學來的？”
“去嗎？”楚韞又問了一遍。
她人在楚府，他心底才有個底。
趙靈星搖頭，“中秋将至，麻煩事還有許多，你那裏也是，我過去不便。”
會給他添麻煩。
“阿星。”楚韞沉下了眸，情緒有些不對。
趙靈星也是個固執的，不願去便是不願。她伸出了三根手指作保，“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真的，我發誓。”
楚韞沒理她，暗下的臉色，是在壓抑着火氣。
“楚韞？”
依舊是沒理。
趙靈星嘆氣，湊近他的身旁，小聲嘀咕，“怎麽還生氣呢？我真不會病了，你信我。”
“你大抵是想氣死我。”楚韞沒好氣道。
趙靈星小心翼翼的伸手，拉住他衣袖的一角，輕晃了半圈，她輕喚道，“哥哥。”
是如此。
只要遇到她說服不了楚韞的時候，她會做的兩件事，一是喚他哥哥，二是她哭。
他便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楚韞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煩躁，約莫是昨日給她吓怕了，抿成線的唇角還未松開。
趙靈星靈光一閃，尋了個法子，“那我日日去上書房，你便能看見我了，好不好？”
小姑娘柔聲撒嬌，“哥哥，好不好？”
楚韞神色松懈下來，手指輕點了她的眉間，動作放的很輕，語氣也沒有半點責罵意思，“你一日日的，遲早會氣死我。”
這便是答應了。
趙靈星彎起了好看的眸子，“氣不死的，阿星給你療傷。”
——
趙靈星的高熱，休息了幾日便好了，趙帝往傾雲宮送了好些藥材，太後那又送了許多滋補的膳食來，傾雲宮的庫房都要比禦藥房的更要珍稀些了。
趙夜辭也送來了物件，連着傾雲宮正殿的大門也沒進。
趙靈星頭也未擡，揮手讓卷碧把東西，原封不動的送回坤寧宮去，送到皇後那去，一下打了兩人的臉。
趙靈星其實是很佩服趙夜辭的，究竟是什麽樣的魔力，能把人變得這麽惡心，這麽的厚臉皮。
“呵。”趙靈星冷嗤了一聲。
“公主，東西都送過去了。”卷碧回複道。
“好，母後的臉色如何？”趙靈星饒有興趣的問。
“不算……太好。”卷碧尋了個恰當點的措辭。
趙靈星輕笑了一聲，“那便好。”
總不能只有她一個人不痛快，去膈應膈應皇後有趣多了。
“公主，該去上書房了。”盡緋進來報。
趙靈星一聽到這三個字，轉頭就想會到床榻上，好好的睡一覺。早知如此，她便應答應楚韞，去楚家住幾日。
日日早起去那上書房，在課上的時候，她都要睡着了。
上書房。
齊夫子手上拿着書卷和戒尺，緩步進了屋內，巡視了一圈，一下便瞧見還空着的位置。
他皺眉，“安樂公主何在？”
話音剛落下片刻，趙靈星輕快的聲音便傳了進來，“這兒。”
她那雙潋滟的桃花眸還有未散去的困倦，顯得霧蒙蒙的，她随意道，“見過齊夫子，大病初愈來的晚了些，還請夫子多多包涵。”
大病都是七日前的事了，今日還拿着做借口。
齊夫子想反駁卻說不出個什麽來，趙帝都還往趙靈星那處送東西，他也不好說什麽，“公主請入座。”
趙斯逸的位置在趙靈星的邊上，他碰了碰趙靈星的桌案，“你可是高熱燒壞了腦子？這日日都見到你來，害得我都不敢逃上書房的課。”
趙靈星半眯起了眼眸，眼神頓時銳利了起來，“你說什麽？”
“皇姐，我錯了。”趙斯逸反應很快。
“這還差不多。”趙靈星輕嗤了一聲，“你若是想逃便逃，回回都拿我當擋箭牌，這算是怎麽回事？”
皇後對趙斯逸的管教甚嚴，趙斯逸平日胡鬧還要到皇後那受罰，但借着趙靈星就不同了，有一人在前面擋着，他也不必擔心責罰。
趙斯逸擡手捏了捏後脖頸，神色有些不自然，“這不是，跟皇姐學習嗎？”
趙靈星覺得好笑，“你這話莫要說給我聽，去說給母後聽，你看她收不收拾你。”
“……”
兩人一來一回的聊了小半回，完全沒有注意到齊夫子已經含着怒意的臉龐。
晨間的聲音靜，兩個說話的聲音也未刻意壓低。
“安樂公主，六殿下，你們可聊完了？”齊夫子問。
趙靈星慢悠悠的回答，“完了。”
趙斯逸随後颔首，“聊完了，聊完了。”
齊夫子咬了咬牙，覺得這兩人怎麽都像是在挑釁他，“中秋佳節将至，那便請安樂公主以中秋為題，來作詩一首。”
趙靈星頭也未擡，手托着下巴，纖細的手指輕點着桌案，默了片刻。
在其他人以為她能做出什麽詩來的時候，她漫不經心的答了一句，“長幼有序，六皇弟來。”
“不不不。”趙斯逸連連擺手推辭，“還是安樂皇姐先。”
“皇弟先來吧。”
“不，皇姐先。”
“……”
兩人旁若無人的推辭了起來，到這個時候，便是十分的謙讓了。
齊夫子聽了小半會，實在是忍不下去了，手上的書卷拍着桌案，“安樂公主先來。”
趙靈星又頓了一會。
這久違的沉默，讓齊夫子生出一種不妙的感覺來。
趙靈星的聲音抽抽噎噎的，“是我愚笨，答不出這問題來，辜負了齊夫子的一番好意，我自願回宮反省，勤學苦練。”
說着，趙靈星就站起了身，轉身走出了上書房，前後花費不到一刻鐘，誰都沒反應過來。
在一旁聽着的趙斯逸，目瞪口呆的，反應過來，甚至想給趙靈星擺出一個大拇指來。
他怎麽就想不到這種好方法逃學。
果然還是趙靈星厲害些。
趙靈星剛走出上書房沒幾步，用繡帕擦拭掉眼角因困倦落下來的淚珠，打了一個哈欠，“還是在外頭舒服些。”
盡緋想提醒趙靈星，但碰到來人的眼神，她自覺的退了下去。
“公主？”他低喚了一聲。
趙靈星仿佛是被人戳到了什麽暫停的按鈕一般，身子僵住，極其緩慢的回頭，“啊，楚韞......”
