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同
靖北侯府,世安院
陸若華一邊翻看着手中的書籍,一邊對春風道:“男女私情的事情被發現後,世人往往都怨怼女子不自重,不自愛,這卻也是對的,但是這女子固然有很大的過錯,可是人們卻常常将目光全都集中在女子一人身上,那個和女子一同有私情的男子,卻總是那麽容易被世人遺忘和原諒。”
“對于那些男子,大家往往只一聲風流而已,就是這男子日後提起這樁醜事,也只會笑着說一句少不更事,便能夠輕易這醜事帶來的負面影響。同樣是私情,對于男子來說就是一樁風流韻事,對于女子來說,卻要搭上她們的一聲。”
“這世道對于男女太不公平,男人和女人享有的權力太不一樣。”陸若華嘆了一口氣,就像是她身處的這件事情中,如果現在一旦事發,她那位楊表姐定然會被家中唾棄,說其不知廉恥。但是周博宇呢,估計周家若想要繼續和她的這樁婚事,只會說周博宇少年心性,一時走錯了路,如今已經知道錯誤,希望她能夠原諒。
看,這就是周博宇和楊宛清之間的不一樣。周博宇只是一時糊塗,認個錯就好,就算是她退了婚,依照周博宇的身份和家中嫡長孫的地位,依舊能夠聘得一位名門貴女為妻。而楊宛清呢,搭上的就是她的一生。
所以,這就是這個時代對于男子和女子的不公正。
“所以,在這個時代,我身為女子,更是不能行錯一步路。”陸若華沉聲道:“我所走的每一步都要三思而後行,一旦我踏錯了,斷送的恐怕就是我的一生。”
當她沒有能力去改變這個社會的時候,只有在适應這個社會的基礎上,熟悉它的規則,在規則下,盡可能讓她自己活得自在,讓她自己能夠在規則下施展自己的手段,答道自己的目的。這才是她現在身為女子能做的,能讓自己活得自在的唯一辦法。
“春風明白,所以縣主對待表姑娘和周大公子之間的私情,才如此小心翼翼。”春風點了點頭,認真道:“奴婢也會吩咐奴婢那個堂妹小心的,一定不會誤了縣主的大事。”
“你明白就好。”陸若華笑着點了點頭,對着春風道:“讓你的那位堂妹弄清楚楊表姐和周博宇之間來往的書信都藏在什麽地方,一切小心行事。”
“奴婢明白。”春風躬身應道。
陸若華揉了揉眉頭,今日她經歷的事情有些多,從清晨的和老太太糾纏,然後入宮又遇到了皇後中毒的事情,一件件的讓她有些疲憊。
不過,今日皇後中毒的事情,也讓她心中敲響了警鐘。雖然現在太子還小,但是奪嫡之争已然悄悄拉開了帷幕。看樣子,她需要提醒提醒父親了。
對于宮中的事情,陸若華特意留心了一下。果然皇後是個手段不俗的人,短短兩日就查到了內監局副監正身上,但是這名副監正咬舌自盡,沒有了追蹤下去的線索。
但是這只是宮中對外放出的消息,說內監局副監正是前朝福王的黨羽,意圖謀害皇後,擾亂朝綱。但是陸若華知道,這絕對不是真實的情況。廢福王只是個被甩鍋的,反正鍋多了也不差這一個兩個的。宮中有很多事情查不出來後,就喜歡往福王身上安。
這件事應該另有隐情。不過,下毒的人左右不過那幾個人,那幾位每一位都是皇後不得不防之人,也沒有什麽區別。
Advertisement
甘泉宮
太子看着坐在上首,神色比前幾日好些,但是依舊憔悴的皇後,關心地問道:“母後最近感覺如何,身子可好些了?”
