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9

煙火表演結束,人潮陸陸續續退去。

白驚蟄裹着長孫蘭夜的狐裘,扒在窗邊還不願回去。

“殿下。”彥青出去了一趟,進來之後站到長孫蘭夜身邊,聲音壓得低低的,說完上前一步,俯在長孫蘭夜耳畔耳語幾句。

長孫蘭夜面色如常,稍稍側過臉道:“我知道了。”轉而對白驚蟄道:“蓁蓁,回家吧。”

白驚蟄回頭看了看他,偏頭,也不知道是在發呆還是在想什麽,好一會兒,點點頭,“好吧。”言罷,朝長孫蘭夜張開手。

一見她這姿勢,長孫蘭夜淺笑,傾身将她抱了起來。

白驚蟄在長孫蘭夜懷裏轉過身,見元朗已經走過來了,又默默地回過身,小胳膊抱着長孫蘭夜的脖頸。鬧騰了這麽久,忽然安靜下來,倦意襲來,肉乎乎的手揉揉了眼睛,打了個呵欠,蔫蔫地趴在長孫蘭夜的肩頭。

馬車準備好之後,一行人才下樓。其間不過短短一刻鐘功夫,肩頭的小家夥已經沉沉睡去。

有事需盡快趕回府中,長孫蘭夜吩咐彥青将白驚蟄和元朗送回去。

吟冬聞言上前準備從自家殿下懷裏接過白驚蟄,抱她去回将軍府的馬車安頓好,結果手剛一碰到她,小丫頭猛地驚醒,一骨碌回過頭滿目警惕、抗拒地看着身後的人。

人并不是很清醒,不過白驚蟄認出來了身後的人是吟冬後,身體一下軟下來,又趴了回去。

“蓁蓁,該回家了。”長孫蘭夜在她耳邊溫言。

肉乎乎的小臉埋在他的頸間半睡不醒地哼哼着。

“蓁蓁小姐是不是困了?回家就可以在軟軟的床上睡了,我們回家吧。”吟冬一邊柔聲哄着一邊再伸手去抱她。

這下徹底鬧翻了本來被擾了好夢就不高興的白驚蟄,一只手緊緊攥着長孫蘭夜的衣服,一只手急急揮動想要打開吟冬伸過來的手,小臉緊皺,哼哼的聲音裏帶了一絲哭腔。

吟冬只好另想辦法,又道:“好好好,我們不回家。那吟冬抱好不好?殿下抱了這麽久了也累了。我們讓殿下歇會兒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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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驚蟄不但沒松手,反而抱長孫蘭夜抱得越來越緊,兩只小手亂抓着他的衣服,許是覺得心裏委屈,抓着抓着就哭了起來,越哭越傷心,最後止不住地咳嗽。

見狀,長孫蘭夜些許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将懷裏開始鬧脾氣的小姑娘抱好,拍着她後背無聲安慰,待她平靜下來些轉而對彥青道:“彥青,你跟着去将軍府一趟,說蓁蓁今晚去祁王府,明天一早我親自送她回去。”

“是,殿下。”

彥青跨上馬背。元朗看了眼只要在長孫蘭夜懷裏就不哭不鬧的白驚蟄,一言不發上了馬車。

等彥青和元朗離開之後,“我們也走吧。”長孫蘭夜抱着白驚蟄上了馬車,吟冬跟上。

吟冬坐下,忽而發現剛才還像是要把天哭塌下來的人,這會兒已經安靜了下來,乖乖地躺在自家殿下懷裏,閉着眼,時不時地抽一下,生怕被丢下,手還緊攥着殿下的衣衫不放。

“蓁蓁小姐真的是很喜歡殿下呢。”吟冬不由自主感嘆一句。

長孫蘭夜垂眸看着懷裏的小姑娘,只笑,不語。

未幽院旁的緋華樓,燈火盞盞。

吟冬将床帳拉開些,長孫蘭夜把懷裏的人兒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小丫頭忽而離開了那個溫暖的懷抱,迷迷瞪瞪地輕哼了一聲,那只捏着長孫蘭夜食指的手忽而緊了緊,似乎是感覺到手裏還有東西,便又安心地睡了過去。

