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半個小時後,薇安已然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蘇喬才安心的出了一口氣,回頭看一眼一身T恤背帶短褲的薇安,沒好氣道:“你也好意思鄙視我的審美,你也不看看自己,哪一點能看得出你是知名外企的分公司總經理。一把年紀了還裝嫩,我都認不出你是個女人。”
蘇喬心中已是暗爽,哼,難道以為只有她薇安會刻薄損人麽,以她言傳身教那麽多年,蘇喬自認也是毒舌界的一朵奇葩。
正在蘇喬自鳴得意的時候,薇安貌似漫不經心的飄過一句:
“我有胸。”短短三個字,讓蘇喬瞬間氣絕。這一直是蘇喬的痛處,沒有人知道她看似豐滿的胸部是加厚魔術文胸的功勞。可惡!蘇喬憤然,我和你什麽仇什麽怨,你薇安要這麽對我?!
正在蘇喬在意念中把薇安抽經剝皮大卸八塊的時候,薇安的聲音幽幽飄起:
“江岸,他還好吧?”短短幾個字,卻像是用盡全身力氣,終是沒有能力假裝忘記,畢竟,怎麽可能忘記。
蘇喬手下一顫,車子随之一滑,還好沒有大問題。她側頭去探尋薇安的表情,卻發現她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模樣,仿佛她所問的是樓下大媽養的狗叫什麽名字一般無關痛癢的問題。
死鴨子嘴硬。
蘇喬在心中罵道,臉上卻是沒有任何表現,只能和盤托出。
“他還好,最近幾年成熟不少,和朋友一起合開了公司,生意還可以。”
薇安牽起一側嘴角,原來他确實比以前好了很多,都是因為她不在的緣故吧。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應該難過。想的越多越是詞窮,最後只是認同般的說一句:
“還好就好。”
薇安不知道,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在尾音處,有一聲輕微的嘆息。蘇喬卻是注意到這一點,于是只能把後面的話又重新吞回肚子裏,她要怎麽告訴薇安,江岸已經結婚的事實。
沒有人會懷疑薇安的辦事效率,只用一天時間,她就把房子定了下來。回到蘇喬的住處時天已經全黑,一進門蘇喬就直接撲倒在沙發上,氣若游絲地對着正在鎖門的薇安嚎叫:
“我算明白什麽叫真正的累成狗,跟一天現場都沒跟着你累!”
薇安走到蘇喬身後,幫她脫下腳上的鞋放回門口,揚着一絲微笑,往廚房走去:
“所以說你是千年老二,永遠都當不了主編。”
蘇喬換了個姿勢仰躺着在沙發上,沖薇安的背影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其實薇安說的沒錯,蘇喬是懶得一點,她也承認自己不像薇安一樣那麽果敢堅決,做事總是有些拖拉,當然她覺得這是女人都會有的毛病,雖然她一直很羨慕像薇安那樣掌控一切,但她也非常清楚那種掌控意味着什麽。所以,千年老二也不錯,至少少了很多事要操心。
薇安端着兩個杯子出來,把一個放在蘇喬旁邊的茶幾上,自己端着另一個在另一側的沙發上盤着腿坐下。蘇喬翻身起來,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
“這是什麽?”薇安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檸檬蜂蜜水。”然後她頓了一下,瞥一眼蘇喬:“潤腸通便還抗氧化。對你有好處。”說完仰頭把自己杯子裏的水一飲而盡,就起身離開。蘇喬半晌才反應過來:
“嘿,你什麽意思啊?你才便秘呢!”
第二天一早,蘇喬又一邊跳着腳一邊叫喊着:“遲到了!”沖向廁所。這是每天早晨都會出現的狀況,但蘇喬很明顯已經忘記了她的房子裏還有薇安的存在。
等她頭發雜亂的從客廳經過的時候,薇安已經坐在那裏等她了。
蘇喬完全沒有辦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坐在沙發上的薇安長發随意的盤在腦後,溫婉又不失幹練,妝容精致,眼尾微微上揚的弧度裏有妩媚的影子,一身寶藍色的時尚正裝,裙擺剛好在膝蓋以上十厘米的位置,優雅且透着性感,腳上一雙鑲鑽紫色細高跟,正襯得她腳踝纖細。
此時薇安正對着手中的平板看今早的新聞,沙發旁的落地桌上還放着一杯已經喝了一半的咖啡。
和前兩天相比,完全是女神和女屌絲的對比。蘇喬已經想不出其他詞語來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薇安注意到蘇喬在看她,擡頭迎上蘇喬的目光,薔薇色的嘴唇揚起一個友好的微笑,還不等蘇喬發出感嘆,她便淡淡提醒道:
“你要遲到了。”
蘇喬才重新回到現實中,再次叫喊着朝廁所奔去。
終于收拾停當出門。在路口等紅綠燈的檔口,蘇喬終于忍不住朝薇安吼:
“沈薇安,你到底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早在大學時就是這樣。薇安每天都很早起,等她收拾準備好就去隔壁宿舍叫蘇喬一起去上課,而那個時候,蘇喬一般是剛醒,要不就是剛剛洗完臉,看見薇安進來,就一邊叫着“馬上就好!”再一邊手忙腳亂地換衣服。
蘇喬不止一次控訴過薇安起太早,也質問過薇安明明前一天晚上睡得比她還晚,早上仍然可以準時起床,而薇安的回答通常是······
“晚上幾點睡和早上幾點起沒有必然聯系。”
蘇喬氣絕,不再多話。
少有的安靜讓薇安有點不太适應,她皺了皺眉,看向窗外,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個人,背影和江岸好像。他現在過得不錯,不知道有沒有瘦一點······
“你在想什麽呢?”蘇喬打斷薇安的思緒,回了回神,搖頭:
“沒什麽,工作的事。”
蘇喬不禁翻了個白眼:
“姐姐,你這還沒上班呢,想那麽多有什麽用!”
