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句話一說完,宋辭才意識到不妙。
他該怎麽解釋為什麽他一個新郎在結婚當天,不好好待在婚禮現場,連聲招呼都不打就抛棄新婚丈夫,跑到了荒郊野嶺?
果然,紀淮那邊也安靜了下來,不發一語,像是在等一個解釋。
“我……”宋辭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望了一眼窗外,含糊道,“你別擔心,我就是随便轉轉,這裏的野花挺好看的,你不是喜歡綠色曼陀羅嗎?等我采回去給你看。”
紀淮喜歡綠色曼陀羅是宋辭看原著的時候知道的,而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綠色曼陀羅不是在野地裏就能随便找到的植物。
紀淮那邊又沉寂了很長的時間。
司機似乎很滿意他的配合,他握着的刀松了幾分,對着他做了個口型,三個字,挂電話。
宋辭在心底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希望紀淮能夠察覺到他的反常,他頓了會兒:“那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挂了。”
紀淮的聲線平穩:“嗯,知道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司機把手機從他的耳邊拿了下來,然後挂了,緊接着便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裏面,一系列的動作都做得十分的流暢自然,他随手打開車門,揪住宋辭的領口,往外一扔,旋即自己也下了車,繞回到了駕駛座上,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下了車後,宋辭立刻去打量地上的顏色。
他發現那并不是他的眼花,地上是大片大片的紅色,上面寫着四個大字:開始倒黴。
同時,一排排類似于小彈幕的東西不斷的從他的眼前刷過:倒黴警告,倒黴警告!
很有意思的東西,就像是玩游戲一樣。
宋辭想到了自己之前玩的槍擊游戲絕地求生,玩家只有在安全區內才不會受傷,而一旦處于毒圈裏面,就會開始持續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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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合他剛才坐在車上看見的那個綠色的圈,可以大膽的猜想一下,宋辭只有待在綠色的圈裏面才是安全無虞的,一旦踏出了那個綠色的圈的範圍,他就會開始倒黴。
那麽問題來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綠色的圈的中心到底是什麽?它是以什麽為依據刷新的?
周邊的環境是幾條荒無人煙的小巷子,道路的兩邊是大片陰森的綠林。
宋辭被大片的紅色刺得眼睛發疼,他伸手捂了一下眼睛,漫無目的的走了兩步,就在這個當口,他的腳底一滑,不知道踩到了什麽東西,旋即整個人的重心便往下一傾,宋辭連個心理準備都沒來得及做,整個人就摔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灰。
宋辭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一輛車碾過了似的,渾身發疼。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嘶的倒吸了一口涼氣,手心不斷的滲出血來,他随意掃了兩眼,發現掌心處破了一大塊的皮。
小字叫嚣的刷新着:倒黴警告,倒黴警告!
宋辭還就非不信這個邪了,他崴着腳,身殘志堅的又走了兩步,這回倒是沒摔了。
或許倒一次黴可以緩幾分鐘?
宋辭無比天真的這麽想着,但三分鐘後,不知道打哪兒來的一只狼狗兇猛的将宋辭當成自己的獵物,追得他落荒而逃。
宋辭拖着瘸腿狂奔,一邊狂吼着,比流浪狗還要狼狽。
等到紀淮找過來的時候,宋辭渾身是灰,鞋子都跑掉了一只,衣服被狗都差點撕碎了。
他坐在路邊上,灰頭土臉,眼眶通紅。
聽見車聲,宋辭下意識的擡頭一看,便看見了一輛黑色的車停在了他的面前,車身锃亮,閃閃發光。
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宋辭找到了綠色的圈的中心點。
當紀淮走下車的那一瞬間,大片的紅色随着他的出現而消退,旋即被安全的綠色所取代。
紀淮就是綠色的圈的中心。
宋辭看得眼睛發直,腦子裏在瞬間就反應過來了這其中的信息量。
第一,他穿書了;第二,他想逃跑,穿回自己的世界;第三,計劃失敗了,他離開男主就會開始黴神附體,所有的厄運只能在男主出現的瞬間消失。
三條信息綜合一下——
穿書後,他如果不想死的話,就得乖乖的待在男主的身邊,別想逃。
卧槽?
卧槽?!
現在的穿書世界都已經牛逼成這樣了嗎?
宋辭對自己得到的結論感到很是震驚,他站了起來,看着紀淮向他走過來。
紀淮只向他這個方向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然後從頭到尾的将宋辭掃視了一遍,他的視線停留在了他的手指上,旋即又移開了。
宋辭本來就是個演員,适應劇本的能力一流,這會兒在意識到自己可能大概或許以後都逃跑不了,并且只能靠男主才能艱難的存活下來後,紀淮在他心裏的地位已經上升成了爸爸。
而且還是能掌控他生死的那種。
因此紀淮還沒說話,宋辭就主動開口解釋道:“事情不是你看見的這樣,你聽我解釋!”
