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什麽意思?”薇安不明白。在她看來秦子陽今天一整天都很不正常,誰知道他腦子裏又在想什麽莫名其妙的事情。
“你是真的看不出來還是假看不出來?”秦子陽臉上閃過一絲嘲諷。薇安皺眉,一臉茫然。秦子陽失笑,搖搖頭,“薇安,我一直覺得你是一挺聰明的姑娘。”一頓,“我不信你看不出來他喜歡你。”
他?誰?陸羽凡?
“你別逗了好麽!我和他是好哥們,閨蜜!我和你什麽關系就和他什麽關系。”薇安被秦子陽的話吓了一跳,下意識的辯解道。秦子陽眯着眼,一揚眉,一臉“你編,你接着編”的表情。薇安汗顏。根本沒有辦法跟他解釋清楚,用手扶額。沉吟片刻,一聲輕笑看向秦子陽,“別鬧,他可比我小呢。”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怎麽聽怎麽都像借口。
“So what”秦子陽聳聳肩膀,不置可否,停頓一下好像是怕薇安沒聽懂,又用中文說道:“那有怎樣?”
看來他真的是喝醉了。薇安想,完全沒有辦法跟他正常交流嘛!
“抱歉,來晚了。”一個滿含歉意的深沉男聲在這個時候突然響起,嘈雜聲在一瞬間停住,所有人都朝門口看去,薇安也下意識的循聲望去。
為什麽沒有人告訴她江岸也會來。
薇安如刀一般的目光在下一刻割在秦子陽的身上,你們是故意的。薇安已經下了定論。秦子陽一愣,一臉的詫異與委屈,低聲解釋道:“我也不知道啊。沒有人跟我說,如果我知道他要來,肯定也不會······”話還沒說完,薇安就不耐煩的一擺手,讓他閉嘴。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啊呀,江岸啊,你之前說你抽空,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染月笑笑的迎上前去,嗔怪道:“沒想到這麽給我面子。可是······”然後順手撈過一瓶酒,“你也不能不守規矩啊。”
江岸接過酒瓶,仰頭灌下。一群人頓時開始起哄,當然,沒有薇安。
人群之中同樣安靜的還有陸羽凡,他瞥向薇安的方向,看着她眼底升起的陰霾,心中已然明了。就是他吧。那個男人,就是江岸。
之後,歡樂依舊。薇安表面上依舊雲淡風輕,沒有絲毫破綻。
染月不知在什麽時候鑽到了薇安身邊,臉上帶着歉意:“不好意思啊,薇安,我以為他不會來,所以才讓秦子陽去叫你,沒想到······”
搖頭“沒事。”壓制住強烈的怒火,薇安平靜的說。染月的話說的已經很明顯了不是麽,因為覺得江岸不會來,所以才會叫她來。所以她一直都是一個備選。
沈薇安,你真可笑!
心底嘲弄的聲音讓薇安清醒。她咬緊了牙,努力不讓自己積壓已久的怒火爆發。
“我不想和你喝酒。”陸羽凡冷靜的聲音傳來,引得薇安朝他的方向看去。
原來來遲的江岸在和其他人過莊玩游戲,輪到他和陸羽凡劃拳的時候卻被陸羽凡冷冷的拒絕。所有人都知道陸羽凡是薇安和秦子陽帶來的,至于關系他們可以自行腦補。現在出現這樣的狀況,倒是很像新歡和舊愛的碰撞,随時都有可能引發戰争。
薇安感受到來自所有人的目光,他們那種探尋的,好奇的,不懷好意的笑容讓薇安再也不能忍受。“霍”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目不斜視冷然道:
“我還有事,你們玩開心。”就走了出去。
一瞬間冷場。一群人面面相觑,眼神中傳遞着信息,嘴角揚起的弧度裏滿是看好戲的意味。陸羽凡突然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立刻起身追了出去。江岸看着方才那個不願和他喝酒的陌生英俊男人出去,心中似乎明了。
如此說來,薇安口中對她很好的男人,就是他吧。為什麽會有不甘心的感覺。下一刻他也立刻起身,走出去。