楚韞半眯着眸子，語氣裏透出莫名的危險，“不是說了，去上書房？”
趙靈星很是實誠的指了指房門，“我去了呀。”
就是剛出來了。
“這回又是為何？”楚韞直白問。
趙靈星每回逃學的理由都是不同的，楚韞也是服了這個小姑娘了，也不知她腦袋裏裝的都是些什麽。
趙靈星笑笑，拉着他的衣袖往前走，“我們回傾雲宮說。”
楚韞停下了步伐，沒打算放過這個話題，“說清楚。”
“我頭暈。”趙靈星眨了眨眸子，眼底又氤氲上了水霧，“學不動了。”
楚韞指腹在她的眼角上輕拭，加重了語氣，“真的？”
“真的。”趙靈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沒躲開他的動作。
困的頭暈。
“你若不學，中秋宴會上，又被忽然點名，該如何？”楚韞問。
趙靈星不大在意，“他們也不是真心想看我的才學，怎麽着都是一樣的，無礙。”
楚韞彎了唇角，“嗯？”
趙靈星的學識，其實要比上書房裏的都好些，她天資聰穎，詩詞歌賦這一類，她過目便不忘，只不過是，疲于過目。
趙靈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楚韞往前走，“要是到時真被點了，你便偷偷給我念答案，我在一旁複述出來。”
楚韞失笑，“你倒是有萬全之策。”
“那是。”
楚韞跟着和她走，尋了個無人的涼亭，停下了步伐，“這兒。”
趙靈星狐疑的看他一眼，“作何？”
“盡緋，把公主今日所學書籍拿來。”楚韞說道。
“是。”盡緋把書卷放在桌案上，便退到一旁，守在周圍。
趙靈星幽怨的眼神直直盯着楚韞。
“看，也是要學的。”
“楚韞，你不寵我了。”趙靈星控訴。
“嗯？”
這戲瘾又上來了。
“你以前都不會如此對我，我都頭暈了！頭暈了，那是相當嚴重的情況，看不進去這些文字的。”趙靈星慷慨激昂的重複着。
“我念給公主聽。”楚韞滿不在意的回應着。
“你看，你不寵我了。”趙靈星仿佛抓住什麽把柄一般。
楚韞低笑了一聲，翻動書頁的手也跟着停下來了，“還不寵你？”
趙靈星颔首，“我大病初愈，看不進書的，也聽不進。”
“那抄寫吧。”
“……”
趙靈星桃花眸裏溢出了淚，聲音嬌柔，“你看，你不寵我也不哄我了，我學不動了。”
楚韞把手中的書卷合上了，靠近了她些。
許是楚韞眼底墨色濃重，他進一步，趙靈星就退一步，直至把人逼到涼亭的一角，将人堵在柱子上。
趙靈星想躲，楚韞伸手，攔在她面前的去路。
他的聲音近在耳邊，“跑什麽？”
他身上的清香逼近，趙靈星話都有些說不清了，“沒，沒跑。”
趙靈星不知該把視線往哪裏放，他從下颌到喉結的線條，利落而淩厲，又莫名的透出一股禁/欲的氣息。
想到這，她心跳有些快了，像是淩亂的鼓點敲打，一下一下的重複着，甚至有些怕讓楚韞聽見了。
楚韞喉結滑動了一圈，清潤的笑聲在她耳畔響起。
“那阿星說說。”他伸手撩起小姑娘耳邊的青絲，貼的近了些，聲音像是刻意壓低了，還夾雜着些許的氣音，“哥哥該怎麽哄你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