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這是白陽第三次看到這句話。

第一次是他從“王社”家裏找到的、那對已故夫夫的戒盒裏翻出來的紙條上。

第二次是在柴C發行的漫畫、第十七卷《永恒之間》裏夾着的書簽上。

而第三次,就是現在。在一個剛剛發生了兇案的現場監控錄像裏,他親眼看到,一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親手寫下了這一句話。

只能活一個。

是在說,哪些人裏只能活下一個呢?

錄像繼續播放着,白玥對着鏡頭笑了十來秒,才慢慢轉過了身去。

然後,他從抽屜裏拿出了另一瓶藥來。

那瓶藥的瓶身看起來與床頭櫃上原本的那瓶別無二致,上面也貼着安眠一類的标簽。

白玥将那瓶新藥放在了床頭,把舊的那瓶放進了自己外套的口袋裏面。

等一切準備妥當,他就将那張先前寫好的紙條壓在了下面。

看到這裏,事情就已經基本明了了。

兇手就是白玥。

只是白陽想不明白,那人布局至此,是想自殺還是想殺了跟他置換的人。

不過白玥的檔案上并無任何病史,實在想不出他想要自殺的理由。

但是,如果答案是後者,那不就說明,那人已經知道了“空間置換”的事情?

而且不僅是“知道”這麽簡單,他還能準确預測到,自己在半個月以內,就一定會跟人交換時空。

但這根本就不可能。

時空置換只是一種随機現象。它随時都有可能發生,完全不可能被預測。

況且,堂堂一個平行時空管理局都只能在那些“破事”發生以後,跟在後面收拾一下爛攤子。而他一個普通人怎麽會做得到這種事?

白陽越想越覺得混亂。

岳青州似乎也覺得這事有些蹊跷。

這時,現場勘查完畢,警方似乎暫時得出了調查的結果。

根據岳青州剛才找出的錄像,他們可以初步推斷白玥為自殺。

不過從錄像裏可以明顯看出,死者應該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

所以他們堅持認為,監控裏的白玥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另一個人格引導的“自殺行為”。

“引導”這個詞用得沒錯,但白陽知道,這并不是所謂的精神分裂。

目前給出的線索只能推斷出這個結論。

不過真正的結果如何,警方還是嚴謹地表示,需要在确認錄像有無被修改的可能性、以及核對了瓶身上的指紋之後,再做判斷。

眼看調查結束,白陽便跟岳青州一起離開了現場。

他們又回到了那座廢棄的公園,一路朝着來時的方向走去。

雖然空氣裏都是泥土潮濕的氣味,清風也一陣接一陣地吹拂而過,但天空中幾朵烏雲又聚集了起來,像是又要下雨了。

白陽走在路上,還有些心煩意亂。

他費了很大力氣才咽下了一口口水,猶豫了一陣才終于問道:“你覺得,那個白玥是想要自殺嗎?”

“……”岳青州沒有馬上回答,他的眉頭緊蹙了一陣,才緩緩應了句,“看着不像。”

“我也覺得不像。”白陽一口附和道,不過他又轉念想了想,“那,他會不會有什麽難言的苦衷?你知道有些精神疾病的患者會表現得跟常人無異……”

“他的檔案裏沒有提到這些。”

看來自殺的概率比較小,那麽……

“你說,有沒有可能他已經厭惡了自己現在的生活,想要以另一種身份活下去?”

“你的意思是,他知道自己可能會被‘置換’?”

“我不知道,我們暫時不考慮那個因素。”

“但是這也說不通。”岳青州慢慢搖了搖頭,“E號房間的‘白陽’生活窘迫。他不僅債臺高築,居無定所,而且還患有很嚴重焦慮症。我想不到白玥想取代他的理由。”

“……”這麽說來确實奇怪。

那人的生活闊綽,工作體面,斷然不會羨慕一個“窮困潦倒”的自己。

這事情越來越蹊跷了,白陽覺得頭疼得很。

岳青州也一直眉頭緊皺,不過他疑慮的卻不是這個。

“我還在想剛才的那件事。”

“啊?”

“‘白陽’是在今天早上六點身亡的,但是我卻沒有收到任何通知。”

“以前都會有嗎?”

“嗯。”那人點了點頭,“你是管理局的工作人員,你的對應人物有任何情況都會記錄在案。但奇怪的是,這次我竟然沒有接到半點消息。”

岳青州說話的時候,表情有些難看。

白陽不懂這裏面的權限設置,不過,他突然想起,之前楊老板送他回去的時候,提到過那打印機精“年久失修”、出現故障的問題,便趕忙跟那人解釋了一番。

但聽完他的話,岳青州的擔心并沒有緩和多少。

白陽想轉移一下話題,便跟他說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份簡歷的事。

“我們先不說那個。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提過的‘王醫生’嗎?”

“嗯。”那人點了點頭。

“白玥僞造的那份簡歷上,寫着他的名字叫‘王月’。你說,他會不會跟那個王醫生有什麽關系?”