誰知道,紀淮卻半點反應都沒有,漆黑幽深的眸子裏隐匿着不近人情的冷意:“不用,我不關心這個。”
宋辭:“……”
行吧,你是霸總你說了算。
“你惹出來的事,你自己去解決。”紀淮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時間,“我不想見血。”
說完這句話後,他也沒去看宋辭到底是什麽反應,直接回身上了車。
冷漠,無情,且冷酷。
宋辭又開始狐疑紀淮到底是不是黑化攻的問題,一邊慢騰騰的摸上了車。
一路上其實宋辭想了很多可以聊的話題,比如說紀淮是怎麽找到他的,又比如說在紀淮來之前他都經歷了些什麽……
但是說話的欲望被紀淮渾身的低氣壓壓得死死的,宋辭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更遑論理清腦子好好的思考怎麽拉近跟紀淮之間的距離,以便于日後好抱他大腿。
于是一路上都很安靜。
到達酒店的時候,現場鬧成了一團,宋辭一度還聽見了驚恐的尖叫聲。
他從車上走下來,循着發聲源看過去,就看見在酒店頂樓上面站了一個搖搖欲墜的黑點。
而在樓底下,則站了一圈的消防員,還有人在下面鋪氣墊,唯恐樓上那人想不開就跳下來了。
鬧得比宋辭想象中的大,他開始頭疼了。
圍觀的人看見宋辭過來了,紛紛上前來圍住他:“宋先生!快!等你好久了,那個人一直吵着要見你呢!他說你再不來他就真的要跳下去了!”
“是啊,他的一條腿都已經在外面了!看着好吓人!”
“你快去勸勸他吧!”
宋辭趕緊随着別人的指引就往樓上趕,樓頂上是個露天的天臺,一位心理專家正蹲在門口,苦口婆心的勸着韓森。
韓森坐在鐵欄杆上,姿勢極其的危險,他的手裏拎着一瓶酒,西裝外套大大的敞開着,臉色酡紅,眼神迷離,顯然已經喝醉了。
聽見心理專家的安撫勸告,韓森猛地一甩手,拿酒瓶指着他,含糊不清的罵道:“滾!”
罵完後就開始哭,回憶着自己與宋辭之間的感情史,他既覺得甜蜜,又覺得苦澀,萬千情緒一齊湧上心頭,皆化為了大片熱淚,從臉頰灑落。
“宋辭來了嗎!”韓森絕望的吼道,“他要如果再不來,我就真的跳了!”
說完,他松開了手裏的酒瓶,瓶子從高空墜落,掉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引得樓底下的人一陣驚呼。
“來了來了!”心理專家看見宋辭上來的那一瞬,眼睛一亮,忙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往裏帶,大聲道,“他過來了!韓先生,你先下來吧,你有什麽想說的,可以當面跟他說,坐在上面太危險了。”
宋辭一看見韓森的坐姿就覺得頭暈。
他恐高,而且程度非常深,原著裏的宋辭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他跟他截然相反。
所以在走到了離韓森還有幾米遠的地方的時候,他就停了下來,不敢再往前走了,臉色也變得蒼白無比。
韓森先開始還不相信,因為這些人用宋辭過來了這句話蒙了他很多遍了,但是當抱着一絲微弱的希望轉過頭去的時候,他看見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宋辭。”韓森朝着他咧嘴一笑,原本想要晃晃悠悠的撐着欄杆翻過來的,但是他似乎想到了什麽,神色重新變得怨怼起來。
是的,他怎麽忘了,今天可是宋辭的新婚,他們之間的見面和之前的意義遠不一樣了。
“韓森。”宋辭簡直想給他跪下了,他不敢靠近他,又希望他能夠快點下來,他揉了揉額頭,強裝鎮定,“我來了,你不是想跟我說話嗎?下來說。”
這個天臺的構造看着并不牢固,天臺邊緣僅靠一排鐵欄圍着,韓森的腿搭在鐵欄外面,整個人看着就像是随時會乘風而去的一只鳥。
宋辭看着就心裏發慌,像是坐在上面的人是自己似的,腿一個勁的發軟。
“我為什麽要下去?”韓森的眼睛通紅,裏面布滿了紅血絲,臉頰上還殘留着餘淚,“你根本就不愛我了,你還擔心我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