長孫蘭夜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指,靜靜地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等她睡熟之後才小心抽出自己的手,幫她蓋好被子,讓下人只留了一盞燈,輕手輕腳地離開。

白驚蟄睡得不錯,做夢夢見自己吃了好多好多桃花糕,肚皮撐得圓圓的,吃着吃着覺得口有些渴,卻怎麽也找不到水,叫修頤哥哥沒人應,叫蓉姨也沒人應,叫阿春還是沒人應。

嗓子幹幹發緊,難受得從夢裏醒了過來。

身邊沒人,嘴巴一撇就要哭,擡眼一看,發現是熟悉的地方,哭聲又咽了回去,從被窩裏鑽出來,趴在床上,沿着床沿往下滑,自己穿上鞋,然後把小襖直接套在寝衣外,出了門。

已是深夜,萬籁俱寂,但未幽院還亮着燈。

長孫蘭夜屏退了所有下人,披着一件黛藍外衫,裏面是暗紋素色寝衣,半倚在榻上,手邊茶案上放着一軸畫卷,畫中一對璧人。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像這深夜長長的嘆息,劃破了籠罩在整個房間裏的寂靜。

白驚蟄揉着惺忪睡眼走了進來,“修頤哥哥。”聲音軟軟糯糯。

長孫蘭夜從榻上坐了起來,柔聲問:“蓁蓁怎麽醒了?”

說話間,白驚蟄走到他身邊,自顧自地爬上榻,鑽進長孫蘭夜懷裏,“口渴,想喝水。”

不是哪裏不舒服,長孫蘭夜松口氣,一手攬着她,以免她摔下去,一手去拿放在小機上的茶杯,摸摸杯壁後才端起來喂到她嘴邊。

因為覺還沒有完全醒,白驚蟄半眯着眼,也不管是什麽,只覺得有東西喂到嘴邊就張嘴喝下。

本是想喝完再繼續睡的,結果一杯水下肚,把困意也沖淡了許多,白驚蟄下意識地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什麽有趣的東西,卻看到小幾上的那軸畫卷。

“嗯~”懶得站起來,就彎着腰使勁往前湊,然後肉乎乎的小手輕輕地放在畫中那個撫琴的女子身上。

“修頤哥哥的娘親。”手又往旁邊移一移,“還有修頤哥哥的爹爹。”說完,回頭看着長孫蘭夜,像是在跟他确認自己有沒有認對。

長孫蘭夜輕撫着她的頭,唇邊漾開一抹笑意,“嗯。”

修頤哥哥的爹爹和娘親跟她的娘親一樣,都不在了。

想到這個,白驚蟄突然覺得很難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長孫蘭夜,後者卻看着她露出一個微笑。

白驚蟄歪着頭又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抓着他的衣襟起身,跪在他腿上,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像他每次哄她那樣,輕輕拍着他的後背,“修頤哥哥不哭哦,蓁蓁會一直陪着修頤哥哥的。”

有人心口猛地一緊。

長孫蘭夜将臉埋在她的頸間,伸手緊緊的、緊緊的回抱住她,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喚了一聲——

“蓁蓁。”

房間裏的燈靜靜亮着,不知從哪兒吹進來一絲涼風,昏黃的燈光便在這漫漫寒夜裏搖曳出一絲暖意。

一轉眼已是陽春,白驚蟄也長了一歲。

“小姐!小姐!”

房間外忽然傳來一陣呼喊聲,元朗從面前快要寫完的一幅字中抽離,辨出是蓉姨的聲音,正要放筆出去看看,房門忽然被人推開一個縫,閃進來一個小小的身影。

白驚蟄進門之後又飛快将門合上,一扭頭,四目相對。

“噓!”白驚蟄先發制人,沖元朗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姐!別跑了!快出來吧!不然一會兒老爺又該生氣了。”蓉姨的聲音朝着這邊過來。

白驚蟄飛快四下掃視一圈,而後直奔元朗而去,不由分說地往他書桌底下鑽。

看她這樣子,以為她又闖禍了,元朗一邊往邊上讓,一邊忍不住問:“出什麽事了?”

