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廳裏依舊人心惶惶。

岳青州提議先把柴C的屍體搬去門廊附近的儲物間中,大家沒有異議,于是他就照例解起了袖扣。

蕭林三本想同他一道,但他卻讓白陽與他同行。

白陽一驚,想問他為什麽要叫上自己,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岳青州已經擡着屍體走了好遠了。

他趕忙跟上,然後就聽那人問道:“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啊?”

“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看着我。”

“……”有這麽明顯嗎?

白陽有些心虛,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總不能直接問他“那個想掐死我的人是你嗎”這麽弱智的問題吧。

白陽就這麽猶猶豫豫了一路,沒多會,他們就走到了儲物間門口。

岳青州從外套裏掏了把鑰匙出來。也是這時,白陽才注意到那人手腕有一道暗紫色的淤痕。

“你的手?”

“嗯?”

“那個傷……是什麽時候留下的?”

“酒店,救你那次。”

“……”

白陽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雙金光閃閃的翅膀。

說實話,雖然他已經在這裏工作了有一段時間,但到現在為止,他都始終沒搞清楚岳青州的身上到底有些什麽秘密。

“你還沒說之前想說什麽?”

“其實……”白陽努力斟酌着措辭,“在你回來之前,我以為我做了一個夢。”

“以為?”

“嗯。”白陽點了點頭,“夢裏有兩個‘你’。一個就在我的身邊,我沒看到他的樣子,但他在我耳邊跟我說‘不要亂動’;還有一個卧室的暗門裏闖了進來,一聽到動靜,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白陽一邊說一邊注意着那人的反應,但岳青州只是皺眉聽着,沒有說話。

白陽心裏有些沒譜,他吞了口口水,繼續說道:“不過最奇怪的是,從暗門裏闖進來的那個你,臉上也畫着一些詭異的金色紋路,就像柴F故事裏的那個人一樣。”

“所以,”岳青州邊說邊打開了儲物室的房門,“你是懷疑,那個人是我?”

“……”白陽不知該怎麽回答。

氣氛有些尴尬,他想說點什麽,這時,岳青州又問道:“你是那樣想的嗎?”

“我……還不确定。”白陽說的是實話,但岳青州卻又皺起了眉頭。

“為什麽不确定?”

“啊?”白陽一下沒反應過來。

“這明明是最合理的猜測。”

岳青州揚眉看着他,白陽卻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但是……”

“但是什麽?”

白陽擡頭看着他:“但是我覺得你不會傷害我。”

“……”這回岳青州沒有追問。

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了好幾十秒。

岳青州仍然蹙眉看着他,白陽覺得有些尴尬,他想說點什麽再轉移了一下話題,但他話還沒說出口,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可怕的驚叫。

白陽心下一緊,他朝岳青州看了一眼,那人也神色一變。

“他們不都坐在一起嗎?這也能下手?”

“我們先過去。”

然後白陽就跟着岳青州回到了大廳時,可是現場并無異狀,幾個柴君都毫發無傷,只有蕭林三一臉崩潰地扶住了額頭。

“怎麽回事?”

“他,”蕭林三指了指柴E,“你問他。”

白陽朝柴E看去,才發現那人面色驚恐,就跟見鬼了一樣。

岳青州問他看到了什麽,他卻指着牆上的大鐘,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了半句話出來:“快……快兩點了。”

“兩點怎麽了?”白陽不解地問道。

“我還記得我失去意識的時候正好是下午兩點,”柴E一邊說一邊穿着粗氣,“這就說明,我已經十二個小時沒有吃藥了。”

藥?白陽正想追問,沒想到隔壁那一群柴君卻突然暴走了起來。

起因是因為柴A一句看似随意的話。

“話說,這種會傳染嗎?我的意思是,平行時空間的那種傳染……你有病所以我也會有這病那種。”

他話音剛落,柴H就恐慌了起來。

“不會吧?”說着,他一臉驚恐地轉向柴E,“你是有什麽病?會死人嗎?”

柴B看着他們明顯覺得有些好笑:“如果真能傳染,問他一個也沒用。你能保證其他人都沒病嗎?”

一群人叽叽喳喳了半天,柴E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驚恐,最後他終于忍不住低吼了一聲,然後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衆人疑惑,這時岳青州眼睛裏又微微泛起了藍光,他看着大家,表情平靜地說道:“資料顯示,E號房間的柴君患有輕微的焦慮症。”

“沒有任何資料顯示,疾病會在時空間互相傳染。如果碰巧患上了什麽病,只能說明你們的生活軌跡有重疊的地方。

這下其他人頓時沒了聲,岳青州又轉頭看柴E:“這裏的計時跟現世沒有關系,但如果你實在擔心,我可以給你找點藥來。”

“不用了。”柴E搖了搖頭,他努力順了順呼吸,但周身仍控制不住般微微顫抖着。

看情況不對,岳青州還是給他拿了藥過來,說是根據他檔案裏的信息配好的藥,讓他可以放心。

又過了一陣,柴E的臉色終于看起來好了一些,才有人輕聲說道:“其實我也有焦慮症,不過一年前就已經停藥了。”

說話的人是柴D,他語氣有些沉重,臉色也不太好看。

“我也去看過幾次心理醫生……”柴F附和道,“之前漫畫銷量下滑,我已經失眠好幾個月了。”

“畫個畫都能這麽操心?”柴G一臉不解,“早知道這麽費事,跟我一樣做個超市小老板不好麽?”

