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紀淮看着他,臉上說不上來是什麽表情:“……你想多了。”

說完後,他就熄了火,把車停了下來,然後走了下去。

宋辭在心裏不斷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然後顫顫巍巍地邁開腿也下去了。

一位穿着馬甲襯衫的老人一直等在門口,看見他們,立刻笑呵呵地上前來跟他們打招呼,紀淮跟他輕聲交談着什麽。

宋辭轉身去後備箱拿禮物,管家立刻過來接手幫他。

走進鐵門裏後,兩邊盡是一望無際的草坪,青石将汪洋的綠浪分開,從中間劃出一條小道出來。

草坪上蹲着一個四五歲的孩子,穿着粉紅色的背帶裙,頭上梳着蜈蚣辮,正拿着小桶在地上挖着什麽,不經意間轉頭看見他們一行人,立刻把小鏟子一扔,邁着小短腿跑過來,張開雙手往宋辭的身上撲,抱住了宋辭的雙腿後,奶聲奶氣地喊道:“舅舅!”

“這是你舅舅的老公,你該叫他小舅舅的。”管家對她招手,“松開他,言言乖,你還沒跟你小舅舅打招呼呢。”

舅舅……這孩子是紀淮姐姐的女兒。

宋辭從口袋裏摸出巧克力來,遞給她,沖她一笑:“言言你好。”

紀言想了想,伸手接過巧克力,旋即退後一步,費勁地擡頭仰望着他們,她果然是抱錯人了,不過這個哥哥她也眼熟的。

“我……我知道你。”紀言咧開嘴對他一笑,然後在原地轉了個圈圈,“小姨給我看過你,她說你今天要過來,要我給你準備禮物!”

沒想到紀淮的妹妹居然對他這麽上心?

宋辭很是受寵若驚:“真的嗎?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沒想到紀言立刻伸手從裙子的小兜兜裏面拿出了一把袖珍小棒棒糖出來遞給他,臉上是一抹漾開的甜笑:“給你!知道你喜歡吃糖,我特地給你準備的!”

宋辭原本想着無論紀言送他什麽他都一定要非常真摯地道謝,順便摸摸她的頭發表示自己的喜歡,但當她把糖拿出來的那一刻,宋辭那句“太棒了!這就是我最喜歡的,謝謝你呀!”便堵在了喉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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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接過糖果,露出一個微笑來:“太謝謝你了。”

紀言害羞地捂住臉,然後一溜煙跑進家門了。

紀淮在一邊看着,若有所思:“你喜歡吃糖?”

宋辭:“……”

不,不喜歡,以後也不打算喜歡吃,那個沙雕熱搜大概會一直在他的心裏留下深刻的印象了,就算不提這個,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棒棒糖可是他的粉絲呢,吃棒棒糖算是怎麽回事。

但是頂着紀淮的視線,宋辭摸了摸鼻尖,含糊地道:“還好。”

三個人走進了家門,屋子裏開了暖氣,飄着一股淡淡的花香,裝潢走的是暖色系的風格,牆紙是淡淡的米黃色,壁上還挂了相稱的油畫,地上鋪了一層羊毛毯,窗幾明淨,讓人感覺很放松。

廚房是開放式的,兩個女人正圍着圍裙在做飯,一個人聽見了聲音,一邊擦着手一邊往這邊走過來。

紀淮先換好了鞋,走上前,喊了一聲:“媽。”

方懷柔嗯了一聲,視線移開,去看他身後的宋辭。

宋辭正在換鞋,手扶着旁邊的玄關,察覺到方懷柔打量他的視線,他緊張異常,換好鞋後,他往前走了一步,正想恭恭敬敬地彎腰先鞠一躬的時候,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紀言喊道:“水!”

嗯?

什麽水?

宋辭還沒反應過來,但是下一瞬,他上前一步的那只腳便往後滑了一下,旋即他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地上一撲,方懷柔看見他要摔,趕緊上前趕了兩步想把人扶住,但是沒趕上。

宋辭便猝不及防地摔着跪在了她的面前,雙手還撐在了地上。

紀淮回頭,看見這一幕:“……”

方懷柔哎了一聲,眉頭一皺,剛想偏頭對紀言發作,地上的水是她玩水槍噴的,宋辭看見她陡然間沉下來的臉色,整個人都不好了,腦子裏一片混亂,剛才預備好的說辭和想到的原著劇情反複交織着,亂成一團,他脫口而出:“媽,我給您準備了禮物!”

方懷柔呆了一下:“……啊?”

這孩子倒是有意思,還挺親熱,一上來就喊她媽,一點都不見外,還挺好的,她喜歡這種性格,只是送禮物就送禮物,為什麽要跪着說?他為啥不自己起來?不過話說這孩子為什麽看上去這麽害怕?