白驚蟄在桌子底下蹲好,叮囑道:“記得啊,待會兒不管誰問你有沒有見到我,你都要說沒見過。”

“你闖禍了?”元朗彎下腰看着她。

白驚蟄正要反駁,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朗少爺,我是蓉姨,我能進去嗎?”門外傳來蓉姨的聲音。

元朗站直身體,看看書桌,把剛放下的筆又拿了起來,沖門外道:“進來吧。”

聽到裏面答話,蓉姨才推門而入。

“朗少爺可有看到小姐來過這邊?”

元朗一副剛剛停筆的姿勢,有人在桌底下輕輕拽他的衣衫,答:“我一直在書房練字,并未看到過蓁蓁。”

聽完,蓉姨不由環視了一圈。這間書房陳設很是簡樸,也沒有什麽可躲藏的地方。的确是沒有其他人,蓉姨福了福身,“那我再去別處尋尋。”

“嗯。”

等蓉姨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之後,白驚蟄才從書桌底下鑽了出來,踮着腳聳着肩走到窗邊,推開一條小縫往外看看,确認沒人之後肩頭一松,懶懶地垮了下來。

“你又闖什麽禍了?”身後傳來元朗的聲音。

白驚蟄反駁,“才不是!爹爹是個大壞蛋!天天虐待我!”

“虐待?”元朗明顯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

“對啊!每天天還沒亮就叫我起床練功,除了吃飯睡覺就是練功!”說得氣憤,站起來走到元朗面前,“你看,手上全都是水泡!”

元朗應聲低頭,看了半天,“哪裏?”

驚訝于他的反應,白驚蟄動作很大地指了指自己的手掌,“這裏啊!就在這裏啊!”

元朗又仔細看了看,是有起泡的征兆,“嗯。”

見他點頭,白驚蟄也點點頭,不經意垂眸,看到桌上的一副字,因為是倒着看,白驚蟄費好大勁才認出一個字,“國……”

還沒來得及認出下一個字,紙就被元朗一把抓起來,揉了。

在白驚蟄好奇不解的目光中,元朗聲音僵硬地說了句,“寫得太難看了。”

“哦。”

要求還真是高,爹爹都不知道在她面前誇過多少次他的字了,竟說難看。

白驚蟄悵然嘆氣,“要是讀書寫字這些東西可以送就好了。你們喜歡讀書寫字,我就把我的份送給你們。我喜歡好吃的、好玩的,你們不喜歡,我就去替你們去吃去玩,這樣該多好。”

說到這兒,白驚蟄忽然想起一個重要的事,“元朗!”她一下撲到書桌前。

看她那副興沖沖的樣子,元朗不由往後退了半步。

“還有幾天就是春水祭了……”

“我不去。”元朗打斷她的話,低頭重新鋪開一張紙。

“為什麽?春水祭可好玩了,桃花糕也好吃,還能放天燈許願。”不知道怎麽了,自從上次上元節之後元朗幾乎天天待在聽松館裏,不是讀書寫字就是讀書寫字。她有時過來找他玩,話沒說幾句就會被趕出去。

“有祁王陪你去不就可以了。”元朗頭也不擡,用紙鎮将紙鎮好。

“可是修頤哥哥是修頤哥哥,元朗是元朗啊。”

拿着紙鎮的手忽而一頓,很快又恢複常态。

“外面沒人了,你先出去吧,我要練字了。”

看吧,又開始趕人了。

“哦。”白驚蟄不情不願應了聲,磨磨唧唧地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如果好奇忍不住猜後面的劇情,記得腦洞稍微開大一點點,不然後面就又是“嗯?!嗯?!?!嗯?!?!?!”感嘆號問號滿屏了,真要這麽赤雞麽?(暗戳戳興奮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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