“用了辛太醫的藥,感覺身上好多了。”皇後笑着安撫太子。
“那副監正謀害母後,罪不容誅。”太子說起謀害自己母後的人,眼中便止不住的憤怒。
“他卻是罪無可赦,只是他幕後之人,才是真正的罪不容誅。”皇後沒有一點瞞着太子的意思,将此事的經過細細給太子講來。在她看開,太子已然不小,很多事情沒有必要再瞞着他,一味地保護只會将太子推向深淵。這皇族後宮之中,不允許有天真之人。
“母後可推算出這幕後之人是何人?”太子握緊拳頭,雖然還小,但是也是一派威儀之像。
“靜貴妃與世無争,且我與靜貴妃一向交好,她沒有害我的必要。”對于靜貴妃,她是信任的。
“良妃附庸于我,二皇子并無奪嫡之心,也應該排除。”皇後思忖道:“至于德妃,依照我朝慣例,和親妃嫔所生産之子并無繼承皇位的可能,所以德妃應該也不會是這幕後之人。”
“至于淑妃,她是個心大的,但是四皇子和六皇子還小,離入朝還有一段時間。她不至于如此心急,在這個時候謀殺我,要知道,她家世不顯,就算是我死了,這後位也不可能落到她手裏。”
“那就只剩下賢妃了。”太子想起前朝的事情,冷聲道:“最近大皇兄在朝中很是活躍,聽說已經拉攏了不少朝臣為其揚名,又一直以皇長子自居,賢妃有這個心思也是正常。”
“不錯。”皇後點頭道:“若是我沒了,賢妃倒是有被立後的可能,只要她成為皇後,到時候大皇子就是嫡長子,她就能以大皇子是嫡長子的說法,勸陛下重立太子,要知道,你當初被立為太子,便是占了這個嫡字。”
“除了這推測,我還查到這副監正和賢妃以前的大宮女有來往,只是賢妃的那個大宮女昨日也投井自盡了,一切證據皆指向賢妃,絕不是本宮憑空猜測,冤枉了她!”
“說說你現在該怎麽做?”皇後問道。
“以靜制動。”太子沉吟了一聲,然後道:“現在我們手上沒有賢妃的直接證據,就算鬧到父皇那裏,也不會有什麽結果,反倒是我們冤枉了賢妃。”
“不錯。”皇後點頭,對于兒子的想法,很是欣慰,繼續教導道:“你要知道,大皇子是陛下的皇長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自然和其他皇子不同,如今大皇子初入朝堂,也正得你父皇心意,此時絕不是動賢妃母子的時候。”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皇後考教道:“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麽嗎?”
“最重要的是父皇現在有意扶持大皇兄。”太子思忖片刻後答道:“若不是如此,父皇豈會讓大皇兄在朝中上蹿下跳。”
“孺子可教。”皇後笑了,繼續道:“你如今也十一了,再過幾年,你也就到了臨朝聽政的年紀,你是太子,名正言順的儲君,一旦入朝,都不用你拉攏,自有朝臣站在你這裏。就是那些不願站隊的人,也會因為你是嫡子,因為你名正言順,而偏袒于你。所以,你入朝的結果,絕非現在的大皇子可以比。”
“你父皇想要的是你入朝後,能和大皇子達到平衡的狀态,此為制衡,是帝王心術,你可明白?”
“兒臣明白。”太子應道,随後笑着道:“母後巾帼不讓須眉,将前朝看得如此清楚,實在是厲害。”
“你可不要誇贊我。”皇後搖了搖頭,道:“我對于前朝的朝政一竅不通,我只是和你父皇夫妻這麽多年,對于你父皇的心思有幾分猜測罷了。”夫妻這麽多年,她又是和天正帝一同經歷過先帝時期的苦難日子,自然對于天正帝的心思有幾分了解。
“你也不要怨恨你的父皇提拔大皇子,你現在還小,缺乏磨練,沒有大皇子也會是其他的皇子。”皇後囑咐道:“你父皇是帝王,帝王最為在意平衡之道,你是嫡子,在你父皇心中的地位始終的最重的。這些年,你也能看出來,你父皇對于是真心培養的。”
“兒臣明白。”太子點了點頭,道:“父皇是天下共主,喜歡誰提拔誰都是應當的。”君臣父子,先君臣再父子。
“父皇這些年在兒臣身上花費了不少心血,兒臣自然不會忘記或者誤會父皇。”自然也不會心生不滿。平心而論,他父皇對他足夠看重,他的太子三師都是他父皇精心挑選過的,他的學業他父皇經常垂問,經常會手把手地教他帝王心術,他的父皇沒有什麽對不住他這個太子的地方。
“好了這些事情,你心中有數就好。”皇後看到兒子懂事,随後又想到了什麽,囑咐道:“這次多虧了純安,若不然我的命恐怕就交代在這紅顏枯上了。這份恩情,是你我母子該感激在心的。”
“純安心善,且有赤子之心,當時她聞出了紅顏枯的味道,依照她的玲珑心腸,怎麽會不清楚這其中牽扯的複雜的後宮争鬥,但是她還是最後選擇毫無保留的告訴了我,這是真正的恩情,你可明白這其中的區別?”
“純安姐姐當初就我的時候,又豈會不清楚這背後的複雜,但是她選擇救了我,如今也是如此,沒有回避,一切都是為了孤與母後着想,純安姐姐與孤和母後有大恩。”太子感動道。
“恩情大于天,純安待我們以赤誠,我們自當也要待純安以真心。”皇後認真道。
“兒臣一直将純安姐姐當作嫡親的姐姐。”太子溫柔地笑着道。
“理當如此。”皇後欣慰道。
很快,就到了上林苑春獵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