方懷柔上前想伸手扶他,宋辭立刻一骨碌地爬了起來,臉色蒼白得就像是隆冬的新雪似的,他哆嗦着伸手去拿禮物盒,然後遞給她:“聽說,聽說您很喜歡玉,所以我我給給您準備了一對……一對玉如意,祝您萬事如意,心想事成。”

方懷柔接過禮盒,剛想溫和地對宋辭一笑,但由于她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太久了,渾身的氣質幹練又強勢,就連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霸氣淩厲的勁兒,往常是不怎麽笑的,所以五官都嚴肅正經慣了,這麽一笑的時候,反而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像是圖謀着想去陰誰似的。

宋辭當即吓得差點蹦起來,登時便往紀淮的身邊縮,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意識到這個舉動有點突兀後,他又立刻松開,強迫自己對方懷柔露出了一個戰戰兢兢的微笑:“您喜歡就好,您喜歡就好。”

方懷柔:“???”

怎麽回事?她有這麽吓人嗎?

方懷柔沉默地檢讨了一下自己,覺得可能是自己笑得不夠親和,于是拉大笑容:“小辭想吃點什麽呀?我們正在做,馬上就做好了。”

宋辭:“……!”

來了!這就是她的招牌微笑,每一次她微笑的時候,就有人要倒黴了!

他霎時抖得更厲害了,牙關都在顫:“我我我都可以,我很好養,我我我不挑食。”

紀淮不動聲色地伸手攬住了宋辭的肩膀,不贊同地看了方懷柔一眼,然後道:“我們先去那邊坐下。”

宋辭跟着他一起走到沙發邊上,紀淮轉身去倒水,紀薇在廚房做飯,看見他的身影,探頭喊了一聲:“哥?”

紀淮看了看她:“嗯。”

紀薇跳出來:“哥,我跟你說,我最近遇到一件超級超級讓我生氣的事情!真是氣死我了!!!”

方懷柔拿了禮盒放下,想了想,也坐到了沙發上。

宋辭坐得端端正正,手放在膝蓋上,身體的每個弧度都标準得恨不能用尺子衡量,看見方懷柔過來,他強迫自己微笑着跟她打招呼:“伯母好。”

“唉。”方懷柔應了下來,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打量着他。

宋辭此刻真是連呼吸都很艱難,他覺得渾身就像是被擰緊的發條似的,不自然極了,而之前準備好的話題此刻早就被剛才那一跪跪得煙消雲散了,他想了半天,哆嗦着開口道:“我,我聽說您最近對對織毛衣挺感興趣的……”

這是他從王嬸那裏打聽過來的,王嬸的原話是——太太最近喜歡玩針線。

于是宋辭理所當然地想到了織毛衣。

方懷柔也在想開場白,這孩子看着像是只一驚一乍的兔子似的,真真是把她消散許久的母性全都激發出來了,她正想找一個合适的切入口去了解他,讓他不那麽緊張害怕……不過這害怕到底是怎麽回事?她是會吃人嗎?好吧,雖然在商場上她是能做到吃人不吐骨頭,但是在家裏她覺得自己還是一位很好的賢妻良母的好吧!是誰跟宋辭說了什麽妖言妖語吓到他了?

現在聽宋辭主動開口找話題,方懷柔頓時精神了,也跟着應和:“啊,是的,我最近是還挺喜歡的。”

不過其實她喜歡的是十字繡,她最近想培養一下自己溫婉的氣質,雖然買回來只繡了幾針她就放棄了,覺得那玩意兒又浪費時間又無趣。

她對織毛衣也沒什麽了解,但是織毛衣和十字繡都是需要用到針和線,大概是差不多的東西吧?

宋辭僵着身體拿出一個漂亮的鐵盒子,遞給她:“這這這是我給您另外準備的禮物……”

“啊?是嗎?”方懷柔不感興趣地應了一聲,但看見宋辭忐忑的模樣後,她接過鐵盒,打開它,仿佛影帝附身,一秒變臉,滿臉的驚喜,“哇塞!好漂亮的東西!我很喜歡!”

宋辭大着膽子湊過來,小聲地道:“我還還查了一些針針法……針法不同,用的針也是不一樣的……這個盒子上面也有印,但是有幾種針法比較複雜,我我我不知道您學到了哪一步,能不能看得懂,要如果您不會的話,我給您演示一下?”

方懷柔沉默了一下,居然還有點小感動。

宋辭是個小明星,雖然不紅,但想必平時也不是很閑的,為了送她禮物,還專門去學針法,這孩子真是……怎麽這麽好呢!

方懷柔應道:“好啊,那你給我演示一下。”

宋辭從鐵盒裏面拿出了針和線,笨拙地開始挽線,然後用針勾,雖然不甚熟練,但起碼步驟都是對的。

方懷柔看着覺得有點新奇:“……唉?這一步為什麽要這麽打?”

宋辭耐心地跟她解釋:“你看到這朵花了嗎?這麽勾是為了打這朵花的一部分……”

“啊,”方懷柔來了興趣,“還挺好玩。”

……

“唉?那如果我想打其他的花色呢?比如玫瑰花什麽的?這能打嗎?”

“這個……應該有點難度吧,我上網搜一下。”

“能打昙花嗎?”

“玫瑰花都能打……昙花應該也不難吧……”

……

于是紀淮聽完紀薇的唠叨,順便被她敲詐完後,十分擔憂地往沙發邊趕過去,怕宋辭被方懷柔欺負,可沒想到走過去後,看見的就是宋辭和方懷柔坐在一起玩毛線團的場景,兩個人其樂融融,十分和諧。

紀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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