“……”

一群柴君又沒了聲,這時,柴E拍了拍胸口,說是感覺好了一些。

他朝着衆人勉強笑了笑,說道:“其實我的病就快好了。給我看診的王醫生說,只要吃完這個月的量,就可以停藥了。”

“那就好。”其他人相繼安慰着,但白陽卻眉頭一揚。

怎麽,他的主治醫生也姓王嗎?

白陽有些奇怪,他想再問問柴E,一旁的岳青州卻按住了他的手。

“怎麽……”白陽疑惑地看着他,這時柴E站起了身來,說是想去洗個臉清醒一下。

剛好柴F說要跟他一道,順便去寬敞的地方透透氣。

之後,他們各自或分開或結伴地離開了大廳,白陽想問岳青州剛才是怎麽回事。

可等到人群剛一散開,蕭林三就一臉崩潰地舉起了白旗。

“還有整整四個小時,我真是受不了了。”說着,他就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對了,之前說的打賭,你們有什麽想法嗎?”

岳青州看了他一眼,卻沒有接話,只是轉頭看向白陽:“你發現了什麽?”

蕭林三循聲看過來,白陽卻不知道這話當說不當說。

他猶豫了一陣才擡頭看着岳青州,問道:“你還記得我們之前檢查鄭晔房間的時候,我有接到過一個電話嗎?”

“那個心理醫生?”

“對,他跟我說,當時鄭晔半夜睡不着給他打了電話,所以他才決定出去走走。但根據我們之後看到的影像,那個給蕭辛辛打電話的男人,早就跟她約好了見面的時間……”

“你是想說,那個醫生有問題?”

“嗯。你想想,如果鄭晔的外出只是偶然,那幫助蕭辛辛的那個人是怎麽預料到他會在淩晨出現的呢?所以,要麽是因為他跟那個姓王的醫生裏應外合,要麽……”

“他就是王醫生本人。”蕭林三恍然大悟道。

白陽給他做了個“厲害”的手勢,但蕭林三又說道:“但我們還不能确定柴E說的王醫生跟他是同一個人,畢竟姓王的可多了去了。”

“……”岳青州尋思了片刻,“其實這也不難。”

“怎麽說?”

“我可以根據資料反向查找,只是還需要更多信息。”

“那我去問問柴E,問到了再來找你?”

“好。”

他們倆速度分好了工,只剩蕭林三特無語地在原地哀嚎。

其實白陽還有自己的打算。除了問柴E關于那個王醫生的事,他還可以找機會問下柴F那個“只能活一個”的故事是從哪裏得來的靈感。

想着,他便直接去了大廳盡頭的盥洗室,而岳青州則又去了門廊深處。

不過等白陽到達那裏的時候,卻覺得有些奇怪。

柴F明明說要同柴E一道,但在門外卻不見他的身影。盥洗室裏傳來了潺潺的水聲,卻聽不到任何人聲。

白陽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後試探性地走到了門口,探身朝裏面看了一看。

但他還沒看出個究竟,這時卻被人從身後掩住了口鼻。

白陽一驚,轉身一瞥,卻看到了岳青州的臉。

他不是在另一個方向,怎麽會……

“你……”

白陽想不明白,岳青州卻在他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別動”。

然後又過了大概一分多鐘,直到裏面的水聲戛然而止,他才放開了手。

“怎麽了?”

“不要打草驚蛇。”

“什麽意思?”

“你進去就知道了。”

白陽将信将疑地走進房間,卻見柴F倒在血泊之中,而他胸口上,正插着柴E先前提過的匕首。

白陽不解再向前看去,卻發現柴E也頹然靠在了角落裏。

他雙唇發黑,臉上青紫,右手放在心口上面,早已經停止了呼吸。

這一下竟死了兩個人。

怎麽會這樣?

白陽仍舊不解,他驚訝地看向岳青州,問道:“你剛才說的不要‘打草驚蛇’是什麽意思?”岳青州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徑直走到了柴E身邊,從他的左手裏掏了什麽東西出來。

白陽趕緊上前,才發現柴E手裏握着的是一部手機,屏幕上顯示着最近通話記錄,上面赫然寫着三個字,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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