染月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感覺,再看向已經愣住的一桌子人,只是覺得惱怒,她好好地生日,為什麽會最後搞成這個樣子。但是轉念一想方才那幾個人出去的模樣,感覺一定會出什麽事,只能歉身起來,打圓場:“大家該吃吃該玩玩,不要理會啦。我出去看看,你們先玩。”說完,也閃身出去。
風呼呼的從耳邊吹過。薇安快步走着。真是慶幸她今天是穿了牛仔褲和板鞋,不然定不能走得這麽快。好冷。她打了個冷戰。
擡眼間看向人行道邊的法國梧桐,葉子已經變黃,挂在扭曲的枝桠上依依不舍。秋天真的來了。心中有一片荒蕪的感覺蔓延,一瞬間就枯萎敗落,那種無力的感覺就像荒原上的一顆死樹,摧枯拉朽。
“薇安。薇安。”陸羽凡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她一點都不想回頭,一點都不想暴露在外面那些令人讨厭的眼神之下。不由得腳步更加的快。
陸羽凡腳下快跑兩步,抓住她的手腕,冰涼且僵硬。她沒有看他,只是強硬的甩開他的手。
“薇安。你先別走。”是江岸的聲音。薇安的身子募得一僵,停下腳步。要是他當年也能追上來,她還會不會走?薇安想。擡眼看見陸羽凡眼中的錯愕,面無表情,她攥緊了拳頭,最終沒有轉過身去,緊抿着嘴唇,一句話都不說。
薇安能感覺到江岸在她身後停住,深深呼出一口氣,平靜道:
“我沒事,你回去吧。染月那邊,麻煩你幫我道歉。”江岸聽見薇安的聲音,原本還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點頭,盡管知道她看不見:“好。”然後轉頭看向目光死死盯住他充滿戒備的陸羽凡猶豫的說:“抱歉。”然後轉身走掉。
終于聽不見江岸的腳步聲,薇安深深吸進一口氣,轉身瞪住羽凡,咬牙切齒:
“你滿意了麽?”眼淚順着薇安的眼角滑落下來,嘴角卻是揚着笑容,“你滿意了麽?”薇安重複道,第二遍幾乎是低吼而出。羽凡不明白薇安話裏是什麽意思,但是看她的表情,卻讓他心痛。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麽也沒說出口。薇安突然冷笑一聲,聲音也放大了不少,咄咄逼人:
“陸羽凡,你應該很高興啊,這不就是你像看到的結果麽!衆目睽睽之下讓我像一個小醜一樣任人觀賞議論!你,很好!”
薇安轉身,快走兩步,在前面的路口上了一輛出租車。
眼淚被風幹之後留下一道道幹涸的觸感,心情也放松不少。
薇安果然需要這樣的釋放。
放一浴缸熱水,把自己泡進去,熱水包裹住身體的感覺讓人放松。仔細想想剛才自己做的,薇安覺得愧疚。她為什麽會對羽凡發火,他根本沒有做錯什麽。況且從她的角度來看,羽凡看不慣江岸很正常,她何必······
哎。覆水難收。
身子往下探了探,讓熱水覆蓋自己的頭頂,憋氣片刻在從水底鑽出,瞬間就感覺特別通透。真的是壓抑了太久,連自己的身體都開始抗議,可是這種硬撐的堅強,薇安其實并不想要。
有鑰匙開門的聲音,薇安心裏一驚,仔細一想自己把家門鑰匙給了陸羽凡一把,所以也就沒再理會。
洗完澡換了衣服出來,薇安發現客廳的燈關了。一片黑暗中隐約能看見羽凡正陷在沙發裏,揚着頭,渾身散發着酒氣,一種挫敗的陰影将他籠罩。
“羽凡。”薇安輕聲叫他。
猛然想起他昨天還在發燒,剛才又喝了不少酒,睡在這裏肯定是不行的。
往前走了兩步,低下身子搖了搖他的肩膀,聲音也輕柔了很多:
“羽凡,起來,不要在這裏睡,會感冒的。”陷在沙發裏的男人沉默着,那種安靜讓薇安覺得害怕。算了。伸手拉過羽凡的胳膊,雙腿用力把他從沙發上拖了起來,一只手環住他的腰,扶着他踉跄的往卧室走去。
在床邊薇安一松手,順勢一推,羽凡就非常聽話的癱倒在床上。映着床頭燈薇安能看見羽凡臉上飄起的紅暈,深陷的眼睛緊緊閉着,眼睫毛像蟬翼一樣随着他的氣息微微顫動。
起身去衛生間拿來一個冷毛巾,坐在床邊幫他擦臉,微弱的氣息打在薇安手上,陣陣酒氣散發。他到底喝了多少?薇安翻白眼。不一會手上的冷毛巾就被他的體溫蒸熱了,起身準備再換一個,卻不想還沒離開床邊就被床上的人一把抓住手腕,隐約間能聽到他細碎的呢喃:
“別······別走。別走。”
薇安徹底被打敗了。他什麽時候這麽愛粘人了?轉身拍拍他的手背,安慰道:
“我不走,我不走。”另一手緩緩把他的手松開。
薇安再回來時羽凡已經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睡着,仰躺着靠在床邊,安靜而深沉。
嘴角揚起一抹不經意的笑意,薇安也是第一次見羽凡這個樣子。重又坐回到床邊,看了看羽凡身上已經被壓得起皺的襯衣,猶豫了一下,還是幫他脫掉。扣子一個一個解開,薇安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用力托起他,把襯衣從手臂上退下,他小麥色皮膚的觸感摩擦過手指,她的呼吸有些亂了。
強作鎮定的用冷毛巾胡亂幫他擦了下身體,薇安順手扯過一邊的被子給他蓋好。拿着他換下來的襯衣準備起身,卻是突然被拉進了一個人的懷抱。
薇安看着眼前将她環住的羽凡,雙眸依舊緊閉,嘴角浮着隐隐的笑意。難道在做什麽美夢。
“放開我。”薇安假裝生氣。可是面前的人壓根就沒有放手的意思。無奈。用力想要掙開他的懷抱,卻不想羽凡一個翻身,薇安就被他箍在身側。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毫無防備的唇被壓住,緩慢且輕柔,舌尖小心的探尋着她的氣息。薇安在一瞬間瞪大了雙眼,面前的羽凡還是閉着眼睛,眉宇間有陶醉的神情。不過片刻,他就放開了她,轉過身呼呼大睡。
薇安從床上爬起來,看一眼身旁的羽凡,突然就笑出來聲。這小子在想些什麽。
把羽凡的髒衣服扔進洗衣機,順手倒了一杯白開水放在羽凡的床頭,醉酒的人半夜會渴,薇安可不希望他半夜起來撞壞什麽。
次日清早,薇安像往日一樣起床,準備去上班。羽凡扶着額頭從卧室出來,正碰到薇安準備開門。
“頭疼吧?”薇安嘴角的幸災樂禍那麽明顯,“看你沒事還學大人喝酒。我今天有點忙,你要是着急的話先自己搬家,完事晚上沒弄完的我再幫你。”說完就朝羽凡擺擺手。都已經邁出門了又折回來,“多喝點水,要是心悸的話喝點酸奶,冰箱裏有。”
她竟然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羽凡有些失望。雖然這是他早就想到的結果。
劇烈的頭疼讓羽凡不能思考,只能坐在沙發上盯着方才撞上的門發呆。
其實他的酒量并沒有這麽差,只是昨天晚上帶了情緒,所以沒喝多少就有些上頭。他一直都是清醒的。從薇安讓他去卧室裏睡,直到他吻了薇安。他的思想一直都是無比清醒的,可是似乎只有在酒醉的時候他才能感受到薇安對他的溫柔。
他喜歡薇安。一直都喜歡。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情緒。
可是薇安一直把他當做男閨蜜。他很難受,卻也不能表露。可當他知道薇安被調回了洛城,他就再也不能假裝淡定,因為他無比清楚的明白。江岸在這。他害怕薇安重新回到江岸身邊。
苦笑。
或許有些事薇安永遠也不知道。
昨晚他半夜醒來,看見床頭上放着的水。他立刻被一種奇怪的情緒淹沒。薇安就在他的身側,安靜的睡着。可是他卻沒有資格把她擁在懷裏,讓她枕着他的胸膛。他那麽努力得想讓薇安看見他的好,但是薇安卻還是把他當做男閨蜜,卑微到沒有性別的男閨蜜。
他記得昨晚薇安的長發在他手中的觸感,順滑且細膩。就像薇安一樣,表面上看起來好像刺猬一樣不能接近,可她的內心卻是那樣細致柔軟。他也記得昨天那個吻的感覺,平淡且毫無欲望,他從來就不能占有什麽,就只能在酒後嘗試着擁有。
關于江岸,為什麽如此美好的薇安在這裏,他卻忍心傷害。而他卻連幫她打抱不平的資格都沒有。他多想沖過去狠狠的揍江岸一頓,但他也能完全想象薇安的表情,一定如昨天一樣疼痛。
那麽,薇安,為什麽不能是他呢。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