薇安扯出一個笑容,沒有接話。果然還是不适應這種空閑的日子,沒有工作就是容易亂想。既然一定要回來,不如活得坦然些,有些事想的再多也無濟于事。今天就會好了,一會就有事幹了。用力呼出一口氣,調整一下情緒,薇安必須承認,她無比渴望工作帶給她的充實感。
經過一整天的努力,分公司的情況已經基本了解,交接也很順利,只有要記住新公司同事的名字是一件很令人頭疼的事情。薇安一直沒有記人的天賦,關于名字什麽的,這是她的死穴。上高中的時候,她只知道自己班裏有多少人,但是每個人長什麽樣和他們叫什麽名字,在薇安畢業的時候她仍然沒有分清楚過。等把公司人員名單記得差不多了,擡眼看表已經是下午四點半,快到下班時間了。
薇安起身倒了杯水,重又坐回到辦公桌旁。她開始仔細打量起這間辦公室,純白的辦公桌,純白的沙發,純白的壁紙,甚至連木質地板都是純白的。
這是誰裝修的?薇安臉上飄起一層嫌惡,她一向讨厭清一色的白,那種類似醫院的感覺讓她産生壓迫感,呼吸困難。她開始嚴重懷疑這間辦公室原先的主人有令人發指的潔癖。轉移目光到另一側,一整面牆的落地窗戶很讓她喜歡,拉開遮光的百葉窗,外面是一大片藍天,遠處還飄着幾朵白雲。
俯瞰下去,樓下車水馬龍,人們似螞蟻一樣匆匆而行。
是不同于北京的,那裏的辦公室窗外只能看到更多的樓,就連天空也是被高樓大廈分割過的,至于樓下,或許只有昏沉的霧霾。洛城,總是能給人以安逸的感覺。這種久違的感覺,薇安一點都不想懷念。
突然有些恍惚,薇安突然忘記了自己六年前為什麽要離開這裏。
手機鈴聲在此時突兀的響起,是一個本地的陌生號碼。薇安有些奇怪,她才回來兩天,手機卡也是昨天新辦的,誰會給她打電話。
略帶猶豫的接起,一聲輕“喂”之後,便是一個熟悉的男聲:
“好你個薇安啊,回來也不說一聲,我都沒去接你啊!”
是秦子陽。以前薇安很好的朋友,但他也是江岸的好朋友,自薇安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系過他。他怎麽知道她回來了?蘇喬你這個叛徒。
薇安心中咒罵着蘇喬,一邊略帶尴尬的用淡定的聲音回道:
“突然被調回來的,太着急了,還沒有收拾好。”
答非所問。薇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跟他說那麽多借口。但她的舉動告訴她,這多麽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在逃避責罰一般。薇安已經忘了自己又說了些什麽,只聽清秦子陽在最後說:
“聽喬子說你周末要搬家,我叫幾個人幫你啊。”薇安的心跳漏掉一拍:
“不······”用了。還沒等她說完,那邊就以“那就這麽說定了,我先忙了。”挂了電話。
薇安看着手機,提示已經完成通話,一種挫敗感湧上心頭。真是一次失敗的危機公關。她曾經想過,只要是跟江岸沾邊的人和事,她都不會再碰,可是現在······所有的事都壞在蘇喬那裏了,她回來只告訴了蘇喬一個人,意思明擺着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現在好了,秦子陽都知道了,估計離江岸知道也不遠了。
真真是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事已至此只能聽天由命了。薇安想想只能這樣了,便不再去想,在看看這病房一樣的辦公室,還是應該先把這裏改造一下,不然真的很影響工作心情和工作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