“之前你不是說,是在鄭晔綁架案的時候接到的他的電話嗎?”

“嗯。”

“那,他不是應該生活在C號房間?”

“話是這麽說沒錯,”白陽若有所思地應道,“不過他第二次再給我打電話的時候……”

“第二次?”他話還沒說完,岳青州突然警覺地回過了頭來。

“對啊。就在那個虛拟空間裏的時候。柴G急匆匆跑來說出了大事,你們就都上了樓;我正準備跟去,卻在樓下接到了那個人打給柴E手機的電話。”

“什麽?”岳青州的表情比白陽想的還要震驚。

“怎麽了嗎?”白陽遲疑地問道。

岳青州看着他,過了一陣才說道:“你确定那個時候你接到過電話?”

“嗯。”白陽趕忙點了點頭,“難道那還能是幻覺不成?”

“那為什麽……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嗯,全程我只接收過一次信號,就是柴E死前那次。”

“但是……”

這下連白陽也覺得有些蹊跷了。

難道從那時候起,那打印機精就開始出現故障了嗎?

岳青州的臉色仍舊不太好看,但他沒有再說話,白陽也沒有再跟他讨論。

兩人只是默契地加快了步子,趁着夜色未深,疾步朝那扇鐵門走去。

還好這段路程并不太遠。他們沒用多久,就找到了那扇生鏽的大門。

岳青州拉開上面纏繞的鐵鏈,将門打開了來。然後他們便又順利地回到了小書房中。

白陽想也沒想就往客廳跑去。

岳青州跟在他的後面,也一齊趕了過去。

但客廳裏根本空無一人。

那人像是自己醒來之後,就獨自離開了。

“他走了?”白陽看着眼前空敞的房間問道。

岳青州皺眉看着,眼裏的藍光逐漸聚攏了起來。

白陽仍想不通這人會去那裏。

這裏統共有八扇大門,他完全有可能去到任何地方。

而且……

“他服下的安眠藥藥效有十二個小時,他不應該這麽早就醒過來。”

“……”白陽心裏隐隐覺得不對。但他沒有再說話,只靜默着,等着那人追尋白玥的蹤跡。

只是過了一分多鐘,岳青州都沒有開口。

白陽擡頭朝那人看去,才發現他的臉色竟難看到了極點。

“怎麽了?”白陽問道。

“找不到他。”岳青州喃喃應道。

“什麽意思?”

“我沒有辦法定位到那個人所在的地方。”

那人話音剛落,房間裏的氣氛就變得異常凝重起來。

白陽覺得有些奇怪:“難道真是那打印機精出了問題?”

“……”岳青州眉頭緊皺,始終沒有說話。

兩人重又回到了小書房裏,卻發現電腦和打印機都再沒了反應。

“怎麽會這樣?”白陽詫異地問道。

這時,他外套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屏幕顯示來電人是王社,白陽緩過神來,趕忙接通了電話。

他原本以為那人是來找他唠嗑,但沒想到電話一接通,王社就語氣嚴肅地問他:“你現在在哪兒?”

“啊?”白陽一下沒反應過來,“怎麽了嗎?突然這麽問?”

“我路過我們之前見面的咖啡廳時,看到學長在跟你聊天。”

“你說現在?”

“嗯,就是現在。”

“但這怎麽可能……”白陽詫異地應道。

但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就明白了過來。

他趕忙看向了岳青州,那人也擡頭看向了他。

“我就知道那個人不會是你。”王社語氣有些興奮地說道,“所以說,那是另一個你,對不對?”

“嗯。”白陽語氣沉重地說道。

“我就說你怎麽可能……”

“你确定是在之前那家咖啡館是嗎?”白陽有些心急,急忙打斷了他。

“對,你現在過來?我在這兒等你。”

“不,你快走,離那個地方越遠越好。”

“為什麽?”電話那頭,王社疑惑地問道。

“你不要問那麽多,快走就是。”

然後白陽就急匆匆地挂了電話,跟岳青州一起出了門。為了不造成混亂,他們還專程帶上了黑色的口罩。

不過,他們倆并沒有跟白玥和李青州打上照面。

因為等他們趕到那家咖啡廳的時候,整個現場就已經被完全封鎖了起來。

事情有些蹊跷。

岳青州決定先去查看發生了什麽事情,而白陽留在了原地等候。

他本想給王社打個電話,确認那人已經離開,可等他剛停到路邊,正取下口罩想舒口氣時,卻看見街邊的商鋪電視裏突然播放起了實時新聞。

裏面正報道着兩個小時以前,發生的一起惡性攻擊事件。

監控錄像裏,兩個年輕男人正在路邊交談着什麽。

突然,其中一人從外套裏掏出一把短刀,将另外一人刺成了重傷。

據最新的調查顯示,受傷的那個人叫做王社,而把他刺傷的,是他的朋友白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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